检边林从兜里掏出红色的小盒子:“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她疑惑,“还有七天呢。”这么急做什么。

这几天没见,他就想离她近些,可远近还有不少陌生人。

只好趁着她拿礼物时,两指压住她的手背,还不敢久留,指腹擦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摸到突出的骨节,再到手指上,滑下来。

两人的手指交叉,轻轻磨蹭。初见目光闪动,手心麻麻的。

“想看你笑。”他不咸不淡地说。

……

挺无厘头的话,听得她有点摸不到头脑,也挺不好意思的,脸微红着,把小盒子踹进兜里,抄了包就跑了。可没溜出几步,初见又绕回来:“你圣诞礼物等我从广州带回来啊。”

检边林身体前倾着,手臂撑在曲起的两腿膝盖上,点点头,继续垂头啃苹果。眼看着她走了,也没看着心心念念的一个笑容。

果核到嘴里被咬碎了泛出一点点苦味,他也毫无察觉,只是手指间她的余温尚存。

刚在飞机上腹痛太厉害,下来了也没大好,就能撑着和她说那么几个字。他也知道自己有点闷,可真是半个字也挤不出了,怕她察觉。

谢斌探头过来问他是准备不告诉初见?

太疼了,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他闷闷地应了声,扯过来谢斌的黑色羊绒大衣从头盖上越来越差的脸色,再没力气动哪怕一下。

检边林送她的东西是情侣手链。

这个款式她见过,戴上去大小正合适,应该在店里调整过,卸了几节链结。以前她还问过童菲为什么明星都喜欢戴同款的情侣东西,不怕和别人重样吗?童菲的回到倒是一针见血,就因为重样得多,才不会被怀疑是情侣信物。因为大家都戴。

过两天见到韩国品牌代表时,对方立刻眼尖认出这个款式,挺当红的一个韩国明星拍海报时也戴了。初见送人家回了房间,借走廊灯光,翻过来覆过去看了会儿自己手腕上泛着淡淡红金哑光的链子,还是忘不掉在候机室和检边林匆匆见得那一面。

拨了电话回去,那头有空旷旷的回声:“还没睡?”接通先是一句反问,有点严肃。

“你不也没睡吗?”初见反驳。

门关上的声响。然后他说:“睡了,被你一个电话吵醒。”

她没吭声,还没等说你继续睡吧没什么大事,他紧接着又补了句:“开玩笑的,我在看本子,没睡。”

她想了想说:“我打电话是想问问,你想要什么圣诞礼物?”

检边林没回答,反倒语音转低:“是不是想我了?”

“……”

“有一点儿?还是没有?”

“有——”初见本想顺着他说“有一点”,可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打了个结巴改成了,“嗯,想。”

过了好半天,空旷的背景才传来他隐忍的轻微叹息声:“睡吧,”满得要溢出来的情绪顿在这里,半晌,又重复,“好好睡。”

……

就这么句话。

害她整夜颠来倒去做了不少梦。四点多就醒了,眼睁睁看着天亮起来。好不容易等到七点多,算着这是他应该睡醒的时间,拨电话过去却是关机。

原本是想对他嘘寒问暖一下,没什么正经事,可这么一关机却是慌了。因为他自从开始用手机这个东西,就初见所知就从未关机过。一定程度上来说,检边林是个很严谨的人,不会让手机没电亲人找不到自己的事发生。

初见连拨了半个小时,猝不及防就通了。

“喂?喂?初见啊?”谢斌笑呵呵的。

“检边林呢?手机怎么在你这?”

“他手机没电了,让我帮着充电啊。”

“……你骗我?”她直觉说。

“我骗你干什么啊?”谢斌乐了,“你这孩子真逗,他是手机真没电了……”还没等初见继续追问,谢斌自己就叹气推翻了口供,“算了,编不下去,他手术呢,刚开始半小时。”

手术?……

谢斌还在继续说着情况,初见脑子已经彻底乱了套,套上衣服就往外跑,在谢斌的一连串倾诉中,难得清醒地问清楚了地点和开始时间,挂了电话就定最快的机票往回跑。

检边林你个混蛋。

什么都不说,闷死你,活该闷死你。

初见定机票时不争气地气哭了,一个劲儿抹眼泪,订票的接线员被她弄得懵懵的,末了挂电话前还很私人地表达了一下小姐你不要太过悲痛,什么事都能过去的。

过去什么,过不去了。

这件事从九月份就开始折腾,一波几折,从感情到病,再到对过去两个人二十年关系的重新审视,到关系硬扭成亲密模式,简直折腾得她都要怀疑自己二十五年零四个月的人生路了。不就是因为先是他爸工伤后是他这能要去半条命的病。

结果临到这时候了,他来了这么一出隐瞒不报。

检边林你个大混蛋。

初见以为这一路会很难熬。

可飘着就过去了,当初见站在手术室外,仰头看着手术室灯还在亮着,心都快要碎了。

虽然还算是顺畅,可还是用了近七个小时。

手术还没结束。

短短两个月不到,她两次面对这种场面,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虚脱的感觉。过一个小时,童菲也赶来了,仍旧是“手术中”。

初见红着眼睛,抓着童菲的手腕就说,我告诉你他要是出来我一定要把他打一顿,童菲我一定会骂死他你相信我……

到下午五点多,眼看天一点点暗下去,手术室的灯总算灭了。幸好,检边林没有检爸年纪大,身体素质也好,没去重症监护,直接被送进病房。

开腹检查了近十小时,最后终于被医生在胆管旁边找到个一公分的瘤,压迫了胆管,主刀的人怕是恶性的,就以这个瘤为圆心切了一圈……总之,当人家把切下来的东西拿给他们看时,谢斌竟然还挺开心,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掏出手机就拍了张照。

初见看着似乎血淋哒滴的一个东西,想着那是身体里切出来的就从骨头缝往外一点点渗着疼。手心有点后知后觉地冒冷汗,等到去了病房,看到他阖了双目躺在床上仍旧在昏沉中的样子。

从广州赶回来这一路,到手术室外,到拉着童菲不停说得话都不作数了……我不骂你,也不怪你擅自做主。

检边林你赶紧醒过来,赶紧的……

医生探身过去,试图唤醒检边林。

在滴滴滴的监护器声音里,初见紧张地站在床位,看着他,等待着,等他睁眼。慢慢地覆在他脸上的睫毛动了动,不太能睁开。

不止是虚弱,那从微眯得眼中出现的迷茫目光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动物,摸不清自己是谁被丢在了哪,只是无助里寻找一点熟悉的东西。

当初检叔叔手术后是在重症监护,初见没见过人在长时间全身麻醉后慢慢清醒的样子。她有点……不敢动,生怕他找不到自己,她想如果检边林是试图找最熟悉的东西,一定是这里,自己站得这个位置。

果然检边林在看到她时,停下。

在几秒的犹豫后,模糊着说:“你不要……自己骑车上学,下雪……”

……

医生乐了,对众人解释:得,估计还糊涂着呢。

他迷糊着蹙眉,睡着了。医生告诉他们,要他彻底清醒还要等上一段时间,现在麻药刚过,时睡时醒很正常。

总之没大事。

初见始终愣着神,从他说过那句话后。童菲也是担心检边林,挺认真听医生说完,点头哈腰一个劲道谢,从谢斌到助理再到童菲,几个人都是感恩戴德的,簇拥着人家医生出去了。

童菲回来时,初见依旧保持着原样,纹丝未动。

“嘿,嘿,想什么呢?”童菲五指胡乱在她眼前乱晃,“没事了啊没事了,养着就行。”

初见迟钝地,看了童菲一眼。

谁都不知道检边林在说什么,太平常的一句胡话了。

可她知道。

那年冬天检边林高烧,她早晨五点多耷拉着脑袋困顿着爬起来,就看到客厅里他虚弱地站着和爸妈说话,眼珠子已经是那种幽暗的黑,都没有平时那么亮了。他看见她出来就把检爸写的请假条递过去,当时说得就是这句话:“你不要自己骑车上学,下雪,路滑。”

22、第二十一章爱情(2)

检边林始终处于不特别清醒的状态。

谢斌还有工作,先走,两个助理和初见守在房里。到后半夜,初见睡不着,趴着,检边林约莫醒来两三次,她也不敢和他多说话,就在他看上去想倾诉时,问他是不是难受。

他最多也就闷着皱了眉心,一个“疼”字都没说。

凌晨三点多,他被疼醒了,动了下,趴在床边的初见就惊醒过来,睁着熬得满布血丝的双眼,盯着他。

检边林第一反应是:“……回去睡觉。”不能用枕头,刀口疼,各种不适让他嗓子干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沙哑低沉。

初见挪动椅子,凑得更近。

在夜深人静的病房里,背对着他那两个睡得死沉的助理,对床上的检边林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你不是想看我笑吗?”检边林似乎是笑了,抬了抬手指,想摸摸她的脸。

她悄悄将脸凑过去,挨上他微并拢的中指和无名指:“你快点好,听到没有?好了我再和你算账。”

这么磨蹭了会儿,初见怎么都感觉自己在和他演韩剧,再来点配乐和柔光简直了……她还想讲出来,哄他开心。可摸着她脸的那个人早就昏沉沉睡过去,只是半梦半醒中还在柔柔地用指腹摩挲着她。初见也没敢动,这么趴着,也睡了。

第二天去了监护,再隔一天胃管也拔了,医生说可以热水擦身。

初见也没多想,弄了热水来,还神秘兮兮地先把两个助理赶出去了,拉上床边的帘子,盯着检边林:“我先给你脱衣服吧。”

检边林约莫扫了眼那盆热水,还有水中半浮半沉的毛巾,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你弄不了。”

“我能弄,”不就是……擦身吗?“那些护理也一直做,还不少都是小姑娘。”

检边林很清楚自己绑着腹带,要擦身先要解开它们,术后刚三天,这一步步她应该应付不来,也不敢下手。

不过……他若有似无地“嗯”了声:“来吧。”

完全没了术后将醒未醒时的虚弱无助。

这个男人,劫后余生才第三天就收起了所有的软弱,眸光深得像一汪掀不起任何波澜的潭水。海会波涛汹涌,河会奔腾流淌,湖也会因风起浪,唯独潭水大多在山坳里,没风没水浪的源头,大多沉静见不到底,你总会想那水下应该有点什么东西。

初见有点恍惚,想到印象里他从和自己差不多高沉默寡言的小男生,到初高中慢慢变得让人琢磨不透,到现在——完全的不动声色。

她膝盖挨上床边沿,探手,摸到他病服的纽扣:“那天,你醒得时候说了不少胡话,自己记得吗?”

“说了什么?”记忆是断裂的,并不清晰。

“你说……”初见抿唇想了会儿,兀自笑,“你说,初见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瞒着你做手术,我是混蛋王八蛋。”

……检边林沉默。

还真信了?初见乐不可支。

“初见?”他叫她。

“嗯?”她还在为骗到他了高兴呢。

“这样不行,”他一手捏住她的肩,“你这样……我刚做完大手术,这样真不行。”

初见本来没多往那方面想,此时他胸前纽扣都解开两颗了,露出了弧度漂亮的锁骨……没来得及多想,初见就窘得退后两步,咬住嘴唇嘟囔了句“流氓”,再不理他,出去把助理叫进来了。

晓宇进来,摸了摸脑后:“检哥,嫂子怎么跑了?”

“去叫护士,”检边林交待,“她弄不了,你更弄不了。”

晓宇哦了声,出去了。

没多会儿,病房的特护进来,熟练给检边林解开腹带,用热水擦了身子。他还想着刚才初见听到那话立即红了脸的样子,觉得这一趟病得很值当,还没想透呢,伤口就钻了心地疼。

特护红着脸,轻声说,不好意思啊。原来是穿上衣服时,手脚不太麻利,碰到伤口了。

检边林竟笑了笑:“没关系。”

初见正推门进来,见到他这么笑被吓了一跳,又看那小特护脸红得很不自然,不免,对看了检边林一眼。

嗯……不太舒服。

她又多看了检边林两眼,不得不承认,他哪怕不是个大众偶像,从小到大也从不缺人围着,那种棱角分明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长相,最是招女孩喜欢。

检边林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初见这个月展会逃不掉,只能广州上海两头跑,等展会结束,日韩两国的商务代表都伺候好了,送回国,拿到了韩国那个品牌接下来三年的独家代理,日本的仍在谈判。

出院前一天,初见好不容易摆脱了广州的合作伙伴,跑回上海。

她下午到的,直接放两个助理回去休息,独自陪着检边林。初见是想他们很辛苦,他们是想初见估计想要“独处”时间,总之,走得时候一副“检哥终于熬出头把老婆盼回来了”的眼神,颇欣慰撤了……

到晚上,初见看他下床要去洗手间,踌躇着问:“要我帮你吗?”一句话轻飘飘丢出去,自己先窘了。

“怎么帮?”检边林好笑看她。

“……”

“我去洗漱,你想帮什么?”检边林倒是不依不饶起来。

她没吱声,在他进去后多打量了两眼,只觉得,似乎……他很轻松就恢复了入院前的样子,果然天生是吃明星这口饭的。

其实是因为今天她说要陪床,检边林特地洗了热水澡。

手术后除了擦身,这还是第一次从头到脚洗干净,助理不放心还反复和医生确认过有没有问题。

平时去机场都懒得多捯饬自己的人,反倒在医院里这么讲究,为此,谢斌在初见来之前毫无保留地嘲笑过他“为悦己者容”。

然而初见并不知道有这一层关系在。

他洗干净脸出来,还是老习惯,不喜欢用毛巾擦干净,脸颊边沿还有水滴流着,发梢也都湿漉漉的,衬得那双眼尤其黑尤其亮。初见原本倚靠在自己要睡得床上,翻时尚杂志随时让自己保持在最少女信息的前沿……听到动静,她抬头,发现他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起谢斌说检边林还弯不下来腰,立刻丢掉杂志,从床上跳下来。后来想想,不对,估计低头含胸的动作也难做吧?她指了指他的病床:“你坐下,我站着,就能平视了。”

他依言,坐在病床边沿。

初见对他的态度自从手术后就有明显转变,这点,检边林看得出来,可偏偏她这个月忙得翻天覆地。

就算他再想做点什么,都逮不到人。

好不容易,等到人家从广州回来了,还主动凑过来,要和自己平视着说话,他也没再去做什么“正人君子”。初见刚近前,他就凑近了去闻她脖子边,鼻尖堪堪碰上她耳垂那个小小的深蓝色的小耳钉。真是好看,从小就是,她对衣服和首饰的敏感度都超过同龄女孩,尤其不穿校服的每个周末,她总是最出挑又不扎眼的那个。

检边林额前还湿着的发梢擦过她脸侧,她缩了下脖子躲开。

这里可是病房。

他状似严肃,实则慢条斯理的不像好人:“大病初愈,有没有什么庆祝?”

“庆祝?”初见瞅他,还在调理阶段,“你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海鲜也不行啊,怎么庆祝?”

直到温热的鼻息,凑近了。

初见恍然。

忽然想起什么,推了推他,念叨了句:“我最近好好研究了一下摩羯,你还真是典型这个星座。”星座这种东西小女孩喜欢,他连真正有几个都闹不清,猜不透她想说什么。

“不过说摩羯基因好,好看得人特别多。”她又说。

检边林看她也不打算短时间内让自己亲了,伸手,将她脸边的发丝一根根捋到脸后,索性听她继续说。

“你听没呢?”

“听见了,”他低低地应,“你说我好看。”

……

初见其实想说的是:“我有件事和你说。”之前的废话都是铺垫。

他没作声,示意她继续。

“在你手术那天我做了个决定,现在告诉你吧,”她和检边林简直是两种人,他是有话死活不说,自己呢就是想到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之前是答应你要试试。现在……嗯,只要你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先提分手。”

她郑重其事地像把自己交出去的一番话说完,检边林却没搭腔。

初见有点儿,重锤砸海绵的感觉,瘪瘪嘴,算了,不和你计较。而后,还很有逻辑地添了句:“如果你有天想分手……”

检边林慢悠悠地抬了眼皮,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没可能。”

回话简单直接。

反正,初见是被这三个字戳到了。

检边林攥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搓着,节奏缓慢,带了点暧昧。他又想亲,可不知道初见还有没有大篇幅的话要说,有点没耐心地等了会儿。

初见看他也不做声,想到他刚起头说得那句,大病初愈要庆祝的话茬。脸热乎乎地,琢磨既然他是病人那庆祝这种事就该自己来做吧?想到这,她呼吸快了不少,往前挪了一寸。

检边林察觉了,膝盖分开,让她能站在他两腿之间,手臂环在她腰上,等着她。

直到亲上他的嘴唇。

初见脑袋发懵了会儿,耳膜像蒙了层水雾,心跳声重而朦胧。可还是,主动伸出舌尖探了进去,以为会碰到他的牙齿,蓦地触到他的舌尖。只是濡热湿滑地纠缠了两下,就两下……

检边林就真得是……

这样不行,这样真不行。

23、第二十二章爱情(3)

脑子里虽然这么想,手却不受控制,摸到她耳后轻用指腹摩挲着,不厌其烦,揉捏搓捻。

那小耳垂没多会儿就被他揉得通红滚烫。

初见浑身不对劲,声音小得都快被丝丝的热空调声盖过去了,憋不住抗议:“你老捏我耳朵干什么……”都有点疼了。

检边林嗓子有点干:耳朵好看。

他这撩拨得绝对是自己,钝刀割肉,磨磨蹭蹭,也忍得辛苦。

想了想,还是要循序渐进……

等检边林出院,谢斌才正式放了消息出去,说要休息一段时间。

一时间粉丝都炸了,各种猜测都有。

据童菲描述是检边林都是“女友粉”、“老婆粉”,如果真把手术的消息出去,估计不知要有多少人午夜梦回心疼得恨不得替他受这么一刀……更何况这件事还要瞒着家里,也就作罢了。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博热度的新闻点。

关于他粉丝的翻天覆地,初见也没太当回事。

她现在最需要操心的是今晚就会来上海小住的爸妈和检叔叔……

元旦前后检边林刚出院,不能回家,也不能说实话。检叔叔挺失落的,觉得这孝顺儿子都忘了老爸受了工伤也不趁着过节回去探望。

后来在初见爸妈的开导下,决定趁着检边林最近一个月都在上海“工作”,跟着初见爸妈来小住一段。

于是,当初见爸爸在厨房忙活的热火朝天,妈妈陪着检叔叔从小区第一幢楼第一户女儿出嫁聊起,彻底打开话匣子后,初见给检边林打了个眼色:“妈,我想起来酒都在检边林家里,我们去拿。”

“去吧。”妈妈的声音从客厅飘过来。

初见把他推搡出去,反手,撞了门。

“我和你说,一会儿你爸让你喝酒,记得含着别咽,去厨房吐出来,我给你打掩护。”

元旦的规矩,儿子要敬酒,是检家万年不破的规矩。

从检边林五岁起就是……所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刚出院没十天,酒是绝对不能喝的。

对此,检边林也没表示异议。

实际操作上,也的确按照初见说得做了。饭桌上,初见妈妈一直给检边林添菜,顺便将刚才和检爸爸聊天内容划了一下重点:“小检……有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啊?”

……

初见攥紧筷子,检边林一言不发,没事人一样摇头。

“你不是很多粉丝吗?有没有年龄合适的,相处相处?”

检边林显然被呛到了,攥着筷子的手背挡在脸前,剧烈咳嗽了两声,牵动了伤口,难免拧了眉。

对急切盼着他结婚生子的长辈来说,“粉丝”这个词和“适龄女青年”差别其实不大……

“干什么呢?”检爸敲了敲桌子,“阿姨和你说话,还弄个川字眉,越活越没礼貌了。”

“我粉丝都是小女孩。”检边林稳下声,严肃回答。

初见妈妈遗憾地啊了声:“那天我去超市看到小检海报,还有几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也看得挺高兴的呢。就没有适龄的?”

……

结果到敬酒前,两个人也没解释清楚身为一个演员为什么不能和粉丝在一起,毕竟已经有了不少活生生的案例。

初见也由此明白,原来爸妈也是看娱乐新闻的……

等检爸示意检边林给长辈添酒,初见借故去了厨房:“我去看看汤。”进了厨房,她就凑在门边瞄看外头。

视线里,他离了座椅,拿起白瓷酒瓶挨个给三个长辈面前的杯里添了小半杯,最后酒瓶嘴对准自己的那个杯子,也倒了些。

祝酒词万年不变,十几年都是一个样子。

初见紧盯着他,等瞧着那白皙的手抬到脸边的位置,推了一下水池里的锅,哎呦了声:“检边林!快来,快来帮个忙!”

“怎么了?”初见妈搭了句。

“没事你们吃,检边林你快进来。”

检边林身影晃进来。

初见指了指水池,他低头,把嘴里的暗红色酒水吐进水池里。初见还看着外头,没人察觉到这个小猫腻。还好,还好。

“你没喝进去吧?”初见踮了脚,悄声在他耳边问。

温热气息顺着她的话音,轻轻重重地压过来,他微偏过头:“没。”

“那就好。”她舒口气。

检边林今天穿了件红色的拉链防风运动上衣,连帽的。

是检爸特地要求,说是新年新气象。

其实他很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可真是好看,初见鼻尖贴着他衣服黑色的金属拉链,想起公司里他的那几个铁杆粉丝说得,这个男人穿起妖冶或是醒目的色彩最漂亮。

眼窝微陷双眼皮,瞳孔黑亮,还有被红色衬得更显白皙的皮肤……

他忽然问:“看什么呢?”

“你穿红色挺好看。”她轻声回。

以前从没注意过他的这些细节。

初见记得过去问大学室友是怎么决定和她老公在一起的,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没想到答案是:起初被她老公追真没什么感觉,直到有天,看到对方闷不做声在修自己放在课桌上螺丝掉了的眼镜。男人修,室友看,就这么被戳到了。

与之相比,检边林那天术后的一句话,也是这种感觉。

在他最虚弱无助,最不清醒时说出的那句话,仍是关于她。这就像一个破冰点,在那之后所有都不同了。

晚饭后,各回各家。

从检边林出院,两人晚上都习惯呆在一块儿了,猛地这么被分开在一层楼的两户里,初见有点心里空落落的。

晚饭吃的早,陪着爸妈看了好久电视,再看表,才八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