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余有意不搭理她,走出去把水扔给韩宁。
没想到这一帮子除了许诺,还真有听过韩宁的,又都是一样环境长大,虽然都比他小了几岁,却很快打成了一片。到最后连她都觉得自己多余,只随手翻着大叠的报纸打发时间。
正是看到社会新闻时,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萧余抬起头,看到韩宁正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凑近自己:“我初次拜访,你想个地方,让我请你老同学们吃顿好的。”
萧余躲开他凑近的脸:“这是我家,应该我做东吧?”
他耸肩,回头对那帮子闹腾的人说:“笑笑不让我掏钱,管的太严,没办法。”
来是玩笑的口气,却惹来一阵起哄,都是第一次看到能接近笑笑的男人,简直比嫁女儿还要兴奋。最后哄得太厉害,她只能一个个都踢出了家门,让他们先去饭店。
家里只剩了他们两个,反倒是安静的过分了。她站在韩宁面前,忽然有些词穷,该说的都说了,再让她重复那些在飞机上的话,自己都觉得假。
而他就这么深陷在沙发里,任由她看,过了会儿,才扫了眼一尘不染的烟灰缸,轻叹口气:“这到底是摆设,还是给人用的?”
第十一章进攻防守(2)
好在韩宁很知分寸,没有再点破什么,她也就顺水推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刚进新公司,她一直很忙,他的两三次吃饭邀请都被推掉了。
当然人总是要区别对待的,这两星期佳禾住在她这里,她算是管吃管住,连宵夜陪聊都免费附赠了。她抱着一堆文件,拎着盒榴莲酥进家门时,意外没看到佳禾出来:“人呢?”
一句话后,书房里不知道踢倒了什么,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热闹响声。
佳禾出来时竟是红着两只眼睛,沉默着接过她手里的一半东西:“打电话呢。”
她看了佳禾一眼,约莫能猜到什么:“又是你哪个八卦的前同事,和你说顾宇了?”
佳禾拆开盒子,一口一个,吃了三个才觉得噎住,拿了瓶可乐,嗤地一声打开:“你是神婆吗?”萧余和个半熟不熟的人寒暄了整个晚上,早就精疲力竭,直接趴在沙发上说:“请直奔主题。”佳禾又咬了半个,才说:“他升职了,主编,听说也快订婚了。”
果真呵。
她翻过身,拿过文件,翻看助理提报的各个财经杂志主题。“千万别再为贱男哭,为这么个人哭过,日后记起来,100%归为人生污点。”
佳禾吸了吸鼻子,很以为然,过了很久才忽然看她:“笑笑,和许南征说清楚吧,一了百了,死个痛快。”
萧余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佳禾喝了口可乐:“不行的话,也可以继续做朋友。”
“做不了,”她继续看文件,翻的速度很慢,像起来像是在专心思考,其实不过是看着那一排排规整的文字,听见自己的声音说着,“我可以有很多朋友,但爱过的人不能做朋友。如果真的是错过了,最好永不见面,没有任何消息,老死不相往来。”
佳禾噤声,她的性格从来不走极端,自然不知如何开导她这种言论:“和别人就算了,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不见面,除非是远走他乡。那不是和我也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萧余笑了笑,听着倒像是在安抚她:“其实选项挺丰富的,A,他爱上我,B,我脑子一热爱别人了,C,”她换了个文件夹,继续看,“他结婚了,凭我的道德洁癖,只能彻底死心。”
她习惯做别人的顾问,不习惯倾诉,就此结束了话题。
许南征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
因为萧余是提前预约的时间,他再忙也要迁就,只能趁着她去卧室挑西装领带时,电话了几个主管来,交待晚上开会要准备的内容。
没想到才开始三四分钟,就进来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话。一干部门主管,外加她一个潜伏在卧室的公关经理,都只能等着他打完电话。外边儿的人倒是不急,都捧着茶杯静候着,可她这里安排的采访却是在十分钟后,眼看着许南征走来走去听着电话,却又不能推门出去催。
新公司新同事,她本就是空降,更不想刚来就有所谓的内幕。
最后,她只能趁着许南征转身时,在玻璃门后指了指自己的腕表。
意思很明显,再不挂电话,那边儿就迟到了。
许南征本是靠在办公桌边,看到她的手势才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刚好站在玻璃门边,看起来像是在找书,却恰好挡住了身后几个人的视线。萧余松了口气,没想到,他却如此站在玻璃门边继续听电话,丝毫没有要挂断的打算。
权衡了半天,她只好翻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个短信:如果记者来了,带到十二楼的会议室等一下。手包里放着半透明的化妆包,横七竖八的倒是装了满满一袋,她放手机时匆匆看了一眼,倒是找到了提醒他的灵感。
以前在专业教室外等他吃饭,她就经常用随身带的黑板笔写反字,提醒他自己要饿死了。
没想到当年的玩笑,如今倒有了用武之地。
在外边隐约的电话声中,她拿出口红,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上仓促写了两个单词:Hurry up。直到写完,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淡粉的口红,印在这样的玻璃上,莫名有些暧昧。
许南征微微眯起眼睛,隔着磨砂玻璃和字去看她,表情模糊。
只是片刻的凝视,却像是看了很久。没说话,也没动。
到最后他终于挂了电话,几个部门主管先后起身离开时,才发现了门上粉红文字,立刻玩笑了几句,大意都不过是老板好情调之类的暧昧话。
萧余在里面听得是面红心跳的,等到彻底没人时,马上拿湿巾擦干净了字。
“低一下头,”她把打好的领带拿过来,“你就在办公室等着,我会带记者上来,到时候记住按照我给你的提纲说,千万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微含胸,低头看她。
萧余立刻给他套上领带,左右调整了两下,还似乎不满意,又退后两步看了两眼:“你觉得这种纯蓝灰色的好,还是斜条纹的好?”
“就这个,”他眼中带笑,反问她,“不是很急吗?”
“记者在十二楼,上来的话也要两三分钟,还来得及换领带……算了,就这个吧。”她想再调整下领带,却忽然察觉这个动作暧昧至极,马上不动声色地收了手。
采访很顺利,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许南征在办公桌后,侃侃而谈。两个财经杂志的记者本是一本正经的,被他的放松感染,也是频频笑场。
然而,问题再如何回避,却还是要落到两个月前的辞职新闻。
由于气氛太好,那个记者倒是问的很小心,半是玩笑地问他对离开3GR,忽然空降到这家港资公司,有什么内幕可爆?
萧余示意助理去给记者添茶,本想给他片刻的休息,再来面对这问题。
岂料他只是拿着打火机轻敲桌面,在很有节奏的声响中,笑了笑:“互联网在中国才十几年,有上有下很正常,当年网易不过是丁磊的个人社区,新浪就是一个体育聊天室,腾讯起步也只有几个人而已。3GR从十几个人的公司做到最后上市,虽有教训,但没有失败,对我个人来说就是一个已过去的成功。”
萧余抿嘴笑,看着他仍旧这么骄傲,只觉得心暖。
记者倒是被挑起了兴趣:“同为互联网公司,这里有什么特别资源吗?”问完,又很礼貌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为难,可以跳过这个问题。”
他笑:“本来是没什么,”说完停下来,视线落在了落地窗边,轻叹口气,“可惜,采访前我们的公关经理很严肃的警告过我,千万千万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所有人都回头,看萧余。
她只得无奈耸肩,轻叹口气:“请理解一个公关经理的无奈,事前防火,总好过事后灭火。”
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笑起来。
完美的采访,萧余连吃晚饭时都心情极好。
到最后许远航打来电话,说早和许南征约了游泳,却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萧余看着始终在听电话的许南征,用口型问他:小航问你,还游泳不了?
许南征点着头,继续那边儿的四线电话会议。
岂料一个电话,他一直打了三个小时,从饭店到游泳池都没有挂断。他坐在躺椅上打电话,萧余就坐在跳台上和许远航闲聊。远处有许远航新带的女朋友,他自然很想显示一下自己的跳水功力,活动了半天才笑眯眯看萧余:“笑笑同学,比一比如何?”
萧余点点头,趁着他还在笑,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直听到很重的一声落水,过了几秒才听到许远航在下边大叫着萧余你够意思,她坐在跳台上笑,活动了四肢,用最惯用的姿势跳了下去。
入水那一瞬,巨大的压力封闭了所有的感官。
畅快淋漓,只有水的触感,她一口气潜到了岸边,刚才要钻出水面就看到水波荡漾中,许南征下了水,而她就猝不及防的,如此碰到了他手臂。
只这么一个碰触,就让刚还入水自如的她,在岸边很丢人地呛了一大口水。
她正是冒头拼命咳嗽时,就感觉腰被一双手臂抱住,紧拉到了胸前。从喉咙到鼻子的酸涩,太过难受的感觉,可更强烈的却是两人的接触。
“要不要上岸?”他的声音很低,模糊的听不清。
萧余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脑中竟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反应地,就这么看着他。
四周除了划水声,就只剩了水拍打泳池边沿的细微声响。过了会儿,许远航似乎才发现这里的异样,在远处高声问怎么了,却没有人去回答。
明明很大的游泳馆,却像是独立而狭小的空间,只剩了他和自己的呼吸。
第十二章进攻防守(3)
她游泳技术很好,可被他这么抱着,倒像是初学者。
直到许远航从远处游过来,她才被许南征托上了岸。
“报应了吧?”许远航随手拿过来浴巾,扔到她身上,“你说你好好的跳下来,怎么也能呛水?”萧余没说话,白了他一眼。
许远航又叽歪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笑笑,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许诺提到你们那天同学聚会,和我足足说了两个小时她那个伟大的师兄。”
萧余用浴巾擦着头发,很直接地打断他:“他不是我男朋友。”
在不停擦拭的动作中,她瞥了一眼许南征。他本是要下水游泳的,却因为自己呛水而上了岸,此时正背对着两个人,擦着身上的水。
“这么多年,我见过等在你公司楼下,你家楼下的,可从没见过能进院儿里,亲自登门拜访你爷爷的。”许远航的女朋友在远处叫着他的名字,不轻不重,刚好让人软到心里的声音,他却还镇定自若地看着萧余。
很清脆的响声,许南征已经点了根烟。
从这里只能看到他的小半的侧面,轮廓没那么清晰,倒突显了他夹烟的手。萧余看着那微弯曲的手指,脑中闪过的是刚才被他抱住、托上岸的片段,太过直接的肌肤接触,太过真实的触感。一瞬间的失神后,才立刻收回了视线。
许远航又接着逼问了两句,她始终是不发一言。
怎么说?就是在西藏认识了,被莫名抱住亲了,然后呢?她都不知道为什么韩宁那天会出现,接下来会做什么。到最后许远航女朋友都游过来了,他还是蹲在池边,做着完美的总结发言:“笑笑,你都老大不小了,难道一直都是在等我,才守身如玉的吗?”
萧余努嘴,示意他身后有人。
他嘻嘻笑着,仍旧不知死活地说了句:“如果你爱我,私下里告诉我,我也是和你光屁股长大的,算是把你看干净了,该负责的时候一定义不容辞。”
萧余很温柔地笑了笑,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飞溅的水花又一次把她弄得湿透,看着下边翻了个身,几乎被呛死的人,她刚想说一句杀人不见血的话,就听见许南征的手机响起来。他很快接起来电话,静了会儿,才问了句:什么时候回国的?
只这么一句,许远航的笑骂就已经远了,好像只有他的声音,清晰入心。
她回头看了眼,许南征竟也正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眉头轻蹙。
萧余坐下来,喝水,看着许远航走向远处跳台。
电话一直在继续着,他始终听着,却没怎么说话。
远处的人已经站上跳台,对着这个方向比了个中指,然后就用了自认为最帅的姿势,跳了下去。萧余哭笑不得地看着,有时候真怀疑,许远航是怎么做上心内科医生的,这么个性格,说他在手术台上因为讲笑话开错了地方,都绝对有人信。
“现在有时间,稍后要开会,”许南征忽然说,“你过来应该不远,小航和笑笑也在。”
说完就报出地址,很快挂了电话。
萧余没想到他直接把王西瑶叫到这里,索性装傻:“谁啊?”
“王西瑶。”许南征按灭烟,继续又点了一根。
萧余哦了声:“你能缓缓再抽吗?”
连曾经的刘秘书都小声和她说过,有时间要劝劝许总抽烟的问题。从早到晚,始终维持这样的频率,真挺吓人的。
“你把我电话给她的?”他忽然问。
“她问我,我总不能说没有吧?”
许南征没说话,掐灭刚才抽了两口烟,站起身走到泳池边沿。对外人他是骄傲的,自信的,甚至有时候总有压不住的张狂,可现在她只看着那挺直的背脊,看不到面孔,感觉到的却是安心。于十几岁悄然生出的感情,究竟扎的多深,连她都不知道。
王西瑶来的时候,他还在游泳,似乎没有急着上岸的打算。
她走到泳池的另一端,趁着他碰壁翻身时,叫了他一声,然后就在他迅速划远时,静立在泳池边沿看着他。萧余在远处看着这样的画面,忽然想起许诺说的话来,不知怎地就想笑。
不咸不淡的笑容就这么挂在脸上,忽然觉得累了,索性转身趴在躺椅上休息。
闭眼趴着,脑子里却不停过着所有的工作。
直到身上一重,她才微睁开眼,看见许南征在身边坐下来,自己身上已被他盖上了浴巾:“要是累了,就早点儿回去睡觉。”
他应该是已经冲过水,头发半擦干了,挡住眼睛,正拧开一瓶水在喝。
萧余喃喃了句还好,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双高跟鞋的影子,索性沉默着,又闭了眼。
“你游了一千米?”王西瑶的声音带笑。
“一千五。”
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王西瑶不时会笑两声,很好听。可她根本找不出话里有什么可引人发笑的地方,迷迷糊糊地听着,在一排排的时间表中,恍惚看到了周公的背影。
正是半梦半醒时,耳朵却突然剧痛,吓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许远航那臭小子就蹲在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晶亮的耳钉:“早就和你说过,耳朵上的穴道多。你竟然还打了这么多,不怕聋了啊?”萧余被他气的直想骂人,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只能瞪着他说:“许远航,你是属驴的吗?差点儿把我耳朵揪下来。”
他龇牙一笑,凑近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笑笑,我要疯了,那个女人太嗲了。我女朋友闪了,你再不陪我,我就直接吐白沫死在这儿了。”
萧余轻哼了声,拿过他指间捏着的耳钉,边戴边坐起身,笑着问许南征:“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和小航喝酒去了。”
她本想用许远航为借口,躲开这个旧爱的相逢场面。
可最后却成了棒打鸳鸯,连带被剥夺了下班时间。许南征竟直接起身,说差不多到了开会时间,让许远航开车送王西瑶,自己则带着萧余直接去了暂住的酒店,继续下午那个会议。
于是,就在一众部门主管的注视下,她很快发现自己和许南征都是半湿着头发。
好在他也有所察觉,十分钟内就结束了会议。
“先吹干头发,我开车送你回家。”他把矿泉水倒在水壶里,烧热水。
萧余倒也没拒绝,这么冷的天气,不吹干头发到处走真的会生病。
病了,接下来的日程就彻底打乱了。
烘了三四分钟后,头发差不多只剩了些湿气。她放下吹风机,对着镜子理顺头发,随口说:“你竟然就这么走了,不怕唐突佳人?”
什么叫鬼使神差,现在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明明介意,却还要装作是玩笑。
他笑起来:“这不就是你和小航希望的吗?”他把外衣脱下,随手扔到床上。
萧余对着镜子看已经发肿的耳朵,龇牙咧嘴地抱怨:“是他希望的才对,把我耳朵都扯坏了。”
右耳上一排七个,虽然只被他扯掉了中间的一个,却连带了肿了一片。
她发誓,绝对会让那小子付出代价。
正想着家里还有没有百多邦时,镜子里已经多了个人影。萧余还没看清他拿的是什么,就觉得耳朵忽地刺痛起来,下意识躲开,才看到他左手捏着个酒精棉球,右手还拿着很小的简易包装。
是纸袋,蓝白色的设计,便利店常卖的款式。
她愕然,看着镜子里的他:“酒店什么时候送这个了?”
“让方言带上来的。”他蹙眉看着,似乎在考虑如何下手,料理这肿成一片的耳朵。
方言是技术部的主管,天生羞涩的三十岁大男生,应该不会乱说话。
她松口气,可又觉得好笑,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怕什么?
他低头料理着自己弟弟的杰作,她就肆无忌惮地从镜子里看他。因为要迁就她的位置,许南征只有大半的身子在门内,从手臂到脸,再到倚靠在门边的姿势,偏就是个完美的构图。
永远波澜不惊的人,难得眼中有了稍许愠怒:“怎么打这么多耳洞?”
这是当年在上海打的,他早见过,却是头次这么问。
她静看着镜子里的他:“以前不懂事,没吃过苦,偏要自己找苦吃。”
被他手指碰到,她才发现自己的耳朵烫的吓人。
他没再说什么,因为低着头,短发很快滑落额前,萧余看着他半遮住的眼睛,像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诱惑着,侧过头,很慢地伸出手,替他轻拨开了头发。
他几乎是同时停下来,只是看着她,眼光深不见底。
水开始有烧开的迹象,嘈杂吵闹着。
这样的接触,这样的环境,毫无疑问,对她都是致命的蛊惑。
啪嗒一声轻响,所有的嘈杂都消失一空,仓促结束了这样的对视。
“我在想,要侧重哪方面来写你,”萧余回过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轻松,“这样擦不行,太多耳钉,根本碰不到伤口,”说完立刻伸出手,开始一个个摘下来,“王石喜欢探险运动,潘石屹喜欢讲自己的老婆。还有一些企业家,喜欢航拍办摄影展,你好像有很多爱好,或者你最想说什么?”
她很快搞定一切,拧开水洗手。
不知是手心太烫,还是水太凉,冰的吓人。
就在试着调水温的时候,许南征已经拿出新的酒精棉,擦净她耳上的血迹说:“这么晚还在想工作,你是想暗示我,请你是最明智的决定吗?”
第十三章短期度假(1)
到十一月中,北京已经下了第一场大雪。
许南征很长时间都不在公司,大部分人要找他,无论多重要的工作,都是电话解决。因为来得久了,许远航也会时不时来一起吃饭,公司里人都大多知道了萧余和许南征两家的关系,多少也会探问几句。
“萧经理,”人事总监在楼下碰到他,随口闲聊,“许总最近在忙什么啊?周会都不见人。”
“估计在香港吧?”萧余很快补了一句,“或许要开发新业务,正在香港和大股东开会。”
她说的煞有介事,财务总监立刻表示理解:“我也觉得公司要有决策层的变化。”
这下倒是她没话说了,只好敷衍:“是吗?”
“这次公司Outing,本来是安排去三亚,许总特地多批了钱,去马来西亚六日五夜。”
“马来西亚也不贵,又加不了多少钱,”萧余摇头笑,“不过这么一改,倒是彻底从国内游变成出国游,钱没多花多少,却买了不少员工心,真是好决定。”
尤其这么冷的天,统统送到海边晒太阳,听着就让人不想工作了。
许南征对收买人心这方面,倒是一向很有天赋。
“不是普通游……是Club Med度假村,人均高出了6000多,”财务总监双眼无神,“每个人多了这么多,我光是想想就肉疼。”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预算之类的话,有的没的,足足说了十几分钟。到最后萧余进了办公室,助理都有些好奇:“老板,你什么时候转财务了?”
她笑:“关上门。”
助理依言关上,她才说:“这次许总出血了,人均9000的预算,全公司去马来珍拉丁湾。”小助理刚毕业两年,还没享受过真正的公费Outing,立刻啊啊两声:“好玩吗?!”萧余点头:“挺好玩的,关键是放松,是彻底的放松,把你扔到那里你每天只想着吃喝玩乐就行。”
小助理心花怒放的出去了,她才去拨许南征的电话。
很久没有人接,她只能留了言,继续看文件。
上次采访的杂志出来,封面就是他的照片,不得不承认人家抓拍的很好,从眉眼到手,都是恰到好处。她翻开来看着两个跨页的采访,正是细读时,许南征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笑笑?”
她嗯了声,听着那边儿海浪的声音:“听说你定了珍拉丁湾,怎么忽然想去那儿了?”
他喝着水,很久没说话,只有海风吹着话筒的声音,刺啦啦地听得她直撇嘴。
她随手翻着杂志,草草看了三四页,他的声音才又响起来:“去年答应你去度假,3GR那里的事耽搁了,估计未来三年都不会有私人度假的时间,趁这次公司出游,全了你的心愿。”
他说的轻浅,可落在她这里,却让她半天也没接上话。
两个人握着电话静了会儿,萧余才有意嘲了句:“我想度假,你就带我去马来啊?之前在广告公司做片子,我去的最多的就是新马泰,一年跑二十几次,没想到给你打工了,还是新马泰。”
其实许南征的第一句话,已经让她有些意外。
这样的嘲讽玩笑,不过是掩饰自己的无措。她只是随口提起公司旅行,却没想到他这样的决定,竟还和自己有关。
许南征在那边笑了声,混着风声,模糊不清:“财务总监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下午就解了皮带上吊了。”萧余想起财务总监刚才的脸色,也笑了起来。
不知是谁先透的口风,三天后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许南征回来时,竟连司机都笑着赞老板好,刚一接任就把三亚变成了出国。他晚饭时提起这件事,萧余忙摆手绝对不是自己传出去的,其实早心虚的要死了。
他拿筷子敲了敲她的汤碗,示意她快喝:“人心难收,只能把时间提前了。”
“提前?”萧余吓了一跳,“只留守3%的人,每个部门都要做前期准备的,我手里还有很多明年的计划……”许南征靠在椅背上看她,身侧招待小姐立刻上前添了茶,萧余被他看的有些莫名:“我说错了吗?”
包房外有人说话的声音,中国小妞用日语说着你好,因为门是半开着的,很清晰有人在说话,提到了‘韩宁’两个字。
萧余手顿了下,许南征已经微侧过头,对门外说了句话:“这么晚吃饭?”
“年底了,事情多,加了一会儿班。”
韩宁站在门边,说完才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萧余,略怔了下,笑着又道:“同事都在,我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