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看他,竟有一瞬想去抱住他的冲动,可是到最后,连手指都没动上分毫,只懒懒地笑了笑:“差点儿睡着。”
他问她:“怎么了?真这么累?”
她眯着眼看他,不答反问:“你辞职了?”
“决策失误,总要有人负责,”他笑着把毛巾扔到桌上,“总不能让我手下那帮兄弟都走人吧?他们即使想负责,不管公司内外也不会有人认的,我走了,反倒都会给个面子留住他们的位子。”
萧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扶手上连声附和:“是啊,都盯着你呢,所以我就说凡是做事的人,大多吃力不讨好。许叔叔怎么说?”
他似乎不大在意:“应该知道了,不会说什么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
其实,他在父辈那里得到的关爱总是很少。这种感觉她亦是感同身受,估计是军人家庭的缘故,骨子里继承的就是独立,要为自己负责。当初念大学,每个学期她也就能接到父亲三个电话,都是几分钟挂断,内容也大多是叮嘱不要犯错误什么的……
况且他有痛苦都是自己扛着。
连最亲近的人,也找不到突破口安慰他。
许南征很快开了间房给她,直到刚才那服务生拿来门卡,他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边把卡扔给她,边很慢地说了句话:“我很快就会到下一家公司,有没有兴趣去做公关经理?”
萧余愣了下:“下一家?这么快?”
他不置可否:“做这行不能停下来,也只是帮朋友个忙,临时牵头。”
萧余看他神情似乎不是玩笑,笑着嘲了句:“怎么,摇身一变,成职业经理人了?”
“过渡而已,“他站起身:“不用急着告诉我,先想清楚。”
她嗯了声,站起身跟着他上楼。
两个人的房间是一层,他帮她放好箱子,萧余才忽然想起向蓝的问题,装作不大在意地问了句:“你辞职了,向蓝呢?她不是还没转正吗?”
许南征替她拉上窗帘,随口道:“你不过资助了一个学生,难道还让我负责她一辈子工作?”
不过一句话,已放松了她所有的情绪。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用在许南征身上再合适不过。
这件事她徘徊了很久。
许南征的事,再加上格外难搞的客户折磨,让她简直焦头烂额。
拍摄那天,代言明星足足嚼了一上午的口香糖,她看得都想吐了,客户竟还嫌弃明星嘴型不够完美,吃的表情不够享受……
眼看着明星都要翻脸不干了,她才有了主意,立刻低声对小执行说:“你去联系个按摩师,直接到片场来。半个小时客户吃完饭,一定要到这里。”小执行紧张的都要死过去了:“半个小时?我们这里这么偏,怎么可能啊……”
“是必须,没有商量的余地。”
到最后按摩师来了,萧余哄着客户去了休息室,才算是稍微灭了火。
没想到晚上累死累活到了公司,小执行竟站到她面前说辞职。
萧余有些愣:“怎么忽然辞职?有更好的工作了?”
小执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不想做了,在这里天天什么也做不了,就是给组里人订盒饭,订出租,订会议室,复印打印做跟班,今天竟然还要去找什么按摩师。我觉得我大学里学的,都没用。”
她笑,拆开一罐鸡精:“所以,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小女孩几乎是涨红了脸,憋着不说话。
还是孩子呵。
“都是从小杂工做起的,”萧余轻叹口气,推过去一个椅子让她坐下:“记得当年刚工作时,我正好碰上了FENDI的一场秀,为了复印第二天给所有媒体的公关稿,前一天晚上就整夜守着复印机,到天亮才整理好一切。最后的结局,还是被老板骂的狗血喷头,就因为我用订书器装订文件,影响了美观,”她晃着手心的小瓶子,“委屈吧?整个晚上没睡,最后还是被骂。”
小执行嗯了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笑,“做错了就是公司的损失,在损失面前没人会计算谁吃了苦,只会计算谁犯了错,谁立了功。这就是我从复印中学到的。”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她忽然想起了许南征。
“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他算是家里什么都能摆平的一个人,可偏就很犟,什么都要靠自己。当初在上海创业,他一个人为了谈生意天天陪着整整一桌人喝酒,那时候我怕他出事,晚上开车去门外接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喝的不省人事,好几次都直接进了医院。”
最吓人的有次那些所谓客户喝醉了,和另一帮人闹了起来,正不可开交时她开车到了,还要给他们处理后续。那时自己才刚上大学,根本就没去过那种场合,至今想起从他西服里摸出钱包赔钱,身边还站着坐着很多上身全|裸的小姐,就觉得可笑。
别人的风花雪月何其浪漫,他倒是血雨腥风的。
萧余有些沉默,直到小姑娘问了句然后呢,她才笑了笑:“没有然后了。你看,含着金汤匙的人都可以这么拼,你为什么不可以?既然选择了,那就做到最好,谁都想成功,可连几十块钱的出租车都安排不好,怎么可能去安排几千万的项目?”
小执行听了这么多悲催事,估计也平衡了。刚要出办公室,却像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兮兮回头看她:“老板,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3GR的许南征啊?我看过他的创业史,好像就有这么一段哦。”
萧余被她问的哭笑不得,但无奈这小执行早知道自己认识许南征,也只能嗯了声。
“他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小执行眼睛直放光,“你当初不是说只在上海念过大学,一毕业就回来了吗?还念着大学,就能半夜开车去接他,别说没关系,我可不信。”
第九章辞职卸任(3)
萧余咬着瓶口笑:“真不是。”
小姑娘一副我明白的神情:“老板你放心,都是自己人,我绝不会在贴吧里乱说的。”
萧余失笑:“他还有百度贴吧?”
“当然,现在谁没有贴吧?尤其他这种不到三十就做了CEO,又有那样的背景,早就晋升偶像级人物了,”她叹了口气,“虽然已经辞职了,但我相信他还会东山再起的。你不知道贴吧里天天有多少人爆他的情史,自称知道内幕,我看着就想笑。”
萧余沉默着,倒被她一句话牵起了许南征的事,随口敷衍了两句:“情史这种事,也多是用来炒作的。前十年就是网络新贵时代,当初百度一上市,连前台都身价百万,你没赶上好时候。”小姑娘啊啊了两声,很是感叹了句生不逢时。
直到她关上玻璃门,她才觉得嘴唇有些疼,对镜子看了一眼,竟莫名破了个口子,隐隐有些疼。
出公司时天已经黑下来。
她开着车上了北三环,正琢磨去哪里打发晚饭的时候,徐南征就来了电话。接起来那边儿声音很空旷,还很吵,许南征先是叫了声‘注意回防’,才对着电话问:“下班了吗?”
估计是剧烈运动过,声音有些低缓,稍带了沙哑的感觉。
她嗯了声:“刚从公司出来。”
“我在清华,要不要过来一起吃饭?”
她看了眼表,默算了下时间:“我开过去最快也要半个小时,你那边儿像有很多人在等着,来的急吗?”
“没关系,我等你。”
他报了具体位置,就挂了电话。
萧余把车停在清华附近,就从校门一路走进去。正是晚饭时间,有很多来往的学生,偏她还因为今天见客户,穿得很正式,搞得路上频频有人回头看。直到走到篮球场,看到许南征就站在场外,才算是松了口气。
隔得很远,只能看到他把上衣搭在肩膀上,低头在讲电话。
因为背对着自己,除却轮廓,看不清任何细节。
她刚才走了两步,就看到许南征挂了电话,不觉起了些玩心,索性拿手机拨了他的号码,就这么站在身后看他。四周很快响起熟悉的铃音,许南征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很快接了起来。
“到了?”
萧余嗯了声:“在校园里,但是我迷路了,找不到篮球场。”
许南征抬手看了眼表:“报出你身边的建筑物,我现在过去接你。”他边说着,还边对坐在篮球场边的助理说了句话,依稀是准备车走,在东门外汇合什么的话。
她只这么看着他说话,却忽然想起了过去。那时自己还在清华附中,就这么穿着校服翘课来这里晃荡,也是频频迷路频频求救,却又在他找到自己的时候,不停感叹不愧是清华,竟然大到可以让自己迷路。而他总会扬眉笑说:“等你考来,我正好读博士。”
其实高考时自己的分数早超了这里的分数线,却因为他,放弃了这个梦。
这件事连爷爷都觉得遗憾,她却坚持在所有同学都紧张兮兮研究分数线和学校时,只在志愿表和机读卡上填了一个学校名字。
那时只想着,什么学校不重要,只要能和他在一个城市。
大概说完,助理已经摸出手机开始安排行程。他这才摸出了烟盒,叫了声笑笑:“怎么不说话?”她本想继续骗下去,可终是忍不住笑出来:“许南征同学,在母校当众抽烟可不是好榜样。”
许南征略顿了下手,开始抬头慢悠悠地打量着四周,直到转过身看到她时,才摇头一笑,继续对着手机问:“来了多久了?”
萧余边走过去,边说:“没多久。”
他挂了电话,笑着对她打了个手势:“给你介绍新同事。”
这话一说完,无论是场边偷懒,还是在场中打球的人都停下来,兴趣满满地盯着萧余。
她有些无奈走过去,许南征这才对着那帮人说:“未来的公关经理,萧余,”说完又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这都是刚才签下来的毕业生。”
互联网行业全是年轻人,也没什么强烈上下级观念,听见这消息立刻嗷嗷大叫,不停起哄说要详细背景介绍,一定要具体到个人问题。萧余对着那一张张热情的脸,只哭笑不得地说了两句,最后用一直很仰慕清华之类的场面话打发了过去。
直到比赛继续时,她才边看球场中的热闹,边对他说:“我还没想好,也还没辞职。”
“我知道,”他只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烟,低头用牙咬住,“差不多一星期了,做个决定吧。”
萧余斜看他:“你根本没开出令人心动的条件。”
他点了烟,才半是无奈说:“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做出另一个中国式传奇。”
萧余恍然:“你找我,是要做个人公关?”
中国百分之九十的私企老板都喜欢用这套来造势。不停去宣传自己传奇的创业史,用个人声望去打响企业的名号,如今互联网界就有很多例子。如同说到搜狐就会立刻想到张同学,说到网易就会冒出丁同学的名字。
这些创业神话在她看来,都不过是一个个有效的公关手段。以前她曾和许南征开过玩笑,以他的经历,做出来的故事绝不会差,只会更有传奇色彩。但无奈他个性使然,不屑用自己来宣传,没想到这次竟也想通了。
他活动了下肩膀,似乎预备着上场:“如何?有兴趣打造另一个创业故事吗?”
他说完,场中正有人投了个漂亮的三分,四周立刻起哄爆好。
“能亲手打造一个品牌活logo,真的很诱人,”萧余感叹了一句,忽然伸手指着球场,笑说,“三分球中的话,我就跟你走了。”
本是句玩笑话,她说的很自然,可出乎意料的是,许南征竟没立刻回话。
他抽了两口,才轻吐出很淡的烟雾:“韩宁那小子真是走运,我费尽力气,也才得了你这么句话,”他忽然把烟倒转,递给她:“帮我拿一分钟。”
她刚接过烟,许南征就已经把衣服扔给了身侧助理,对场中叫了句:“把球扔过来。”
直到许南征说完,萧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
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艳遇,他倒当真了,其实从西藏回来后,她连手机号都没留给韩宁。两人就像是偶遇的陌生人,再合理地各奔东西,早没了联系。
他一句话,场中立刻有人把篮球扔出来,很快的速度砸向地面,伴着很大的声音:“老板!别给我们跌份啊!”
许南征轻松接过球,远看着篮筐,一下下拍着,身侧很快就围上来两个高管,想要在他没进入状态时抢过球。岂料那两人还没近身,许南征就已经迅速运球甩掉他们,用相当漂亮的姿势投出了手中的篮球。
一道弧线直向篮筐而去,毫无悬念地入篮,落地。
在众人的起哄中,他转过身往回走,随脚把蹲在场边的人一个个都踹了起来:“都去洗干净,吃饭了。”说完,才走到萧余身前,接过她指间的烟:“过两天会有人事总监和你谈薪酬分红,有什么底线吗?”
萧余无所谓耸肩:“你看着给吧。”
他让助理把车开走,自己陪着萧余去取车,刚才关上车门,又追问了句:“还有什么特别要求么?”萧余摇了摇头,却又像想起什么,忽然点头说:“有个私人要求。”
他倒没有任何犹豫,只淡淡地说了个‘好’字。
萧余笑了声,随手从后排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一瓶递给他:“还没听是什么,就敢说好?”许南征接过来:“但有所求,尽力如愿。”
“没那么严重,”她有意停了下,喝了口水,“我想换车了,现在这辆开着太累,尤其停车还不方便,改天陪我去买吧。”他倒是有些意外:“当初你买这车的时候,我就说小姑娘不适合开SUV,现在后悔了?”
萧余和他对视了一眼,才转头去看窗外:“那时候我总要去接你,你又不习惯让我开车带你。你人高,我总不能弄辆玩具车、小跑车给你开吧?
因为这句话,车内一时有些静。
她从玻璃上能看到自己很浅的影子,还有许南征的侧脸。他似乎是侧头看了自己一眼,却没再接话,直到开出车位,才提醒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她嗯了声,抽过安全带系好,随手打开音乐,缓解了令人尴尬的安静。
她和他之间太过熟悉,根本不需要像懵懂初识的陌生人一样,说句我真的爱你,再去心焦地等待着答复。许南征的个性她明白,如果他爱自己,就一定会直接靠近,而非这样理智地划出一条线,保持着似兄似友的关系。
她一直在等,等他爱上自己。不能进,也不愿退。
不是没有疏远过,也不是没有努力靠近过,都不过是徒劳无功。或许等到他有天终于头脑发热地爱上了一个人,宣布婚讯时,才算是一切的结束。
第二天递上辞职信时,刚来的美国老板还没反应过来,不停问着为什么,是不是有别家给了更好的待遇。她只解释受朋友所托,实在难以拒绝,最后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遗憾来、遗憾去的说了一个小时,老板才算是大笔一挥,签了字。
这两年的年假基本没用过,只要她愿意立刻可以走,但终归是老东家,最后还是答应老板再做一星期,交接出手里的东西再撤。
美国人讲情调,特地在茶水间开了个小party,几瓶香槟下肚后,小执行已经蹭过来,低声问:“老板,是不是有哪家公司要上市,你趁机分股份去了?带上我啊。”
萧余险些呛到,只暗叹现在的小孩子把成功和财富,都想的太过简单了。
她正要说什么时,手机忽然响起来,屏幕上闪现的名字是王西瑶。
没想到她出国这么久,竟还留着几年前用的号码。
第十章进攻防守(1)
没有怀旧没有寒暄,只有很清淡的问候。
她很直接地问许南征的手机号。忽然一阵欢呼声,萧余回过头,不知道是谁剪了一段Video,从年会到外出拍片的照片,半面墙的投影,一帧帧的画面全是自己。
于是,她只能笑着举杯,边对起哄的同事笑,边对电话那边报出了一串号码。
王西瑶很轻地说了句谢谢,挂了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整个过程只用了53秒。
一帮煽情的人竟还给视频配了Without you,Mariah Carey翻唱的版本,煽情至极。不停有人上来拥抱,贴面亲吻,到最后搞到她实在吃不消了,正琢磨着有什么借口溜走时,合作很久的马来创意才走过来,努力表演哀伤:“我们会想念你的。”
“如果你改掉用马来语、粤语、英文交杂开会的习惯,我会更想念你。”
她抽回手,做了个更夸张的心碎表情。
太熟悉的工作环境,虽不乏明枪暗箭,但Agency终归是最简单的热闹的。
然而为了许南征,自己竟就如此抛弃了一帮几十个小时加班,上高原下片场,名义上周游列国却只在不同国籍的制作公司吃盒饭的,可爱同事。
直到周末接到许诺电话,她才想起来早定好的小学同学聚会。
这些年不管大家在哪里,最后都会赶在这日子回来聚一聚,偏巧今年是在她家,她主人反为了辞职交接的事儿,彻底忘了个干净。
“王西瑶回来了?”许诺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
“这是给我7岁侄子坐的,小心摔下来。”萧余提醒她,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今年的冬天来的早,才不过十月底,她已经套上了羊绒衫。只是坐在外边还觉得冷,在腿上压了毯子,透过阳台玻璃门,看里边的七八个人聊得手舞足蹈。
“她绝对是倒贴的鼻祖,你竟然还给她我二哥的手机?”许诺吁了口气,“如果她再贴上来,我一定不放过你。”萧余收回视线:“你都听谁说的?我记得你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许远航当初念高中,私下里在家都叫她琼瑶妹,”许诺继续晃着秋千,“光是亲自送来的什么纸鹤小星星的,都有好几十罐了。相传她当年在我哥专业教室外,一徘徊就是十几个小时啊,肝肠寸断,就差唱忧伤小情歌了,”她顺手拿起萧余身上的毯子,盖在自己腿上,“我和许远航一直在打赌,我猜她一定是在某个漆黑深夜,趁我哥在专业教室画图时,主动宽衣解带一步上位的。”
她随手拔着菊花丛里的杂草,懒得接话。
这些她多少都知道些,只是没有许远航的本事,把故事说的如此绘声绘色。
“可惜我哥从不提感情史,赌注开盘无期了,”许诺拿着喷壶,示意性劳动了一下,“不过那个工作狂有什么好贴的,每天在家最多5小时,5小时,还不够睡觉的,估计性生活肯定不幸福。”她随着秋千晃着,手中喷壶乱晃着浇水。
萧余险些把菊花也揪下来:“他要知道你如此关心这种问题,估计你未来三年出游都泡汤了。”许诺龇牙咧嘴恳求她:“你饶了我吧,笑笑。”
她轻扬眉,正想说什么,阿姨忽然跑出来说有她的电话。
自从工作后,她都不大住在爷爷家。熟悉的人都是直接打手机,谁会这么费事去拨座机?直到进了书房,她看到挂在一侧的听筒不是外线,而是军线时,更意外了。
看了眼来电显然,是院门口的警卫室。
她拿起听筒:“你好。”
“我今天路过你们院,想进来看看你,”那边声音带着笑意,“替我和你们警卫室的说几句话。”萧余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是谁,可人家都到院门口了,也不好就这样拒绝。
最后也只能说:“把电话给登记的人。”
那边很快接过电话,她报了住址和爷爷的名字,核对无误后才挂了电话。
从书房走出来时,许诺正在倒水喝,很八卦看她:“谁啊?军线电话?”
“一个不太熟的朋友。”她索性穿上鞋,叮嘱那群人折腾的轻点,自己下楼先接个人上来。她这一句,所有人都有些神色暧昧,萧余只能很淡定地看回去一眼:“南京军区的,说不定你们几个在南京读书的会认识。”
然后才撞上门,一路迎着走了出去。
楼的另一侧正是风口,她刚一出门,头发就被风吹的乱了套,正准备把衣服后的帽子戴上时,就看见一辆车开过来。白色车牌,又是南字打头,估计是韩宁的车。
为怕他看不见自己,萧余立刻走过去,站在了车前不远处,岂料那车直开到很近的地方才猛地刹住,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还没等她气的骂人,车上人已经冷着脸走下来,直接站在她面前:“你走路会不会看车?”他穿着黑色的外衣,更显得高,往车前一站倒像是军官训话。
萧余都是先笑了:“你以为我拿你的车寻死?我是怕你看不到才走过来的。”
韩宁盯了她几秒,才被气得笑出来,舒展开了眉眼:“下次注意些,车不长眼。”
萧余被风得脸疼,扫了眼他的车:“你一路从南京开过来的?”
韩宁不急着答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才说:“原来你喜欢千里追妻?下次我会努力表现的。今天正好我爸来,自己忘了开车,就开他的过来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已经有两个男人在自家阳台上勾肩搭背,看着外边大声叫:“谁啊这是,直接追到家了?”另一个更是怅然感叹:“本就狼多肉少,竟然还要内部调剂给南京。”
萧余全当没听见,很平静地指着一个空车位,对韩宁说:“停那里。”
韩宁去停了车,刚才进楼门,就被她伸手拦住:“你怎么找到我家电话的?”
他拎着车钥匙,微笑着走上前一步,萧余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他立刻又逼上前了一步,眼看着她快要冷脸了,才笑着说:“进去说,你朋友都看着呢。”萧余顺着他的话,看了眼阳台,果真如他所说。
最后只能妥协,把他让到了门里。
“你和许南征那么熟,我大概能猜到你住在哪里,你爷爷是谁。这么就简单了,直接打电话到你们总机,让接线员转过来的。其实也只是碰碰运气。”
他解释的合情合理,好在不是去问了许南征。
她这才轻松些:“倒很善用军线电话,下次别乱打了,我一般不住这里。”
“好,”他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给我你手机。”
她本就是强势的人,除了许南征外,还真头次碰上让自己束手无策的。
偏他还很坦然。
她正考虑如何才能巧妙拒绝他,一楼的门却已经被许诺推开,那女人靠在门框上喝着水,很快报了一串数字,最后还问了句:“记住没?”
韩宁扬着手机,笑说:“谢了。”
“别谢我,”许诺两手拿着杯子,笑说,“谁让你是我师兄呢。当初一进学院,就能听人念叨过你,不幸还从几个同学手机上看到了你的尊荣,”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宁,“笑笑是铜墙铁壁,屋里就有青春年少不知死活时追过她的,全都壮烈了。师兄啊,就看你的了。”
韩宁绕过萧余,一步跨上三级台阶,微笑着伸出手:“正式介绍下,韩宁。”
许诺唔了声,握住她的手:“许诺。”
“又一个姓许的?”韩宁随口叹了句。
萧余已经走上来,关上外边的铁门:“她是许南征的堂妹。”
许诺替韩宁拿了双拖鞋:“你也认识我哥啊?”
他答得言简意赅:“认识,还算熟。”
许诺若有所思地嗯了声:“不过你即使认识他,也不会听他提过我的。他眼里的亲妹子,就只有笑笑一个人。”
平时调侃也就算了,可这次偏当着韩宁的面,萧余只能装聋作哑,暗叹自己倒霉。下次再倾诉就索性挖个树坑,千万别再对着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