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忆看着,今天他是不横着回去不算完了,有些觉得大家闹得过分,甚至还帮着劝了两句。等众人移步到KTV,班长已经彻底霸占了厕所,吐得昏天黑地,被人拎回来的时候,就不省人事地躺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不知道谁提了一句,季暖暖,就有人制止了。
纪忆知道,其实季暖暖不来,不一定都是为了避开自己,可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会忍不住内疚,哪怕是暖暖不来的原因里只有10%自己的原因,她也会觉得很对不起班长。哪怕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吧。
年纪小的时候,笑真就是笑,哭也真就是哭。
可今天的班长,明显在笑着喝着,可总能让人感觉到那笑脸后的心酸。他开始想隐藏情绪了,而大家看穿了,也开始学着不点破了…
大家在点歌,聊天。
纪忆说是要给大家买点儿饮料零食回来,从KTV走出去。这个KTV离附中并不远,她来得路上还看到附中装修一新的校门,还有肖俊和付小宁开的店,已经换了东家,变成了一个小超市,没有了先前的热闹,也没有了先前那个恩爱的老板娘和老板。
她脑子里有些乱,念头太多。
就在KTV一楼的超市里,提着购物篮,胡乱去拿零食。直到,险些撞到一个人,或者说,那个人看到她故意没有动,止步在那里,看着她。
纪忆拎着金属的购物篮,怔了两秒,笑:“这么巧…”
付小宁轻笑着:“我也来玩,没想到就看到你了。”他看着已经快十八岁的纪忆,看着她,忽然就想,怎么那个羞怯而温柔的小女孩,已经长这么大了。这么美。
他想,幸好当初纪忆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自己越来越配不上她。
纪忆没有以前那么怕和他接触,拎着购物篮和他说了会儿话,想起了那个音像店。付小宁倒是有些困惑:“怎么,暖暖没告诉你吗?”纪忆摇头,有些不好预感。
看着她不知情的神情,付小宁也有些难以启齿了:“先付钱吧。”
纪忆将购物篮放在柜台上,KTV内部的服务员一边结账,一边和付小宁闲聊,看起来是老熟人:“怎么,换了个新的?”
付小宁蹙眉,没答话,直接掏钱包。
纪忆赶紧付钱,付小宁看她这么躲避,打了个愣,随手从柜台上的小架子上拿了根棒棒糖,买了来,递给纪忆:“我就想请你吃个什么东西。”
她犹豫着,还是接过来了。
最后将零食和饮料送到包厢,付小宁临告别时,终于告诉她:“肖俊有点儿太急功近利,太想赚钱,不留神走了些歪路,我也没劝住他。我眼瞅着暖暖和他分手好多次,看他们也折腾的累了…你是暖暖的朋友,帮我也劝她一句,别折腾了,就这么分了吧,吸了毒的人真心不容易拉回来。”
付小宁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可越到最后,越让她难以接受。
等他全部说完,纪忆竟觉得有些不真实,肖俊走了歪路,在吸毒吗?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在香港的时候,暖暖想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些?
“别害怕,”付小宁仍旧像是对着十四岁时的纪忆,总是怕吓坏她,“没传说的那么可怕…总能戒掉的。”他这些话其实不太有底气,但还是尽量安抚她。
纪忆还想追问。
门被推开,班长被人半架着晃悠出来,估摸着又想去洗手间。他的视线里,模糊地看到纪忆还有付小宁后,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着,将纪忆拉过来。
班长还记得,当年校门口带头斗殴的人,就是站在包厢门口的这个男人。
“你干什么?又想干什么?”班长又摆出一副当年当班头的架势,保护自己班里的每一个人。架着他的男生不明所以:“班头,班头?醉了吧?”说完,对着付小宁点头,“不好意思啊,这位喝高了。”付小宁倒是猜到因为什么,笑笑:“没事儿。”
他最后多瞥了纪忆一眼,真的告别:“走了,西西。”
付小宁转了身。
待人走远了,班长没有需要保护人的意识,立刻就软了身子,彻底失去意识。
纪忆走进去,大家纷纷致谢纪忆的慷慨请客,纪忆笑笑,没多说话,在包房的大转角沙发的尽头坐下来。她攥着手机,给暖暖发了很长一段话,接连7条短信,她想告诉暖暖,无论如何,她都是暖暖的朋友,希望她能和自己联系。
直到晚上,依旧石沉大海。
她回到季成阳家,季成阳正在换衣服,显然也是刚刚才到家:“怎么了?同学聚会回来这么没精神?”他将衬衫的纽扣一颗颗扣上,走过来。
纪忆前思后想,并没有将事实真相告诉季成阳:“我想回一次家。”
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以住校为借口,很久没有跨入那个大院的大门,所有生活费父母都是每年固定打到一张卡里,余下的都不再过问。而她不回自小生长的那个家,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自从她上大学以后,曾经住的那个房间早已被收拾出来,做了个客房,二叔和三叔的孩子轮流住上一阵,她回去了反倒没有落脚地。
可是,现在,她很想回去。
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季暖暖。
“好,”季成阳没过多追问,他看出她心里有事情,既然不想现在明白告诉他,那就等她想说的时候再谈,“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过去。”
“嗯。”
“一直忘了问你,你买个世界地图做什么?”他笑。
“世界地图?”她回忆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天接暖暖最后一通电话时,刚才买了世界地图,后来呢?她都忘记搁在哪里了,“你看见了?在哪里?”
“你放在我书桌上,我不知道你要用来做什么,就一直没敢动它,”季成阳用手去捋顺她脸颊边的发丝,“原封不动,还在书桌上。”
都一个月了啊。
“你怎么一直没问我?”纪忆有些奇怪。
季成阳当然不会告诉她,是看出她心情不好,特地找了个话题:“忽然想到了。”
她小心思扭捏了会儿,轻声说:“想贴在墙上,每次你出国的时候,都标上你去哪儿了,做纪念。这样我会觉得,就算你不在我身边,起码我们还在同一张世界地图上…”
他听得微怔,一瞬,竟像是隔着无数惨烈的画面,看着层叠画面后的她。炮火,饥饿,难民,尸体,武器,母亲怀抱婴儿,士兵与恋人在街角的拥吻。
他被她一句话戳到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对死亡有了具体的恐惧,以前也怕,只是在炮弹落下的一霎,有本能恐惧反应。此刻却更多了对纪忆的不放心,唯恐自己死后深爱的人会哭得昏天黑地,甚至变得生无可恋…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春闺里的爱人倘若收到死讯,又会如何?
他想,他终于能彻底明白那些经历战争的士兵,也会怕身首异处,但更怕的却是死后父母无人依靠,妻儿无人照料。

“明天我们几点走?”纪忆怕他觉得自己矫情,在短暂安静中,转移开话题,“早上?还是中午?”季成阳将衬衫袖口挽起个漂亮的褶子,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时间:“要看你准备回去做什么,需要多少时间。”
“回去——”
门铃淬不及防地响了。
她吓了一跳,倒是忘了说什么。
虽然季成阳早就告诉她,这次回来根本就没有告诉王浩然和几个朋友,就是怕大家彼此撞上,让她觉得尴尬…可经过暖暖上次的那件事,她变得愈发小心翼翼,唯恐被什么旧识知道她和季成阳在恋爱,惹出更多的是非。
季成阳眉目间有疑惑,倒是没多琢磨,径自去开了门。
“不要惊讶,”带着笑声的女人声音,从楼道里飘进来,“我只大概知道你住在这个小区,问了问保安,没想到你还挺有名的,保安都记得是哪个门。”
是那个女主播?
纪忆认出声音。这是他在电视台的同事,两人还在医院见过,彼时自己和季成阳还没有点破任何关系。忽然来客,她站在客厅里,一时倒不知是进是退了。季成阳曾和她谈过,对待知道两人早先关系的那些人,要等她大学毕业再慢慢公开,那时她已经是适婚年龄,所有的影响都会降到最低。可他的同事呢?他倒是没和她说过什么。
尤其是这个女主播,和她也算是旧识的同事。
季成阳只是对着门外的人问:“找我有急事?”
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情绪起伏。


第四十二章 世界的两极

“没什么事,过节在阿姨家住,想起你在这附近,就试着来找找。”
季成阳单手撑在门框上,忽而笑笑,颇有些无奈:“那就进来坐坐吧,”他打开鞋柜,拿出一双客用拖鞋放在地板上。
刘晚夏进门,就这么弯腰换鞋的功夫,已经看见了纪忆。
她先是一怔,觉得眼熟,很快就恍然,原来是那个小姑娘:“你好。”
“你好。”纪忆温声说。
她想了想,跑去厨房倒了杯热水。
刚要端出去,又发觉好像待客太简陋了,索性走出来,问刚才在沙发上坐下来的女人:“你习惯喝茶,还是喝咖啡?”话这么一出口,刘晚夏终于察觉出了不对的味道,这是主人才有的姿态,并非是她刚才进门时所认为的“也是个客人”。
“茶吧,谢谢你——”她想不起来纪忆的名字了。
“纪忆。”纪忆笑。
“不好意思,隔得太久了,忽然就想不起来了,”刘晚夏的声音轻柔似水,“上次见你,还穿着附中的校服,你…高中毕业了吗?”
“毕业了,已经快大二了。”
纪忆说完,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杯茶出来,放在玻璃桌上。
她随手递给季成阳另外一杯咖啡。
刘晚夏看了眼季成阳,后者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现,甚至还轻声告诉纪忆,如果不习惯在这里呆着就去书房看书,或者找个电影看,一会儿他送走客人再陪她。纪忆也觉得这么对着个挺陌生的女人没话说,很听话地进了房间。
两个人表现的太坦然,刘晚夏这个意外来客倒是有些窘迫了。
她只是刚才在逛街时想到上次季成阳送自己到路口,又曾听他提到过小区的名字,想要来碰碰运气。她相信缘分,就像季成阳和她曾是高中同班同学,如今又都在同一个电视台工作,冥冥中就有种缘分;而她更相信努力,有时候缘分的力量很薄弱,需要有些人为助力…
她坐在沙发上,凭着女人的敏感,察觉出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女孩子居住的痕迹。甚至坐在这里,还能看到玻璃茶几下露出的大一英语教材。她尴尬地收回视线,按照她对季成阳一直以来的了解,他并非是那些仰仗自己事业小有成,就而喜欢找寻年轻女孩来弥补失去的青春的男人,更何况,这个女孩子在医院时表现的像是他的亲戚。
是亲戚吗?
刘晚夏猜想着,缓缓转动手里的杯子:“没想到她都这么大了,”她笑,“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还挺小的。”
他难得笑着,说:“是啊。”
两个字的回答。
显得她找出的这个话题,很让人尴尬。
她迅速地改变了谈话的内容,开始和他沟通起马上就要启程的伊拉克之行。美国对伊拉克的主要军事行动只维持了二十几天就宣告结束,接下来就是长久的拉锯战。
“最怕的就是这种时期,”刘晚夏说,“随时有可能爆发小范围冲突…你是不是考虑一下,再看看战争的形势?”
季成阳坐在独立的深蓝色沙发上,他说到这些话题的时候,总让人感觉格外的旁观且冷静,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咖啡杯外的花纹,回答她:“这种非法战争,估计除了美国自己的记者,很难有人能在进入战地,二十多天就投了2000多导弹,500多战斧,美国人真是有想炸平大半个伊拉克的气魄…可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公布的,”季成阳面对这样的话题,总能说的多一些,他忽然笑,“地面有多惨烈,只有我们自己走进去才能知道真相。现在是最好的时候,美国人觉得自己大获全胜了,我们正好进去看看他们留下了什么。”
真相。
这就是战地记者所追求的,战争真相。
“这场战争离结束还很遥远。”季成阳忽然如此说。
还很遥远,美国人什么时候能撤出伊拉克?谁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伊拉克多久,下一次回国是什么时候。
刘晚夏和他又说了会儿话,就匆匆告辞。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冒失前来,却出了意外的状况,而且这种状况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哪怕曾想到碰到他口中的那个女朋友,也不会有如此的尴尬。
季成阳将她送到门口,看了看独门独户的那个电梯:“我家里还有个小姑娘,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就不送你了。”
刘晚夏手握了握自己的背包带子,忽然笑:“是啊,家里有个小姑娘是不太放心。”
纪忆看上去虽然小,是那种介乎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年纪,可怎么说也不再是让人真“不放心”留在家里的小姑娘了,可季成阳就说得如此坦然。
她从没见过如此的季成阳。
走进空荡荡的电梯,在电梯门慢慢闭合的时候,看到季成阳家里的大门关上。她忽然想到,那时候班级里的女生不知道有多维护这个叫季成阳的男人,外班的女孩子来打听什么的,一律都是对外封口,甚至抵制外班的女生递来的情书。
季成阳,是那时候附中很多女孩的少女梦。
难道,他真的会和普通男人一样眷顾于青春的诱惑?
有时候人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实。
季成阳看出这个老同学的猜疑,没有解释的欲望,言语解释这种东西,对着想要解释的人来做就可以了。悲欢喜乐,说到底,只有你自己清楚。
季成阳关了门,将客厅里用过的杯子都拿到厨房,洗干净后扔进消毒柜里,设定好时间后,就转而去了书房。纪忆真的很听话,举着一本书仰面躺在他在书房临时放的床上,身子以很舒服的姿势自然弯曲着,在看书。
她明显听到季成阳进来,也不吭声,继续翻过一页,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看得是什么。她一晚上都没看进去一个字,多半是因为季暖暖的事,少半是因为客厅里坐着一个意外来客。乱七八糟想了许久,慢慢地都是暖暖的事。
她甚至在计划,等找到暖暖深入谈过后,希望能帮到她。
戒毒所…北京的戒毒所在哪里呢?
她并不知道,刚才和刘晚夏的谈话,让季成阳内底深处的那种对她放心不下,甚至恋恋不舍愈发浓烈。此时此刻,她躺在他平时睡着的那张床上,毫不掩饰她身体的曲线,对他是多大的考验。
“你客人走了?”纪忆明知故问。
“走了。”季成阳也无奈。
他在纪忆身边坐下来,翻过来她手里的书,不知道又是从藏书室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枕边都是书里的书签。纪忆唔了声,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就听见季成阳手机有短信的声音,季成阳似乎懒得去搭理,纪忆倒是凭着女孩的第六感,觉得这短信一定和他那个客人有关。她伸手去摸他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刘晚夏。
手机屏幕上的提示是果然是这个名字。
“她还给你发短信呢。”
季成阳忍俊不禁,瞅着她的小脸袋:“想看就看,不用犹豫。”
纪忆立刻笑了,翻出来看:
刚才在你家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女朋友吗?
纪忆一个字一个字看,看了两遍,这才将手机递到他眼下。季成阳察觉到她有些不太开心,也没多说什么,就着她举着的那个手机,迅速回复了一个字“是”,然后就将手机关机,从她手里抽出来,扔到远处的沙发上。
手机没落好,顺着沙发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板上。
“摔坏了,”纪忆指着手机,低声说,“你这么摔,真会摔坏的。”
“你从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在想什么呢?”季成阳倒是没理会她这句话,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对劲。
“没想什么,”纪忆守口如瓶,蹭了蹭脑袋,索性将脸枕在他的大腿上,仰面去看他,“就是见到好多同学,觉得挺伤感的,怎么这么就高中毕业了。”
真是走过去了,才会觉得高中是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有压力,有动力,有良性的竞争,有美好的早恋,很多很多,都是之后的时光无法超越的…她本来是用这个做障眼法,可真想到这个点,倒也怅然了。
“我过了五一假期,就会去伊拉克。”季成阳忽然说。
纪忆愣了,茫然看他:“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他笑:“不是提前告诉你了吗?”
“没有提前啊…”纪忆整晚低落的心情,瞬间被他一句话打进深渊,说不出的委屈,“还有几天你就走了,这也算提前说吗?”
这又不是公派出差,出去周游世界,这是去最危险的地方啊。
什么心理准备都没有,忽然就告诉她,他要走了,要去伊拉克了,又要去面对枪林弹雨,去吃苦受难,去面对那么大的危险了。所有情绪一涌而上,纪忆越发觉得委屈,混杂着离别的不舍情绪,还有忧心忡忡…
哪里是深渊,她现在的心情简直就是在地狱。
纪忆眼睛慢慢眨了两下,想从他腿上爬起来。
就是她这么委屈的神情,狠狠扯断了季成阳紧绷了整晚的那根心弦。他用手臂压着她,不让她起来,纪忆微撅了嘴,觉得鼻子酸酸的,不想说话。
可是他手臂压得位置,偏就那么敏感。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她不敢动,他在迟疑,也就是几秒的功夫,季成阳的手臂就挪开了。她以为他要放自己离开书房,两只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下次别这样了…起码要提前半个月告诉我。”她轻声说着。
季成阳也知道自己的处理方法有问题,但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无论什么时候告诉她,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最晚让她知道,难过的时间可以简短一些。
他靠近她,想要道歉。
可当握住她的手腕的时候,手掌间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这段日子始终不愿越界的坚持都溃散了,他的话,变成了行动,就此捉住她的嘴唇,深深亲吻她。
纪忆还在他又要去战场的消息里,失魂落魄着。
眼睛眨了眨,很快就闭上了。
季成阳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如何,他的手反复抚摸着她的手腕,小手臂,还有短袖上衣下瘦弱的小肩膀。纪忆靠近他,这不是初次接吻,这两个月两个人经常会有一些亲吻和短暂的身体接触,可都会在恰当的时候停住。
现在却很不同。
季成阳用手掌去感觉她的温度,血液也在因为迅速的流动而升温,他将她整个腰身都攥住,按在自己的怀里,手不断去抚摸她的背。
“下次我会早些告诉你,不生气了。”他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跨坐着。
纪忆懵懂中,感觉到自己大腿下的他身体的那部分变化。
她在那次和他亲密接触后,在网上搜索过这些,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所有片段,她都难以启齿,太有画面感的描述,让她不敢想象会发生在她和季成阳之间…
季成阳掀起她的纯棉短袖。
纪忆腰身有些凉,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紧紧闭着眼睛,睫毛不由自主地因为太过紧张而颤抖。“不生气了,好吗?”季成阳声音有些低,有些哑。
“嗯。”她整个人被自己的体温烤的昏呼呼的,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胸口有温热,湿润的感觉。
忽然,有一瞬的酥麻,忍不住躲,腰被他禁锢住。
季成阳用舌尖去描绘她胸前的那点粉红,纪忆完全吃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发抖。他的舌尖感觉到她那里由柔软变得坚挺,不知不觉就用牙齿咬住,慢慢吮吸。
纪忆的身体燥热起来。
如此直接的情欲碰触,让两个人都开始控制不住,想要更深入靠近。
“疼…”季成阳忽然下了重口,她忍不住叫痛。
他松开牙齿,将额头贴着她的胸口,低头看她因为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身体。
要到什么地步。
究竟可以到什么地步。
他的思想都被眼前的人所迷惑,她是自己的小小姑娘,是小姑娘,是小女孩,是女孩,他有着男人的那种并不独特却很直接的占有欲望,想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他将她放在床上,去脱她的衣服,这是他第一次完整抚摸到她身上每个细微之处,腰,腿,指间眼下都是她细腻柔软的皮肤。
纪忆却潜意识迎合着他,身体贴着他的纯棉长裤和短袖。
他身上的衣料,摩擦着她的身体,麻麻的,让她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就是这种迎合,让他意乱情迷。
季成阳视线开始下移。
她却抱着他的腰,不让他看,轻声喃喃:“被子,被子。”
他是真想要认真看清楚她的身体,可知道她一定会不好意思第一次就这样,于是很痛快地扯过来早已掉在地板上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遮住她的。开始去脱自己身上的衣物,当皮肤和皮肤、身体和身体都毫无遮掩地靠近时,他的呼吸声开始有了轻微的力度。
听得出,是在压抑着自己。
五月,正是初热的时候。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两人身上都浮了层薄汗,季成阳忍不住自喉咙口溢出低笑:“你不热吗?”纪忆哪还好意思和他开玩笑,昏呼呼地,也不知道是说了热,还是说了不热。她就知道季成阳已经完全褪去所有的衣服,有滚烫的地方,压在自己大腿上。
“西西…”
他心神荡漾,将她的一只腿放在自己腰上,低头堵住她的嘴唇,想要尝试进入。
纪忆本来就怕,忽然尝试,让她痛的嗯了声,猛抽了下身子。
季成阳停住,手又去抚摸她的胸,想要她分散注意力。就如此流着汗,纠缠着,爱抚着,尝试了三四次,她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最后都是本能躲避了。
季成阳忽然叹口气,轻笑着,将额头压在枕头上。
纪忆并蜷着身子缩在他怀里,听着他笑,也不知道他是在笑什么,整个意识都是涣散的,就这么贴着他:“等我缓缓…你再试试。”
季成阳这次是真笑了。
他将脸蹭蹭纪忆的小脸蛋:“不试了。”
纪忆轻轻松口气。
可又觉得不太踏实:“真不试了?”
“真不试了。”
季成阳终于彻底尝到了那种欲望无处发泄的痛苦。他给了纪忆一个温柔安抚的深吻,下床,直接穿上长裤,他背脊的那道男人的弧度很漂亮,隐隐有着汗。
他走出书房,不一会儿就听到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
纪忆缩在轻薄的被子里,听着水声,身体越来越热,慢慢钻到被子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她仍旧觉得有些疼,可心却被填的满满的,幸福感如此呼之欲出。
就这么听着季成阳洗澡的声音,想,以后可怎么办呢…
总不能一直让他洗澡吧?


第四十三章 世界的两极

地板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跑下去,捡起手机看了眼,阮淑萍,这是季暖暖母亲的名字。纪忆猜想这么晚有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心忽然就揪起来,忐忑着祈祷不是关于暖暖的。
她穿好衣服,将手机拿到浴室门口:“暖暖妈妈的电话。”
季成阳关了淋浴喷头。
纪忆靠在浴室边,隔着磨砂玻璃能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走出来,忽然门就被打开了,季成阳周身有着刚才洗过热水澡的那种氤氲水雾,光着脚走出来。
只在腰间围了条深蓝色浴巾。
她看着他赤裸的胸膛,一怔,刚才身无寸缕肌肤相亲的画面又涌上来,尤其他的眼睛就这么垂下来,看着她。
“是暖暖妈妈打来的,”她重复,避开和他对视,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一定是急事,你快回过去。”她说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