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到了煞王府。
还未等两人下车,管家的哭嚎声已经传了过来。
“王爷啊,呜呜呜…老奴就说王爷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管家浑浊的老泪又爬了满脸。
还别说,即墨莲还真挺想管家这个急促的大嗓门的。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赫连宵面色有些冷:“好了,本王已经回来了。”
这时难得的赫连宵式的关怀方式,尽管面色不愉,管家还是激动的不禁又鞠了一把泪。
不等管家进门,两道雪白身影窜了出来,一只跳往赫连宵身上,一只围着即墨莲直转,看得出来,这两只雪狼尤为兴奋。
“王爷,这小二小四已经好多日未吃东西了,每日都会趴在王府门口,就等着王爷跟小姐回来呢。”管家笑道。
这话让赫连宵欲拍开身上小二的手顿了顿,继而不甚用力地推开小二的脑袋,吩咐道:“让厨房做些它们喜爱的。”
赫连宵难得大发慈悲。
“是。”管家领了命令,小跑着下去。
在所有人的激动瞩目下,赫连宵跟即墨莲相携进门,还未等他们进入厅堂,门口传来侍卫的惊呼声:“皇上驾到!”
侍卫的话让赫连宵浑身戾气迸出,尖锐的杀意毫不留情地射向门口,即墨莲丝毫不怀疑下一刻赫连峥再无生还的可能。
然,就在她准备唤醒赫连宵时,他身上的戾气却同一时间消散,即墨莲疑惑。
“他现在还不能死。”
陌玉虽然确定能配出解药,赫连宵却不能贸然杀了赫连峥。
倚靠在赫连宵身上,即墨莲唇角勾起,她的赫连宵已经不会意义用事了,这是他的改变。
片刻后,赫连宵在众人的拥护下进了王府。
“皇上万岁!”众人跪下请安。
唯独站立着两人,赫连宵跟即墨莲。这两人一个眸色险红,一个脸色苍白,一看均明白这两人虚弱的很。
让即墨莲挑眉的是没想到即墨端也跟了过来。
对于自己这个三子的不敬,赫连峥并不在意,毕竟,若是想要收服这个三儿子,首先便让他感动。
至于即墨莲,赫连峥幽深瞳孔一缩,这丫头,太过目中无人,着实该死。
收拾好心绪,赫连峥面上没有丝毫不悦,他抬手:“都起吧,今日朕私访,无须多礼。”
“宵儿,你的身体如何?”赫连峥继而担忧地问。
那红果果的紧张不像骗人,若是赫连峥的其他几个皇子得到这种待遇,定然激动的热泪盈眶,然,他对着的是赫连宵,注定要让这个一向呼风唤雨的大赫皇帝失望了。
“还死不了。”赫连宵难得回道。
“宵儿,你遇到刺杀这件事朕已经知晓,也关押了德妃娘家的一众人,德妃也进了冷宫。”赫连峥近乎有些讨好地说道。
看着赫连峥有些晃神地盯着自己的脸看,赫连宵厌恶地皱眉,若不是想要解药,他犯不着看着这样让自己厌烦至极的脸。
“让本王失了武功,关押便可?”赫连宵挑眉,面带讥笑。
赫连峥面色一僵,继而问:“那宵儿想要如何?”
“将他们交予本王。”赫连宵直接要求道。
“这…这不符合审理程序,朕——”
赫连峥的话被一声嗤笑打断,赫连宵牵着即墨莲转身,凉凉地说道:“如此,还是放了他们吧,本王失了武功那是本王活该。”
含着自嘲的话让赫连峥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他似乎又看到了倾妃在冷宫里嘲讽自己的模样,那张脸一模一样。
“倾儿…”赫连峥着迷地说道。
即便声音再小,以赫连峥的修为也听到清楚,就连身旁的即墨莲也不禁皱紧眉头,这次赫连峥的行为好生奇怪。
眨眼间,赫连宵已经立于赫连峥面前,他血红的眸中泛着哀伤跟愤怒,赫连宵声音依旧低低的:“不要让本王再听到你这么喊她。”
赫连峥不配。
赫连峥猛然清醒,他轻咳一声,这才忆起赫连宵的话:“宵儿,你说你武功尽失了?”
“怎么?觉得本王受的伤很轻,要不要将本王扔进天牢,让他们再收拾一顿?”赫连宵后退一步,依旧面带嘲讽。
倾儿便是这些人用肮脏的手段害的魂归西天,如今,倾儿的儿子也被他们陷害,赫连峥一时气怒攻心,脱口而出:“这几人就留给你了。”
“皇上!”出声阻止的是即墨端。
即墨莲掉下悬崖这事传入京都,这让本来因为夏春心一事颓废的即墨端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的女儿,自小就收紧苦楚,最后还要落得尸骨无存。
是以,他多次派人寻找,均未有结果,即墨端心底抑郁过重,终于倒下,而煞王跟即墨莲回京的消息刚刚传到左相府,他便强撑着身体起身,想来煞王府见见这个女儿,而恰巧皇上同时过来,两人便一起进了煞王府。
在即墨端的心里,女儿重要,女儿的幸福也重要,但这一切都不如国事在他心底的地位,对于近日皇上突然而来的反复,即墨端有些疑惑,不知为何,这段时日以来,不仅是他,便是其他大人也发觉了皇上近日的不同来。
皇上本来低沉多疑的性格变得有些夸张,情绪反复更是明显,而且这段日子皇上频频临幸后宫女子,在朝堂上更显疲惫。
赫连峥转身,不悦地问:“怎么?朕是这一国之主,就不能做些自己的决定吗?”
“皇上,廖大人的是非对错刑部会调查清楚,到时一定会给煞王一个交代的,若是就这么将廖大人交给煞王,微臣恐其他大人不服。”即墨端说道。
“放肆!谁敢不服,尽管来跟朕说。”赫连峥冷喝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皇上…”即墨端还想说什么。
“左相大人,这里是煞王府,不是皇宫,若是左相大人有何不赞同之处大可上朝禀报,我听闻左相大人今日家中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看大人这气色,想来家中的事已经得到很好的解决了吧?”截断即墨端的话,即墨莲毫不客气滴说道。
在光天化日之下,即墨莲毫不客气地揭穿即墨端的伤口,还在上面撒了把盐。
“莲儿,你…”即墨莲面色迅速转白。
许是急怒攻心,即墨端开始大声咳嗽,一时心中堵得厉害,咳到最后,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噗了出来,染红了立于他前面的赫连峥的龙袍。
即墨端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双膝重重跪地,恐慌地说道:“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晦气。”赫连峥皱眉说道:“宵儿,那朕先回宫了,这廖家人就交予你了。”
话落,再不愿看到到还想开口的即墨端,大步离去。
即墨端觉得脑中一片闪烁,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六十五章德妃疯了
夜幕降临,泼墨般的天际偶尔点缀着几颗星辰,不出片刻,又被暗云挡住,平添了一层阴郁,白日的萧瑟也蔓延到了夜晚,似乎整个京都都处于一片静谧之中。
此刻,煞王府却是灯火通明。
赫连宵在京都另一处别院的地牢内,潮湿阴冷,因常年不见光,湿气使得整个地牢散发着一股霉味,霉味跟着血腥味,刺鼻难闻。
赫连宵不喜地牢内长期关押犯人,有人犯错,直接在此杀了便可,是以,偌大的地牢被此刻只关押着廖大人一家。
刚进门,赫连宵皱眉,朝即墨莲说道:“你回去吧,这里的味道甚是难闻。”
即墨莲摇头:“敢伤你的,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的下场。”
向来拒绝不了即墨莲的要求,赫连宵只好让人开着门,让整个地牢透透气,而后,牵着即墨莲不下台阶。
还未下去,便听到里面的咒骂声:“你们是谁?报上名来,老夫可是当今贵妃德妃之父,你们如此做可就犯了欺君之罪,快放我们离开。”
这些面无表情的侍卫今日下午去刑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带来这里,此处虽也在京都,却颇为偏僻,廖大人如何也猜不出到底是谁将他们带了出来,不可否认,心中是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跟惊怕。
早刑部,里面还有好几人跟他熟识,他前面有澜王,是以,那些人也不敢真的对他们动刑,被关押的几日,待遇也算好。
此刻的廖大人仍然心存幻想,他始终认为自己作为赫连澜的外公,也是他的唯一依靠,赫连澜会想方设法将他救出去。
然,等了几日,未等来赫连澜,却等来了一群陌生人,这些人手段粗鲁,被拉扯间他胳膊已经脱臼,直到此刻也无人替他接上,儿子又离得远,被关押在隔一间的牢房内。
“爹爹,您歇会儿吧,这里若是有人回应他们早就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为父不相信谁还敢私下处置朝廷命官。”廖大人气吼吼的叫道。
即墨莲再也控制不住,她嘲笑道:“我倒不知廖大人的能力竟然盖得过皇上,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你。”
随着即墨莲的话落,两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牢中几人面前。
刚刚还中气十足的廖大人见着那双红眸时,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声来,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
他颤抖地指着赫连宵,眼底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恐惧。
煞王的手段他是听过的。
赫连宵上前,轻撇了一眼对方,闲闲地问:“怎么不说了?”
“煞王,你这是何意?”之前那中年男子说道。
看其人,跟德妃有几分相像,应该就是德妃的同母兄长,而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一点的便是这中年男子的儿子,而被即墨莲在客栈一针穿喉的则是他的四子,而被朝南斩杀的是他的三子。
“本王是给你们一个申诉的机会,有什么现在说吧,等会儿本王怕你们再也没有机会了。”赫连宵好心地解释道。
那廖大人终于缓过气来,他这才小心说道:“煞王,老夫虽被关押在刑部,然,皇上还未定老夫的罪,煞王此举就不怕皇上不悦?”
“呵呵…”赫连宵低沉的笑声中是嗤笑:“恐怕你这个老匹夫还不知晓吧,是当今皇上将你们送与本王了,任凭本王处置呢。”
赫连宵很享受地看着对方由不忿,到惊慌,以致最后的恐惧。
廖大人再也控制不住,双腿哆嗦,最后瘫软在地上。
“老夫不信,老夫不信,老夫为皇上操劳了几十年,皇上岂能说处置便处置?老夫不服!”惊恐中是止不住的颤意。
害怕的不仅是廖大人,还有他儿子廖明康,廖明康沙哑的话中带着祈求:“煞王,我廖家一门忠烈,皇上不可能如此就处置我们。”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王不经允许便将你们抓了过来?”
“煞王见谅,我等不是这意思。”
淡声打断廖明康的话,赫连宵说道:“即便本王私自将你们掳来,那又如何?你们既然来了本王这里,就该意识到再无出去的可能。”
廖大人跟廖明康知晓赫连宵的残酷杀伐,然,他的两个儿子却不知,许是年轻气盛,尚有一股不服输的气势,廖康明的次子廖庆叫道:“赫连宵你这是恐吓,你这是犯法的,即便你是皇子又如何?”
“不如何,至少本王此刻要你们死,你们便活不了。”
“赫连宵,有本事我们单打独斗。”廖庆又喊道。
一直呆在一旁的未闻言,手中有着倒钩的长鞭蘸了盐水,狠狠甩向廖庆,这一下用足了力道,廖庆从左胸到右腹一道及骨深的伤痕显现。
廖庆也算是上过沙场的,也曾经历过受伤,然,以往的那些跟这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倒钩刺入皮肉,生生带出了血肉,而后浸入盐水,那种疼痛,即便是再强悍的男子也受不了,廖庆疼的大喊。
与他同一牢房的廖明康赶紧扶住廖庆,甚至不敢触摸那块伤痕,只能小心地安慰:“庆儿,庆儿。”
“赫连宵,有本事你便杀了我。”大喊过后,廖庆仍旧不服输的喊道。
未眼神未变,又是狠狠一鞭子。
跟另一道交叉,触目惊心的血迹随着伤口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的甚至有了回音。
廖庆只觉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嘶哑叫喊:“住手,住手。”
直到廖庆服输,未这才用毫无生气的声音警告道:“主子的名讳不是尔等可以随便叫的。”
廖明康的长子廖成握紧双手,手背青筋直跳,堵在喉头的那口气被生生咽了下去。
眼睁睁看着孙子受苦,廖大人再也忍不住,他问:“煞王,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一家祖孙?”
“你们要杀赫连宵的时候可曾想过要放过他?”即墨莲如何也忘不了赫连宵未朝南疗伤后那种苍白的脸色,以及唇角那抹血红。
并不奇怪赫连宵是如何知晓当日的杀手来历,廖大人神色一靡,声音渐低:“这件事是老夫一人指示,还望煞王能放过我一家老小。”
这次轮到即墨莲发笑:“还真是好笑啊,你知道我做人的准则吗?”
“人欺我,我必十倍还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另外两个孙子已经死于我的手中了吧?”即墨莲磨蹭着自己圆润如葱白似的指头,懒懒说道:“且,德妃已经被打入冷宫,不过,你们可以放心,很快她便会来陪你们了,至于赫连澜,若这事跟他无关还好,若是有关,我即墨莲敢保证,到时你们一大家都会在地府团聚,记住,千万别谢我。”
“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廖庆身上的上一轮疼痛过后,似乎又有了精神。
未眼神终于动了动,这次倾注了全部力量,一鞭狠狠甩向廖庆的嘴上。
这回,廖庆连叫喊都不能发出,直接晕了过去。
未冷冷吐出两个字:“欠打。”
“煞王,这件事真的是老夫一人所为,求你放过老夫的子孙吧?”廖大人眼泪鼻涕一起流,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须臾,额头已经高高肿起。
见自家祖父如此低下的跟人下跪,廖明康长子廖成再也忍不住:“爷爷,您别求他,大不了我们一死,像煞王这样草菅人命的,我等定然在下面好好看着,看你们这对恶毒夫妇有什么好下场!”
未又是一鞭。
廖成低哼出声。
地牢的血腥味更浓了,血腥夹杂着霉味,让人几欲作呕。
即墨莲嫌这种打击还不够,她继续说道:“至于廖大人你的夫人,她不是程家人吗?程家对毒药可是自小便有研究,本姑娘会将她送往毒林,若是她能安然出毒林,本姑娘便做主放了她。”
毒林,是人人谈之变色的地方,位于三国的交界处,此处常年被毒雾缭绕,经过长时间的浸淫,里面的毒蛇猛兽也身着剧毒,就连普通的花草树木,拿出一样也能毒倒一大片人,莫说一个老太太,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进去,也只是有去无回。
廖成怒极,试图奔向即墨莲,嘶喊道:“你的毒妇,你该死!”
即墨莲面色冰冷,眼底是跟赫连宵同样的嗜血:“我毒?我即墨莲不是好人,却从不会无故招惹他人,你们有如今的下场,不过是被自己心底的欲(和谐)望所驱使,你们想权倾天下,做这种危险的事当然有危险,而如今这下场是你们咎由自取,要知道,有时候愿赌就得服输。”
说到最后,即墨莲已经满口厉色。
而即墨莲的话戳穿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借口,几人纷纷变了脸色。
是啊,自古想要逼宫的从来都不是必胜的,若是输了,便要接受输所得到的的惩罚。
“我们廖家只有男子参与这次事情,女眷根本是一无所知,还请姑娘能绕过我一家老小。”廖明康知晓再也难逃一死,他试图说服即墨莲放过那一干女眷。
“这些可就不归我们煞王管了,若是你们地下有灵,到时大可以去求求皇上。”言下之意,那一干女眷的处置问题都归赫连峥管。
交给赫连峥,那一干女眷的下场无非是充作官妓,官奴,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
从聊老爷到幽幽转醒的廖庆,听闻即墨莲的话,均是无言以对,他们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保住家人。
“可还有话说?”赫连宵厌恶这里的味道,只想赶快离开。
这几个大男子不敢再多说,因为他们不能死后还留下一摊后患给自己的妻儿。
见此,赫连宵揽着即墨莲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废了他们的修为,而后凌迟处死。”
没有让大虫一口口吃掉他们,已然是赫连宵的仁慈了。
出了别院,新鲜的气息窜入鼻尖,两人均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然,这件事尚未结束。
“无冷宫吧。”即墨莲说。
自知晓德妃进了冷宫,赫连宵就有些微异常,不论真相如何,他们还是亲自去探一番才行。
赫连宵惊讶于即墨莲的命案,见此,即墨莲笑道:“我跟你每日都在一起,你的一切情绪我均看的一清二楚,既然有怀疑,我们便去问个清楚。”
赫连宵一直不敢探究陷害娘亲的罪魁祸首,因为娘亲之所以有机会被陷害,不过是因为有了自己,只要想到这,赫连宵心下难免会有退缩,不过,现在他身旁有了这么一个女子,赫连宵心中坚定很多。
两人吩咐的旁人不用跟着,便隐藏在无边黑暗中。
萧颜宫内。
这已经是第几日了?德妃望着空无一人的落魄大殿,心底一阵绝望。
二十几年的夫妻了,她甚至比皇后更早陪着赫连峥,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人都说君王无情,她本以为赫连峥起码会看在二十几年的情分上放过自己,放过澜儿,可,德妃失笑,是啊,自二十年前倾妃去了后她便应该知晓赫连峥的无情,自己终究是在自欺欺人,奢望罢了。
虽已经入了秋,夜晚的蚊虫还是很多,况且,这处冷宫阴冷萧瑟,正是蚊虫最喜爱的地方,德妃眼睁睁看着手背上那只硕大的蚊子,亲眼瞧见蚊子逐渐肿胀的肚子,直到再也吃不进去,蚊子两腿一翻,摔了下去。
德妃失笑,自己可不就是如蚊子一般吗?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以往就是想要的太多,这才得到了如今的下场。
入得萧颜宫,她便再没有出头的可能了,最无辜的便是她的澜儿了,都是那个煞星,他为何不死在外头,为何选择这时回京。
若不是那煞星,她最乖巧的儿子如今便是正得势的时候,这皇位九成会落到;澜儿身上,可恨,可恨哪。
“娘娘,已经很晚了,娘娘休息吧。”跟着进萧颜宫的贴身嬷嬷楚嬷嬷劝道。
望着天上那晚明月,德妃问:“嬷嬷,你觉得本宫还能见着澜儿吗?”
“这,娘娘放心吧,等过段日子皇上心情好了些,便会记起娘娘,毕竟娘娘可是个宫里最老的人了,皇上他一直念旧。”楚嬷嬷不忍让自家主子灰心。
“呵呵,你也不用这么安慰我,皇上的心思本宫算是看透了,什么老人,在皇上心里,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女人,即便已经死了二十年,可那女人最美的样子永远都在皇上心里,哪像我们这些,经过长期那些争啊,斗啊的,都变了样,不复以往的单纯善良,越是比较,皇上心中对倾妃越是愧疚,便更是想念,连带着那个煞星也会得到皇上的垂爱,只可怜我的澜儿,自小就对他的父皇崇拜,谁知自己的母妃竟然被他最崇敬的父皇打入冷宫,这让澜儿一人在外面该如何过啊?”
进了冷宫这么些日子,德妃这才有大把的时间思索自己这一生。
她心中明白,怪赫连峥的同时她自己又何尝不在后悔,若是以前那么些年别参与到那些女子的争斗中,是不是自己这会儿还是忍忍尊敬的德妃?
当然,想到最后,这答案是否定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她进了这宫门,就不得不跟那些女人一起抢丈夫,女人大多是小心眼,除了心底再去所求,或是被皇上冷落,然,这样的生活她又岂能受得了?
许是天性中便有一种争强好胜的性子在,她不像那个如莲般女子,即便在这肮脏的深宫里,依旧出污泥而不染,这大概也是赫连峥最喜欢的地方。
处于肮脏龌龊中的人往往对干净透彻的人最喜爱,他们想抓住那些仅有的安然干净,似乎这样便能洗涤自己身上的污浊。
思及此,德妃又笑了起来,开始不过的失笑,越是想着,她面上的笑意越浓,里面是浓浓的嘲讽:“干净又如何?透彻又如何?得了赫连峥的喜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成了一坯黄土,至少本宫比你多活了二十年,本宫的儿子也比你的儿子少受了二十年的苦,哈哈哈,倾妃,你死的甘愿吗?”
说道最后,已是仰天嘶喊。
德妃正狂笑的当口,突然,殿内仅剩的一点油灯嗤的一声灭了,房内一阵漆黑,楚嬷嬷吓得尖叫一声。
“啊!”
许是作恶事多了,临老了,楚嬷嬷倒是害怕气那些鬼怪来了。
德妃低哧一声:“喊什么?”
“娘娘,哪来的风?”楚嬷嬷靠近德妃,颤抖地说道。
“此刻已入秋,夜晚有风正常,楚嬷嬷,你切莫乱猜测。”德妃怒道:“好了,赶紧去点了烛。”
“是。”楚嬷嬷被这么一呵斥,也不禁埋怨自己的胆小来。
她摸索着找来火折子,点了火,还不等她将油灯点燃,突然,觉得眼前一个白影闪过。
“啊!有鬼,有鬼啊!”扔掉手中的火折子,楚嬷嬷惊恐大叫。
德妃到底也是经历过多少斗争的,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血,她岂会怕这些,德妃扫视四周,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遂,皱眉说道:“楚嬷嬷,本宫跟你说过,这里并无什么白影,赶紧将灯点上。”
若是以往,这么楚嬷嬷敢如此不敬,她定然会让人好好教训一番,然,这里只有两人,若是她不想未来的日子自己跟自己说话,便不能惩罚这个老婆子。
听闻德妃的话,楚嬷嬷小心地移动着,终于移到德妃跟前,她攥住德妃的袖子,祈求道:“娘娘,求您跟老奴一起去吧。”
“楚嬷嬷,你如今这是怎么了?年轻的时候,谁不知道你心狠手辣,怎么,临老了,这会儿倒是害怕上了?”德妃嘲笑道。、
她们这些人哪有资格害怕。
不管德妃如此的嘲讽,楚嬷嬷依旧不动,什么也没有命重要。
无奈,德妃踢了踢脚边的楚嬷嬷,低喊道:“让开。”
眼角看向楚嬷嬷时突然发现一道影子掠过。
这回即便是德妃也心下也是一惊,然,她到底也做了皇上二十几年的妃子,通身仍旧有一股尊贵傲慢的气息,德妃话中听不出一丝的担忧跟害怕:“我不知你是人是鬼,是人的话,我不怕,是鬼的话,那我就更不怕了,本宫见过的无论活人,还是私人都数不胜数,所以,识相的赶紧离开,本宫可是伺候皇上二十年,身上怎么着也沾染了些皇上身上的龙气,若是你们不怕灰飞烟灭,便试试。”
德妃话落,继续寻找火折子。
终于,火折子在角落里被发现,德妃小心地点燃了火折子,却在这时,一道显白的身影落在她对面,那身影的主人,德妃如何也忘不了。
是倾妃。
倾妃那张脸依旧清丽绝雅,让女子惭愧,让男子心动,二十年了,她又一次看到了倾妃。
“你是谁?”德妃皱眉看向那女子,接着说道:“你不是倾妃。”
“我不是倾妃是谁?”那女子开口。
德妃身形一震,是她,真的是她,若说脸可以更改,可声音不行,二十年来她从未听到过声音如此像德妃的。
殊不知,凌姨入宫之前可是在杂技团干过,那里面可是千奇百怪的人,什么技术的抖可以有,而凌姨便是跟着里面的师傅学了这样,而赫连宵小的时候,每次想听娘亲讲话了,凌姨便会用倾妃的声音说。
“不可能,倾妃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倾妃。”德妃依旧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女子勾唇,缓缓道来:“宣德二年,你有过一个孩子,不过却在三个月大时误食了麝香,胎儿滑落,宣德三年,你找到那个凶手,并将凶手推进御花园的池塘里,宣德四年,我终于有孕,你合着皇后给我送来补品,我毫无戒心地喝下,以致失去了孩子,宣德五年,我再次有孕,你们又合伙儿诬陷我私通守卫,赫连峥将我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