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说上何家去了。”
那几个女人放肆地大笑,“没钱还账,倒是还有空去找那个荡夫。”
“我看她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花啊,鬼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对,就是这句。不如我们去看看这个风流的不要命的女人。”
那些人渐渐走远,林绰越想越担心,娘之前还被来要债的人打过,这次不会又出什么事吧?他走出门,穿过田埂间的小路,抄近道想先去提醒林源躲开。
“咦,这个小鬼怎么在这里?”他刚走到何家前面,就见到之前那几个女人也到了,“不用说,想来提醒你老娘是不是?”一个女人抓过他,“想都别想。”
“带你去看看你老娘和那男人在干什么,怎么样?”那女人露出一丝淫邪的笑容,提着他的衣领带着他走到何家偏窗前面,窗户没有关上,轻轻一推便隙开了一条缝。入眼的,便是自己的娘亲和那何月一上一下躺在床上,半盖着被子的身体露在外面,不管是他娘还是那男人,都是什么都没有穿。
呻吟声传来,还有林源喘气的声音,林绰只看到林源没有被被子盖住的上身,还有交缠的下肢,他紧紧闭上了眼,身边传来那些女人说话的声音,“大白天的就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真是对奸妇淫夫。”
“小鬼看不下去了。”
“算了,去去,小鬼一边玩去,我们该去要账去了。”
“你说这个时候把她扯出来,让她心痒难搔,只能看不能吃,她还敢不敢说没钱?”
“哈哈,这主意不错。”
他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女人踢开何家的大门,闹哄哄的记忆,还有娘看到他,回家后的一顿毒打。屁股上似乎还能感觉到当时的疼痛,他记得连着好几个晚上,他都只能趴着睡觉。
既然这是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她还要这么做?林绰靠在她身前,想到刚刚自己压抑不住的低低呻吟,还有那骗不了自己的喜悦,他咬着唇,难道他也是这般不要脸的人吗?
“你在想什么呢?”她的声音在耳畔传来,林绰没有说话,她看他还是一副闷声不响的样子,“上次你熬的姜汤,能不能再给我熬一碗?”
“好。”林绰立马跳下地,往厨房走去,梅朔淡淡地勾唇,终于伸手捂住了小腹。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还以为吐完了就会好了。
林绰捧着碗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弯下了身,“你怎么了?”
“没事。”她正想要接过他手里的碗,那阵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她强行压了下去。
梅朔不知道她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惨白,林绰手里的碗一松,落在地上,清脆的响声传来,满地碎瓷,黑漆漆的汤水流了一大滩,他满脸痛苦,眼神里都是惊恐,怎么会忘了,就算她不在乎,就算她还要他,他断掌的凶命又不会有改变,他还是克妻的命啊。
“给我拿杯水。”她声音有些虚弱,林绰进去倒了水出来,她接过喝了几口,林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那些碎瓷,梅朔看得心惊肉跳,“别碰。”她一急,走过去拉他的手,怕他被那些碎瓷刺破手,他一闪,她自己反倒没有收住,左手指侧被划破了长长的一道,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林绰抓着她的手,“不,不,都是我的错,又是我。”那道口子,鲜艳夺目,在他眼里,仿佛是划在她颈间的致命伤口,“都是我,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
“又在胡说了。”梅朔举起手,站起了身子,“乖,别碰那些碎片了。”她走到堂屋的柜子前面,“小绰儿,来打开了给我把纱布和伤药拿出来。”
她的手被包成了一只大粽子,因为林绰不放心,缠了一圈又一圈,完了他收起伤药,梅朔拉过他,“小绰儿,我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林绰看着她,满脸不解,她又道,“是关于我家里的事,我可从没告诉过其他人,因为实在说不出口。”
“我们家所有的孩子,刚满月的时候,就要被泡在装满黄酒,洒了香灰的缸里一整天,旁边还有道人念经祈佛,之后到五岁之前,每年都要经历这么一场,等到五岁生辰再在祠堂里跪上一天一夜,整个仪式才算完成。”
“为什么?”林绰终于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们家做的生意,注定要得罪满天神佛,所以必须这么做,从此以后,我们的命相就不受尘俗控制,百无禁忌。”
“什么生意?”林绰半信半疑地问道。
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死人的生意。”
他一惊,身子明显地一抖,梅朔继续道,“我们家就是做棺材生意的。”
“棺,棺材?”
“没错,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做这么多木工活,从小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棺材,又是磨光又是雕花的。”
“所,所以…”
“所以你那些什么断掌克妻的,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她用那只肿肿的粽子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看,你嫁我,本来就是天意对不对?”
第 13 章
梅朔的粽子手还在他脑袋上,林绰微微仰起了头,“可,可是…”
“可是什么?”
“做棺材不是让去世的人安息?最,最多就是有些晦气,为什么会得罪神佛呢?”
梅朔心里暗叹,怎么原来小笨蛋也没这么好骗。
“本来呢,是不会,不过我们家这个,有点特殊。”她收回手,神叨叨地贴在他耳边,“所以我才没跟人说过。”
他好奇地张大了眼,梅朔接着道,“光光做棺材卖出去,实在是赚不到什么钱,你知道吗?木料又得找最好的,不然没放多久就烂了,我们也对不起人家,你说死了还不能安安稳稳的是不是?”
林绰点头,她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下葬的时候,大多数人家都会有放陪葬品的习惯。我们家这生意,从打棺材,刻花,净身,含饭,入棺,一连串步骤,一直到最后挖坑都是包办的。这赚不到钱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们就会在陪葬品里取上一些,”她声音越发的低,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窃语,“当然是偷偷的。”
“那,那不是,不是在偷?”林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那也没办法,这么多人要吃饭,与其埋在地下烂掉,还不如拿来用了。所以你看,这么一干,什么鬼怪神佛,全得罪了。”
“那,那…”他皱着细细的眉毛,似乎担心得厉害,梅朔抱着他,“不过那道仪式灵验的很,我们家祖传五六代,全都一点事没有。”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祖奶奶一直活到了七十多岁,还有我奶奶,现在也都快七十了,还好好的。”林绰当然没有注意到,梅朔说到那句奶奶时,神情变得有些诡异,带着一点点崇敬,一点点厌烦,偏偏还有一丝恐惧。
林绰抬起了眉眼,“你家人,都还在?”
“嗯。”她点头,他却低下头不再言语,梅朔像是不想再提关于她的家人,“小绰儿,刚刚那碗汤翻了,给我再熬一碗?”
他走进厨房,切了薄薄的几片生姜,心里有一点空落落的。其实也很正常,她自然不会想让她的家人见到自己,虽然她现在对他很好,他也不过是她买来的一个侍而已,又有什么资格让她提起她的家人,让她的家人接受他。
林绰端着汤碗走出厨房,地上的碎瓷已经收拾干净,梅朔把两个枕头垫在了一起,正靠在上面眯着眼,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也不敢叫醒她。
梅朔突然睁开了眼,伸出手,他连忙递过去,她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慢慢喝完,小腹暖暖的,之前那股像是温火在烧的难受感好了不少。“小绰儿,你的姜汤真的熬得很好,要是下次能少放点糖就更好了。”
林绰接过空碗走回厨房,心里暗念着,她不喜欢吃很甜的东西。
半夜时分,梅朔醒了过来,屋里亮着微弱的光,小柜上的烛灯居然忘了熄就睡了过去。身上出了一阵汗,想必是那姜汤的效果,小腹终于舒服了,不过怎么这么暖?
这才发现,那只暖炉,正塞在自己怀里,贴在小腹上。她看着那缩成一团的男子,忍不住摇头,这个小傻瓜。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把暖炉放回去,动作极轻极慢,他身子微微一动,梅朔手里一停,等了半晌,他不再有动作,这才拉过他的手,放回原来的姿势。
他突然伸手,在自己的鼻翼上挠了一下,她轻笑,他那小小的鼻翼又抽动了一下,梅朔伸手,轻轻地在上面摩挲,想让他舒服些。
还没几下,林绰突然睁开了眼,迷迷蒙蒙的看着她,梅朔轻声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睡。”
他听话地闭眼,却只是瞬间,眼睛猛然睁大,看着她,急道,“你肚子又疼吗?我,我去…”
“去什么去,乖乖睡着,我很好。”她按着被子,暗自懊悔,他怎么这么容易惊醒。
林绰躺好,却看着她,摸到自己怀里的暖炉,就想往她那里塞,“你抱着。”
“我又不冷。”
“可是,肚子会舒服点。”
“我很热。”她拉过他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你看,都出汗了。”微湿的额头,果然是出了一层薄汗。“乖,睡了。”
林绰还是睁眼看着她,梅朔自己闭上眼,好半晌睁开,这才发现他也闭上了眼,她微微起身,吹熄了烛火。屋里一片黑暗,只在窗口,透过来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月光,黑漆漆的夜幕下,没有一颗星辰。
腊月初十,梅朔带着林绰一起到村头去看她们祭祀谷种,他还是因为自己烧掉了谷种有些沉闷,而她咬死不承认那是谷种。
祭祀完了,那主持的女人分派了一些祭品给在场的人,不只是白帝,只要是神仙们享用过的祭品,人们再食用,总会被认为会带来福祉。
两个人走向回家的路,林绰手里拿着一块用油纸包起来的炒米糕,湖面已经结了冰,正走到半路,天上突然开始飘下了一片片半个巴掌大小的雪花,薄薄的,凉凉的,林绰伸出另一只手,接那雪花。
“你喜欢下雪?”她偏头看着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慢慢融化的雪花,“小时候很喜欢。”他仰起脸,看着天上密密飘下来的雪花,眼里带着一种遥远,不真切的迷蒙。
梅朔用那只才解开绷带,还带着伤疤的手轻轻碾过他手上只剩下一点点的雪花,“以后,你都还会喜欢的。”
他看着她,接着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梅朔拉过他的一只手,“我们回家吧,下雪了,鸡圈该去加个棚子了,不然晚上该被冻死了。”
“是不是有一句话,叫瑞雪兆丰年?”走了没几步,他突然问道。
“没错。”梅朔轻笑,“你怎么知道?”
“爹爹说过的,爹爹知道好多东西,他还识字。”
“你怎么不学?”
“爹爹本来是要教我和大哥的,不过娘说,男孩子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好好干活才是真的。”
“你想学吗?”
林绰不解地看她,她示意他把那块炒米糕包好,都落到雪花了,然后才道,“我可以教你。”
“过几天我们要去集市,反正要买副春联,不如再买些宣纸,笔墨,我就可以教你认字了。”她顿了顿,“干脆就买红纸,春联我也自己写好了。”
他的眼里亮起了一点点微弱却耀眼的光芒,拉着她的手明显的紧了紧,她就知道了,他很想学。
“我们,还要买年画吗?”
“当然。”
“你会画吗?”
“这个我可就不会了,怎么了?”
“以前爹爹总喜欢画一幅画,上面会有四个胖娃娃。”他用那只捏着炒米糕的手比划着,“就这样,一个手里拿莲藕,一个抓着一条鱼,还有一个穿的最漂亮,扎着冲天小辫,还有一个穿肚兜的。”
“我们去年画铺子里慢慢挑,说不定就会找到一样的了。”
他的唇角终于微微上翘,头上还落了好几片雪花,梅朔转头,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家,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路上还有几道身影,都在匆匆地走向回家的路,雪花落个不停,等过了今晚,就该在地上铺上一层白面了。
第 14 章
梅朔推开门,手里提着一只竹编簸箕,林绰正坐在桌前,她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要了点荞麦皮回来,一会我还得把这簸箕还回去,试试看。”
林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只还没有成型的枕头,只有普通枕头一半的大小,正正方方的,缝了三面,他张开了,梅朔把那些荞麦皮倒进去,正好鼓鼓地倒满。
他又坐回去继续缝那剩下的一面,针脚不太齐,甚至有些粗糙,正面绣着几根竹子,正是梅朔之前买回来的简易刺绣里最简单的一副。
他收完线脚,拿起小剪刀剪断剩余的线头,梅朔接过那只小枕头,前后翻看了一下,笑着抛起来又接住。
“阿朔。”
“嗯?”她浅笑着应声,花了三天,他叫起来终于顺口,不再结结巴巴的了。
“真的只做豆沙馅的就行了吗?”
“是啊。”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我喜欢啊。”她放下枕头,“我很喜欢吃甜的,不过不要太甜了,那样会腻。”
“哦。”他点头,梅朔把枕头扔到床上,“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做豆沙吧。”
腊月十五的早晨要吃团子,所以十四的时候就该开始做了。不同于正月半的汤圆,团子不放水里烧,而是用蒸笼蒸,个头也要比汤圆大上一倍。通常咸的就有菜肉馅,萝卜丝馅,菜籽猪油馅,甜的就有豆沙馅,芝麻馅。
打开锅盖,赤豆已经煮了第二次,之前捞起来沥干过一次,又下锅,减了灶膛里的火闷着。这次里面的赤豆已经彻底酥软了,林绰把沉在锅底的赤豆全用网兜捞出来,沥干了水,过罗去皮,然后把滤完的豆沙放到梅朔摊开的几层纱布上,包起来捶打。
“我来。”梅朔接过来,用力捶打,林绰把锅里剩下的赤豆汤盛出来,舀了一铜勺水洗干净锅子,擦干,然后跑到灶膛里去添柴火。
火烧旺了,他出来用小勺子舀了几勺菜油,倒进锅里,接着加水,还有大勺红糖。等到红糖都融化了,梅朔打开纱布,正要全倒下去。
“不要,先少放一些。”林绰急急道,梅朔用锅铲在一半的地方指了指,他摇头,她再往下减,他才点头。她把锅铲递给他,“我去看火,嫌小的话叫我。”
林绰翻炒着锅里的豆沙,接着盖了会锅盖,然后打开加了剩下里面的一半,“阿朔,火可以小一点。”
没多久,所有的豆沙都倒下去,又煮了会,最后翻炒几下,梅朔已经从灶膛里出来,拿着大汤碗递给他。林绰把豆沙盛出来,冒着热气和香味,梅朔伸出右手食指,捞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好吃吗?”他端着碗,看着她问道,梅朔却不答话,只是唔了一声,咽下去,又捞了一次。她连吃了三大口,才舔着舌头,“怎么会不好吃?”
林绰放心了,把碗放在灶台边上,去拿活好的白面。他把椅子搬过来放在厨房里,面和豆沙都放在上面,又把门边的小板凳搬过来,洗干净手,坐着开始做团子。
拧下一团面,揉圆,再压扁,然后包上豆沙,收边,最后搓圆。他做一个,梅朔就坐在旁边吃了几口豆沙。
等到碗里摆了五六个团子的时候,他发现豆沙已经没了一半。他看着她,梅朔不解,“怎么了?”
他摇头,低头继续揉面,其实团子多做些少做些都没关系,只要她喜欢吃,就好。
下了整整三天半的雪,地上早已经堆积起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虽然昨天下午出了太阳,天气依旧严寒无比,满地积雪完全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今天看上去是个阴天,也不知道过些时候会不会出太阳。梅朔蹲在床下替他穿上棉靴。
“一会我们去于安家,和她们一起走。”
昨天已经蒸好的团子,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吃,等到吃完,林绰收拾了碗筷进去,梅朔取了银两收好,等他出来,便拉过他的手,“走吧。”
天很冷,好在没有大风,于安已经等在门口,看见她就笑道,“大小姐终于磨蹭完了。”
梅朔白了她一眼,抱着林绰在板车上坐好,自己和于安一起坐到前面驾车的位置。
“这是什么?”梅朔看着于安递过来的碎银,奇怪道。
“之前欠你的,一直没给,你不要那我收回去了啊。”她作势要拿回去,梅朔一把抓过来,“正好。”她还真的差点给忘了。
那黄牛开始拉着板车向前走,梅朔回头看了眼林绰,然后回过头,“你妹妹呢,怎么没去?”
“赖在家里睡大觉,说什么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梅朔一笑,今早先醒的也是林绰,不然她大概也还得再躺上好一会,不会赶这么个大早。
大街上的雪被扫到了一边,露出青砖路,隔几段路就见到一人高的一大堆积雪堆在墙角路边。梅朔和林绰已经下了板车慢慢走着,于安转到另一边去了。
路中间摆了两道已经搭好的摊位,相互背对着,和两边的店铺间各隔了一条路,这会摊铺还没有全部摆出来,街上原本的店铺倒是已经开了大半。
梅朔拉着他停在一家书画店铺前面,“先买宣纸好了。”
两人走进去,就见到靠墙的长条上堆放着各类宣纸,单宣,夹宣,绵连,扎花…最里面,摆着几叠是用布盖上的,想必是最好的。
“小姐,要什么样的纸?”身后有人上前,梅朔转过身,“单宣就好,纸纹要罗纹的。”
“不看看这边的吗?这些龟背纹的,还有双丝路的,质量可都很好。”
“不用了,三尺的,拿上一百张。”
“好的,还要什么?”
“笔墨,还有砚台。”
梅朔抱着用纸包起来的笔墨砚台,还有布包里的大叠宣纸,转过了半条街,摊子渐渐多了起来,一大排都是卖年画的。梅朔用嘴朝林绰努了努,“慢慢找吧。”
林绰看着她手里不得空的样子,想要替她接过一些,她一笑,抬起眼,眼神却突然一凛,随即恢复了正常,“小绰儿,你在这里慢慢转,不过别出这条街,知道吗?我去找于安把这些东西放了。”
他乖乖点头,“我就在这里。”
梅朔横穿过一个胡同,到了另外一条街上,真的找到了于安,放下东西,和她扯了两句,却找不到之前见到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眼花了。
林绰在几个摊子前面走过,各式各样的年画很多,他一张张看着,蝙蝠,寿桃,白象背着花瓶,或者是万年青,还有门神,也有胖娃娃抓着鱼,抓着莲藕,却没有一副是四个娃娃。
转了几个摊子,还没见梅朔回来,他抬眼,正见到对面有一家很大的年画店铺,倒也没有很多人,他走过去,站在店门口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走了进去。那老板是个和气的中年女人,让他自己看那些挂着的,摆着的年画。
他抬眼看着墙上的年画,看到墙角,眼睛一亮,就是这个,不过身上没有钱,还得等梅朔回来。
他继续看着其他的画,门外突然来了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小侍,他扫着店铺,不像在看画,反倒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看了一圈,他有些失望地低头,抬眼时正见到林绰奇怪的视线,对他笑了笑,正要离开,这店铺也不知道怎么生意突然好了起来,又进来两个结伴同行的年轻男子,这次的两人衣饰明显要华丽得多,神色也有些倨傲。
其中一个男子眼神扫过林绰,突然眼睛一亮,盯着他胸前的木雕,“好可爱,我就是想找这种小木雕。”
另一个男子也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大反应,不过走上前对林绰道,“你这个,多少钱?”
林绰退了几步,一手紧紧握着那只木雕狐狸,“不,不卖。”
“怕我们给的钱少吗?”那男子掏出一锭银子,“这些还不够吗?”
“不卖,不是卖的。”他连连摇头,那男子似乎有些生气,“怎么你还想坐地起价了?”
“哼。”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之前那个带着小侍的男子发出一声冷笑,“光天化日的,强迫人家,原来这就是齐家的家风,我真是受教了。”
那男子回过身,看到他,有些狐疑地盯了一会,“你,是苏锦?”
“原来齐公子还记得我。”那苏锦笑了笑,那男子奇道,“你怎么会来西河镇?”
“自然是送锦缎过来。”他还待要说什么,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身侍从打扮,脸上带着笑意,“小公子,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苏锦咬着牙,“找,到底是谁在找谁?”
“当然是我在找你。”那侍从满脸无辜,林绰看着她,突然觉得奇怪,她和阿朔长得好像有点像,尤其是那嘴唇,都是那般的薄。
“苏朝,现在开始,你不许离我三尺以外。”
“你是我的侍从,不该保护我吗?”
“这样啊。”那侍从为难地挠着头。
“你有意见?”
“那你要上茅房,我也跟着?”
“你,你怎么不去死?”
她扁着唇,为难地像是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小公子,属下只能来世再来为你做牛做马了。”
苏锦显然气得不轻,门外又传来一道女子的轻笑声,“小绰儿,挑好了?”
那侍从转过身,和那进来的女子四目相对,眼里都写着同样的一句话,该死的,你怎么也溜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梅家老二~~她就是来打打酱油的~~
第 15 章
梅朔走进来,和她擦肩而过,走到林绰身边,“怎么样,找到了吗?”非 凡 电 子 书 论 坛
林绰点头,指了指墙上那幅画,梅朔回头正想叫那老板,之前那个齐公子又走到她身前,“那只木雕,要什么价钱你们才肯卖?”
那侍从看向林绰,见到那只木雕,突然唇角勾起暧昧地笑容,朝梅朔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
“不卖。”梅朔揽着林绰的肩膀,“抱歉。”
那齐公子碰了两个软钉子,甚是气恼,倒是之前看中那木雕的男子拉了拉他,“算了,不和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走吧。”
那齐公子看了两人一眼,和那男子一起离开,这才发现,门口候着好几个侍从,等两人出去,才跟在身后一起离开。
“老板,麻烦,墙角那幅画。”那一直闷在一边不说话的老板这才过来,“两位呐,你们这样得罪了齐家,实在不是怎么好事。”
“没事,麻烦你拿一下。”梅朔看向林绰,“再挑点别的。”
林绰点点头,走到一边去看画,他不知道那齐家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自然也不明白那老板在担心什么,梅朔刚刚那么护着他的样子,只让他心里泛过一丝甜意。
苏锦正在生他那侍从的气,别开脸转过身也去看那些墙上的画,而那据说叫做苏朝的女子捅了捅梅朔的胳膊,压低了声音,“我记得某个人曾经放话说这辈子只会给一个人雕木雕了。”
“是又怎么样?”
“嘿嘿,”她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地笑容,视线看着林绰的背影,“这次老太婆要是知道了,肯定气到够呛。”
“一向最能气她的不是你吗?”
“不过你这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都不敢这么自说自话呐。”
“你还有什么不敢?”梅朔斜了她一眼,“现在全风城哪个不知道梅家二少是个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