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像,不过最近天气干燥,不该会有这么多的。何况,每年都会有木料被蛀,蛀得这么厉害还真是头一次见。”
“再说,它们也不至于会只挑栖凤木。”梅端月拧着眉,“癯仙那边也出事了。”
“这批木料,有什么特别吗?”
“这批栖凤木,都是最近大姐出去寻来的新木源。”
“我不知道。”
梅朔扁了扁唇,老大的账目,只有她自己知道,看来得等她醒了才知道这批木料是从哪里来的了。她站起身,“之前搭楼用过这批木料吗?”
“没有,谁会用栖凤木搭楼这么大手笔。”
“那就好,这些,看来也只能劈柴烧了,我去癯仙看看。”
梅端月点头,突然看着林绰问道,“我三姐夫?”
“你说呢?”
“我是不是还应该叫声师爹?”
“端月,他比你小。”
“我只是说说罢了。”她转过身,抽出腰际的量尺在那堆木料上比划,嘴里自言自语,“多长劈一刀合适呢?”
梅朔带着林绰走出去,就听到她还在那里一个人嘀咕,“我听说家里有位客人,渝州林家的三公子,这渝州林家,可是瓷器世家…”
一直到那天正午,梅朔才焦头烂额地回到梅家,脑袋无力地搁在林绰肩头,“你说我干什么要自投罗网,这个时候跑过去?”
“不知道。”他踮起脚想替她擦脑门上的汗。“那些客人都好凶。”
“嗯,所以说,死人的生意最难做了。”
“可是人家亲人的棺木被蛀,不能安息,生气也很正常啊。”
“哎。”她连连摇头,“还剩下那个最难搞的,我是搞不定了,谁高兴管谁去。”
进了大门,林绰跟在她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朝菡萏院走去,才绕过湖面还没踏进门洞,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讽刺男声,“我说了是木樨花,就是桂花,这个季节,谁都变不出来,你要有本事让桂花在春天开你去好了,我又没拦着你。”
没人回应,他继续道,“还有,我饿了,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上官公子,这边请。”
紧接着就见到一道红色的身影跟在梅平身后出来,梅朔伸出手指挠了挠头,“桂花,岂不是得等到秋天?”
正说着,秦默也跟在梅安身后走出来,“桂花到秋天才开,那个时候哪里还有蜜蜂,换一种别的花试过。”
“可是大夫说,大少既然对这种花粉最为敏感,蜂毒里带这种花粉的话成功的可能性比较大。”秦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等大少自己醒了,要是知道蜂毒可能可以根治她,只怕是什么花都会去试上一试吧。
“什么花不好,偏偏是木樨花。”梅安抬起眼,正看到梅朔站在石桥下,身后还跟着那个年轻男子,“老三和那个男人…”
秦默背上不住冒冷汗,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要是搞砸了,三少只怕会像劈木一样劈了自己,“三少是喜欢上那个林公子了,就等着老主子你同意,大少就准备派人去提亲下聘了。”
“喜欢上了?”
“老主子,这林公子为人温文有礼,性子又好,娶了他想必三少也可以收收心,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
“奶奶。”还没说完,梅朔就高声唤她,几个大步走过来,“你记得那个城东的水家?”
“记得,怎么了?”
“我们作坊里的栖凤木被蛀,几具做好的棺木都被蛀了,其他我都处理好了,就是这位水大娘,说什么她正君的尸体一定要在三天后入棺下葬,我们现在手头一点好好的栖凤木都没有,其他木料她又不肯收,要不你去跟她说说?”
“她女儿,是风城的府台。”
“你明日请她来家中做客,记得要用全鲤鱼宴。”
梅朔正想再问,她已经转身离开,视线在林绰身上扫过,慢慢走上了石桥。
梅朔拉着秦默,“为什么要用全鲤鱼宴?”
“大概那个水大娘喜欢吃鲤鱼。”
“小心。”林绰的声音传来,梅朔吓得急急转头,就见到梅安在台阶上差点绊倒,林绰正一手扶着她,“那就扶我回去。”
“哦。”他乖乖跟在身后,梅朔不住原地打着转,压低了声音,“程凌呢?死哪里去了,不是一直跟着的吗?”
“三少。”秦默扳着她的肩膀,“你想想,这是个好现象,是不是?”
“好个屁,说两句话就露馅了。”她看着渐远的身影,“不行,我得跟着去。”
“三少,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觉得他自己一个人倒是还好,你一去那绝对是加快露馅的速度。”
“她真的没有为难你?”
“没有啊,她问我是不是叫林绰。我说是,然后她还问了些瓷器的事,阿朔,你怎么知道她会问?我就把你路上告诉我的都说了。”
“嗯,她到了院子里就有好多下人上来伺候,她就让我回来了。”
看起来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梅朔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现在脱了衣服躺床上去吧。”
林绰睁圆了眼,“你,你也睡这里?”
“我说了要替你揉的,你忘了。”她解着他的衣服,“害我担心了这么久,你不觉得该补偿我一下吗?”
“嗯。”他趴在床上,嘴里忍不住溢出轻轻的呻吟,梅朔穿着单衣,两腿跪坐在他身侧,双手从臀际一路用力沿着脊椎朝上推,在脖颈停下,“怎么了,还疼?”
“不,不是。”
“我还以为好久没给你按,你又开始疼了。”她喘着气,停下了动作,身子微微朝前趴伏,悬在他上方,“转过身来。”
他此时身上什么都没穿,双手撑在胸前慢慢地转过了身正对着她,脸颊上还是飞上了两小朵红云,脖颈里也泛着粉粉嫩嫩的颜色,梅朔低下头吮吸他的锁骨,他背靠在床上,刚被推过的肩胛骨上有一丝酸痛,肩膀微微动了动,不过还是被她发现了。“怎么了?背上痛?”
他点头,又摇头,梅朔轻笑,“一会是一会不是的。”她坐起身,抱着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拉开双腿缠在自己腰间,继续低头在他脖颈间细细舔吻。
“嗯。”他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软软呻吟,下身被她紧紧包覆住,却不再有动作,他一手抓着她的胳膊,一手搭在她肩上,本能地轻轻晃动自己的腰肢,梅朔继续吻着他,细碎的呻吟不断从贴合的唇瓣间溢出。
第二天一早,屋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梅朔飞快地坐起身穿了衣服,在他迷迷蒙蒙睁开的眼睑上轻啄了一下,“接着睡,我得走了。”
“唔。”他睡得稀里糊涂,又闭上了眼,梅朔一边穿着外衣一边摇头,“卖了你都不知道。”
出了松苑,在回菡萏院的石桥上正和秦默迎面遇上,“三少。”
“默叔,有事?”
“你昨晚在哪里过夜的?”他面无表情,手里还端着托盘。
“这是给谁的,要默叔亲自送去?”
“别打岔。”
“我就,那个,松苑。”
“三少。”他叹气道,“就几天的功夫,你就不能克制点。等到大少找的人来了,直接提亲下聘,这会要是露了陷,你哭都来不及。”
“怎么会?”
“别说我没提醒你,那个程公子可就住在对面的竹苑。”
“好吧,我回自己房里过夜。”她摊开双手,“那道全鲤鱼宴,准备好了吗?”
“其他都好了,就是那道鲤鱼跃龙门,必须要当场剖刀取鱼片,不能出错,我不知道该挑哪个厨子。”
“我来就行了。”
“三少,不是我要打击你,这不是在雕木,还要改蝴蝶花刀,你行吗?”
“那…”她转了转眼珠,笑道,“我突然想到个最合适的人选。”
第 41 章
湖面上延伸出一道汉白玉石的圆形平台,围绕在一片莲叶中,水中锦鲤纵跃,整座凉亭都是纯手工的红木搭成,接缝处环环相扣,没有用一支钉子。雕花木栏的回廊,连红木窗框上面都雕着繁复的图案,这玉芝花厅,本是当年梅逍替东方莲特意建来品茶纳凉的。
过道上好些个小侍正托着托盘走进去安置宴席,梅朝斜靠在廊柱上看着他们,百无聊赖地暗自抱怨,为什么要她来看着?
梅期刚刚醒转过来,身上红疹未退,还在房中休息。不过到底是不是休息实在是不好说,梅朔回了趟菡萏院,出来走上了石桥,还听得到那个小红辣椒的呛声,“你要找死你去好了?谁管你?”
老大啊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走到厨房,林绰正和秦默站在门口,他今日穿了一身裙装,裙摆下面是白色单裤,上身嫩绿色渐渐变淡,直到下身裙摆已是纯白色,倒是像极了一株小白菜。
“怎么样了?”她看着林绰,问的却是秦默。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听说那位府台大人也会一起前来,所以多备了几道菜。”
她伸手理了下林绰的领子,“记得怎么做?”
“嗯。”他点头,“背上顺脊骨一刀,皮下一刀,取两块鱼片,用蝴蝶花刀改刀,然后放回去插在竹签上,再摆到萝卜龙中间,然后上桌。”
“然后呢?”
“怎么了?”她回头,一个侍从正从门洞外跑进来,“水大人已经到了。”
“我马上过去。默叔,你…。”
“知道了,我会带他过去。”谁会想到,家里这么多厨子,竟然没有一个在鱼片上改蝴蝶刀改得有他好,到最后,还真的只能让他来。
“因为家里最多的就是鱼,我们住湖边。”秦默惊愕的时候林绰就告诉他。
“鱼?是不是三少也会去打渔?”
“对啊。”他看上去很高兴提到这个,“阿朔还想养鱼鹰一起去打渔,不过她养错了。”
天,别告诉他就是那两只白肩雕。
“你见过的,就是小壳和小龟。”
三少,原来你也是个天才,这都能混起来。
白萝卜雕成的龙头淋油,龙身用金黄色的蛋皮包裹在炸脆的粉丝搭成的骨架上,鸡爪摆在龙身下,栩栩如生的四条五爪金龙环绕在大瓷盘四周。
梅安和那位水大人的母亲水启源坐在朝南的首座,向左是梅朝梅朔,向右则是那位水大人水南清。圆桌上已经上了六道菜,圆桌的正中间凹下去,燃着一炉炭火,一只汤锅加上去,浓烈的鸡汤香味飘来,水启源挑眉笑道,“没想到,老家主还有这个心思,我已经许久没有尝过地道的鲤鱼跃龙门了。”
“是不是地道那还要两位尝过才知道了。”
圆桌边上还有一张红木小方台,秦默带着林绰上来,他的袖子撩到了肘间,从桶中抓起一条新鲜的活鲤鱼,摔上砧板,飞快地取鱼片改花刀,鲤鱼不住打挺,林绰抿着唇皱着眉,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梅朝死死按着梅朔的身子,压低了声音,好在两人坐在离他最远的左面,没人注意到她们,“你干什么?”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是活鱼?”
“废话,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明明一开始说是杀好的鱼,怎么突然换成了活鱼,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来。
说话间他已经改好了蝴蝶花刀,把鱼片摆回鱼身,将整条鱼插在盘中间的竹签上,摆成一个跃龙门的姿势,边上的侍从立刻将大瓷盘上桌。
那侍从摆好盘退下去,林绰洗干净了手擦干,又走到桌前,“在这里就好。”梅安淡淡地开口,林绰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在那里坐不安稳的梅朔,哦了一声。站在桌前,梅安身边,用筷子将两长段鱼片取下,换了小切刀,直接在锅口切成小段,放到鸡汤锅里。
不消片刻,比之前更为香醇的气息从汤锅里飘出来,边上的小侍给每个人盛了一碗汤,汤碗里是一小段嫩滑的鱼片和一个汤锅里原本的鸽蛋,还飘着一些绿叶菜。
水启源看起来很满意,喝完汤点头叹息,“我上一次吃到鲤鱼跃龙门,还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水大人觉得呢?”梅安问道。
“这是贵府的公子?”她吃完鱼片,突然问道。
“不是,是家里的客人。”
等她们喝完,汤碗收下去,林绰将那条鱼从竹签上撤下,拿回方台上除鱼鳞,掏内脏,洗干净,接着将整条鱼放回锅中,连龙骨架一起撤了下锅,盖上锅盖。
“老二和老三呢?”梅安突然开口,秦默一抬眼,才发现刚刚都注意看着林绰,那两个人什么时候不见了都没人发现,“可能,去解手了。”
“她再敢那么看着他,我立刻进去掀桌。”梅朔一手搭在石栏杆上,身子半倾在湖面上,她肯定是疯了,才会让他来做这个。
“至少给老太婆留个好印象,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说句老大一直挂在嘴边的话,不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不进去了。”
“干什么?”
“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再呆着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揍她。”
“不就是多问了两句,你,你至于吗?刚刚哪个人不是在看他,是不是因为就她一个还算年轻?老三,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梅朝连连摇头,接着坏笑道,“看来这席上还少了道菜。”
“醋溜鱼片。”
“你进去吧。”她闷闷道,她的小绰儿是个宝贝,可她怎么忘了,宝贝就该藏起来。
“老三呢?”
“哦,老三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休息去了。”梅朝坐回座位,随口答道。
林绰开锅的手一颤,把锅盖拿走,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奶白色的鱼汤泛着金黄色的鸡油,他回身将锅盖拿给秦默,低声道,“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等到宴席结束才可以。”
他扁着唇,秦默低声道,“她刚刚还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碗烧尾汤喝完,侍从端了大碗的水果羹过来,小侍一个个盛小碗送上去,水南清伸手指敲着桌面,“他刚刚忙了那么久,不过来一起用点吗?”
“不用了,反正老三也没有用饭,一会让厨房一起炒些饭和他一起用了就好了。来,水大人尝尝这水果羹怎么样,这是家里厨子最擅长的几道菜之一。”
秦默眼神一亮,看着林绰,这算是变相地承认了吗?不过他浑然未觉,还在想着梅朔,别扭地绞着衣角,心里不停想着,快点快点,你们吃快点啊。
一顿饭完了,水启源也松了口,答应用其他木料来代替,几人从玉芝花厅出来,就有一个小侍上前递了张纸条给水南清,“水大人,是三少要交给你的。”
水南清不解地打开,就见到上面写着几句话,“南山三尺鲤,本在清风居,既已点额成龙,何苦归求凡鱼。”
她突然笑道,“三少真是个妙人,不过这凡鱼自有凡鱼的味道,三少,你说是不是?”
廊柱后面靠着的人慢慢走了出来,“可惜不是你的。”
“老三,你怎么在这里?”几个人正被两人的话弄得莫名其妙,梅安突然看到她,皱眉问道。
“我突然又觉得不难受了,想回来看看。”
水南清把纸条收起来,“三少,什么时候大婚,送张请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她松开了眉角,梅安的声音传来,“好了,老二老三,你们送水大人出去,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老主子,你是答应了?”秦默跟在梅安身后,忍不住问道。
“答应什么?”
“三少和那林三公子的亲事。”
几人走过花园,身后跟着好些个小侍,林绰本来是想跟着梅朔,不过被秦默叫着,只好一起过来。
梅安回头看他,他心不在焉地转着脑袋,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他突然眼神一亮,视线看着空中某个地方,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到两只黑色的大鸟停在飞檐上,发出低低的唳声鸣叫。
秦默暗叫不好,连忙扶着梅安,“老主子,你既然乏了,还是早些回去歇下,睡个午觉吧。”
“家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些东西?”
“这,这应该是外面飞来的,一会我就找人轰走。”
梅安没说什么,一群人在湖边绕过,林绰走过边上的假山石,视线看着他的小壳和小龟,听这声音,是饿了吗?
地上碎石很多,他脚底踩在一块不小的石块上,啊了一声,秦默回过头,就见到他身子后仰,眼看着就要摔进湖中。
一道尖锐的长鸣响起,不等他反应过来,其中一只黑色的大鸟从飞檐上俯冲而下,在身后一托,把他从摇摇欲坠的姿势救了上来,林绰拍着胸口,心神未定,早忘了梅安还在前面,拍着那白肩雕的脑袋,“小壳,谢谢你。”
秦默只想仰天长叹,他该怎么解释?
第 42 章
“老主子,”秦默在身后追着她,急急解释道,“其实是这样子的,林家担心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安全,所以驯养了这两只雕,也好保护他。”
“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他自己养的?”
“那是因为…”
“你不用说了,让老三自己来见我。”
她带着小侍回了自己院子,林绰呆呆地看着秦默,“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是我错,我当初就该砍了这两只东西。”
林绰吓得睁圆了眼,还在摸着小壳的脑袋手停在半空中,“为什么?”
“小绰儿,默叔,你们在这里,我好饿,有什么吃的吗?”梅朔正从不远处过来,她看上去心情不错,秦默站直了身子,“三少,老主子要单独见你。”
“好,我就去。”她揉了揉林绰的脑袋,走出去几步,秦默的声音又传来,“顺便说一句,老主子对林公子养雕的技艺,叹为观止。”
很不出所料地看到梅朔脚下踉跄,回过身来,“看,看到了,她说什么?”
“她就要你单独去见她。”
这个院子,梅朔很少愿意进来,门前那两只种着睡莲的大水缸,一直都是她的噩梦。
她一拳重重捶在桌上,“开玩笑,我要娶他,就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的正君,别给我说什么侍君,我不会答应。”
“他的身份,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想怎么样?”
梅朔看着那双精光闪亮的眼睛,讽刺地笑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瞒过你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我答应你娶他,侍君之礼,也不算亏待了他。”
“奶奶,我再叫您一声奶奶,告诉我,你明明也很喜欢他是不是?就因为他不是什么狗屁大家公子,你就不能接受?”
“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梅家的三少君,难道你想要娶个身世低下的男子遭人笑话?”
“除了你,有谁会在乎这些?”她冷笑道,“再说,爹的身份够高贵了,你也没见得喜欢他。给自己的女儿下药,大概也就你干得出来。”
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梅朔脑袋歪向一边,发丝散乱,脸上红红的五个指印,“不是吗?敢做又为什么怕我说?”
“老三,你还可以再放肆一点。”
“我有说错吗?”
“你给我滚出去。”
“我会出去,离开梅家,带着他一起走。”她一拳砸在桌上,几乎是吼出声,转身就要离开,刚走到门洞前,就见到一排护院成圈状把她团团围住,“还想来这招,你们有完没完?”
“带她回房,好好看着,大婚前都别让她出来。”
“嗯?”梅期半坐起了身,喝了口汤药,“怎么了?”
“三少几日后就大婚。”
“终于成事了吗?”她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秦默叹气,“不是和他。”
“是和程凌,老主子做的主,三少被关了起来。我也是今早才知道,还有林绰那孩子,我找了一早上也也没找到哪里去了。”
“程凌?”
“大少,其实他喜欢的是你,我想你知道。”
梅期没作声,秦默继续道,“不过他从来对老主子千依百顺,老主子要他嫁,他又怎么会说不。”
梅期一把掀开被子,“大少,你要去哪里?”
“老三被软禁在房里?”
“我去看看。”
“可是你…”
“我没事。”
她出了自己的房门,梅朔的房间在菡萏院的东边,就在那敞开的半面,她曲起手指,还没敲门,几个护院一起出现在身后。
“连我都要拦?”
“大少,是老主子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见三少。”话还没说完,另外两道身影出现在梅期身后,她推开房门,“快点解决。”
“平护卫,何必自相残杀?”
“没什么,不过你们是老主子的人,我们是大少的人。”屋外传来打斗声,梅期走进房间,就见到她正低头在磨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老大,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我准备做个木头人给她,她肯定会满意的,因为这个会非常非常地听她的话。”
“老三。”她叹了口气,“你走吧。”
“你走吧。”
“老大,我没听错吧,不是你把我抓回来的,你又让我走?”
“娘是含恨而终的,我不想你步她的后尘。”
“你在说什么?娘她不是生病…”
“你当真以为我们的爹爹是那么温文的性子吗?他眼里其实容不得一粒沙子,娘若只是娶了二爹也就罢了,可是老四的出生,对爹爹来说,就是一场活生生的背叛,于是郁结成疾,到死也没有原谅娘。”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那时你不过三岁,我不想你知道这些,老二我也没有告诉过。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心野了,到后来遇上他,我帮你留下他也只是为了让你留下,可是现在,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了。”她推开窗户,“你教会了老四栖凤木雕,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你知道了。”
“是啊,到头来,还是如了二爹的意。”那几个护院已经瘫在地上,梅平和梅继站在院子里,她自嘲道,“我居然在这里帮我妹妹逃家。”
“老大。”她搭上她的肩,“你随时可以来找我,不过要是不带她们两个我会比较放心。”
梅期轻轻哼了一声。
“老四和她爹不一样。”
“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把横枝轩交给她打理,现在看来,连暗香阁也要交手了。”她伸手,指关节在窗台上轻轻敲打,“九凰朝凤,她也可以了吗?”
“可能不太熟练,不过刀法我都已经教过了。”
“那就好,我答应了人。”
“齐鸣?”
“嗯。”她回过身,“别说废话了,你快走吧。”
“老大,多谢。”
她收拾了包袱,秦默从门洞小跑了进来,绕过地上瘫着的护院,“大少,我还是找不到他。”
“找不到谁?”梅朔问道。
“三少,还能有谁?你家小绰儿,还有,那个上官馥也不见了。”
“你干什么,坐立不安的?”
“我,我还是想回去。”林绰抓着衣角,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要去找阿朔。”
“找什么找,她都要娶别人了,你还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