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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羞红了脸,没好气地想要挣开,沐云泽手下收的越发紧,“你好像被那台面压了条红杠子出来。”
她话语中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江釉又羞又恼,她的手居然还在往下,江釉急急地压住了那双不老实的手,“岫儿在外面睡着。”
沐云泽的坏笑声在他耳畔传来,一手揉着他的臀部,“我没想干坏事,只是给你揉揉。”
“鬼才信你。”
“不信?”她无奈道,“既然你都不信了,那我只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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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五道茶之远来客 ...
沐云泽抬眼像是在房里扫视了一圈,很是无奈地低头在他耳边吐着气,“这里也没什么好地方,要不窗沿上?”
江釉手肘向后给了她一拐子,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带着被夜风吹过的一点点凉意,贴在他肌肤上的感觉很舒服,“你闪远些,我擦完要睡了。”刚刚在厨房就连着要了他两次,也不想想是谁那么用力才会让他都压出红痕来。
沐云泽挨了她一下,没闪没动,“我进来的时候那小鬼在打呼呼,睡得熟着呢。”
“小鬼小鬼的,他叫江岫。”
“好好。”沐云泽低下头,用鼻尖碰触着他的耳垂,心里温温软软的,刚刚发泄过,其实倒也没有太大的欲念,不过再来一次当然是更好了。“窗沿上去?我记得木檐挺宽的。”
“你想都别想。”江釉伸手把雕木支架上搭着的衬衣取了下来拿在手里,卷起来朝着沐云泽不安分的手上轻轻抽了一下,“放开,我要去睡了。”
沐云泽正要说什么,一道迷迷糊糊软糯糯明显没睡醒的声音突然间就在身后响起,“哥哥。”
江釉的身子明显一颤,沐云泽挑了挑眉,江釉整个人缩起来,好在沐云泽在他身后背对着门,能把他全都挡起来,沐云泽一时不明白他在躲什么,虽然她并不是太想他光着身子的样子被小鬼看到,但是那小鬼总是他亲弟弟,真要走了光,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都没急,他倒是一副想要藏起来的样子。
她不知道对江釉来说,这样子光裸着身子和她抱在一起被江岫看到,却是让他羞煞的事。
那声音又叫了一声,“哥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江釉推开了沐云泽往那屏风后一躲,一阵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响起来,沐云泽回过头,那小小的身影正光着脚丫子走到了浴房门口。
房里没什么亮光,这里却点着灯盏,江岫突然间被亮光刺了眼,眯起了一双眼,想要睁开点就觉得难受,可还是使劲找着江釉。
没有,只有那个他该叫嫂嫂的色姐姐,“哥哥?”这次拉高了声音,有些急,走进来几步,到了沐云泽身前,“哥哥呢?”
“你脚不冷吗?”沐云泽蹲□把他抱了起来,朝外走出去,“回床上睡觉去。”
“我要哥哥。”江岫在她怀里扭着身子,不依不饶,他明明听到了哥哥的声音,眼睛终于适应了亮光睁了开来,指指那一人高的绢素屏风。
沐云泽也看到了,那屏风一半是木质,屏风画却是蒙上去的绢纱,透着灯光隐约可以看到后面的人影,正半弯着身子穿着衣服,江岫弯了眼,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指着后面,“哥哥。”
“嘘。”沐云泽伸出食指点在唇间,压低了声音,“我们去吓吓哥哥好不好?”
江岫轻轻斜了两条眉毛,看着她,沐云泽勾勾他的小指,“糖葫芦,忘了?”
“还有糖人,糖兔子,拔丝糖饼,蜜糕,龙须糖…”
沐云泽正在想这小鬼怎么记性这么好,江釉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来狐疑地看着她,“什么龙须糖?你给岫儿吃糖?”
一大一小两颗脑袋一齐摇了摇,江釉忍不住轻笑,从她怀里把江岫接过来,“岫儿小时候吃糖太多,把牙蛀了,这次那几颗乳牙好不容易掉了,长了新牙出来,可不能再乱吃了,”他伸出手指点点江岫张开来的小嘴,江岫顺着含住他的食指咬了咬。
一只手搭上江釉的手腕把他的手猛地拉出来,瞪着江岫,小鬼,这是你能咬的?
江釉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抚平了江岫刚刚睡觉时压乱的发,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江岫打了个哈欠,趴在江釉肩头。
“我们睡觉去了。”江釉抱着他走出去,沐云泽提着灯盏走出去,站在床前等到两人都躺下,江岫朝里侧着身,江釉给他的肚子盖好薄被,朝沐云泽挥挥手,自己也躺下去拉上被子闭上了眼。
沐云泽提着灯盏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侧脸,江岫小小的身子半蜷起来更是只有一点点大地缩在他身侧,他的一只手搭在江岫身侧,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安详的画面,如果她和釉儿有了孩子,也会是这样子吧。
沐云泽弯起唇,这个念头刚出来,她瞬间又想起来另一件事,那岂不是意味着从此以后就会有个长期住在这里的小鬼霸占着江釉,也许睡觉还得来掺和一脚挤在两人当中。
沐云泽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她提着灯盏朝书房走过去,拉开软榻睡下的时候还在想,她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可怕的念头。
江岫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正看到哥哥躺在他身侧,像是还在睡,他开心地伸出手指在江釉脸颊上戳戳。
江釉像是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咕哝了一声,小家伙更来了兴致,又戳了几下,江釉翻了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江岫成了在他背面,不满意地想从他身上翻过去。沐云泽从书房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岫半个身子趴在江釉身上,两条小短腿蹭啊蹭的,她走过去一把将人提了起来,“别吵你哥哥。”
她压低了声音,江岫眨眨眼看着她,沐云泽抱着他走到衣橱前面,“你穿什么?”
江釉把带来的几身小衣服都放在了他的上面,沐云泽随便挑了一件,原本她是一点都弄不懂这男子的衣服是怎么穿的,一直到江釉嫁过来,才算大概知道,江岫的衣服虽小,穿起来倒是差不多,她几下给他穿好,领子也没翻好,抱着他出了门。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江釉又翻了个身翻出来,伸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慢慢坐了起来,看样子沐云泽还是可以带小孩的嘛。
出房门的时候日光已经淡淡地洒满了半个小院,芭蕉叶上面也像是镀上了一层釉彩,江釉慢慢下楼从过道穿到主楼,“哥哥。”江岫含糊不清的声音响了起来,江釉笑着看过去,他正晃着双腿坐在柜台前面,手里抓着包子在啃,萧岚站在后面一手挡着他,另一手居然单手在打着算盘。
“岚叔,麻烦了,我来吧。”江釉把他抱下来,“阿泽呢?”
“旁边楼里。”萧岚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呵呵地探过来看江岫,“对了,他多大了?”
“四岁。”
“我一直希望庄里多几个小毛头来。”
江釉低眉不语,他接着道,“就看你的了。”
“岚叔,还有甘露她们两姐妹的。”
“她们两个,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给我正正经经娶个好男人回来。”
“今年是丙戌,狗年,岚叔,猴年刚过没多久,这个月是癸巳月,下个月正好是甲午,马月。”
萧岚哭笑不得,江釉突然想起道,“今年是阿泽的本命年,我都一直没想到。”
“是啊,今年过年的时候我给她做了顶红毡帽,她又不肯戴。”萧岚摇摇头,“过去用早饭吧,不然该凉了。”
江釉牵着江岫的手一起过去,“哥哥,你被蚊子咬了吗?”
“蚊子?”江釉奇怪道,“没有啊。”
江釉没想明白,江岫一直侧着脑袋仰起来看着他的脖子。他伸手摸摸,衣服都穿好了,领子也翻好了,没有问题。走进去,八仙桌上有一锅肉粥,正放在煮茶时用的风炉上面热着,锅中心冒着小小的滚,发出一阵扑鼻的肉香,江岫吸着口水,“还想吃。”
“那就再喝一碗。”江釉弯□揉揉他的肚子,“你还喝得下吗?越来越胖了,我真要抱不动你了。”
“不喝了。”江岫突然猛地摇头,把手里的小半个包子都塞到了江釉手里,“岫儿饱了。”
左副楼的楼里大堂内没什么人,桌上有几只空碗,只有沐云泽一个人在另一张八仙桌上,转过身来朝他道,“釉儿,过来。”
“你在做什么?”江釉站在她身后,她身前的桌上摆着点茶的用具,长嘴铜壶,茶筅,瓷杯里的茶汤上漂着一层浮沫,像是几朵祥云。
“我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超过山水浮图。”
江釉拿过那杯茶喝了一口,“我让娘帮我烧了半窑极薄的瓷器,大概半个月后可以开窑,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也许你该出去走走,会想出来也说不定。”
“我正想下午同你去雕花楼。”
“雕花楼。”之前因为柳家的命案被封,现在确实应该开封了,“虽然大概只剩风烛残荷了,不过去看看也不错。”
“我也要去。”江岫识趣地过来拉拉沐云泽的衣袖,她瞪了他一眼,“知道了。”早知道会带着你这根小蜡烛了。
今日的天气很适合外出,旭日当空却不烈,因为云彩很多,日头时不时被遮挡,路面上经常都是大片的荫凉。
白茫无奈地站在路边,“你就这么喜欢这对石狮子?”
那石狮子脚下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突然朝她伸出手来。
“干什么?”
“钱。”
“给绿珠买药的钱,上次的都用光了。”
“你就来问我要?”
“本来就是你害的。”
“我说,红儿,你是叫红儿吧?”
“是。”
“斛珠楼被封了,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很多啊,你们就是要从操旧行也可以,换个地方不就行了?”
“地都没了,也没有钱,哪里有楼?”
“那就换个别的地方,给人家去干活不就行了?”
红儿蹙眉想了会,“我不知道去哪里,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去快活林。”
“快活林,对哦,我也可以去啊。”
“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去?”
“为什么不行,那不是勾栏吗?绿珠以前就是勾栏出来的,斛珠楼不也和勾栏差不多嘛,我最会伺候那些公子了。”
“是吗?”
“是啊,我会调配防孕药防孕汤,还会做各种让那里红肿消掉的药,我会做各种道具,我还会做春意药。”他板着手指,越想越开心,“这样子我就有钱给绿珠买药了,你带我一起去吧。”
白茫翻了个白眼,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跟了几条街,真的来到了快活林的牌坊门前。
白日的快活林,可以听曲赏舞,小倌可以陪茶陪酒甚至陪下棋陪书画,快活林的头牌红牌都各有一手,却独独不陪睡,因为,这是晚间的生意。
当然,价钱够合理的时候也是可以通融开后门的,白茫停在那里,那站门的小倌已经眼尖地看到她,朝她挥着手,“白少。”
“你真要进去?”白茫问身后的人。
白茫走上前几步凑到那站门的男子身前像是嗅了一下,其实是为了看清楚他是哪个,“换桂花香了?”
“不好闻吗?”
“好,香得很,瑰玑美人用什么能不好闻。你家爹爹呢?”
“白少你不找媚月,居然来找爹爹,怎么突然喜欢上余年半老,风韵犹存的这口了?”那男子挥舞着帕子和她打趣,一边探进去半个身子,“爹爹,爹爹,白少找你。”
“四公子,是白家十三少啊。”
“家主和公子的爹爹不是有那个意思把公子嫁进白家吗?”
顾南音咬着牙,“要不是那个姓冯的在外面乱传,把我不小心被人撞进柳河说成嫁不了童雨缪就闹得跳柳河,我现在会沦落到只能考虑这种纨绔女的地步?”
“四公子,你别气,别气,那江大公子不也嫁了个沐大少嘛。”
“江釉他那是自甘堕落。”
“好好的女人不挑,嫁个那种败家子,大哥都比他眼光好多了。”顾南音闷愤愤地看着街对面的快活林,抬高了下巴发出一声哼,“谁要嫁这种女人,她配娶本公子吗?”
“不配不配。”那小侍连连摇头,再看过去,就见到白茫推了推自己身后的男子到那倌爹身前,那倌爹和那男子说着什么,满意地带着那男子进了门,那小侍张大了嘴,“四公子,男人会进那门,不就是要卖身吗?”
“逼良为倌,果然是恶霸所为。”顾南音懒得再去看她,转身就走,和那小侍一前一后隔了半个身子走开,迎面正好有一匹高头的枣红色大马慢慢吞吞地踏着步过来,马上有一女一男,他和那匹马擦身而过,正好听见那马上的男子略微兴奋的声音,“这里就是岭南山下的锁柳镇了吗?”
“嗯。”身后女子温温婉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到了。”
那匹马慢慢驰远,那小侍拉拉顾南音的衣服,“四公子,那男人像是关外的人哎,你看见他头发的颜色了吗?棕色里面还有点发红,好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其实可以把江岫当成小包子~~猜得到远来客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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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五道茶之雕花楼 ...
那穿着斜襟红衣,发色在日光下有着淡淡的棕红色光泽的男子用力吸了吸鼻子,微微仰起了脑袋,朝后看着身后的女子,“我怎么没闻到茶香味?”
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拉起马匹的缰绳,牵着马头朝右边的街道偏了偏,这里几条街都可以走马行车,道路比较宽阔,那枣红色高头大马走到了街道的一边,慢慢地拉住了马,“现在呢?”
一股浅淡的茶水香气弥漫在鼻间,那红衣男子抬起头朝着边上那高三层的楼阁看去,“畔姐姐,是茶楼哎。”
梅畔还坐在身后,他一条腿朝同一侧一翻,利索无比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他的双眸深邃,说话流利得很,带着一点点口音,倒也听不出有什么大区别。
“赤那,那两个是什么字?”梅畔指了指茗溪的牌匾,那两个字不是惯常所用的楷体书,写的都是瘦体隶书,乍一眼看还需要端详一下,对于一般人来说辨识一下就可以认出来不是什么问题,可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关外夷人,却实在有些难度。
赤那扁着嘴看了会,干脆地甩了甩头发,“不知道。”他拉着梅畔的手走在前面进了那茶楼,“它叫什么和我喝茶又没有关系。”
两人在二楼的大堂坐定,赤那不喜欢上雅间,梅畔也不上雅间,她不上是因为这样子看不见各种风土人情,看不到坊间百态便写不了她的游记,而赤那从小在草原上长大,喜欢的就是人多的热闹。
小二很是殷勤地离开,赤那摆弄着桌上精致的鎏金茶杯,翻过来倒过去,梅畔按住了他的手,“你打碎了,我可赔不起。”
“畔姐姐,这个好好玩,可我不喜欢这个上面金色的。”他左右张望,发现周围的桌上都是鎏金瓷器,有些失望地趴回桌上,“畔姐姐你再念那首诗给我听。”
“野泉炊烟白云间,青溪流水暮潺潺,夜后明月晨间霞,坐饮香茶爱此山。
“没有水,没有山,没有茶,只有金色的。”他还在翻转着茶杯。
“这叫鎏金。”梅畔微微抬眼,见到正捧着陶瓷托盘过来的年轻男子,又慢慢地朝他道,“茶来了。”
那男子将托盘安置在桌上,上面是一个鎏金瓷壶还有两个同套的碟子,摆放着看上去就很精致可口的点心,那男子提高了壶,壶嘴里拉出一条长而细的弧形水流,注满了茶杯,他手下微顿,壶嘴处的茶水一滴不漏,连着满上两杯,那男子躬身退开。
赤那喝了口茶,开始吃点心,手里抓起另一块朝梅畔嘴里塞,也不用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这个好吃。”
他不懂品茶,梅畔凑在杯口慢慢啜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赤那不解道,“怎么了?”
“等会,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她换了口气接着说完了那句话,“再喝茶。”
云泽庄之前被封的时候打发走了几个短工,好在这些短工都是按天结钱,很快就又请了几个回来,那天被江釉找来作证的中年女人也被请了回来。
毕竟曾是茗溪茶楼的炒青好手,明荈试了一下,她的炒青技艺确实不俗,和云泽庄沐魁留下的那十种手法很是相像,一问才知道,童茗曾经算是指点过她。
“她说还有两手,不过是她祖传的秘密,不能再传出来。”那中年女人暂时不用炒青,也在主楼里帮忙,骂咧咧道,“老娘给她炒青赚钱,炒得好了也是她的钱,还说什么秘密。”
明荈和萧岚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沐魁留下的那本,被童茗霸占了去的手札,难道说这炒青手法,其实有十二式?
明荈心下暗念,也许这就是她炒制出来的凤翔舞从来不对味的原因,不过童茗占了去那么久,似乎也没有任何动静,本来以为她是没有种植茶树,可是据这中年女人讲,童家也有个不小的茶园,江釉那天也见着了,如果能够炒制出当年名震岭南一时的凤翔舞,极品茶叶中的极品,童茗没道理不吱声,还是说她虽有了那本手札,也仍旧掌握不了。
明荈还在考虑着这事,过了巳时,沐云泽带着江釉和小家伙下了山道,萧岚站在后面看着三人的背影朝明荈笑道,“还真像是一家三口。”
雕花楼前的荷塘里荷花已经过了最盛开的季节,花开过了头,荷花的花瓣开始泛白,荷叶有些半残凋零,不过偶尔还是夹杂着一些开得正好的红莲。
“你不是一直说雕花残荷也是道胜景吗?”江釉站在楼前微微叹气,沐云泽打趣道,他偏过脑袋,“我说的是雨打的残荷,和这自然凋零是两码事。”
沐云泽自然没这点闲情雅致领略两者的区别,她一时兴起,抱着江岫的身子,提起来靠在雕花栏杆前,江岫探了脑袋朝下看,二楼的高度还不算高,隐约还能看到荷叶下翻腾的锦鲤,他开心地挥手,沐云泽把他朝栏杆前提了提,举到了栏杆外面。
“阿泽。”江釉看得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叫她,江岫却开心得很,回头朝江釉咧嘴笑。
雕花楼前的荷塘朝南,二楼的阳台栏杆都是朝外腾空而建,连接着楼体,凌驾于牌匾之上,朝内走到楼内有一个门框的架构,不过并没有门,而是竖立着一面巨大的地屏风,雕花镂空,雕花楼的木质结构几乎都是这样子,也正是雕花楼名称的由来。
“怎么有醋的味道?”沐云泽把江岫放了下来,江岫回到江釉身边飞快地牵住了他的手,沐云泽低头瞪他,江釉晃晃江岫另一只手,“去牵嫂嫂。”
江岫乖乖地去拉住了沐云泽的手,三人一起走进楼里,在之前的座位上坐下,桌上有两只酒壶,不过一只里面是莲花酿,另一只里面装着给江岫喝的水梨汁,进去朝四周一看,沐云泽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开始出螃蟹,所以会有醋的气味。
雕花楼刚解封,生意好得出奇,到了正午时分,不提前预定下来根本没有座位,只能等翻桌。
不过以沐云泽在南镇的恶名,预订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要沐大少要去的地方,哪里还用得着等?
她们刚坐下,沐云泽正叫了跑堂伙计过来要上菜,江釉替江岫倒着水梨汁,耳边的人语声夹杂在一起,他还是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那,那是江大公子生的孩子,应该不会啊,可是长得这么像,看起来该是,怎么都这么大了?”
“我记得不是才成亲没几个月吗?”
“我明白了,肯定是早在四五年前,江大公子被沐大少给强了,后来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小孩,不得不嫁了。”
“可是我看江大公子一点不像被迫的样子,也许是四五年前江大公子就已经开始和沐大少互通有无了。”
“不会吧。”
“谁知道呢?那这孩子怎么来的?”
“真是看不出来,唉,真是没想到。”
“是啊,沐大少那样的人,现在居然也像是收了心一样,真是难得。”
“所以怎么说歪瓜配裂枣呢。”
江釉越听越离谱,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轻笑出了声,朝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的沐云泽道,“原来你在人家眼里,不是歪瓜就是裂枣,现在连我也是了。”
“你怎么是裂枣呢,你是颗抹了蜜的红绵枣。”她放低了声音,眼神放肆地从他的颈项间看向胸口,眼里带着邪邪的笑容,江釉瞪了她一眼,沐云泽却举着酒杯凑到嘴边,带着明显的坏笑喝了杯莲花酿。
可那边的歪瓜裂枣还没有完,也没人注意到声音大得连当事人都听得见,几个三叔六公谈上了瘾,接着道,“哎哎,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红莓印啊。”那声音暧昧无比,另几个人突然恍然起来,一个个又是摇头又是感慨,“果然是,果然是。”
江釉听得不解,稍稍回过头去,那几个人立刻收回了在他身上的视线,还真是在说他,江釉转向江岫,“岫儿,我身上有什么不正常?”
江岫有点够不着桌子,双手趴在桌沿,小口小口地啜着自己杯里的水梨汁,一口还没喝完,听见江釉问他,立刻巴着嘴,唇上还留下了亮闪闪的液体,“蚊子块,大大的蚊子块。”
江釉这才想起他清早就在问他是不是被蚊子咬了,声音有些发颤,“哪里?”
江岫指指他的脖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江釉想起了昨晚,突然明白过来那几人嘴里的红莓印是什么意思,被吸出来的吻痕,俗称红莓印。他早晨束发的时候没有注意,还穿着翻领的衣服,居然就这样子一路走到雕花楼上了楼被人打量了半晌。
江釉从来不会当街用食,从来不会在外露齿笑,从来不会惊慌失措,从来不会有任何不雅的举动,从来不会对人怒声大喝,他的气场,是属于竹柏的清朗,是属于青花瓷的淡雅,他是温润而泽君子如玉的江大公子。
他不在乎人们的闲言碎语,不在乎流言蜚语,可现在,却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形象全都给毁了。
十九年的形象,终于毁于一旦,一个在脖子上带着红莓印穿街走巷上酒楼的江大公子。
“沐云泽。”他勾起了唇角,笑得好不妩媚,沐云泽看得眼神一晃,心跳一阵加速。
云泽庄的生意比起被封前,还是减了不少,萧岚终是有些担心,他在柜台前打着算盘,把明荈叫了过来,“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改改?”
“改什么?”
“釉儿说,外面所有的茶楼茶馆,都有供应茶点,客人很喜欢。”
“茶点?”
“对啊,还有什么唱曲的男子,那就算了,还有上茶的人,釉儿说因为我们这里请来上茶煮茶煎茶的都是些女人,这真的有关系吗?”
明荈叹了口气,萧岚斜了她一眼,“你说实话,我又不会生气。”
“你记得以前师傅在的时候?”
萧岚突然恍然,“那时候的十二钗,可不还真的都是年轻男子。”
明荈放下了手里的水壶在柜台上,“来品茶的人终究是以女子为多,而其中又以肚里有些墨水的文人居多。”
云泽庄的收益大多来自卖出的茶叶,可是真要说为了沐魁的心血,为了茶叶的声名,为了云泽庄的声名,靠得还是这些会来庄里品茶的客人。
“文人骚客,都有些红袖添香的心思,就算只是一个来伺茶的人,换了男子也和女子的感觉完全不同。”萧岚接完了她的话,扁了扁嘴,继续打着算盘,明荈也继续干活去了,他结完了前几天的收支,正要收起算盘,门外传来了明嘉木的声音,“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