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丽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晚晚,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联想到之前一次小丫头晚归,向丽华此刻心情很复杂。
家长的直觉告诉她,小丫头肯定是谈恋爱了,但是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既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
她对向晚有一种力不从心甚至打心底里还有些许的失望。
小丫头从小到大都那么听话、那么懂事、那么乖巧,为什么现在还会背着她偷偷摸摸地谈恋爱,而且看情况还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的。
她不敢想,小丫头到底瞒了她多久!
向晚死死地咬着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她低着头不去看向丽华。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顾东国的声音,“丽华?晚晚?我可以进来一下吗?”
向丽华看了眼向晚书桌上的钟,快十二点了。
顿了顿,她又朝脑袋快埋到胸口的向晚看过去。
轻叹一声,向丽华起身,走到向晚身边,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出去了。
顾东国见向丽华出来,轻声问道:“你怎么在晚晚房间呆了这么久?”
向丽华还皱着眉头,她正想摇头,余光里瞧见顾煜房间的门下还有光透出来,她小声地说道:“东国,你去看看煜煜睡了没有,我想跟他谈谈。”
顾煜和晚晚在一个学校,一个年级,两人的教室还靠在一起,肯定知道些什么!
顾东国意识到她的不对劲,柔声道:“已经12点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向丽华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小丫头已经保送N大了,下半年就要上大学了,十八岁刚刚也过了,确实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纪和时候。
她现在心态难受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向晚究竟瞒着她谈了多久。
翌日清晨,等孩子们吃完早饭都去上学了以后,向丽华给餐厅管理人打了一个电话请了一天假。
收拾了一下厨房,向丽华化了一个淡妆出了门。
她没有提前跟殷希明打招呼,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后,几个老师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
殷希明正要出门,想去教室转一圈,监督下他们班早自习情况,迎面和向丽华撞上,觉得对方有些面熟,他怔了一下:“您是向晚的妈妈吗?”
向丽华点点头,“是的。您好,殷老师。”
殷希明有些意外,向晚都要毕业了,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家长找他有什么事。
两人找了一个没人的会议室,听完向丽华的话,殷希明愣了一会儿,才反问道:“向晚谈恋爱了?”
向丽华蹙了蹙眉头,“没有吗?那她平时在班上有和哪个男生走得比较近吗?”
顿了顿,她深吸了一口气:“殷老师,我不是反对她谈恋爱,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应该懂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心,尤其是女孩子家长,晚晚她还小,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对感情认识不清,我不希望她被别人三言两语就骗到了手,她以前从来不会晚归,不会说谎,但是你看看她现在…”
殷希明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他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上学期一中贴吧向晚和霍珩的照片,当时他还真以为这两人有什么,导致向晚成绩大幅度下降,结果只是三中的老师故意没登记,之后他再也没想过两个孩子有什么。
现在听向丽华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不会是他们俩坐在一起的缘故,然后两个孩子日久生情了吧?
斟酌了下措辞,殷希明简单地跟向丽华说了下自己的猜测。
向丽华音量稍稍提高:“她同桌是个男生?”
殷希明赔了赔笑脸,“向晚成绩一向稳定,还有她同桌,两人都是尖子生,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第二…”
向丽华心里一沉,神情有些担心:“殷老师,我能去你们班看一眼吗,我就站在外面看一眼就好,不会打扰你们班其他孩子上早自习的。”
殷希明点点头,向晚和霍珩的位置靠窗,两人在十八班门口就能看到了。
周五是语文早自习,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领读。
向晚坐靠窗一侧,霍珩正好面对着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向丽华在看清少年那张清俊的脸时,眼睛不自觉地睁大,浑身力气失了大半,差点连手里的包都掉在地上。
殷希明关心地问:“晚晚妈妈,你怎么了?”
…
*
向晚正想拿出奥数教练布置的经典难题练习,殷希明走进了教室,并看向了她:“向晚,收拾好你的书包,跟我出来一趟,你妈妈找你有事。”
向晚怔了一下,忽然察觉到有人盯着她,她扭头朝窗外看去。
向丽华就站在窗外,面上一片苍白,脸色很差,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向晚没有多想,把奥数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了包里,跟着殷希明走了出去。
她一出来,正想问“妈妈,你没事吧”,向丽华却没给她问话的机会,直接拽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一直出了校门,向丽华才停下来。
她唇色透明,声音有些轻颤,“晚晚,我已经帮你办理了提前毕业的手续,你七月初不是要去参加国际奥数比赛么,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训练,我也会在家陪着你的,到时候我再陪你一起去国外比赛。”
她刚刚问过殷希明了,向晚的同桌叫霍珩,去年从B市二中转学过来的,除此之外,他的五官轮廓和记忆中那个小男孩一模一样,尽管她就在派出所见过他一面,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足够让她印象深刻了。
过年那会儿,他说不定就是从她家出来的!
他一定是早有预谋!
他一定是不想放过她家晚晚!
杀人犯对自己的目标一向很执着、
向丽华觉得自己要崩溃了,真的要崩溃了。
就算向晚和顾煜在一起,她都觉得比现在好千倍万倍。
向晚可以不是她的骄傲,但她是她唯一的宝贝,她绝对不能放任她和那个有潜在精神问题的男生在一起,她承受不了向晚有任何的伤害和损失。
向晚愣了愣,轻声问道:“妈妈,你怎么了?”
…是因为发现她真的谈恋爱了吗?
向丽华强装镇定,她勉力笑笑:“妈妈没事,妈妈只是想你能够呆在家里好好准备,中国队已经好几年没有拿过金牌了,妈妈相信你今年一定可以的。”
向晚蹙了蹙眉:“妈妈,我每天在学校都在刷题的…我能不能把这学期读完?”
向丽华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些恳求:“这学期也就剩十几天了,你听话,留在家里全力准备,好吗?就听妈妈这一回,好吗?”
她已经想好了,先把小丫头稳住,等她比完赛,再随便找个借口让她留在国外,期间,她会替她申请好国外的大学,打理好一切。
四年的时间,小丫头一定能够忘了这个男生,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向晚唇动了动,许多话堵在嗓子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向丽华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甚至看起来这么痛苦。
这让她很难受。
如果是因为她谈恋爱的事情,她更希望向丽华跟她开诚布公,直接说她反对或者说她同意,可是现在她什么也没说,却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而这个决定似乎也不会影响她和霍珩什么。
因为九月份他们就要一起去上大学了,只剩两个多月了。
可是向晚就是觉得心里不安,非常不安,她从来没有过这种糟糕的感觉。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眼睫轻颤着:“那我可以把今天完完整整地过完吗?”
“毕竟…这是我高中的最后一天。”
向丽华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那你答应妈妈,从明天开始到比赛结束前,不要和…”
她顿了顿,眸光微闪:“我知道你谈恋爱了,我和你们班主任已经谈过了,我希望你准备期间不要分心,有什么事情等比赛结束后再说,再说,我和你顾叔叔都不反对你谈恋爱。”
闻言,向晚压在心口的大石头落了地,原来向丽华是怕她谈恋爱耽误了训练,拿不到金牌。
她弯了弯唇,郑重地说道:“妈妈,我一定会拿到金牌的。”
不为荣誉,只为她这一路的努力,还有集训阶段受得所有委屈。
向丽华笑了笑:“好。”
*
向晚笑盈盈地和向丽华告了别,背着书包往学校内走去。
进了校门,少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心情变得沉重又苦闷。
高中生涯最后一天了吗?
向晚回到教室的时候,上午第一节课刚打铃。
是数学课。
殷希明看到她怔了怔,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快回位置上坐好。”
向晚乖巧地点头,抬步朝座位走去,一抬头却不偏不倚地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少年长而浓密的眼睫遮住了日光,阴影落在眼睑皮肤上,眸底晦涩的情绪不断泛滥,周身气质显得冷淡而阴郁。
和他刚转过来那会儿有点像。
向晚眸光闪了闪,她安抚似的朝他笑了笑,快速地回到位置上坐好。
少女的笑容太刻意了,霍珩心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恐慌感。
他对她的感情,表层越是风平浪静,深处的暗流涌动得就越汹涌。
隔了几秒,他眯了眯眼眸,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的。
下一秒,他右手手背上缓缓覆上了一个微凉的物体。
霍珩眼底的寒气聚集成的薄雾逐渐散开。
向晚拽着他的手轻轻地往下拉,柔软的身体也朝他那边靠了靠。
霍珩薄唇微抿,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慢慢屈起手指扣进她的指缝间,两人掌心紧紧贴合,十指紧紧交缠在一起。
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握着手,藏在了课桌后面。
最先发现他们牵着手的还是坐在第二组后排的蒋木成,他在心底卧槽了一声。
课堂上公开牵手,这波操作珩哥玩得真是溜啊!
他早就说过珩哥和女神有一腿,魏俊生那个傻子竟然还不信。
不行,他得拍个照片当做证据,发给那个呆子好好看一看。
蒋木成刚摸出手机,讲台上的殷希明就朝他看了过来,“蒋木成,你站起来讲讲这道题解法有哪些?”
说罢,他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霍珩和向晚的方向。
向晚还是第一次干这么出格的事情,她本来就紧张得不行,心脏噗通噗通乱跳,被殷希明这么一看,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想要抽回来。
结果未能如愿。
察觉到她退缩的念头,霍珩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越收越紧,紧到她有些痛了。
向晚没忍住,低低地“嘶”了一声。
霍珩皱了皱眉,松了点力道,但是依旧没有放开她。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打开来,轻巧地敲了一行字出来,然后他把手机递给向晚。
向晚右手接过来,垂眸扫了眼:
【晚晚,你还欠我一个愿望。】
她很快想起来集训阶段在B市人民公园发生的事情,想到每天晚上在她床上陪伴她睡觉的那只可爱玩偶猫。
向晚右手敲字:【你想好愿望了吗?】
向晚打字的时候,霍珩侧着脸,黑眸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很快她将手机还了回来。
霍珩垂眸扫了眼手机屏幕,又抬起头来,眼睛还是看着向晚,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向晚眨了眨眼睛,他这样不会打错吗?
等他打完她接过来,再次低头看下去——
【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他。
那些可能会威胁到她安全的隐患,很快就会解决掉。
所以好好地呆在他身边。
055
六月中旬的午后,金灿灿的阳光洒满校园, N市白天最高温度已经超过三十度了。
日头正盛, 向晚和江珊两人手里各捧着一杯香草味冰淇淋,融化后的粉色液体漫过了半杯。
向晚和江珊说了她提前毕业的事情,原以为江珊会和她感同身受, 结果对方一脸羡慕嫉妒恨, 于是她不再说什么了, 决定独自珍惜仅剩的半天高中生活。
拐到高三教学楼的林荫小道上, 江珊想到班上的流言,说向晚和霍珩课堂上手牵手了,她停住脚步,正想严刑逼问向晚,余光却注意到高一教学楼前面挤满了人。
现场甚至拉了隔离带,好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在前面守着,很快,一个白皮肤男人双手被铐住, 身体被旁边的两个警察推着往前走。
似乎是察觉到江珊的视线, 竟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顿了顿,男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唇角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江珊不近视,一眼看清了这个白皮肤男人就是她心中念念不忘,觉得超帅的现实吸血鬼外教。
她“卧槽”了一声,抬起手,指着高一教学楼, “向晚,你快看那边!”
向晚本来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思,闻言,她顺着江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瘦弱不堪的白皮肤男人已经被他身后魁梧壮实的警察们挡住了,他们正押着他往停在校门口处的警车走。
向晚只看到了许多身穿警服的人,背影坚毅笔挺。
她没那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向晚刚想和江珊说回教室,就看到霍珩背对着她,和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升旗台下面,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两人在说些什么。
距离较远,向晚没戴眼镜,看不清男人的面貌。
丁程文原本在和霍珩说保密的事情,察觉到向晚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你小媳妇在看着我呢。”
他没穿警服,只是顺道着过来看下徒弟,警方顺着孟江的线深挖查获了好几个贩毒窝点,当场缴获了一大批毒品。
其中部分信息和证据是霍珩通过黑客技术获得的,孟江为了儿子的未来,也供出了他的上家刘星宇。
霍珩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向晚。
少女正想收回视线,就这样对上了他的眼睛,她像是愣了一下,随即朝他挥了挥手,笑了起来。
清澈好看的鹿眸弯成了两盏盈盈如水的小月牙。
丁程文见霍珩看呆住了似的,啧了一声,“老子还有事,先走了。”
现在的小年轻哦,热恋期怎么那么长呢。
江珊见向晚一脸少女怀春的模样,连忙绕到她身前,举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遮住了她看向霍珩的视线。
向晚眨了眨眼:“怎么了?”
江珊哼了一声,“你和霍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向晚弯了弯唇,诚实地说道:“我已经拿到毕业证了。所以不是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江珊还想说话,霍珩已经朝她们走了过来。
她不准备当电灯泡,抿了抿唇,“晚上我去你家睡,到时候你给我好好交代一下你们俩是怎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好上的!”
说罢,没等向晚点头同意,她就一溜烟跑开了。
*
向晚还没和霍珩说她接下来十几天不来上学的事情,想了想,她问道:“霍珩,你想吃雪糕吗?”
霍珩视线缓缓从她脸上转移到她手上,雪糕已经化成了大半杯粉红色奶昔。
他掀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着向晚。
向晚觉得他一定是误会她想把手上的这杯“水”给他了,她脸红了红,将杯子往身后藏了藏:“想吃的话,你陪我再去一趟超市吧,可以吗?”
霍珩漆黑的眸底浮着笑意,他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下哦,我去扔个杯子。”
向晚朝前走了几步,在可回收垃圾桶旁边停下,她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奶昔,将纸杯丢了进去。
她回到霍珩身边,朝他笑了笑:“走吧。”
霍珩垂眸,少女嫣红的唇瓣上面沾着小半圈粉白色的沫沫,光看着就很甜的样子。
他脚步顿了一下,伸出右手,拇指指腹落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向晚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清澈的瞳仁上倒映的全是他的影子,和他身后郁郁葱葱的银杏树。
指腹下面的触感柔软湿润,霍珩眸色加重。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很快将手收回来:“走吧。”
向晚乖巧地点头,她跟在他身边走了几步,轻声开口:“我…拿到毕业证了。这学期可能不会再来上学了。”
霍珩闻言,身体一僵。
隔了半秒,他侧过身,眉头轻蹙着,黑眸一瞬不瞬地,直勾勾地盯着向晚。
清瘦少年浑身紧绷着站在原地,眼底的情绪脆弱又偏执。
向晚没来由地有点心疼,她弯了弯唇,笑着说道:“你别多想啊,我只是要专心准备竞赛。等我回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在大学见啦。”
霍珩唇线紧绷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上午出现在教室窗外的女人是向晚的妈妈。
她一定和向晚说了什么,所以真的只是明天以后不来学校吗?
向晚想了想,又低着头,小声地嗫嚅道:“那个…我长大了,我家人他们都不反对我们谈…”
她胡乱地抓了抓头发,“哎呀”了一声,“反正我们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霍珩压下心底的不安,伸手过来,替她理了理被她抓乱的头发,“嗯。”
*
周五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实验课。
江珊是化学课代表,午休一结束,就拉着向晚陪她一起提前去实验楼开门和准备上课要用的材料。
化学实验室在三楼,江珊拿出化学老师给她的钥匙,开了门,和向晚商量,“你洗锥形瓶吧,洗三十个左右,我来配上课要用的标液。”
向晚“嗯”了一声,她将校服衣袖往上卷了卷,折进去,便开始干活。
洗到一半,她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其中还夹杂着刺鼻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实验室的门是关着的,向晚抬起眼眸,有黑烟顺着门缝钻了进来。
她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走过去抓住江珊的胳膊,“外面哪间实验室可能着火了,我们得快点出去。”
江珊刚刚在专心致志地配溶液,这才注意到空气里浓重的焦味,她一脸快哭了的模样,声音微颤:“晚晚,怎么办,我还不想死…”
向晚内心也很害怕,她强装镇定,安慰道:“没事的,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她拉着江珊的手走到实验室门前,拉开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走廊上的天花板被烧坏,纷纷往下坠落,浓烈的烟朝她们袭来。
是斜对面的实验室烧了起来,熊熊火焰吞噬着屋子里的一切,猎猎作响。
*
蒋木成和魏俊生跟在霍珩身后朝实验楼走。
两人窃窃私语着。
蒋木成用胳膊肘捅了捅魏俊生的肚子,“老子跟你说过吧,珩哥和女神一定有什么,现在咱们班上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这个二傻子还不信。”
魏俊生切了一声,“你说他们牵手了,那你拿出证据来啊。”
蒋木成瞪着他:“说你是榆木脑袋你还真是,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话了,浪费口舌。”
魏俊生呸了一声,刚想怼回去,一抬头,无意间就看到实验楼三楼起了火,火势猛烈汹涌。
其他要上课的同学都站在楼下往上看,班长沈温衡已经报了警。
魏俊生“卧槽”了一声,“我们实验室怎么着火了?”
蒋木成看到火势,心一凛,下意识地朝人群中看过去,急道:“女神和江珊出来了吗?她们俩提前去实验室,不会还在里面吧?”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刚刚还在他们身前的霍珩不见了身影。
*
向晚看着源源不断顺着门缝往屋子里钻的黑烟,终于下了决定。
她唇色苍白,有些轻颤,“珊珊,我们冲出去吧,不然火迟早会烧到我们这里的。”
只要不被还在往下掉的天花板砸到,冲出去最多会被走廊上的火轻微烧伤,一直被困在实验室里等待救援,万一火烧过来或者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江珊被吓得不轻,眼圈已经发红,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
她点点头,攥紧了向晚的手:“好。”
等她出去,她一定不再当这什么破化学课代表了。
两人脱下校服外套,放在水龙头下面浸湿,披在身上,正准备拉开门跑出去。
就在此时,走廊里传来灭火的动静,火焰被隔断,不断往她们这里冒的黑烟变淡,门也被人一把拉开。
出现在两人视野里的少年,身形单薄消瘦,身后妖艳的火光衬得他皮肤雪一样的苍白,漆黑幽深的眼眸牢牢锁住向晚,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向晚头钝痛了一下,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一张小男孩的脸,他眉目如画,也是映在幽幽的火光背景里,一瞬不瞬地、阴鸷地、绝望地、温柔地看着她。
在看到向晚一切都安然无恙,霍珩紧绷着的神经和紧皱着的眉终于松懈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说道:“快出去。”
向晚回过神来,抓着江珊的手往外走。
她们到楼下的时候,消防二队的队员刚好赶到现场,看到没有一个受伤,松了一口气,很快将火扑灭了。
江珊死里逃生,抱着向晚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刚刚真的好害怕,我好怕我们俩就这么死翘翘了,我们俩还这么漂亮这么年轻,我还没有男朋友,你好歹有了…”
向晚也心有余悸,她掌心里还全是冷汗。
她擦了擦手,轻柔地拍着江珊的背,柔声道:“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地出来了,不要想了,好不好?”
江珊哭了几分钟,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我们…回教室吧。”
班上其他人大部分已经回去了,还有一些担心她们俩的同学留在原地。
江珊说回教室,大家就一起往回走,向晚和霍珩走在最后。
向晚走了几步,手突然被人抓住,她脚步顿住,抬眼看向身边的人。
霍珩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手里,他敛着眼眸,脸上看不出情绪,声音平静:“刚刚害怕吗?”
向晚感觉到他又有点不大对劲了,她顿了好几秒,才点头:“嗯。”
霍珩唇线平直,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才捏紧了些她的手,嗓音低哑:“乖,没事了。”
他也怕。
怕她哭,怕她受伤,更怕失去她。
比她自己还要害怕得多。
*
顾煜从魏俊生那里得知实验楼着火的事情后,去办公室给他自己和江珊请了假,下午第二节课上课前,就过来把江珊接走了。
从十七班教室出去前,他走到向晚和霍珩的桌前,问向晚:“你现在想回家吗?”
向晚摇了摇头。
顾煜一副了然的样子,他挑了挑眉,扫了一眼霍珩,“照顾好她。”
下午放学后,向晚收拾好东西,完成最后一次班级值日任务后,朝霍珩笑了笑:“走吧。”
从教学楼到校门口,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踏出校门的那一刻,向晚想到两年前的自己,那时的她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背着书包第一次踏入一中,满眼都是新奇。
走着走着,向晚脑海里又浮现出霍珩刚转过来的那一天。
那天和现在一样,天边的晚霞绚丽而漂亮,夕阳的余晖温暖而烂漫,温柔的晚风习习地吹拂着她的脸庞。
向晚清楚地记得,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被他的长相惊艳到心跳漏了一拍。
她还在发呆,手腕忽然被人扣住。
霍珩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僻静的巷子里,他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少女身上熟悉的味道扑入鼻尖,心底那些慌乱不安的情绪才渐渐平息。
只有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她的气息,他才能感觉到一丁点满足。
尽管内心深处的自己越来越想要完全地占有她,让她彻彻底底地属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是只要她不离开他,他愿意强迫自己变成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