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他又补充道：“没来得及换。”
向晚磨了磨牙，声音很轻很低：“那你活该。”
霍珩抬眸朝她看过去，眼尾弧度微扬，眸光很亮，带着具象化的灼热温度，他唇角还带了点笑意：“嗯，我活该。”
向晚：“…”
从他的语气里她可一点悔恨之意都没听出来。
甚至她隐隐觉得，他还挺高兴？
生病了就那么好玩吗？
向晚有些不高兴，保持着沉默。
隔了一会儿，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下午的时候吓到我舍友了。”
顿了顿，怕他不知道她的舍友是谁，她特地补充道：“就是走在我身边那个高高大大的那个女生。”
霍珩刚刚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反应了两秒钟后，终于想起来一张令他憎恶的脸。
霍珩：“…”
他眯着眼睛，没有说话，脸上的情绪淡淡的，他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垂着，光线透过它们，在眼窝处打出一小片柔软的阴影，他眼角的泪痣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周身的气压明显地变低，向晚抿着唇，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珩的点滴差不多了，医生吃完饭，也踩着点回来了，她又给霍珩量了一□□温。
37度。体温降到了正常范围内。
等医生处理好，两人从医务室出去，走了几步，向晚再次拉住了他的衣角。
霍珩侧过身，垂下眼眸看着她，声音低柔：“怎么了？”
向晚舔了舔唇，脊背挺直，声音软软糯糯的，语气很坚定，“你今天真的吓坏我舍友了。你的行为是不对的，所以你最好跟她…”
“道歉”这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眼前蓦地闪过一道阴影，清冽的少年气息铺天盖地压下来。
向晚仰着脖子，鹿眸微微睁大。
霍珩弯着腰，薄唇缓慢贴近了向晚的耳朵，他温热的吐息一点一点爬上她耳朵神经末梢，烫得她耳朵发麻，“你想我去道歉？”
他的气息侵略意味儿十足，向晚离得太近，一瞬间心跳如雷，面红耳热，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喉咙也不自觉地吞咽着。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若有似无的，很快消散在冷风里。
隔了几秒，她听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嗓音低柔，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儿：“晚晚，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023
两人身体距离贴得太近， 向晚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微微震动着， 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还有他低低的喘息声，打破了校园寂静的夜。
向晚手紧紧地攥着胸口处的棉衣拉链，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哥哥”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她不知道这两个字用她的嗓音说出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的时候， 顾煜喜欢逗她玩，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个劲地想让她喊他哥哥，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她也没有理过他。
而现在，此时此刻， 这个词从霍珩嘴里说出来， 他低沉的， 缱绻的，好听的嗓音，像一小串电流， 碾压过耳膜，钻进心脏。
向晚鹿眸微微睁大，心里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他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吧？
还是发烧烧糊涂了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又或者他是在…撩她？
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她咽了咽口水，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从他身下撤离了出去。
她抬眸看着他的脸，他的眼角微红， 长睫覆盖下来，眼眸漆黑幽深，唇瓣恢复了鲜妍的血色，薄唇微微抿着。
余光里，少年白皙如玉的耳垂也红透了，明明是该风流的模样，却显得愈加纯情。
…怎么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紧张？
一个最直白的念头在心底成型。
向晚感觉到胸腔里的那颗物体热烈到像是要从嗓子口跳出去一样。
她吸了一口气，眼睫颤了颤，声若蚊蚋：“霍珩呀，你是不是…”
霍珩垂下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隐忍克制。
他喉结滚了滚，嗓音微哑，带着点鼻音：“嗯？”
向晚想问他是不是有一点喜欢她，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就没了那个勇气，甚至开始害怕自己自作多情。
默了几秒，她眨眨眼睛，朝他讨好地笑了笑：“那个…你吃晚饭了吗？”
霍珩：“…”
他眸底的光渐渐黯淡下去，良久，她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唇角勾着一抹自嘲的轻笑。
明明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姑娘，也知道她可能早就将过去的他忘干净了，他却总是忍不住痴心妄想。
妄想着，她能实现当初给他的承诺，妄想着，她也离不开自己就好了。
寒冷的夜里，少年身形消瘦，身上衣服单薄，脸上的神情又很落寞，向晚一时心软，她深吸了一口气，嗓音轻颤着：“哥…”
顿了一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不行呀，我比你大一个月呢。”
霍珩揉她头发的手顿住，眸底晦涩的情绪不断地翻滚着。
向晚将他的手拽下来，轻轻地晃了晃：“食堂快关门了吧。霍珩同学，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小姑娘鹿眸清澈好看，眉眼弯弯，像一望无际的荒原里冉冉升起的皎洁月亮，倒映着万千星河。
霍珩垂下眼眸，扫了一眼她扣在自己手腕上柔软无骨的小手，勾唇笑了：“好。”
因为是她，所以他愿意臣服，愿意等待，愿意守候。
也更害怕，越是接近她，他想要的就越多，多到有一天她会受不了。
现在她还不知道。
这一切真好。
*
翌日上午。
各科笔试都安排在了博学楼，考试开始时间九点。
因为是冬令营选拔考试，试卷难度中等，考试时间一共两个小时，不允许学生提前交卷。
向晚拿到卷子后，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在大脑里分配好每一题的时间，才动笔进行演算。
考试结束铃声响起，她正好写完最后一个数字。
没来得及检查，不过，通常这种卷子能写完就已经很好了，而且她性格也不粗心，所以每次也不需要给自己留时间检查。
向晚和颜云舒不在一个考场，早上分开的时候，就约好考完在博学楼门口见面。
她们下午有一场面试，第二天上午还有一场座谈会。
向晚刚从教室走出去，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男生的声音很熟悉。
像是许湛。
她侧过身看过去，果然是他和孟琤言。
向晚弯了弯唇，还没说话，许湛就拽着身边的孟琤言走了上来，“向晚，你考得怎么样啊？”
向晚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应该还行吧。”
许湛用胳膊肘捅了捅孟琤言的肚子，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
孟琤言轻巧地躲开，他朝向晚温润地笑了笑：“下午面试加油。”
向晚点头：“嗯，我会的。”
许湛受不了两人这么打马虎眼了，尤其是孟琤言，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到现在都不敢说出口。
他朝向晚“嘿嘿”笑了一声，语气吊儿郎当，像是开玩笑一般问道：“向晚，你觉得我们老孟怎么样啊？”
向晚“啊”了一声，人有点懵，她蹙了蹙眉，认真地回道：“挺好的啊。”
语气礼貌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感。
一点也没有犹豫和迟疑。
许湛刚想开门见山直接帮孟琤言问了，不远处又有人喊向晚：“小晚晚！你舒哥我来啦！”
颜云舒和原阳走过来。
“小晚，这就是我昨天跟你提过的我们学校的阳神，你们俩之前应该见过吧？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向晚抬眸看了一眼，一张陌生的娃娃脸正冲着她笑，狭长的桃花眼潋滟多情，两颗小虎牙反射着透亮的光，“向晚姐姐，别来无恙呀。”
向晚：“…”
在她的认知里面，能喊她姐姐的应该是那种身高只到她腰部、奶声奶气的小团子才对，例如霍珩他弟弟…
思绪断了一下，向晚忽然觉得这世界也太魔幻了。
昨天霍珩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想让她喊他哥哥，今天她又突然冒出一个别来无恙的弟弟来。
而且她对这个弟弟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虽然她和他在之前的比赛中真的见过。
她抿了一下唇角，表情有些为难，柔声说道：“你喊我名字就好了。”
颜云舒狐疑地看了一眼原阳，平时这厮在学校的人设不是高冷自负又目中无人的吗，怎么到了人家向晚这里，就开始喊人家姐姐了？
没来得及多想，她主动跟向晚解释：“小晚晚是这样的，原阳他本来就比我们小，又因为他没念初中，直接跳到了我们学校高中部，所以他离成年都还早，现在就是一个13岁的小鸡仔，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阳面色不变，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他静静地看了眼颜云舒，又笑着朝向晚看过去，表情乖极了：“向晚姐姐，你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向晚：“？？？”
她瞬间明白了，这个叫原阳的肯定是过来挑衅她，试图践踏她的尊严的。
孟琤言察觉到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向晚，我和许湛要去食堂，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颜云舒闻言，大大咧咧地道：“你们俩是向晚的好朋友吧？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大家一起去呗…”
顿了一下，她看了眼一贯逼事儿贼多的原阳：“你就别跟我们一起了吧。”
原阳歪了歪脑袋，笑得很无辜：“不行，我还得跟向晚姐姐探讨一下上午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呢。”
向晚：“…”
这个点食堂的人很多，B大的学生刚下课，各个窗口队伍都很长。
颜云舒原本想选一个队伍最短的，重庆风味窗口。
结果原阳死活不肯。
颜云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舒哥建议你最好一个人去其他窗口排队。我们下午还有面试。”
原阳笑眯眯地问向晚：“向晚姐姐，你也不想吃重庆风味吧，就知道放辣椒，口味多重啊他们。”
向晚其实不太能吃辣，但是想到下午还有面试，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挑食的。”
原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
颜云舒：“…”
几人打好了饭，找了空座，坐下去后，原本还算安静的食堂响起了喧闹声。
向晚她们旁边坐了几个体育学院的男生，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
“门口那不是信息学院的院长吗？他身边那个男生就是她们信息学院口中传的的超牛逼计算机大神？”
“应该是吧。”
“长得是挺好啊，男神了啊这是。”
“而且我听说，信息学院院长现在就想抢人了，今天上午都没让他参加冬令营入营考试，直接喊人带他逛了一上午的校园。”
“完球，他来了咱们学校，那我岂不是更找不到妹子当对象了？”
“他不来你也找不到，你闭嘴吧。”
“…”
许湛听到那男生上午没参加考试，心里有点酸，他呸了一声：“切，计算机好有什么了不起的，数学好才厉害好叭，没有数学打底，哪来其他专业的蓬勃发展，计算机说白了，还不是靠算法堆砌的吗？厉害个屁！你说对吧，老孟？”
孟琤言和煦地笑笑，没说话。
原阳挑了挑眉：“向晚姐姐，你觉得呢？”
向晚正在专心致志地挑拣菜里无处不在的辣椒，猝不及防地被点名，下意识地点点头：“我觉得许湛说的有道…”
“理”字没有说出口，她听到旁边的学长们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男生怎么冲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他有认识的人在这里？”
颜云舒坐在她对面，抬起头去看，看到霍珩的脸，有些震惊，“向晚，这不是你昨天那位同学吗？”
向晚手上的筷子一顿，怔了两秒，她反应过来。
她空着的手挠了挠额角，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软声说道：“其实不瞒你们说，我很崇拜计算机特别好的人。”
身后低沉喑哑的嗓音缓缓响起来，还沾了笑意，有点勾人：“崇拜我？”
作者有话要说：霍珩心里有个等式：崇拜喜欢媳妇崇拜我媳妇喜欢我
所以媳妇身边这一堆碍眼的人勉强忍忍叭然后马上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了
就…炸了叭
024
向晚还没来得及回头看霍珩一眼， 坐在她斜对面的原阳突然朝她看过来， 笑容烂漫无邪：“姐姐， 你也很聪明，不需要崇拜别人的。”
霍珩身体一顿，他缓缓垂眼看向原阳，眸底的戾气翻滚着， 目光阴鸷，声音像是淬了冰：“姐姐？”
原阳感受到霍珩冰冷的视线，唇角笑容不变，他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与他对视，狭长的桃花眼里闪过戏谑的光芒，转瞬即逝。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空气中□□味十足。
向晚察觉到不对劲， 她站起来， 转过身，仰头看着霍珩，眨了眨眼睛， 软声问道：“霍珩，你打完饭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和蔼低沉的中年男声打断了她：“你是向晚丫头吧？”
向晚愣了几秒，顺着声源方向看过去，见到来人，脸上一片茫然。
张德荣笑吟吟地看着她：“你不记得张叔叔了？你初一的时候，你爸…”
顿了下， 他改了口：“你顾叔叔还带着你和顾煜那臭小子来我家里做过客，那时候你还小，个子长得也不高。到现在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变这么漂亮了。”
向晚隐约有点印象了，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礼貌地问候：“张叔叔好。”
张德荣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跟小霍认识？一个班的？”
向晚看了一眼霍珩，轻轻地“嗯”了一声。
霍珩表情阴沉沉的，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稍微有所好转。
张德荣摸了一把胡子，若有所思。
这小兔崽子一看就是对晚丫头有不良的企图啊。
一进食堂，他刚愣了个神的功夫，这小子就二话不说跑到晚丫头面前了。
臭小子有才华，天赋高，但也孤傲，什么人和事都不放在眼里，难搞得很。
上午让他立刻签个B大保送协议，结果他想都没想，就冷冰冰地拒绝了。
看样子，是晚丫头报哪所大学，他就跟着报哪所大学了。
张德荣又笑着说：“正好今天碰到你了，张叔叔请你吃个饭，顺便问一下你顾叔叔的情况。”
长辈的好意，向晚不好推拒，她乖巧地点头。
向晚回头，和颜云舒他们打了一个招呼，跟在霍珩身边往前走，张德荣走在他俩前面。
余光里，霍珩垂着眼睫，鼻梁高挺，侧脸线条锋利好看，薄唇抿着，周身的气压很低，戾气很重。
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向晚想了想，他不开心应该不是许湛说他坏话的原因。
那就只剩下原阳喊她“姐姐”让他不高兴了？
就是一个简单的称呼呀。
他有必要不高兴到都不理自己了吗？
不过细想想，他平时话也不多，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一般都是她在说话。
向晚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如何哄他开心。
她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一颗黑巧克力，递到霍珩面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你要吃吗？我只剩最后一颗了，给你？”
霍珩停住脚步，侧眸看过来，小姑娘指尖正捏着一颗小小的巧克力，她的手指纤细嫩白，白里还透着淡淡的粉，指尖弧度圆润可爱。
看起来比巧克力让人有食欲多了。
霍珩眸色微沉，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下。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前面的张德荣也停下了脚步。
张德荣转过身，目光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同学之间的感情挺好啊。”
向晚吓了一大跳，鸦羽般的长睫乱颤着，手慌乱地将巧克力塞进了自己的棉衣口袋里。
她心跳得很快，脸颊也红透了，低垂着脑袋，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霍珩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张德荣，眸子微眯着，似有不悦，像是一头睡得正熟却被人吵醒了的小狮子。
张德荣觉得这小伙子虽然年纪轻轻的，只是个高中生，但是目光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就跟混惯了社会身上沾着不少杀气的那些人一样，细看还是挺吓人的。
不过好在这小伙子没走入歧途，不然凭他的本事，国家的犯罪率又得大大提升了。
*
怕两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不够吃，张德荣多点了一道菜。
三个人，四菜一汤。
他喝了碗汤，朝向晚看过去，和蔼可亲地问道：“晚丫头，想好大学报什么学校了吗？”
向晚诚实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
张德荣皱了下眉：“这次你过来是参加哪个科目考试的？”
向晚柔声道：“数学。”
张德荣若有所思，他笑眯眯的：“你想学数学啊，那来我们B大学吧。”
“你别看N大数学专业全国排名第一，但实际上，我们B大的数学系不比N大的差，他们能够提供的平台和资源，我们照样能提供，甚至能够提供得更好。”
“当然，老师不是强求你一定要来我们B大读书，老师只是觉得你能够来B大，无论对你自己的前途发展，还是对小…”
顿了顿，张德荣继续说道：“毕竟我们学校的计算机专业才是全国排名第一，B市又是国家科技和经济发展中心，发展前景肯定要比N市好很多。”
向晚听得很认真，不时地点点头。
张德荣捉摸不透这小姑娘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说完了，小姑娘仍旧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清秀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来一点对他们B大的向往之情。
感觉他说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非常想要霍珩这个学生，他想着，等他一读大学，他就可以把他招进公司帮他忙了。
张德荣再接再厉：“晚丫头，下午我课题组的学生要带小霍参观我们专业的国家重点学科实验室，结束了之后他们有个聚餐活动。你面试结束后，要不要一起过来放松一下？”
向晚手上的筷子一顿，面上出现迟疑的神色。
张德荣以为她怕生，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心，你的师兄师姐们人都很好的。”
向晚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张叔叔，我和同学提前约好了，今天下午面试结束后一起去市中心。”
霍珩眯了下眼眸，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声线微沉，“和谁？”
向晚抿了抿唇，细声回道：“和云舒呀，我们昨天晚上就商量好了的。”
霍珩面上情绪淡淡的，唇线却紧绷成一条直线，视线死死地盯着向晚。
漆黑的眼眸里不明的情绪汹涌泛滥着，放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骨关节因为用力已然泛白。
半晌，他喉结滚了一下，哑着声问：“只有她吗？”
霍珩这个模样有些可怖，向晚咽了咽口水，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张德荣皱了皱眉，“小霍，你这么凶会吓坏晚丫头的。”
霍珩顿了下，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血液丝丝缕缕渗出来。
她身边不断出现新的人，不断地吸引她的注意力，而他心中那些暴戾的、阴暗的、自私的念头也跟着急速增长，让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他…她会害怕吗？
*
下午的面试很简单，面试老师抛出的十个问题里□□个都跟学习无关。
向晚的面试顺序排在很后面，颜云舒面试完从教室出来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我先回宿舍睡半小时，待会来接你。”
向晚点了点头。
等她面试出来，看到颜云舒身边站着的原阳，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露出了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姐姐！面试怎么样啊！”
向晚：“…”
她抬步走到颜云舒旁边，将颜云舒拉到一边，小声地问：“我们不是去逛街吗？他不会…也要去吧？”
颜云舒心虚地笑笑：“我刚刚在路上碰到他，他问我去干嘛，我说等你结束一起出去玩，结果这蠢货听了之后，就跟死皮膏药一样赖在我身边不走了。”
向晚抿了一下唇角，再度压低声音：“我们能不能不带他呀？”
颜云舒更加心虚了，干笑了两声，正想说话，身后少年清冽的嗓音响起来。
“姐姐，背后说别人坏话不好哦。”
向晚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表情很无辜：“我们没有说你坏话呀。”
颜云舒跟着点头：“就是，谁说你坏话了，你舒哥是这种下作的人吗？”
原阳意味不明地笑着：“那你们不是要去逛街吗？再不走待会市中心人可能就要多了哦。”
颜云舒拉着向晚的手朝前面走了好几步：“没事，他爱跟就跟呗，你就当他不存在就行了。”
向晚：“…”
*
下午，按照张德荣的要求，沈琳带着霍珩去了他们课题组的实验室，并让他接触了他们课题组功能最先进的计算机。
近距离待在霍珩身边，沈琳的心一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就差跳出嗓子眼了。
她觉得自己幸福地就差原地去世了。
可惜她上午有课，不然上午带这位准师弟去参观校园也是她了，然后现在就是双倍幸福。
虽然师弟高冷不爱说话，她说十句话，对方才回一个“恩”字，她的热情却依旧高涨。
毕竟师弟长得实在是太养眼了。
这种长相要是去隔壁电影学院，她敢打赌，他出道之后，一年之内肯定成为娱乐圈当红的流量小生。
不过还好师弟没有这方面的追求。
一想到明年九月份师弟就要来上学了，她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晚上的课题组聚餐活动等于提前迎新了，沈琳打算到时候多灌点这位师弟酒，等他醉了，她再要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
现在要，她感觉，难度简直比上九天揽月还难。
聚餐地点定在了市中心一家网红火锅店。
最近天气冷死了，火锅正适宜。
他们提前预定了位置，等上菜的过程中，师兄师姐知道这位师弟性子冷，也没有找他说话，就各种大声吹B大的计算机系有多好。
例举了各种从他们学校出去的社会精英。
他们在这里尬聊了半天之后，发现这位准师弟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
一点也不配合。
他们本身自己也不差，看霍珩这么不给面子，一个个的懒得再听导师的话糊弄他了。
沈琳要了一箱啤酒，故意放了七八瓶在霍珩左手边。
看霍珩喝得差不多的时候，问道：“师弟，你还要喝吗？”
霍珩眯了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女人眼神炽热，对他的心思都写在了那双抹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眼睛里。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种眼神了。
以前只觉得厌恶，只觉得恶心。
现在他想，自己看向晚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眼神？
让她觉得恶心，让她觉得厌恶？
她为什么不像这些女人一样，也这样看自己呢。
她为什么看所有人和看他的时候都毫无差别呢。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他喜欢她一样也喜欢自己呢？
他真的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大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断掉了，嗡嗡作响，霍珩垂下眼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向晚现在的位置。
闪烁着的红点位置离他很近，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
楼上的KTV包厢里。
颜云舒点了一首离开地球表面，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吼。
向晚坐在最角落里，心中默念着出师表，时不时地吃一颗爆米花。
原阳起身，走到控制台前，切了颜云舒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