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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悠悠得意的点点头,他嘴皮子利落,何心远实在辩不过,只能认下这个称呼。
虽然有时候何心远也想偷偷懒,希望有个哥哥能帮他顶起天地,但多个弟弟的感觉…也挺不错。
尤其是这么厉害、这怎么能干、这么活泼的弟弟。
何心远伸出手摸了摸赵悠悠的脑袋。
赵悠悠不喜欢被人胡噜头,别扭的问他做什么。
何心远笑着叫:“弟弟。”
赵悠悠一愣,忽然大笑起来咧出两排牙齿,脆生生的应着:“哥!”
郑老先生在旁边含笑着看着他们,他现在年纪大了,又生着病,精力大不如前,每次儿子来看他,不是吵架,就是吵架,他这个老子却被当成了孙子在训。
他听着耳朵生茧,又没人能抱怨,这住院的日子真是过得没滋没味。好在家里的机灵鬼乌鸦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被接了过来,每天吱哇吱哇一通乱叫,甭管有调没调,好歹是个响声。
乌鸦刚被赵悠悠逮回来,正是气性最大的时候,现在喝了点水、吃了点粮,主人又在旁边看着,它的底气一下回来了。开始扑扇起翅膀,嘴里叫着洋文,威胁起赵悠悠来。可是它忘了自己脚上还拴着链子呢,刚飞了几十厘米,就被拽了下来,又生气又委屈的窝在鸟架子上,红嘴巴这里叼叼那里啄啄,没一会儿就把给它磨牙的麻绳玩具给啄烂了。
兄弟俩饶有兴趣的看着它耍脾气,何心远还是第一次见到养乌鸦的,很想逗逗它,可是他刚一伸手就被赵悠悠拽回来了。
赵悠悠紧张极了:“小心它叼你!”
老先生也说:“摸不得摸不得,它脾气大,除了我谁都不让碰。”
何心远这才收回手,眼巴巴的看着乌鸦在阳光下炫耀那身漆黑中透着金属色泽的羽毛。
何心远说:“养乌鸦的真是少见…您养了多久了?”
“记不清啦,”老先生说,“得有十几年了,也有可能二十年?太久啦,日子一天天都过的一样,哪里记得这么清楚。”
赵悠悠惊奇不已:“乌鸦能活这么久?”
何心远也很意外。
一般野外乌鸦也就是三五年寿命,有可能死于恶劣的野外环境,有可能死于疾病或者少食…乌鸦并不是流行的宠物鸟,就连动物园都不会豢养,也没有非常稀有的药用价值,再者不同品种的乌鸦体质相差不少,所以很难确定人工饲养乌鸦的寿命。何心远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能把红嘴乌鸦养到二十年的。
“我在村里住,养过狗,养过鹅,养过老婆,养过儿子。后来狗丢了,鹅死了,老婆也没了,再然后儿子走出了大山,走去了城里,娶了城里媳妇,现在就连孙子都成外国人了。我一个人呆着实在无聊,有一年去山上打草,哪想到回家一看,背篓里躺着一只这么丁点大的鸟,毛都没长,身上还是湿的,也不知道从哪颗树上掉下来的。我就想养着呗…结果养到长毛了才发现是只乌鸦。”
老先生嘿嘿笑着,花白的头发丝儿都透着得意:“我还以为这乌鸦养两年也要飞了,哪想到一直活了这么多年,还会说人话!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我养了一只成精的乌鸦,还有人特地翻山过来找它算命,一次二十呢。”
“…乌鸦怎么算命?”
“准备十几根木棍签字,上面刻好了字,你把想问的问题在心里默念三遍,它用嘴抽哪根就是哪根。”
“准吗?”
“这有啥准不准的,就是图个心安。”
赵悠悠是寺庙里长大的,见惯了和尚解签,踟蹰问道:“那要是抽到下签怎么办?”
乌鸦抽签,抽到不吉利的,还不得被人掀了摊子?
老先生笑的胡子一翘一翘,像是老顽童一样:“嗨,我那堆签子里,最差的也是个小吉。小吉以下的我都拿去烧火啦。”
老先生现在精力大不如前,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昏昏欲睡。
何心远很有眼力见儿的拉着赵悠悠告辞,说好第二天再来探望老人家。
那红嘴乌鸦精的不得了,早就巴望着他们赶快滚蛋,现在见“仇人”走了,它乐滋滋的吐出三个音节,何心远仔细一听,可不正是“菇得白”。
赵悠悠听着稀奇,就算出了病房还频频回头往后张望。
何心远问他在看什么,赵悠悠说:“乌鸦会说英语,这多稀奇啊?”
当哥哥的笑了笑:“想和家人团聚,这有什么稀奇的呀。”
赵悠悠恍然:“…你可真聪明,要不然你是我哥呢。”
经过厕所的时候,兄弟俩一起去进去解手。
何心远做事从来都很专心,连上厕所都很仔细,小心翼翼的捧着何小远瞄准小便池,很认真的发射着动感黄金波。
但是赵悠悠和他完全相反,撒个尿都不老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连了个水枪喷头。
“哥,你看我给你表演我们的少林绝技,童子尿射苍蝇!”
“…”
“哥,你信不信我站在马桶上,能一直尿到小便池里!”
“…”
“哥,我现在觉得我当哥也行,你叫我弟弟会把我叫小的。”
“…”
“哥,别看这医院小,设施还挺人性化,便池旁边居然还有放手机的架子!”
何心远安安稳稳的把何小远收回来,拉上拉链,妥帖的存放好,按部就班的去洗手、烘干。
“悠悠,那不是放手机的架子,那是用来放小便化验管的。”
“…”
赵悠悠这熊孩子可终于老实了。
趁着赵悠悠心疼的捧着手机壳在水龙头下洗刷,何心远先一步出了厕所,去走廊上透气。
这一上午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以他现在的记忆力根本无法记清楚每个细节。他头脑中的弦一直紧紧绷着,生怕稍一松紧,就把自己是被领养的事情忘了,他更怕…把赵悠悠的事情忘了。
这是他真正的亲人,虽然他们之前浪费了二十二年的时光,放任自己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单打独斗,可是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人能再把他们分割成两半。
他们从出生那天就是一个整体,就算以前不是,未来也会是。
何心远一直相信,人生有升有降,有高峰就会有低谷。如果说他刚开始一帆风顺的人生是充满艰辛的上坡路,那记忆功能的损坏就是下坡路的开始,而今天早上,他终于触到了谷底——然后,反弹。
而赵悠悠,就是拽着他向下一个高峰走去的引路人。
就在何心远打算掏出小本本,记录下今天发生的一切来加强记忆时,忽然一阵如锣吼的男音在他的耳后响起,紧接着是一掌不亚于核弹威力的巴掌砸在了他的肩膀,让他疼得叫都叫不出来。
“悠然!在这儿磨什么洋工呢????快走快走,师弟还等着咱呢!”一个平头圆脸的壮汉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在重重的拍了何心远肩膀之后,又很大力把他的脑袋夹在了自己的胳臂肘里,另一手则飞快的取下了何心远鼻梁的眼镜,装模作样的套在了自己的眼睛前:“怎么成了学问人了?还戴眼镜呢?”
不等何心远解释,这个名叫悠林的壮汉就把他拖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捏着他的全身上下,批评他最近不好好吃饭,肌肉都消失了。
何心远:“…”
何心远稀里糊涂的被悠林拖进了走廊拐角的一间病房里。这是一间八人大间,每个病人身旁都围着不少亲戚朋友,有哭天抹泪的,有喜笑颜开的,有诵经祈福的…到处都吵吵闹闹,挤得水泄不通,也不知是哪位神仙施了法术,把早市塞进了这里。
悠林拽着何心远像是在拽一只小鸡仔,嘴里喊着“让一让”“让一让”,把他拉进了最里面的病床旁。
那病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小男孩,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睛里盛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见“悠然”和悠林来了,病床旁的八个壮汉同时转头,他们有着如出一辙的圆寸头和壮硕的身材,还有着同款傻笑。
何心远被提溜到他们之间,简直像是一只误闯了北极熊生活区的笨企鹅。
就在何心远思考啥时候说出真相之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正是被何心远顶替了身份的赵悠悠。
接听键刚一按下,赵悠悠的小亮嗓就在耳边炸了。
“哥!我让你在厕所门口等我,你干嘛去了!”
何心远小声说:“我碰到你师兄了,他们把我当做了你,现在我就在你师弟的病房…”
“哦哦哦,那你先在那儿待会儿吧,悠林悠静师兄他们都是好人,会好好照顾你的!”
“可是…”
一阵婴儿哭叫的声音从赵悠悠那边响起,只不过经过电波的加工,些微有些失真。
何心远被打断,一下忘了自己想问什么,干脆换了话题问:“你那儿怎么有婴儿?”
“哦,不是什么大事儿。”赵悠悠随口说,“你爸拽着我来看你妹妹了。”
“…”
第九十九章 番外 很高兴遇到你(四)
何心远的养父是在厕所门口逮到赵悠悠的,两人迎面撞在一起, 不能当没看见。男人在看到赵悠悠后, 又是意外、又是不自在的开口:“…你这娃子,啥时候到的, 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提前说声啊?”
刚才那些亲戚在病房里大声聊天时, 何心远并没有进去,所以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还以为他刚下火车。
赵悠悠那么聪明,一下就猜出他是谁了。
同样是被人认错,何心远慌得六神无主, 赵悠悠却老神在在, 一点都不怕露馅。
不就是哥哥的亲戚吗?他正好也想见见, 看看是什么样的人养育了他。如果遇到不认识的, 就推说不记得了, 反正他现在是“病号”, 谁都不能说什么。
赵悠悠也不解释,听话的被他拉去了病房,原本正乐滋滋的逗着新生儿的亲戚们一看到他, 顿时收声,一时间病房里的尴尬都快凝结成实体了。
最后还是刚生完宝宝的女人先打了声招呼:“心远…你今天怎么没去上班啊?”
赵悠悠从善如流的说:“听说您生了,我来看看。”
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亲戚接了句“来看人居然空着手来”,赵悠悠权当没听见。
如果何心远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时候早该被亲戚们欢欢喜喜的拉到婴儿的小床前,让他和妹妹接触接触。可是一来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二来年纪差了太多,亲戚们居然都没提让他看孩子的事儿。
有个不知道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姨的中年妇女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囡囡睡了,别吵着她。”
赵悠悠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很自觉地没凑过去找不痛快。
众人小声议论:“这大半年不见,长高了不少啊。”“也黑了不少。”“乡下果然是‘锻炼人’。”
大家都知道何心远脑袋得了病,好好的高材生就这么浪费了,连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在乡下当兽医助理,给那些牛啊羊啊看病,一个月就赚三瓜俩枣,勉强养活自己。何家家庭条件不好,好不容易供出来一个研究生,当年还是市状元,不说未来飞黄腾达当大老板,但总该找个像样的工作,给爸妈尽孝吧?看看,现在家里添了一口,居然什么东西都没买就来了,果然不是自家的孩子就养不熟。
可他们也不想想,何心远从上大学开始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还因为学兽医和家里闹翻了,这怎么能说是何家培养出来的呢?
当他们审视赵悠悠的时候,赵悠悠也在审视着他们。
赵悠悠在庙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谁心里有鬼,谁心思坦荡,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粗略看了一圈,心里替哥哥感到十分不值,这些亲戚看他的眼神又冷淡又势利,尤其是他的养父母,有了自己的骨肉之后,根本连一点眼神儿都懒得分给他。
赵悠悠无比庆幸,还好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他,要是哥哥的话,得多难受啊。
又过了几分钟,何心远的养父走到赵悠悠面前,跟他说:“这都快中午了,你还傻坐在这儿干嘛啊,还不带你叔你姨他们出去吃饭?”
赵悠悠心里冷笑,嘴上问:“吃啥啊?”
“废话,这么大的喜事儿,你别扣扣索索的,请大家吃顿好的。”
赵悠悠等了一会儿,见何心远的养父没有掏钱的意思,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让自己的养子割肉了。
其他亲戚一听有饭局,已经开始热热闹闹的商量起吃什么了。这个说要吃粤菜,那个说要吃松鹤楼,还有说吃烤鸭的,总之天南海北都要吃遍,八个菜系不够吃,得吃八十八个。
赵悠悠站起来,笑盈盈的说:“大家别商量了,走,我请大家去吃海鲜。”
他人长得精神,笑起来那可真不得了,一下晃花了好几个亲戚的眼。
大家一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来的亲戚有十几个,吃海鲜…这得吃多少钱啊?不是说何心远治病花了不少钱吗,现在还有小金库请大家吃海鲜?这儿子可真没白养。
赵悠悠信守诺言,带着满屋子的亲戚去搓了一顿海鲜——炒海带,拌海带,醋溜海带,红烧海带。
放眼望去,满桌菜肴颜色深的刺眼。
亲戚们脸都绿了,挑这挑那就是不愿意下嘴。
赵悠悠很无赖的说:“我上学这几年攒下来的奖学金都拿来治脑袋了,现在兜里就两百块钱,你们总得给我留一百块钱当我回村里的路费吧?”他故意问,“还是你们不给‘我爸妈’面子,家里添丁的喜宴你们不愿吃?”
话都说到这步,大家只能勉强拿起了筷子。他们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想这何心远以前明明好欺负的不得了,怎么得了病,就变得牙尖嘴利了?
饭吃到一半,赵悠悠又给那对便宜父母打电话,让他们过来结账。
他爸气的够呛,质问他:“你姨都和我说了,你就请他们吃海带糊弄事儿!再说吃海带能花几个钱,你怎么这么抠门,有你这样当哥的吗?”
赵悠悠直言不讳的顶撞他:“呦,原来我是她哥哥啊?没听过谁家生孩子,当哥哥的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他爸气的七窍生烟,偏偏又无从辩驳:他们夫妻俩多年不育,好不容易有了亲骨肉,自然是万分小心,根本无暇关注生病的养子。因怕多生事端,所以怀孕的事情从头到尾都瞒着何心远,现在瓜熟蒂落,面对何心远时十分不自在。
他们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何心远摊牌,只能能拖一时是一时,现在自然不愿意撕破脸皮。
赵悠悠的所作所为,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恶作剧,其实他特别想狠狠教训这家人一顿,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替哥哥“报仇”——因为何心远从未表现出对这家人的怨怼。他只是伤心,只是难过,却谈不上仇恨。
毕竟,他们只是两个偏心的普通人罢了。
另一边,何心远浑浑噩噩的跟着悠林他们陪着小师弟说了会儿话,告诉他不要放弃希望,他的病情发现的早,只要及时手术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九只北极熊挨个上前,依次拉着他的手鼓励他,许诺等他病好了就带他出去玩,带他吃好吃的,不告诉师父们。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墨水,干巴巴的几句话翻来覆去的一直讲。待他们说完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剩下的那只笨企鹅身上,等他表态。
何心远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师弟,但他之前也做过手术,也经历过绝望,明白这时候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最主要需要病人本身想通,才能走出悲观情绪。
小师弟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因为生病的缘故,他下巴尖的能戳死人,好在脸颊还带着点肉。
悠林说:“悠然,你快说几句,师弟他可最崇拜你了。”
赵悠悠在少林寺学武时,法号叫“悠然”。赵悠悠这个名字是他踏入红尘后自己给自己取得。
何心远十分尴尬,特别想把实情说出来。
一旁的悠静说:“你这小子,平常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傻了?”他转向病床上的小师弟,“你安心养病,等你病好了,不是一直想跟你悠然师兄学拳法吗,到时候他一定教你!”
这帮少林寺出身的孤儿全是武痴,一听悠静这么说,小师弟的眼睛一下瞪圆了,恨不得现在下地就跟他学习打拳。
何心远赶忙按住他:“别激动别激动,你好好躺着。”
悠林也说:“好了好了,学拳不差这几天…要不这样吧,先让悠然给你打一遍,给你解解馋。”
何心远:“…???”
这是一间八人大病房,其他七个病友和他们的家属都支着耳朵关注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呢。其实悠林他们几个彪形大汉刚一踏进门,大家就偷偷注意上了,因为他们那样子完全不像是来探病的,倒像是来寻仇的。大家都等着看他们一言不合打起来,哪想到瓜子都磕完了也没瞅见热闹。
现在一听那个叫“悠然”的要表演少林拳法,大家顿时来了精神,几个男家属直接开始鼓掌起哄,没过一会儿,病房的正中间就被腾出了一个空地,大家密密麻麻的围在一旁看热闹。
悠林拽着何心远站到了空地中央。
悠林:“我这个师弟特别厉害,三岁就会翻跟头,五岁就能徒手逮老鼠。”
何心远:“…不,我不是,我没有…”
“他十二岁就拿了国家级的少儿组武术冠军,十五岁就出国参赛,俄国人都不是他对手。”
何心远:“…不,我不是,我没有…”
“他十八岁跟着我们其他师兄去当武替,你们肯定都看过他的戏,好几个影视公司要签他当明星呢。”
何心远:“…不,我不是,我没有…”
“你别看他瘦,但他脱了衣服全是肌肉,一人打我们俩没问题!”
何心远:“…我现在说这是个误会还来得及吗…”
可惜大家的起哄声完全盖过了他的辩解,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人群包围之中,何心远不忍辜负大家的期待,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一套拳法。
也是他唯一会的拳法。
——大学必修,军体拳。
围观群众:“…”
悠林悠静悠这悠那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清脆的“咯咯”声打破了冻结的气氛,大家看过去,原来是倚着床头看他打拳的小师弟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本来脸色苍白,病怏怏的看着就没精神,可这么一笑,脸色红了,眼睛亮了,就连心情都变好了。
他脸上的笑容不再是刚刚那种硬挤出来的模样,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揩揩眼睛上笑出来的泪水,认真的承诺:“悠然师兄,我会好好治病的。等病好了,你可要给我表演一遍真正的拳法啊,不能再耍我啦。”
一旁悠静恍然大悟:“还是悠然聪明,故意出丑逗小师弟笑,这招用的妙!”
何心远:“…不,我真不是,我真没有…”
第一百章 番外 很高兴遇到你(完)
这对双胞胎除了一张脸相似以外,哪里都不像, 可惜他们身旁的人都很粗心, 居然没有一个发觉认错了人。
在何心远摆脱了师兄弟、赵悠悠摆脱了极品亲戚后,俩人相约在医院后门见面, 交流互换身份的心得。
何心远胆子小, 被一群壮汉包围,刚开始战战兢兢怕的不得了, 不过接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觉得那些师兄弟都是耿直的一根筋,值得深交。
而赵悠悠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说何家人情淡薄, 何心远在那种环境下居然没长歪, 全靠他自己争气。以后逢年过节包个红包, 就足以报答养育之恩了。
本来何心远只请了一天假, 打算看完父母和妹妹就回去上班, 结果父母和妹妹没看到,却误打误撞的和弟弟相认了。
赵悠悠拉着他在这座小城又多呆了一天,兄弟俩就在医院对面的小宾馆开了一间标间, 彻夜长谈了一晚上。
明明有两张床,兄弟俩却挤在一起,头上罩着被子,像是小朋友一样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何心远记忆功能受损后走到哪里都习惯带着日记本,于是他在被窝里掏出小本记啊记, 赵悠悠负责给他打手电筒。
两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实在幼稚的可笑。
其实两个人都困得要命,眼皮直往下耷拉,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能说上三分钟,中间要花两分半打瞌睡。
即使困出熊猫眼,兄弟俩仍旧在兴奋的聊着天,不肯乖乖闭眼。
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同时睡去了。
睡前的最后一段对话是这样的:
“悠悠,我妹妹…她好看吗?”
“皱巴巴的,没你小时候好看。”
“你小时候又没见过我。”
“可我小时候见过镜子啊。”
哇塞,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厚脸皮。
第二天一早,兄弟俩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同时睁开眼,看向了彼此。
何心远惊喜的说:“太好了,我不是在做梦!”
赵悠悠松了口气:“太好了,你没有忘记我!”
虽然他们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但却觉得精力充沛,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劲儿。
赵悠悠提议今天上午再去医院一趟,先去看看郑老先生,然后去看看师弟,最后…如果何心远愿意的话,去看看他妹妹。
何心远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只是有些困惑:“郑老先生是谁?”
“就是昨天那个养乌鸦的老爷爷啊!”
“…养乌鸦?”
赵悠悠一愣,停下正在收拾背包的手,回头看着手足无措的哥哥。
何心远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前的一亩三分地,声音小小的问:“…我是不是把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赵悠悠有生以来头一次学着平心静气的说话:“没关系的,一会儿我再给你介绍一遍吧。”
在通往医院的路上,何心远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一切,他记得他站在病房外,听到亲戚议论他是父母领养来的,他也记得他走到医院中庭时,赵悠悠从树丛里冲出来,倒挂在树枝上和他say hi,而且赵悠悠的怀里还抱着一只…一只啥动物来着?
就在何心远出神时,医院住院部的入口处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哗,只见一只黑色大鸟展开双翼,飞腾而出。
那鸟足有半米长,有着橙红色的尖嘴和锋利的脚爪,它身上披着全黑的羽毛,末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一只漂亮的红嘴山鸦。
它冲出了医院,飞过了人群,又从何心远和赵悠悠的头上掠过,停在了树梢之上。
这一幕何其熟悉,何心远想,是不是在某时某刻也曾发生过?
那乌鸦高高的立在那里,黑色的眼睛像是夜一样。
乌鸦开口,先是嘶哑的的叫了两声,然后口吐人话。
那语言有些模糊失真,却隐约能听出来它是在模仿主人的声音。
它念得是刚刚接触英语的人才会学到的内容。
它一直在重复:“nice to meet you.”
何心远左右看看,小声回答:“nice to meet you,too.”
赵悠悠被逗得哈哈大笑,觉得会和乌鸦对话的哥哥傻得可爱。他撸起袖子三两下窜到了树上,动作敏捷的像是一只猴子。
昨天刚刚抓过这只捣蛋鬼,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赵悠悠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乌鸦用外套牢牢的包裹住,只留着它的脑袋探出衣服外,左右张望。
今天这只鸟像是转了性,明明昨天还各种折腾,差点把赵悠悠叼出血洞,今天却没了精气神,被包住后就消停下来,小小的黑眼望着天空的方向。
赵悠悠一手夹着它,一手扶着树干,正要往树下跳,然而一抬眼间,视线却凝固在了住院部三楼的病房。
那是一间VIP病房,有空调,有电视,有会客的沙发,桌上还堆满了水果和营养品。
大飘窗上摆放着一个鸟架,架子下落着几根乌黑发亮的羽毛。
床上空荡荡的,一个打扮的贵气逼人的中年男人正埋头收拾着东西,忽然他停下了动作,慢慢的缓缓的坐在了床脚。
他垂下头,把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赵悠悠忽然觉得心里一空,在他怀中一直老实的乌鸦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扭了扭身子,居然逃脱了他的桎梏,转眼重新飞上了天空。
山鸦是游荡于山林的生灵,它飞的很高很快,它盘旋在住院部上空,嘶哑的鸣叫着,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那间窗户敞开的VIP病房中。它的闯入惊醒了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他走到乌鸦面前,向来和他不对盘的乌鸦居然老实的一动没动。
他粗暴的泄愤似的抓住了它的翅膀,把它塞进了旁边的笼子中。
赵悠悠团身下树时,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崴了脚,何心远吓个半死,不准他以后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
“你现在一瘸一拐的,去看郑老先生还不得被他笑话?”
“那就不去了吧,咱们直接去看我师弟,他不敢笑话我。”
“你不是说昨天和人家约好了吗?说不去就不去,太突然了吧。”
赵悠悠叹口气,愁眉苦脸的说:“我也觉得突然,但没办法啊。”
※
就像是1加1大于2那样,与赵悠悠相遇后,何心远的好运气慢慢回来了。
先是学校那边松口说可以考虑给他发研究生学位证书,他终于可以摆脱现在只拿着肄业证明在村里当兽医助理的日子。接着是拖了一年的官司终于出现转机,他的实习公司承认他在实习期间因公受伤,答应给他赔偿。
而最最最最幸运的是,导师告诉何心远,他曾经教导过的一位学生从国外学成归来,自己开了家宠物医院,现在正缺人手,问何心远想不想过去边学边工作。
何心远忙不迭的同意了,兴奋的抱着弟弟又跳又叫。他手机开的免提,兄弟俩开心的叫声传过来,胡子一大把的导师被吵得头疼。
导师咳嗽一声,开口:“先别开心了,心远,有个事儿我要问问你。”
“老师您说。”
“你在乡下干了这么久,有没有研究过红嘴山鸦?知道它们平常都爱吃什么吗?”
“见过啊。和一般乌鸦一样,属于杂食动物,肉也吃,粮也吃…怎么了?”
导师说:“我有个老朋友,不知从哪儿搞了只会说英语的红嘴山鸦养着,一直不怎么吃东西,瘦的就剩骨头,飞都飞不动了。我给它检查了一下,内脏指标都挺正常的,没有病变。”
“是不是年纪大了?”
“年纪是挺大的,但人工饲养的乌鸦应该能活的更久一些。”
师徒俩商量了半天没商量出结果来,导师说:“得了,你别操心这个了。说不定那只乌鸦就是不想吃东西,一心绝食呢。”
导师细细叮嘱他:“你还是赶快收拾行李吧,回头我把医院地址发到你邮箱里,还有你那个师兄的电话也一起给你。”
何心远在电话这边不住点头,点了半天才想起来导师看不到。
半个月之后,兄弟俩提着行李来到了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市,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有了新的工作。
上班报道那天,何心远和赵悠悠并肩站在医院外,仰着头看着装修工人把医院的招牌悬挂在了大门上方。
——认真宠物医院,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拖拖拉拉写了半个月,终于完结啦:)
一百章了,是时候说再见了。
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终于,终于,可以挂上完结了。
没想到这篇文居然写了38万字XD,番外就写了一万五,算是挑战自我啦!
这篇文预计会出个人志,正文+网络番外x1+实体番外x3,实体番外是三对CP各一篇,何心远和池骏这一对开碰碰车,赵悠悠和丁大东开云霄飞车,大魔王和任真还没到那一步,勉强算是研读交通法规吧。
因为加上番外就有将近40万字了,所以会做三册,共六张插图。赠品是一本全彩小册子《何心远的稀有宠物记录薄》,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记录本文中出现过的所有除猫狗以外的稀有宠物,算是科普小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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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___
名字后面是三个下划线,代表我长到拖地的大丁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