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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心远一直以为,他能够坦然的面对失败,那么一定能淡定的面对成功。
结果他大错特错。
当他意识到脸上一片冰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不是喜极而泣,不是默默淌泪。
而是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
他哭自己的遗憾、委屈和力不从心。
也哭自己的坚持、努力和永不言弃。
曾经有个小小的男孩,抱着一只被染得五颜六色的鸭子,央求父母带他去给小鸭子看病。
父母不耐烦的回答:“这世上哪有什么给鸭子看病的医生,你要做,你就去做吧。”
曾经有个刻苦学习的少年,为了不辍学,连年跳级,最终拿着奖学金踏进了大学的校园。
高中校门上挂着的条幅写:“恭喜我校状元何心远同学,被XX大学动物医学系录取。”
曾经有个在生死线上挣扎下来的年轻人,记忆力受损严重,连自己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的毕业论文都看不懂。
他的导师为他着想:“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开了家宠物医院,你可以和你弟弟先去那里过渡一下。”
后来啊后来,这个男孩,这个少年,这个年轻人…他成长到可以坦然的仰起头面对自己的困窘,然后他遇到了自己相伴一生的恋人。
这个与他破镜重圆的恋人亲吻着他的额头:“当你成为兽医时,咱们去国外领证好不好?”
…
人群里一片安静,只有何心远的哭声,众人连呼吸都放轻了。
池骏心疼的搂住了何心远,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任由眼泪打湿自己的衣服。
赵悠悠鼻子一酸,也跟着扑过来,抱住了哥哥。
他们三人哭成一团,丁大东在旁边懵逼的站了一会儿,迟疑的弯下腰,贴在了赵悠悠身后。
池骏:“…???”
赵悠悠:“…???”
围观众人:“…???”
明明是很感人的场景,结果四个人不伦不类的抱在一起,倒变成搞笑剧了。
任真伸手打算推推赵悠悠,让他们别搂在一起了,结果手还没碰到人家衣服呢,他就被王默达拦下了。
王默达:“你也想抱?”
任真:“…”
王默达:“那就抱我。”
任真:“…???”
※
四月份的时候,何心远终于领到了属于他的执业兽医资格证书。
这张薄薄的淡黄色证书,是他收获过的最有意义的果实。
证书原件被镶嵌在了玻璃框里,和其他几位兽医的证书一同悬挂在了医院的大厅里。
这是他们有资格行医问诊、把病宠们从痛苦中解救出来的证明。
也是在同一天,那间空置许久的诊室,终于在大门上挂上了何心远的名字。
那天早上,认真宠物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和他们的家属、朋友、熟悉的宠物主人们,一同站在医院大厅里,聆听何心远的就职宣誓。
池骏架起专业的摄像机,录下了这值得永远珍藏的一幕。
镜头里,何心远笔直的站着,抬头挺胸,背诵着属于兽医们的《日内瓦宣言》——
“在获准进入兽医行业之时,我庄严宣誓:
我将竭尽所能,用专业的知识和技能来保障动物的健康,减轻动物的痛苦,促进公共医学知识进步。
我将遵循医学原则,科学诊治,避免臆断和过度治疗;我将以提升动物疾病的诊治效果为准则,尊重同行;我将终生学习,不断提高诊疗水平。
我将坚守职业素养,诚实的传递动物的声音。
我将尊重每一条宝贵的生命,就像尊重自己一样。”
“宣誓人:何心远。”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其实按照我的习惯,每一篇文连载结束后都会有一篇长长的后记。
但是当我打算提笔时,发现我想说的话,这篇文里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替我说清楚了。
最最开始,我只想写个破镜重圆的甜蜜故事,结果误打误撞的,它督促我查阅资料、帮助我了解宠物、教会我平衡剧情和感情。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我也不确定未来是否能够进步。好在这个故事我有头有尾的写完了。
感谢那些文献教会我的事情。
感谢这群为动物医疗作出贡献的白衣天使。
感谢何心远、赵悠悠、池骏、任真、丁大东、王默达、小杨、肖医生、方医生、刘医生。
感谢和我一样,爱着这些角色又爱着这些动物的你。
莫里 于 三月三十日
第九十六章 番外 很高兴遇到你(一)
何心远失魂落魄的走出妇产科住院部。
护士站的小护士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 问他:“你没找到病房吗?”
他大梦初醒的“啊”了一声, 打起精神说:“找到了。就是…病房里人有点多,我一会儿再进去。”
护士理解的点点头:“这几天来看她的人确实挺多的。不过你妈是高龄产妇, 确实很不容…”
“她不是我妈。”何心远突然打断她。
“可是你刚才…”
何心远说:“她是我养母。”
护士赶忙道歉:“不好意思, 我之前不知道。”
“没关系, ”何心远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出来,“我也是刚知道的。”
※
何心远一直觉得, 自己从小到大虽然不算一帆风顺, 但经过的坎坷并不多,只要他努力, 那一切障碍都能克服。
所以在他得知家里因为拮据, 打算让他上完初中就辍学时, 他拼命读书,使劲跳级,希望给父母减轻负担。
所以在他十五岁以市状元的成绩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即使父母觉得他学兽医太丢脸, 断掉了他的生活费, 他还是靠奖学金安然度过了本科五年。
所以在他研究生外保失败后, 他挑灯夜战,依旧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到了本校名导麾下。
…可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奋斗了这么多年,却在二十二岁时,世界一片片崩塌。
研三的第一个学期,他以随队实习生的身份加入了某兽用疫苗公司的取样队, 到农村调研,结果被毒蚊子叮咬,因为山路被泥石流冲毁,他烧了将近一个星期,才被救援人员用直升机救走。可当他在病床上睁开眼后,面对的却是海马体永久受损,记忆一片模糊。
曾经他过目不忘的教科书,曾经毫无障碍阅读的外文文献,却在现在的他眼里成了天书。
他连自己完成了四分之三的学位论文都读不懂,本来可以顺利毕业,却只能无限延期,还要劳烦导师为他来回奔走。
赔偿的事情遥遥无期,拿不到毕业证,工作没有着落,曾经他以为毕业之后他就能真正独立,如今看来完全是痴心妄想。
家里人在刚得知他生病时,确实来照看过他一段时间,他们见他只是记忆丧失而不是变成智障,就没再操心,很快就回了老家。面对亲缘淡薄的父母,何心远虽然觉得非常失落,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安慰自己:他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大小伙子了,总不能让父母替他操心呀。之后每周一次的通话时间,何心远也是报喜不报忧。
可能是因为他伪装的太好了吧,渐渐的,电话往来越来越少,通话时间越来越短,等到何心远想起时,他已经和父母一个月没说过一句话了。
他羞愧不已,自责失忆并不是忘掉父母的借口,赶快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可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又转去给亲戚打。
好在亲戚的电话通了——“你妈上周生娃儿了,你怎么不知道回来看看啊?”
何心远差点连手机都拿不住。
第二天一早,何心远急急踏上了回家的火车。一路上他都在胡思乱想,一会儿嫉妒那个新出生的孩子抢走了父母的关注,一会儿又担心母亲大龄产子的困难,一会儿又开心自己有了血脉相连的妹妹,一会儿又疑惑为什么父母不把这么大的事情告诉他。
结果当他匆匆赶到医院时,却发现自己的所有心理准备都是自作多情。
原来,他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原来,他父母领养他,只是因为算命的说这样可以为他们“招”来一个亲骨肉。
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有了解释,何心远摸摸眼睛,发现一滴泪水都没有。
何心远站在病房外,看着那些面目模糊的亲戚,围着新生儿欢声笑语。他甚至没有勇气踏进病房一步。
他转身就走,走到走廊拐角时,他想,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能把这件事忘了?可是他走出了护士站,走出了住院部,一直走到了医院的庭院里,刚刚听闻的一字一句依然牢牢的刻在他脑海里。
医院中庭里花香阵阵,绿树成荫,何心远坐在一颗树冠茂密的大树下,茫然四顾。
刚刚没有外露的情绪在这一刻沉重而缓慢的翻涌而上,他就像是泥足深陷的动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些负面的情绪淹没,连一丝挣扎的想法都没有。
像是连上天都在嘲笑他的悲惨命运,恰在此时,一阵难听刺耳的鸟叫声从头顶传来,何心远不需抬头,都能听出这是乌鸦的嘲讽。
何心远循声望去,果然见在枝繁叶茂的树梢上,一只黑色的大乌鸦神气活现的站在那里。
见何心远看它,这只乌鸦得意的翘了翘尾巴,那样子像是要甩屎。所幸何心远反应的快,刚一起身,一泡白灰色的鸟屎就直直掉下,落在了他刚刚坐的位置。
何心远爱动物,即使被动物戏弄了也不觉得生气,反而是这只突然出现的机灵的小家伙,让他暂时从刚才的悲观情绪里解脱了出来。
北方冬天常见的乌鸦就那么三四种:大嘴乌鸦、小嘴乌鸦、秃鼻乌鸦,它们的特点是全身漆黑,喜好群体活动。每当冬季的傍晚它们成群结队的飞过天空时,见到的人都要下意识的皱起眉头,骂一声晦气。
然而这只乌鸦却有着橙红色的尖嘴和脚爪,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翅膀末端在阳光下微微反射金属光泽,正是一只红嘴山鸦。
顾名思义,红嘴山鸦多见于山区林间,胆子极大,敢偷农作物吃,也敢聚众袭击其他野生动物,繁殖快,分布广,在有些地区甚至成灾。这种乌鸦聪明的邪门,有些鸟友会养它们当宠物,甚至还能教会它们说话,发音比很多鹦鹉都清楚。
…难不成,这是一只走丢的宠物?
何心远退后几步,仰着脖子踮起脚看去,果然看到乌鸦的脚上带着金属脚环,脚环的另一端连着一根断了的脚链。
何心远是个热心肠,他正要喊人来抓鸟,忽见树冠剧烈的抖动了几下,突然间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从树枝的包围中窜了出来,直直向着乌鸦扑去。
那红嘴乌鸦感受到了危险,在青年即将扑到它的时候,展翅欲飞,眼见着青年的努力即将功亏一篑。青年不甘失败,居然双脚一踩树枝,又是往前一窜,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这只狡猾的乌鸦。
然而这时的他整个身子都窜出了树外,眼看就要摔下来!
何心远想都没想,下意识的伸直手臂,飞快的向着往地面上坠落的青年奔去…
——下一秒,那青年居然止住了下降的势头,双脚勾住树枝,以一招险之又险的“倒挂金钩”挂在了树上。
何心远捧着快要跳出来的心口,战战兢兢的凑了过去,小心的观察着这个武林高手。
而倒挂着的青年则忙于禁锢胡乱扑腾的乌鸦,要堤防它的大红嘴在自己胳臂上叼出血洞。
在他们彼此的视线中,对方的相貌是眼睛在下、嘴巴在上,然而颠倒的世界里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
好像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曾这般颠倒着依偎在一起。
而这,就是何心远和赵悠悠的重逢。
或者说,初遇。
第九十七章 番外 很高兴遇到你(二)
两个年纪相同的年轻人,一个站在地上, 一个倒挂在树上, 彼此的距离不到两米。
最终,还是挂在树上的青年先说话了。
他把呱呱乱叫的乌鸦夹在腋下, 主动伸出另一只手来, 落落大方的同何心远打招呼。
“你好,我是赵悠悠!”
何心远赶忙把把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贴到了对方的指尖, 生怕这位武林高手一使劲就把自己握碎了。
“我是何心远…那个,你要不要先下来。”
名叫赵悠悠的青年爽快的把乌鸦交到了何心远手上,叮嘱他抱住了, 然后让他后退再后退, 紧接着一个团身就从树上翻了下来。
何心远很给面子的“哇”了出来, 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乌鸦, 他真会拍疼了双手来叫好。
因为在树上钻了半天, 赵悠悠身上沾满了灰, 他低头掸着身上的灰尘,嘴里碎碎念:“这乌鸦可真聪明,抓起来比麻雀费劲多…咦????”
他的动作顿住了。
何心远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震惊, 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惊讶——这两个初次见面的大男孩,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与镜子里见到的镜像自己不同,站在自己对面的人完全复制了自己的面容,只是在身高、肤色、发型上有所差异。
赵悠悠比何心远高了不少,他穿着一身深色带条纹的爆款运动服,领口和袖口磨出了小球球, 拉链敞开,露出了里面的POLO衫,脚上穿着一双带翅膀的运动鞋,看着十分的…刚健朴实。
而何心远一副学生打扮,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翘起的头发乱蓬蓬的,尤其他还背着双肩背包,透着一股书卷气。
赵悠悠看着何心远,何心远看着赵悠悠。
相顾无言。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声。
何心远心中的触动远比面上表现出来的多。几分钟之前,他还在被迫面对和父母毫无血缘关系带来的痛苦,而现在,一个真正血脉相连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完全相同的面貌说明了一切,何心远使劲揉了揉眼睛,生怕面前的双胞胎兄弟只是他过度悲伤后产生的幻觉。
与内敛的他相比,赵悠悠表现的直白多了——只见赵悠悠突然高举左手,同时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原地转了一圈,接着扭了扭屁股。
何心远:“????”
赵悠悠:“啊…果然不是镜子啊…”
何心远哪想到他这么搞怪,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他笑,赵悠悠也跟着笑,两个长相漂亮的大男孩像是傻子一样对着笑啊笑啊,引得路人经过时都要多看一眼。
他们就这么笑了半天,何心远忽然停了下来。
他问:“赵…赵悠悠是吧?这么开心的事情,你哭什么啊?”
赵悠悠抹了一把眼睛,明明满手的泪水,偏要嘴硬:“我哪里哭了?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兔子都没你眼睛红。”
话虽然说的别扭,但俩人不知何时已经抱在一起。眼泪像是小溪一样顺着脸颊淌下来,冷风吹过来,两人的脸上都被冻出了显眼的“高原红”。
他们抱得是那样的紧,红嘴乌鸦被他们挤在正中间,很不甘心的嗷嗷大叫,它叫起来毫无章法,会什么词就说什么词,虽然发音不算很准,但隐隐约约能听出来“how are you”“nice to meet you”的音调。
赵悠悠吓了一跳,忙问:“这乌鸦怎么还会说话?”
“很多乌鸦都会说话啊…这不是你的宠物?”何心远问。
“当然不是。我养我自己就很好玩了,干嘛要养别的东西。”
“我看你去抓它,还以为是你的宠物跑丢了。”
赵悠悠摇头:“我今天来医院看朋友,这乌鸦是一个老爷爷养的,我看到乌鸦往这边飞过来就帮他来抓。”
谁说乌鸦是不吉利的鸟?
幸亏有它,才能让他们兄弟相遇。
“你呢,”赵悠悠问,“你生病了?”
“不是…”何心远摇摇头,“我妈生了个女孩,我过来看看。”
赵悠悠原本搭在何心远身上的手一下攥紧了,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可眼睛里却带着光,里面挟着浓浓的渴望。
何心远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声音低低的解释:“…我也是被收养的。”
赵悠悠眼里的光就像燃尽的烛火,啪的一下就灭了。
一出生就分离,他们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说,可是真要开口时,却发现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挑挑拣拣,把自己二十多年以来遇到的有意思的经历说给了对方听,他们缺席了对方之前的人生,现在听到什么都觉得有趣。
何心远惊叹于赵悠悠的能文善武,听他讲寺庙里的生活和娱乐圈里的光怪陆离。
而赵悠悠呢则心疼于何心远的记忆损伤,他揉揉眼睛,又羞又恼的说:“我感觉一辈子没流过的眼泪今天都流干净了。”
他可怜兮兮的问:“你…你不会一会儿就把我忘了吧?”他拉住何心远的手,自作主张的说,“以后咱们就不要分开了,我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会不会记得深一点?”
兄弟俩久别重逢,磕磕绊绊的手拉着手往住院部走,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倒是被赵悠悠夹在胳臂肘下面的乌鸦一直在蹬腿,特别不老实。
赵悠悠有个师弟住院了,年纪轻轻得了癌,好在发现的及时,还是早期,过几天就能动手术。他们师门的人亲如一家,赵悠悠带着其他几个师兄的捐款过来,让他安心养病,保持乐观心态。
看望完师弟,赵悠悠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医院走廊里一阵鸡飞狗跳,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将近半米长的大乌鸦在走廊里横冲直撞,吓得护士们花容失色,就连医生都被它撵的四处乱跑。
走廊尽头是VIP单人病房,有个坐轮椅的老头翻倒在门旁,一直在呼唤乌鸦的名字。护工赶忙把老先生从地上抱起来,赵悠悠眼尖,看到轮椅把手上拴着一条鸟脚链,另一端就挂在乌鸦的腿上。
看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赶忙追着乌鸦跑出了住院楼,一直追到了医院中庭里。
乌鸦其实非常聪明,小时候学过的课文《乌鸦喝水》里,说乌鸦可以通过往瓶子里投石子,让水位上升,从而喝到水。很多人误以为这是一篇寓言故事,就像《龟兔赛跑》一样,把乌鸦拟人化了。其实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实验,乌鸦的智慧不亚于鹦鹉,某些品种的乌鸦还能口吐人言,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乌鸦不吉利,养的人非常少,更无从得知它的伶俐了。
这只红嘴乌鸦想必是从小和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并不怕人,反而雄赳赳的,何心远把手套贡献出来套住了它的嘴,要不然被那尖利的红嘴叼上几下,绝对要留下一串血洞不可。
兄弟俩把乌鸦送回去的时候,走廊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刚才乌鸦大闹时,大家在惊慌上打翻了不少东西,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有护士看到了他们怀里的乌鸦,提醒道:“动物不能带进来的…”
旁边的护士拉了拉她的衣角,对兄弟俩说:“郑老先生在最后一间。”
他们到的时候不凑巧,病房里争吵的声音太大,透过虚掩的门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说是争吵也不尽然,完全是一个中年人在声嘶力竭的吼,郑老先生只轻声回应几句,不知是身体累,还是心累。
中年人全身上下都透着阔气,说话时一直在用吼的:“爸!我把你送过来是让你养病的,不是让你来养鸟的!”
老先生说:“这房间这么大,又没人陪我说话,我把鸟接过来陪我说说话不行吗?”
“这儿这么多护工呢,你找谁说话不行啊?而且我不是每天晚上都给你打电话吗?你非要把那只破乌鸦弄过来,一天到晚跟叫魂儿似得,你能休息好吗?”中年人气急攻心,“而且刚刚它是不是把你轮椅弄翻了?”
“我就知道他们给你告状了…”
“不行,你在这儿我不放心,明天就转院,去省医,再不行就去上海…美国那边有特别好的靶向药,下个月签证就能下来。”
老先生倒是看得开:“别瞎花钱了…晚期了,在哪儿都一样。”
中年人怒气冲冲的说:“爸,你别这么顽固行不行?你儿子现在是大老板,早不是三十年前的打工仔了,现在你儿媳和孙子都在那边,他们都特别希望你过去安心看病。”
老先生淡淡的问:“我要去美国的话,你能把我的乌鸦也弄过去?”
冥顽不灵的老头子让中年人怒急攻心,他真不明白为什么他父亲非要和这只乌鸦绑在一起。
“爸,咱们现在谈的是你的命!你要养只狗养只猫我都能理解,你养什么乌鸦啊?这么不吉利的玩意,一养就养二十年,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啊,我是有病啊,我癌症晚期啊。”
“…”
中年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干脆摔门离开。
在他出来之前,赵悠悠眼疾手快的把何心远拉到了一旁,生怕触中年人霉头。
待屋里安静下来,赵悠悠一手拽着何心远一手夹着乌鸦进了病房。
见到主人,好不容易老实下来的乌鸦顿时炸了羽,吱哇一阵乱叫,那声音就像是崩掉的琴弦或者是年久失修的发动机,多听一秒都能耳聋。
倒是挺喜欢乌鸦乱叫的郑老先生乐呵呵的,像是叫孩子一样招了招手,那乌鸦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从赵悠悠的铁钳之下挣脱,跐溜一下就钻了出来,委委屈屈的扑进了主人的怀里。
乌鸦大的像是一块遮天蔽日的黑布,飞的速度又快,咚的一下撞到了老先生的胸口,把原本坐在床上的主人撞的仰躺了下去。
护工吓得不得了,赶忙冲过去。老先生本来就因为癌症的折磨面色苍白身体瘦弱,被乌鸦撞了一下子更不得了,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才说得出话来。
他先委托护工把乌鸦拴在窗户前的鸟架上,接着请兄弟俩坐下,拿出别人探望时带来的水果请他们吃。
这是一间极为宽敞的病房,不仅有电视空调冰箱,还有会客的沙发。想必老先生的儿子一定是为成功的商人,才会如此财大气粗。
但老先生从面相来看,却不像是个有钱人,他皮肤干瘪而粗糙,一道道深深的皱纹像是刻在了他的额头上。他很和善的递苹果给他们吃,何心远注意到他的手指布满老茧,指甲变形发黄。何心远肄业后一直在乡下的畜牧站当助理,老先生的外貌很像是他平常接触的老农,而不是一个富商的父亲。
老先生笑着感谢他们带回来了自己的乌鸦,又仔细看了看他们的面相,说:“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现在才看出来你们是双胞胎。”
何心远和赵悠悠刚相认,最喜欢听人家夸奖他们长得一模一样,那滋味真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老先生又问:“你们两个,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啊?”
这问题可把他们问住了,两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对方,异口同声的说——
——“他是哥哥。”
第九十八章 番外 很高兴遇到你(三)
两个人不愧是双胞胎,就连说话都异口同声。
他们同时认定对方是哥哥, 开口后又讶异、又惊喜的对视了一眼。
老先生只当他们是开玩笑, 笑着打趣:“你们俩啊真有意思,别的双胞胎都是争着当哥哥, 你俩倒好, 争着当小的。…好啦别开玩笑了,你们究竟谁大啊?”
他们刚相认, 其实还没讨论过排序问题,赵悠悠脑子机灵,故意问:“您老觉得我俩谁像哥哥啊?”
老先生老眼昏花的辨认了半天, 沉吟着说:“我觉得你呢…个子高, 身体壮, 看着像是个当哥哥的料, 因为哥哥都是要保护弟弟的。”
何心远眉开眼笑:“您说的没错, 他从小练武, 还出国打比赛,为国争光呢!”
这些刚刚赵悠悠说过的辉煌履历,转眼就被何心远倒了出来。
然而老先生把目光转向何心远, 想了想又说:“但是你呢,戴着个眼镜,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你也像哥哥,因为哥哥都是比较聪明的那个。”
赵悠悠正愁没机会表扬何心远呢,赶快跟上:“那是, 我哥他高考的时候可是市状元呢!保送拿的全额奖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