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凝眉,又看向狗脚边的一个食盒,看样子就是卢成提过去的。
“小丫头。”沈湛笑,觉得有趣,“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卢成看着脸都黑了,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沈湛却是一回头将画递给他,“把这画裱上,裱的精致些。”
“是!”卢成应是。
难怪姑娘这么干脆,没想到画了这样的画,最奇怪的是,爷不但没生气,还一脸受用的样子。
“爷没有以前有男子气概了。”卢成唉声叹气的拉着闵望诉苦,“要是以前,爷肯定就动手了。”
闵望啪的一巴掌拍卢成脑袋上,道:“要动手也是对你动手。姑娘只是画了只犬,你从哪里看出含义不同的?”
“啊?”卢成愕然,无言以对。
闵望又道:“再说,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你懂不懂。你看到的是只犬,可在爷的眼里,那是姑娘的墨宝,意义重大。”
卢成恍然大悟,点头不迭,“你说的有道理。”
沈湛确实很高兴,梳洗漱后去了书房,周奉正坐在桌前写奏疏,见着沈湛来他起身行了礼,将一封书信递给沈湛,“侯爷,太子爷来信了。”
“嗯。”沈湛接了信坐在对面看,眉头略蹙了蹙,周奉低声道:“让皇孙去修祖陵,合适吗。”
太子赵谦和太子妃是苦难夫妻,所以即便封了太子后,他府邸也不曾添新人,而太子妃早年随征时落了病根,得了一子后就再无所出。
这个皇孙是赵谦的独子,也是赵之昂的皇长孙,从小聪明懂事,很得喜。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虽这么说,沈湛眉头还是蹙着,将信丢在桌子上,道:“看圣上的意思,凤阳约莫要封都,太子让皇孙去,是想历练一番。”
虽是皇孙,可今年也有十五六岁了。
“依属下看,这应该是其一。”周奉觉得这事很凑巧,“恰好宁王来应天,他就将皇孙也送来,这事也太巧了。”
太子和沈湛的来往是早就有的,当年在战场上是,沈湛还救过太子一命…但尽管如此,两人的关系还是私密的。
现在立大功得圣宠的宁王来了,太子这是怕宁王得了沈湛的眼,而弃了他这太子。
“来就来吧。”沈湛翘着腿,打着盹儿似的,“反正没仗打,大家都闲的发慌,不生点事多无趣。”
这是朝堂斗争,风云暗涌啊,怎么到侯爷的嘴里就成了闲的无事生非了,周奉失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有道理,“天下大定,见着龙位好坐,谁都想上去坐一坐吧。”
沈湛没说话,以手臂枕着头,想到了苏婉如…
有她在,这浑水他非搅不可,搅的越浑他的小丫头就能早点成媳妇儿。
苏婉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就浮现出沈湛拿到画时的表情,不由失笑,“气死你才好。”
她索性坐起来,从包袱里摸了对耳钉出来,莲子大小,没什么稀奇的,却是母后送给她的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如月令。”苏婉如叹气,“父皇,母后,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二哥平安。”
若是苏季…她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等我和二哥团聚,我们就寻一处清净的地方,安度此生。”苏婉如握着耳钉躺下来,看着屋顶发呆,“以二哥的本事,夺一地界,当一方霸主也不是不可能。”
夺天下,其实于她而言并不想,天下定了,百姓们担惊受怕过了几代人,现在好不容易能安稳,再打仗,他们有没有本事不说,对百姓来说,太残忍了。
只是,这事不是她说了算的,苏季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想了半夜,她又起来给杜舟写了封信,才迷迷糊糊睡着。
044 赴宴
一早,她寻了守门的婆子,将信送出去,又一个人去了登月塔站了一会儿。
清晨的登月塔格外的美,晨曦未露半边塔身笼在艳阳中,犹如八卦,半明半暗,透着一股琢磨不透的神秘。
她忽然很好奇,父皇为何将如月令放在登月塔里。
可惜,这些疑问都不会有人来给她答案,只有救出苏季,才能解惑。
这一整日她都待在房中休息,第二日一早外院做的衣裙就送来了,上面是件浅粉的素面比甲,盘扣做的很精致,上下都盘成了蝴蝶样,下身是条鹅黄的挑线裙子,料子都是潞绸的,和她以前穿的自然不能比,但这身面料穿在绣娘身上,足够了。
蔡萱得了消息很兴奋赶来,拉着她试穿衣服,又要亲自给她盘头,一会儿坠马髻,一会儿垂柳髻,笑着道:“好像单螺也挺好的,干干净净的缀个粉丝的丝带。”
苏婉如无所谓什么样子,就颔首道:“萱儿眼光好,就听你的。”
“那我帮你梳。”蔡萱兴奋的,让人觉得苏婉如不是去赴宴,而是去成亲似的,“如果有胭脂就好了。要不然我去和阮思颖借了来?”
“行了,行了。”苏婉如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主角,去了以后指不定缩在那个旮旯犄角里呢,打扮的好坏都无所谓。”
蔡萱嘻嘻笑着,捧着苏婉如的脸,“阿瑾不打扮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苏婉如噗嗤一笑,连愁眉苦脸好几日的雀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湛的书房中,周奉拆开了信读了一遍,看向沈湛回道:“曹恩清近日在赤峰郭乐外草原发现了达日阿赤的踪迹,他递折子回京,请求圣上将甘肃周巢的五万兵马给他用,他要带兵去取达日阿赤的人头。”
达日阿赤是前朝丞相元邡的儿子,前朝灭完后他杀了后主自立可汗,带着十二部余众逃出了关,这十几年中原内战无论是赵之昂还是苏正行都没有空收拾他,反倒给了他休养生息的时间。
如今的他和十二部的实力,虽不如从前,但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
“曹恩清?”沈湛眉梢一挑,“青州的事他是圆不过去了,现在想要军功好回京。”
曹恩清当日和苏季对阵,口若悬河的吹嘘了几个月,可一碰到苏季,还没开打就被吓的弃城逃了。
周奉点头,回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他打战不行,玩心眼倒是一个顶三个。”
“圣上不会同意的。”沈湛靠在椅子上,叠着腿,“前些日子王大海还去了洛阳挖人祖坟,折了几百人,却没有倒出值钱的东西出来。”
王大海是羽林卫统领,也是赵之昂最得力的心腹之一。
沈湛很鄙夷,挖坟都不会,蠢死了。
“没有军饷确实寸步难行。”周奉深以为然,当初沈湛没有军饷的时候,就带着他们铲了个藩王的墓,那里头的金银整箱整箱的搬。
穷人比活人有钱,沈湛气的不得了,一把火烧了人家坟。
“不过曹恩清恐怕不会就此罢休,他指不定会来走您的路子。”周奉道。
沈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话落,哈哈一笑,“让他来,老子要看看他怎么贿赂。”
周奉也笑了起来,随即想到了皇孙和宁王,“侯爷,这一个个的都往应天来,您接下来怕是没有清净了。”
“过些日子去徐州一趟。”沈湛喝茶,笑眯眯的道:“焦奎的残部爷要亲自去理一理。”
周奉抚掌大笑,道:“那属下随爷一起去。”
焦奎的老巢早被他们的洗干净了,连块布料都没给人剩下,沈湛要去徐州,意当然不在此。
他猜测,一来是为了避一避,让宁王和皇孙以及曹恩清先对上,二来,徐州是战事要境,当年沈湛在那边停留过四个月,还有些人留在那边,得去理一理留着将来用。
“还有件事。”沈湛想了想,道:“让人在京中,平江府和应天各买一个宅子,要大点的,修的富丽堂皇一些,明年我要用。”
周奉听着一愣,立刻想到了那顶帷帽,惊愕的道:“爷真要成亲?”
“嗯。”沈湛一脸肯定的样子,“要成亲。”
周奉嘴角抽了抽,沈湛看着一脸正经,可压不住的嘴角还有眼底的得意…比外头明晃晃的日光还要扎眼。
说起成亲,周奉就想到司三葆的鸿门宴,苦口婆心的劝道:“侯爷若不娶韩家大小姐,等回京去选也可以,朱家不还有个…”
“长的太丑。”沈湛嫌弃不已,“配不上爷。”
莫名的,周奉就想到那天夜里,沈湛拢在怀中的女子,那双眼睛秋水般波澜荡漾妩媚跌宕,可却又不落俗,矜贵倔强,让人不敢亵渎,这世上恐怕没有男人能抵挡的了。
“那侯爷您今天还去不去赴宴。”
“赴宴?”沈湛忘了这事儿,听周奉一提他就想到苏婉如说她也要去的事,便兴致高昂的起身,道:“走,先生帮我挑衣服去。”
他要穿的艳丽华贵一些的。
周奉嘴角又抖了抖,果然卢成说的没错,侯爷来应天后讲究多了,连穿衣服都要华丽些的。
恐怕是心里真的有人了。
沈湛换了身朱红色锦袍,高头大马的出了门。
这边,苏婉如说不打扮,可最后还是被蔡萱按着梳了个单螺髻,双耳上别一对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耳坠。
甫一出门,就让雀儿看直了眼睛,“苏姐姐好美啊,像仙女似的。”
苏婉如无言以对,蔡萱是不知道司三葆请她去是做什么的,要是知道她打扮的越好看,危险就越大,怕是要抱着她哭一场了。
“快走,快走。”蔡萱怕她反悔,“一会儿掌事和姑姑等急了。”
苏婉如被推着出了门,好不容易哄了蔡萱回去,她立刻将耳坠子取下来,在井边洗了把脸,又下了发髻上的丝带。
虽不说变化多大,可寡淡了很多。
“怎么没戴首饰。”段掌事眉头微拧,和查妈妈道:“我记得我有对珊瑚的耳坠子,你取来给她戴上,光秃秃的也不喜庆。”
妈妈打量着苏婉如,笑着应是。
苏婉如无语。
不过也随便了,她今儿既去了,就定不会让司三葆成事,想将她送人做妾,门都没有!
045 风姿
戴了珊瑚耳坠子,她和刘三娘并着锦绣馆里一位很有名的青红绣娘一起,坐在一辆车上。
青红年纪和刘三娘差不多,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但容貌不如刘三娘清秀,人也略有些胖。
“这小姑娘才来的吧。”青红笑起来牙很白,“生的可真是娇,啧啧,三娘你看她的脸,都能掐出水来。”
刘三娘笑了起来,道:“你就欺负新来的。”又道:“听说你在绣龙袍,明年圣上祭天前送宫里去?”
“嗯。”青红揉着额头,低声道:“不单圣上的,太子的蟒袍也在我这里,要明年一起出工,我急的嘴里都是火泡。”
刘三娘掩面而笑,道:“能者多劳,锦绣坊也只有你能胜任了。”
“少捧我。”青红嗔瞪了一眼刘三娘,“你不也要绣献给皇后娘娘的寿诞贡品吗。还有,明年要跟着掌事进登月塔祭扫,这是独一无二的荣耀啊。”
苏婉如心头一跳,忙好奇的道:“以前都没有人进去过吗。”
“你看小丫头多崇拜你。”青红掩面而笑,看着苏婉如道:“以前除了段掌事是没有人进去。不过既然三娘开了先河,想必以后大家都有机会了。”
苏婉如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
“你才来不用着急,等历练个几年,肯定也可以。”青红笑盯着苏婉如,“不过你生的这么好,保不齐过两年就成亲嫁人走了。”
“我不嫁,我的志愿就是在锦绣坊里做绣娘,做我喜欢的事。”苏婉如笑着,像个孩子似的。
青红笑了起来,问道:“你新来的,这次八月十五的评比没有参加吧?若是能参加,说不定你就能一举成名。”又指着刘三娘,“让三娘给你开后门,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啊。”
八月十五的评比啊,她正在想这件事,只是名额都定了,她再动脑筋倒不容易了。
得仔细想想。
刘三娘啐了一口青红,道:“这事我说了要是算,我就让大家一起进宫去。”
“我们一起去。”青红笑着,“震住燕京的锦绣坊。”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青红又说起织造府的事情来,扫了眼苏婉如,笑着道:“你年纪小,捂着耳朵听啊。”就压着声音和刘三娘道:“我听说司公公在京城有家,还纳妾了,新奇吧。”
苏婉如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內侍和宫女对食,大太监在外面纳妾娶妻,这是稀松寻常的事,有什么她年纪小不能听的。
“你从哪里听到的。”刘三娘一愣,莫名的用余光看了眼苏婉如,“我们半句都没听到过。”
“我听我们姑姑讲的。说是司公公要在应天至少再留两年。他要托人买一个良家子在屋里服侍呢。”青红一副嫌弃的样子,
刘三娘经过最初的惊讶后已经平静下来,眉头略蹙,若有所思的道:“那买到了吗?”
“哪个良家子愿意卖女儿给她。”青红摇了摇头,“在应天买不到。”
应天这十来年风平浪静,战火没波及来,所以百姓生活很富足安逸,不会有人舍得卖儿卖女的。
刘三娘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婉如低着头挽着帕子,一副害羞不敢听的样子,青红见她们这样也没了说的兴致,撩了帘子的一角朝外头看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那是江阴侯府的马车吧,韩老夫人和韩大小姐会不会在里面。”
韩大小姐的母亲去世了,父亲并未续弦,所以江阴侯府的中馈都是由韩老夫人主持。
“今儿来的人可多了。”青红笑着道:“江阴侯府,江宁侯府,就连常州的番阳伯夫人都来了。”
刘三娘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青红一阵惊呼出声,“是侯爷,侯爷来了。”她说着把马车的帘子拉的大了一点,好让刘三娘看,“停在路边和别人说话呢,侯爷好英武啊。”
苏婉如也看到了,沈湛正骑在一匹纯白的马上,穿着一件鲜亮的朱红色锦袍,衣料是织造府新出的,非常的靓丽。
老远就能看到这人。
苏婉如眼珠子都要翻出去了,抚着额头撇过了视线…
轻浮!
相比旁边的韩江毅多好,一件天青色潞绸道袍,既有世家公子的温润如玉,又有文人的清雅高贵。
一比之下,高下立判。
武夫。
“侯爷真好看。”青红满面的崇拜,“自从他来了以后,应天城里的公子都兴穿着华贵了,几家绣庄里以前卖不出的锦袍都缺货了呢。”
刘三娘颔首,道:“侯爷确实风姿无双。”
“要是谁能嫁给侯爷,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青红盯着不眨眼,“不比不知道,你看韩世子,瘦巴巴的风一吹就能倒了。”
苏婉如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又撇了一眼沈湛,他正侧面对着这边,说着话哈哈一笑,笑声霸道肆意,她看着一愣…其实这人确实挺好看的,就是太张扬了。
她见过许多武将,却头一回见到这么张扬华贵的武将。
好似感觉有人看自己,沈湛蓦然朝这边看来,他一动苏婉如立刻就听到四面八方的惊叫声…她捂着脸飞快的靠回车壁。
尽管她动作极快,可沈湛还是看清了她,随即得意一挑眉,微微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便理了理衣袍,昂首骑马,慢悠悠的往织造府而去。
他敛锐气和杀伐,一时间风姿无双,器宇轩昂。
一路上少女们争相凑着,只为一睹镇南侯的风姿。
青红捧着脸如怀春少女般,兴奋不已,“侯爷方才朝我们看了,侯爷看到我们了。”
刘三娘噗嗤一笑,点着青红的额头,青红摆着手,道:“爱美之心人人有,我就欢喜欢喜,不会做白日梦的。”
苏婉如听着里外的动静,忍不住撇嘴,咕哝道:“那是没见过我二哥的样子,沈湛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好不容易一路腾挪似的到了司三葆的宅子,门口已经停了许多马车,苏婉如随着段掌事和几位姑姑从角门进去,立刻有婆子迎过来,也不客气,道:“公公说掌事来了以后就去后院帮着招待各家的夫人小姐。”又看着刘三娘道:“几位姑娘打个下手,陪着几家小姐在宅子里走走。”
“今儿人多,戏台子就搭在西北面的水榭,除了那边不能乱走动,别的地儿都可以。”
婆子介绍着,段掌事颔首应是,带着苏婉如一行人去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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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以后,苏浅璎最得意的事就是有个年龄比她大,天赋比她高,武功比她强,心机比她深,手段比她狠偏偏辈分比她低的美貌师侄儿。
然而某一天,她把这个美貌师侄儿给睡了,从此地位一落千丈…
046 各态
司三葆为了请沈湛,真的是费了许多心思。
他一个內侍不但请了后宅夫人们,还请了戏班子和说书的女先生,一应的消遣都都安排了。
刘三娘很惊讶,青红也是满脸震惊,“司公公真是了不起啊。”
苏婉如蓦然的想到了杜舟,若是后宋未亡,杜舟定然比司三葆还要风光。
可惜…他现在只能留在平江府,连门都不敢出。
一行人去了正院,应天的功勋一共四位,这会儿都带着自家的闺女来齐了,江阴侯韩氏,江宁侯杜氏,广安公刘氏以及六安侯王氏和常州的番阳伯胡氏。
还有应天知府等一应大小官员的夫人太太小姐们。
苏婉如忽然很庆幸,当年她因为不喜和人来往,所以这些夫人们去平江府觐见时她一律未露面过。
若不然,她现在真的寸步难行了。
“几位夫人安好。”段掌事和几家都有来往,所以一进去就带着三位姑姑和各位夫人打招呼,苏婉如立在最后,目光便落在几位小姐身上。
韩正英她见过的,容貌自不必说,身材高挑气质端庄,另外三位小姐也是或娇俏,或艳丽,都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闺秀。
她和韩正英略点过头,并不打算说话。
“那是王大小姐。”刘三娘在她耳边,道:“穿鹅黄褙子的那位。”
苏婉如一愣看着刘三娘,刘三娘却没有看她,接着道:“正喝茶的那位是刘小姐,她旁边的则是江宁侯杜小姐。她还有位兄长,和京中长兴侯世子爷朱珣关系不错,朱世子昨天回京的。”
若说苏婉如不震惊是假的,刘三娘看似的示好,却明晃晃的昭示着,她知道了她想做什么。
“没事。”刘三娘不动声色的安抚她,“都在应天,你在锦绣坊时间长了以后,必然要和她们几个府来往的。”
苏婉如抿唇笑笑。
“那位小绣娘以前没见过。”杜小姐生的圆润,很娇俏的样子,“三娘姐姐,她是新来的吗。”
刘三娘微微一福,点头回道:“今儿来见见世面。”
锦绣坊里绣娘多的很,偏带这位出来见世面,那这位就一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杜小姐打量苏婉如,扬眉道:“她的眼睛真漂亮。”
她话一出,那边说话的夫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是苏绣娘啊。”韩老夫人立刻招了招手,“来这边。”
来了!苏婉如羞涩的应是过去,一边的几位夫人就显出好奇来,“这小绣娘生的是不错,老夫人您认识,可是帮您绣过东西了?”
都是人精,段掌事突然带一位这么漂亮的小绣娘来赴宴,其中有什么意思,她们自然要揣度一下。
苏婉如不足为奇,甚至段掌事也不成威胁,但是司三葆就不一样了。
“才绣了个插屏,手艺可比年纪老练多了。”韩老夫人夸赞的很直白,和段掌事道:“这丫头你要好好培养,将来不定又是一个青红,一个三娘。”
段掌事轻笑,道:“年纪还小,当不得老夫人人您夸奖。”
韩老夫人微笑,拍了拍苏婉如的手,“今儿就跟着你韩姐姐玩儿,等会儿去后院听戏去。”
喊韩正英作姐姐,还跟着世家小姐玩儿,平起平坐,这也太抬举她了?
果然,四周一片惊愕的视线,打量着落在她身上。
苏婉如不惧,最好都能察觉司三葆的意思,害她一顿让她灰溜溜的滚回锦绣坊才好…或者,用点什么手段套牢沈湛。
她就谢天谢地谢佛祖了。
“是!”苏婉如一副孩子样的行礼,退去了韩正英身边。
杜小姐盯着苏婉如打量。
“侯爷可到了。”韩老夫人问道。
段掌事回的话,道:“我们进门时侯爷已经到了,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在外院喝茶。”
外院来的人更多,应天有资格来的人,都出席了。
皆是冲着沈湛。
“那你们去玩儿。”韩老夫人打发七八个姑娘,“小姑娘家的窝在这里听我们说话也是无趣,说不定心里怎么埋怨爹娘老子和我这个祖母不识趣呢。”
众位夫人都笑了起来,杜夫人道:“可不是,我家这猴儿见天的就知道玩儿。”
“会玩好啊。”刘夫人道:“你看看我家的,整日里和个夫子似的,就只知道看书,古板无趣的很,没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长辈们说着,看着是数落,却是明着暗着的在比较。
刘家小姐性子不活泼,可识趣有学问。杜小姐年级小,活泼可爱。
总之各有各的优点。
一行姑娘就呼啦啦的出了门。
苏婉如关注着韩正英,因为这里只有韩府最盘根错节,最合适沈湛…这样的府邸,用好了就是观音千臂,用不好就是菟丝缠藤。
她迫不及待看到沈湛的下场。
“上次回去没有被训吧?”韩正英今日穿着一件浅紫的褙子,外面罩着一件薄纱,今天阴天一副要下雨的样子,所以闷闷的走了几步,她额头就出了一层细汗。
她心里发闷,有些不安。
“没有。”苏婉如轻声细语的回道:“老夫人都打赏了,姑姑怎么会训斥我呢。”
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年纪轻春风得意的样子。
这副容貌和气质有些可惜了,若生在大户人家,少不得成为绝代佳人,韩正英心里想了想,笑道:“那就好。我还怕话没清楚,给你造成困扰了呢。”
苏婉如笑着道谢。
“去那边坐坐吧。”韩正英招呼杜小姐和刘小姐几人,在一处的亭子坐下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吹在人身上不但不觉得舒爽,反而黏黏糊糊的,难受极了,杜小姐摇着扇子,道:“早知道不出来了,屋里好歹还有冰。”
“不然去后面的罩院吧。”青红陪在一边,“那边的房里放着冰。”
杜小姐就去看韩正英,一副她做不了主的样子。
“戏要开锣了,走过去还是一身汗。”韩正英也微微摇着扇子,比起杜小姐的焦躁,她要好很多。
刘小姐依旧斯斯文文的喝酸梅汤解暑,谁知碗一放酸梅汤泼了出来,洒在了她的裙子上,青红和刘三娘并着服侍的丫头手忙脚乱,“刘小姐没冰着吧,幸好不是热茶,不然可真是不敢想了。”
“去换身衣服吧。”韩正英凝眉道:“趁着还有人没到。”
刘小姐也不慌,颔首道:“好!”就扶着自己的丫头起身,杜小姐忙起身跟着,“刘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刘小姐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好!”
两个人走了,亭子里还有四五位小姐,苏婉如身份不比她们,就立在亭子后面,一炷香后刘小姐回来了,可杜小姐却是不见了,“…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说她先回来的。”刘小姐看着韩正英,神色古怪:“人没回来?”
韩正英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随即就道:“估摸着去别处玩了,等她玩的一身汗,杜夫人定要罚她。”
众人就附和着笑了起来,有位苏婉如不认识的小姐道:“前几天她偷偷去河里摸鱼,被杜夫人罚饿了一天,来找我哭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