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人在三里之外,隐在一处坡道之上,风千华小声问道:“我让你们带的东西,可都备齐全?”
有人小声答道:“齐全。”
风千华唇角冷冷一勾,下马看着夏侯渊:“我先进去,其余一切按计划行事。”话落,她便要离开,忽然手臂被人拉住,她蓦地抬眸,便陷入夏侯渊担忧的眸子里,柔柔的有着无尽的情意诉说,半晌,他道:“担心。”
即便她心中做过什么决定,但都不能否决,这个男人对于她的关心和信任,缓缓点头,她浅浅一笑,意在让他安心:“嗯。”话落,她转身便朝澜月军营而去。
直到她清瘦的背影,完全融入夜色之中,他眸光一暗,随即带着众人各自散开,按照风千华制定的计划行事。
篝火在烈风中跳跃,噼啪炸响,今日一战惨败,此刻澜月军营中,一片死寂沉沉,有伤员的哀嚎声不断从军医帐中传来,有人端着鲜红的血水,低低咒骂着走了出来,忽然,他身体一怔,感觉眼前有黑影掠过,再眨眼眼前空荡一片,哪有什么人。
他揉着眼睛,啐道:“真是见鬼了,好好太平日子不过,偏来戳夏侯渊的这阎王的霉头。”
说完,他一盆血水泼在地上,转身走了回去。
阿嚏!
营中主帐,澜秋意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一身紫皮狐裘披风抖开,露出他臃肿肥胖的身体,粗眉下一双细长的眼眸,散着阴冷嗜血的光芒,面色泛青却盖不住满堂黑印。
“殿下,依属下看,我们不如直接撤兵吧,博阳城坚固像铁桶一样,又有夏侯渊坐镇,我们根本没可能攻城啊。”镇远将军邱钟蹙着眉头,掩下眼底的幽光,面上一片焦急。
三皇子想要在皇上面前立功表现,妄想压下太子一筹,可是因此就来啃大周这块硬骨头,除非哪一天夏侯渊死了,否则,他们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澜秋意阴鹫的视线,唰的落在他身上,眯起眼睛语气生硬含着怒意:“撤兵?你让本宫如何和父皇交代?”
邱钟一怔,面色异常难看,他怎么说也是镇远将军,在澜月那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纵然是太子见到他也会礼让三分!
“殿下如果执意攻城,属下不敢从命!”
澜秋意眼中划过杀意,生生压住,捧起杯子慢慢喝着茶,但心中的怒火的却腾腾的涨…
气氛骤然冷凝,尴尬,满坐十几个将军副将,一个个面露惧意。
这时,宇文拓起身,为澜秋意添了茶水,笑道:“殿下,镇远将军也是一时情急,依臣看这城不但要攻,还要生擒了夏侯渊,一个大周战神远比殿下拿下十座城池,还要大块人心,让皇上高兴。”
澜秋意目光滑了过来,落在宇文拓的脸上,笑的高深莫测:“宇文驸马有何高见?”
这眼神,宇文拓背脊一凉,他前一战轻敌葬送了十万兵马,此刻他只能继续装孙子:“属下哪有什么高见,一切听殿下吩咐。”
哼!邱钟冷哼一声,完全不领宇文拓的情,反而目露鄙夷,不屑一顾!
一个谄媚小人,无耻!
澜秋意目光阴冷,盯着宇文拓,阴阳怪气:“驸马不是要将本宫仅剩的六万兵马,送给夏侯渊?”
昨日的那份信,纵然他有一百个理由不相信,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他也绝不能姑息放过!
宇文拓一怔,砰的一声跪下:“臣不敢!”
砰!
澜秋意将手中的茶盅摔在宇文拓脚边:“不敢?我看你明天都能连本宫一起送了。”他气冲冲的站起来,脑中迅速思考,如果宇文拓这个废物战死,大皇姐不好解释,不如先不杀,关押再审:“来人,宇文驸马一路疲累,带他下去休息。”
立刻侍卫进来,就要押他。
宇文拓一脑门冷汗,他虽是驸马,但是当年也是靠澜秋意才上位的,他的一切都他被捏着,没法反抗…
突然,一阵烈风吹来,帐内的数盏灯火急速跳动,眨眼间竟然同时熄灭!
骤然的黑暗,所有人还没有完全适应之时,忽然有人影极速从帐外闪了进来,刚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哐啷!
有人警觉顿时拔出手中的武器。
有人想要保护澜秋意匆忙朝他跑过去,有人拔刀迎敌,一片黑暗,看不清来人,一堆人顿时冲撞在一起,混乱一片。
凌乱中,忽然有急切的低低的声音传来,极为清晰:“宇文将军速走!”
这一声像是一个炸雷,顿时在所有人脑中炸开。
宇文拓竟然想要逃跑!
澜秋意几乎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大喝一声:“给我抓住这逆贼。”
铿锵的刀剑嗡鸣声,乱哄哄一片,看不清是谁一通乱砍!
啪!
一灯点亮,帐篷内迅速恢复明亮。
“宇文拓!”一看清事物,有人立刻眼见的发现,宇文拓竟然还跪在地上,肩膀上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正泂泂留着鲜血,他瞪着双眼瑟缩的靠在墙角。
唰唰唰!十几把大刀架在他脖子上,根本不容他辩驳!
“宇文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勾结外人谋害殿下!”多好的机会,有人不趁机踩一脚,实在对不起一直耀武扬威的宇文驸马。
邱钟眼眸微眯,视线迅速在军帐中看了一遍,刚刚明明有人说话,可是哪里还有人,那个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可怕!
“殿下,殿下去了哪里?”直到此刻,立功心切想要表现的人才发现,他们的三皇子殿下,竟然无声无息原地消失了。
邱钟大感不妙,立刻冲出营帐:“全军戒备,有刺客闯入!”
顿时,刚刚还死寂一片的澜月军营,立刻炸开了锅。
有人提着裤子,有人挂着鞋子,匆忙跑了出来,脸上是惊恐未定。
“殿下被劫,全军搜查!”震天响的锣鼓声,嘈杂一片,全军将士迅速搜查,有人看到旗杆下有人在动,顿时失了魂的惊叫:“那里有人!”
哗!
所有人迅速冲了过去,乌泱泱一片,人头攒动杀气腾腾。
旗杆下,正是风千华!
张硕迅速松了绑,这才真正看清来人是谁:“监军?”
风千华眸光微暗,唇角冷冷勾起,迅速说道:“你先走,此处不易久留!”
她有本事全身而退,但去不敢保证张硕,毕竟他重伤在身!
张硕立刻摇头:“不行,监军既然来救我,我又怎么能弃你先走,况且,属下还为替风将军报仇!”
风千华无语,这样的时刻,难道要等着人家六万人马全部杀过来,大家一起死才算义气么,她一手将烂泥一样,被打晕的澜秋意推给张硕:“带上他,宇文拓不需要你动手。”
他以什么手法还风存戎,她就还以什么手段,杀了他,反而成全了他烈士之名。
张硕立刻心领神会,提起澜秋意的衣领,迅速翻身上马,风千华紧随其后,两人同时冲了出去。
轰隆隆!
震天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风千华勾唇冷笑,邱钟的反应到挺迅速,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站住,否则格杀勿论!”邱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刀剑出鞘声。
张硕头也不回,马速不减,扯着嗓门喊道:“有种就追你大爷,有三皇子陪葬,值!”
邱钟脸上却一点情绪没有,眼眸危险的眯起来:“杀!”
竟然不顾三皇子的安危,张硕面容震惊的看向风千华。
风千华笑的高深莫测,这样的时刻不先想办法救主子,反而一心想杀刺客,此人之心昭然若揭,他想要乘机杀了澜秋意。
好一个将机就计,借刀杀人。
她忽然一瞬间明白,澜秋意在国内闹的天翻地覆之时,澜秋绝却一派闲逸的呆在大周,却又在他出征之前赶回澜月,原来,他的目的根本就是这个!
澜秋意这种人,最残忍的死法,便是将他高高捧起,重重摔下。
他一朝得志,便妄想夺储君之位,急切的想要立功表现自己,却没有想到,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在澜秋绝的掌控算计之中。
澜秋意对夏侯渊,胜算是多少?
零!
即便不是,他也绝对不能活着回到澜月,战场上刀剑无眼,死伤又算得什么。
此一局,所有人都在澜秋绝的算计之中,而他却闲然卧榻看着别人的热闹。
果然是老谋胜算!
马速不减,风千华挑眉看着渐渐苏醒的澜秋意。
愚蠢!
澜秋意刚刚醒来,便听到邱钟的话,顿时怒火腾腾的看着身后追兵,硬撑着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挟持本宫。”
风千华冷然坐在马上,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勾唇到:“三皇子猜,待会他的箭是先射你,还是杀我?”
澜秋意面色发青,也不知是因为风千华,还是因为邱钟,他咬牙切齿:“你想干什么?”
风千华耸耸肩:“既然都逃不掉,那就只能让三皇子陪葬了。”
她夜闯军营有很多目的,但独独没有杀澜秋意的打算,并非不敢,而是没有必要!
他死了,对于她来说没有半点好处,她何必要为他人做嫁衣。
澜秋意目眦欲裂,紧紧捏着拳头,紫色的裘皮大氅像一块抹布一样,将他肥胖的身体紧紧裹住,他眸光闪动,正要说话…
“放箭!”
邱钟厉喝猛然传来!
嗡!
随即一阵拉弓开弦的声音响起,箭矢若骤雨般凌空飞出。
风千华眸光一凛,一瞬间手中的长剑猛然插进张硕与澜秋意所乘的马屁股上,那马长嘶而起,疯了一般跃了出去。
她回身,剑舞的密不透风,簌簌箭声落在身后。
邱钟见澜秋意逃走,顿时目露狠光,一手拿起手中的长弓,拉弓对准风千华的后背!
就在此时,身后的澜月的军营,突然冲起漫天的火光,眨眼功夫,将整个军营吞没在一片火海之中。
邱钟面上震惊一片,瞬间明白风千华的来意!
他是太子的人,让澜秋意此战惨败,死在夏侯渊手中,是他的此行的目的!
此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可收手。
但是,看着马背上少年清隽的背影,想到他在澜月军营从容进出,悄无声息的掳走澜秋意,此刻在夜风淡然挥舞长剑,轻巧避开漫天的箭雨,又轻而易举的将他军营烧毁粮草,这样的人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太子以后一统天下,此人若非收与己用,必定会是劲敌。
不如,此刻除去!
长弓拉开,带着凶猛的劲道。
嗡!
尖锐的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带着萧杀的嗡鸣,直射向风千华后背。
耳尖微动,凤眸冷然眯起,风千华身体微微一侧,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倒挂在马背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支箭,抬手迅速掷出…
同一时间,邱钟所射的箭,擦着马背落在前方,强劲的内力让落地的箭顿时分出四瓣,如倒钩一般深深钩进地面!
风千华冷笑,好阴的手段,若是这支箭真的射中她,必死无疑!
邱钟视线定在风千华身上。
她弯腰躲避,抬手射箭,他根本没有看到,她避开的同时,还回身算计了他,这一松懈的一瞬间!
扑哧!
一只箭带着极强的力道,猛的射入他的手臂之中,直至贯穿,剧大的冲撞力,让他在马背上忍不住晃了晃,再抬眸,那少年已经翻身上马,朝他投来冷冷一笑。
他眸光一拧,抬臂一挥:“杀!”
此人必不能留!
数万澜月士兵,冲向风千华,再一波的箭雨骤然发出!
杀!
杀!
杀!
就在此时,三声震天的萧杀,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紧闭的博阳城门骤然打开,无数士兵从里面冲了出来,而后方夏侯渊所带的五千士兵,也同一时间围堵而上,张冲埋伏的四千军士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三方兵力同时夹击,澜月仅剩的六万人,再次被包了饺子。
马千华勒马停住,唇角缓缓勾起,冷目看着垂死挣扎的澜月大军,忽然,身后一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夏侯渊沉着脸,在血气漫天,刀剑嗡鸣的战场上,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的揽住她的腰,低低的磨牙声在嘈杂的喊杀声中格外清晰。
风千华回头,正欲说话,夏侯渊鹰眸一瞪,双腿一夹马腹,两人迅速冲了出去。
“你干什么?”方向不对,他不回博阳?
夏侯渊黑着脸,闷闷的说道:“大局已定,霁月自会收拾。”他话语微微一顿,磨牙说道:“到是你,竟然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境!”
可恶的女人,若不是他及时赶到,谁知她会如何。
风千华勾唇一派淡然,纵然你不到,我也不会有半分危险!
夏侯渊蹙眉,不用问也明白她此刻想法,忽然抬手,手指翻飞,夹着怒意迅速点住她的穴道。
风千华怒:“夏侯渊,你找死!”
强硬的气势相撞,夏侯渊视线一凝:“你要为你刚刚的行为,付出代价!”
城楼上,霁月从不迫的指挥,视线却紧紧盯着那不断背道远去的两个身影,脸上挂着一抹暧昧的笑容。
------题外话------
周末愉快~
推荐:妾美不及妻
106 落崖
更新时间:2012-12-2 8:36:20 本章字数:6727
身后冲天的喊杀声,渐行渐远。舒唛鎷灞癹
脸上被刀子一样的烈风刮过,生生的疼,风千华怒意翻腾,紧紧抿着唇,双眸冷厉,像一只蛰伏静静等待时机的猛虎,等着将身后的人,拆骨入腹!
周围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千华以为他要一直跑下去,忽然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
她挑眉看去,马蹄扬起的地方,竟然是一片黑暗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她怒道:“你发什么疯?”
夏侯渊下马,一把将她抱下来,鹰眸深深的看着她,冷冷出声:“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耳边风声呼啸,腰被他单手环着,姿势暧昧的靠在他的身上,她深呼出口气极力让声音听上去柔和:“你先解开穴道,我们慢慢说。”
她声音低柔,听在夏侯渊耳中,仿似一线妙音,眸光暗了暗,他不做他想立刻抬手给她解开穴道。
“说吧,本王等你解释。”松开穴道,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手臂不松反而紧了紧。
血脉流通,一瞬间神清舒爽,风千华抬头,扬起一抹奇诡的笑容,笑容露出的一刻,一记老拳携风而来,不偏不移直击夏侯渊的脸上。
“找死!”敢对她用强,是不是给他太久的好脸,让他忘记了以前的相处方式!
突如其来的劲风扑面,夏侯渊脖颈一侧…
呼啸的拳风立刻擦着他的鼻尖过去,刮起他耳际的发丝!
“你…”夏侯渊怒色涌起。
这一动,风千华已跳开他的怀抱,不让他把话说完,再转身腿一扬,直踢他下颌。
“你这女人真欠收拾!”夏侯渊迎击,内力运于掌中,憋了这么久的火也被她激了出来,这么多天她对他爱理不理,不冷不热,徐婉柔之事根本就是误会,她不听解释将他推了出去…
明明很多时候,他能在她眼中感受到情意,可是转瞬她又变了脸,这样的日子他煎熬够了,再也不想继续。
他今天必须要让她把话说清楚!
“收拾我,你有没有这本事。”真当他是谁,想左右她的决定,胸中有莫名的烦躁感不停纠缠,她出手越加的迅速。
远处,冲天的战马嘶嚎声夹在风声中传来,战鼓擂动,刀枪交锋尖锐刺耳,战况的激烈可想而知,而这边悬崖上,两条身影在暗夜中劲风鸣动,双双夹着雷霆之怒,但却极有默契的招招留有余地。
看着眼前黑脸的男人,风千华不愿意去想他的生气的原因,心中早已有的了决定,她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为什么心中心中的焦躁感,却比那腾起的怒火,还要浓烈…
风千华微微闪神,出手却未停,劲风拂过身边的马匹忽然受惊,前蹄高高扬蹄!
马声嘶鸣中,那蹄子与夏侯渊的后背只差分毫,风千华的脑中一瞬空白,忘了他功夫之高,忘了他反应之快,忘了这是他朝夕相处的战马,想也未想猛的扑上前,出手便要去推开他…
身后的动静,以夏侯渊的功夫自然知晓,不但知晓,身体还早一步做出条件反射的闪避动作,忽然他一顿,眼见风千华面色担忧扑了上来,黝黑的鹰眸微微闪烁,移动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住。
夏侯渊承认他此刻有些卑鄙,苦肉计这等事若是从前他定嗤之以鼻,可惜谁让他看中了这个女人,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夏侯渊的小心思转动着,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扑上来的风千华,眼见那马蹄就要落下,顾不得推开夏侯渊,转推为挡,大幅度的动作下已然临近悬崖之畔…
脚下一空,风千华猛然朝后倒去!
“该死!”夏侯渊鹰眸一凝,运起内力将落下的马蹄倏地震开,紧紧盯住那下落的纤细身影…
想也不想,跟着跳下!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眨眼的功夫,风千华落崖,夏侯渊跳崖,整个悬崖之上再无人影。
崖下,极速的坠落中,风千华眸光一厉,震惊的向上看去…
漆黑的冷夜中,伸手不见五指,她望进一双幽亮的鹰眸,深邃如渊,沉定似湖。
那里面,坚定,果断,同生共死,她看到了太多太多,唯独没有后悔。
他竟跳下来了!
极速的下落中,耳边风声呼啸,身后是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便是九死一生,而他却义无反顾随着自己跳了下来,是蠢还是…
心中一瞬间涌出千般滋味,远远的那些喊杀声惊鼓声都渐渐模糊,这漫漫深夜似只余下了这一双眸子,像是烙印,轰然击上她的心间!
迎着风,一双凤眸被吹的酸涩湿润。
四目相对,夏侯渊的眸子闪过惊喜,掬起了满天璀璨的星子,亮的她不敢逼视。
极速下坠,风千华没没时间多思考,她耳尖微动,有风吹起树叶煽动的声音,四周黑暗一片,只能靠听力辨别周围事物,风千华立刻伸手便朝黑暗中抓去,忽然手上一暖,夏侯渊已先她一步拉住突起的树枝,单手环住她,两人挂在半空中!
情绪还停留在她一双水汽盈盈的风眸中,他紧紧的搂住掌中纤腰,正欲说话,怀中的女人已经先一步抬起头,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怒火滔天,眸子中的水光哪里还存有半分,只剩下汹涌的怒意…
怒意?
他微微一怔,没回过神来,风千华已经劈头盖脸一顿狂吼:“你他妈白痴啊!”
夏侯渊被吼懵了。
风千华犹自不解气,煞气腾腾的一双凤眸冒着火星,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传来:“你跳下来干什么?你想死是不是?”
“想死给我死远一点,别他妈死在我眼前!”
夏侯渊定定的看着她,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那弧度越开越大,蔓延为一个大大的满足笑容挂在脸上,丝毫没有被骂后的难堪,嗓音含着笑意,他问:“那你又为何怕我被马踢伤?”
风千华紧紧皱着眉,不言不语,脸向一侧看去。
揽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夏侯渊心情愉悦,她刚刚的失控,分明就是关心他,她眼中的湿润甚至此刻的恼羞成怒,都是因为他,这样的感觉非常好,前所未有的好!
胸腔震动低低笑出了声,她暗恨的表情,此刻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副最动人的画卷。
风千华心中暗恨,有一种被戳破了心事的狼狈,她别扭的回过头,狠狠的瞪着他,嗓音冷到极致:“我怕马失足落下悬崖,我要自己走回博阳。”
忽然他爆发一阵大笑。
畅快淋漓舒坦的笑声,在空谷深渊中游荡…
风千华再次转开脸,鼻尖哼道:“怎么上去。”
“不知道。”夏侯渊声音愉悦,笑意掩也掩不住,明确了她的心思比什么都重要,即便脚下是万丈深渊,如果他们能彼此抛开隔阂,只有对方这般的相互依偎,纵然是死,又有何妨!
他只想让这一刻,久一点,再久一点…
风千华咬牙切齿,听他的声音还很享受,这人的脑袋,刚刚一定是被马踢中了。
不愿继续搭理他,他们要立刻想办法离开这里,要是让他这么一直吊着也,估计等他们安全了,他的胳膊也废掉了。
夏侯渊爽快之极,双眉都飞起来,忽然他脸色一僵,腰间竟然多出一只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极其认真:“这里不方便。”
风千华摸索着脑中想着什么不方便,反应过来真想一脚将他踹下去:“身上有没有银子?”
一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夏侯渊点点头:“没有,不过有块令牌。”
手指,顺着他的腰带,一路抚摸过去,触手的硬朗和温暖,让她眸光闪了闪,随即摸到他所说的令牌,风千华拿出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抬手便朝脚下扔了出去。
噗通!
几乎是瞬息间,脚下便听到水声,风千华又从夏侯渊怀中拿出火折子捏在手中,唇角一勾:“离地面不远,我先下去。”
夏侯渊手臂一紧,猛然抓住她的手:“一起!”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跳下去。
话落,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手一松两人瞬间坠了下去。
紧接着他半空中极迅速的翻了身,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风千华还没来的及作出反应,两人便落到水里,刺骨凉瞬间侵着四肢百骸。
几乎是落水的一瞬间,夏侯渊内力迅速积聚,一跃而起,拥着风千华出了水面。
空寂的四周,只有两人全身湿嗒嗒的滴水声,以及周围被风吹动草丛中发出的窸窸窣窣声。
视线适应了黑暗,风千华凝目四处察看一遍,指着另一处干燥的地方:“到那边休息,等天亮了再说。”
夏侯渊低低“嗯”了一声,自始至终握着她的手,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她的体内,让她抵御此刻的寒意。
风千华唇角动了动,却未说话,任由他牵着找了一处石壁下坐下。
暖暖的内力依旧通过手心传递,风千华不愿他一直这么耗着自己的体力,不由分说松开手,出声道:“我去找些树枝生火。”
夏侯渊的视线紧紧随着她的身影,小片刻见她抱着树枝返回,生了火!
暖意扑面而来,也将周围照亮,此时她才看清楚,眼前是一片不大的水塘,周围杂草遍布,树枝横七竖八的从四周伸出来,错综凌乱。
她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刚刚若不是落在水里,而是落在这些树枝之上,只怕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诡异却有着不同的感觉在两人心中变化,滋长,茁壮!
“你没事吧。”夏侯渊忽然出声,眉头紧蹙。
“没事。”风千华收回视线,也在他身上打量了一遍,忽然脸色一怔,只见他膝盖上,不知何时裤子被刮出一个洞,内里肉翻了出来,有鲜血顺脚裤脚蜿蜒滴落在地上,眸光一冷她出声带着丝薄怒:“你受伤了?”
夏侯渊眉梢扬了扬,不以为然:“无妨。”
无妨,腿断了才好!
风千华没有察觉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担心,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硬,抬手撕掉他的衣角,放在火上烤干,冷声道:“鞋子脱了。”
夏侯渊唇角扬起,脸上哪有半丝伤痛,皆是难以言喻的喜悦:“腿疼!”
“你…”风千华想说什么,却在看到他未止的血,认命的弯下腰,给他脱了靴子,挽起裤脚露出狰狞的伤口,凤眸依旧凝了凝,伤虽不算重但因为在筋骨处,走动时扯动会格外的疼。
转身又去撕他的衣服,夏侯渊却先她一步,极其麻利的撕下衣角,顺溜的递在她手中。
风千华看着他破掉的衣角,和某人很享受的脸色,撇了瞥嘴角,去水塘中取水为他清洗伤口,三两下包扎好,又将他的靴子拿到火边烤着…
自始至终夏侯渊都未说话,脸上的表情,比得了糖果的孩子还要明亮,那还有半分战神睥睨天下的威严,傻笑着看着她围着火边为他忙活。
“你先休息会儿,累了一夜。”夏侯渊出声,声音柔的都快能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