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没什么,正如诸位所见,本宫与风二小姐正在私会。”
漫不经心的话,顿时让所有人惊诧,地上的风千雪似了有刹那清醒,一道阴狠仇恨的视线,直直朝风千华看去。
她坦然回视,没有丝毫的心虚。
风千雪趁所有人出来避火之际,让人在她和夏侯渊还有澜秋绝房中,藏了催情的香囊,若不是此前她觉察到,去她院中禀告的侍卫行为古怪,她定也不会察觉,风千雪放火的真正的目的只是做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
等到三人都中毒,风千雪便会将她送到澜秋绝房中。
而风千雪自己,只怕与夏侯渊…
风千华冷冷的勾了勾唇,现在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
夏侯渊看在眼里,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夏侯智更是蹙了蹙眉,面容上满是对风千华的厌恶,但澜月太子和秦王在这,还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聪明的闭上嘴巴。
风瑞安叹了口气:“小女无知,本王定当严厉管教。”言外之意,风千雪不过年少无知,他会好生教育,不会和澜月太子有任何的牵扯。澜秋绝此人之狠…
这女儿再如何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于心不忍。
澜秋绝懒懒一笑,依旧是冷笑着盯着风千华,挑眉道:“风小姐觉得呢。”
风千华笑的淡然,凤眸如深井一般幽暗:“自然相信太子,不过舍妹毕竟是女儿家,还需问过她的意思。”
他仰天一阵大笑:“风二小姐自是心仪本宫的…从今日起他就是本宫的侍妾,必不会怠慢了!”这个女人,他怎么能放过,竟然胆大的在他房中下毒算计他,他会让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死?不,那将是最痛快的解脱!
“多谢。”不管澜秋绝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情,她领了!
今晚的事有两个可能,第一:澜月太子当初要求住在瑞阳王府,本就有人颇有微词,如今她若与澜秋绝生出这样的事,只要稍加煽风点火,难免皇帝不会起疑。风瑞安与澜秋绝有私交瓜葛,有意将宠爱的嫡女嫁给他,这暗含的意思,便是天大的通敌叛国罪!
第二:就是公主与风千雪合谋,一个意在夏侯渊,一个意在陷害她,让她代替公主出嫁,只要事情成功,可谓双方互赢,双好的局面,所以风千雪不惜放火,也要豁出去赌一把。
无论是何种情况,风千雪的幕后定然有人,若是她死了,这事的罪魁祸首将永远查不出。
而她被澜月太子收入后宫,只要不死,剩下的,就不是她会在乎的了。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达成了无声的协议。
眼前的澜秋绝,双目中呈现着疯狂的隐忍,双手微微颤抖,唇色一片惨白。风千华心中震动,那香囊药性强烈,若入了血液会成为媚毒,常人一个时辰之内,如不与人交合,便会神智不清,形态若发情的禽兽一般,血液倒流,频临爆裂。
而他,即便已经忍成了这样,也没碰风千雪…
更是不见神智混沌的模样,此人的忍耐力简直惊为天人!
“本宫要休息了,都出去吧。”澜秋绝一句话落下,这事已经作准,风瑞安有心阻止也无法,看了眼已如烂泥一样的风千雪:“将二小姐扶下去休息,让大夫过去看着。”
==
风府大殿中。
夏侯智已经离开,风千华努力的忽略对面男人的灼热目光,将今晚的事全部告诉了身边的风瑞安。
有的事她并不想隐瞒,骨肉之情是不能割断的,没想到风瑞安却是摇头:“华儿无需自责,澜月太子虽性子阴戾无常,但这是雪儿自己所必须承担的,无论结果如何,都怨不得人。”
她心中感动,唇角溢出丝嘲讽的笑容:“我抓住两个刺客,却没想竟然是死士,服毒自尽了。”
自那报信之人走后,她便留二条在房中,不一会儿果然见有人鬼鬼祟祟进来,在床底塞了香囊便匆匆离去,随后她赶去夏侯渊房中,所幸他并没有回来,收了香囊去找澜秋绝,却没想到他已毒发,无奈之下只能将计就计,将风千雪送到他房中。
夜间,果然有人潜入她房中,没想到竟是两个死士,被擒住后不是想办法逃跑,而是自杀!
恐怕此事背后的人,不简单!
父女两人分析关切,足足说了有半个多时辰…
待风瑞安走后,风千华还坐在桌边,回忆着方才他检查尸体时,一闪而过的杀意,父王一向平和,从不会有这样的神态,恐怕…他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吧?
恐怕,他还是不想自己陷入这些纷争之中,希望一力撑起这个家的安宁。
这么想着,唇角暖暖的勾了起来,忽然周身一紧,陷入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坚实怀抱!
------题外话------
看到我尖利的牙齿了么~澜秋绝是我的…
076 状元
更新时间:2012-11-17 11:23:39 本章字数:4027
周身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围绕着,凤眸一眯,本能的反应便是拳头直上,忽然,她握着的拳头一顿…
此刻紧紧拥着她的长臂,竟然在微微的颤抖。舒唛鎷灞癹
他…
他在害怕?
心中的震惊让她一时无语,为什么怕?因为自己可能被伤害?今晚事有仓促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情,也就以为澜秋绝房中的女人可能是她!风千华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翻涌着各色难言的情绪,这个孤傲从不示弱的人,仿佛是一棵永远矗立俯瞰世人的参天大树,没有喜,没有怒,没有悲伤,没有彷徨…
竟然因为一个尚未确定的可能性,而害怕。
腰间的手臂是那样的紧,似乎要将她生生揉进身体里,融入血液之中,所有的情绪的,通过手臂通过温度通过鼓荡的心跳,满满的传递给她,让她不得不信他的害怕,是因为自己。
她的心似一块千年的玄冰,此刻放佛被人砸裂一角,有着温热的东西,缓缓注入其中…
她还说不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却让她无所适从。
这样的感觉,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风千华的眉心不习惯的蹙起,试探性的动了动:“咳咳。”
稍许的提醒,却没有让身前的人自觉半分,有力的臂弯不松反紧,将她牢牢的箍在了怀里,头顶上传来惊心动魄的磨牙声,沉沉的声音夹着汹涌的怒气:“没良心的女人,你可知错在何处!”
风千华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以身犯险的事,明明早就预料到风千雪可能会有异动,却假装毫不知情任她作为。以身诱敌,虽然是个引蛇出洞的好办法,却没顾忌担心她的人心情,比如风瑞安,再比如…
凤眸一闪,她决定装没听到。
沉默。
大殿内一片寂静,此时的两人,一个不知是心虚还是习惯,早就忘了她还在别人的怀里,一个因为这彪悍女人难得的柔和贪恋万分,竟一时都没人出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带着让人心安的感觉,缓缓流动。
蓦地,一声雄鸡啼晓,自外面灰白的天际响起。
风千华乍然惊醒。
如玉的拳头一捏,正要汹涌而上,耳尖忽然一阵刺痛,腰间的力量一松,夏侯渊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头也不回朝外走:“明日放榜,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
风千华摸着被人咬了一口的耳朵,无语的看着占了便宜就走的某人背影…
刚才那人转身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他唇角挂着的和煦满意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依然是**裸的霸道和警告。
暗暗咬牙,刚刚她竟然走神,而没有揍得他满地找牙!
大步出了殿堂,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天际泛起鱼肚白,整整一夜的混乱忙碌,累极的风千华就在对某人的暗恨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太阳落山。
处于沉睡中的女人自然不知道,到了清早时分,一个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传遍整个京都,甚至已经在一段段津津乐道的添油加醋中,发展出了多个版本,想象力之丰富大胆,内容之精彩纷呈,堪称一绝。
英雄救美版:瑞阳王府不慎走水,风二小姐被困火中,弱质纤纤命悬一线,澜月太子英雄救美,风二小姐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一段佳话。
无私奉献版:瑞阳王府火苗肆虐,貌丑小姐精神失常,疯病发作府中狂奔,澜月太子胆战心惊,奈何从小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纳做妾侍。
不知廉耻版:瑞阳王府夜黑风高,某间房内呻吟飘飘,众人闻声夺门而入,澜月太子淫性大发,风二小姐水性杨花,春风一度野鸳成双。
怪力乱神版:瑞阳王府鬼影幢幢,魑魅魍魉坟头嘶嚎,风二小姐印堂发黑,澜月太子邪气入体,两鬼相见一拍即合,堕入爱河无法自拔。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庆幸的是,不论这故事有多么的离谱,多么的面目全非,无论哪种传言,都没有将风瑞安与澜秋绝之间,牵连上关系。可惜谣言前力太猛,后劲却不足…
满天飞的故事没持续上半日,到了下午,一个新的消息将它瞬间取代,宛若惊雷一般在所有大周百姓的心中炸响。
六月十日,科举放榜!
几乎整个金都的百姓,全部聚集到皇城下,争先恐后想一睹为快,此次春闱桂冠到底花落谁家。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指着皇榜喊道:“端木箫是谁?竟然是御笔钦点的状元。”
一段极端的静默后,人群轰然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状元!”
“状元是大周的,大周的!”
此时的所有人,心中都燃起荣耀感,与有荣焉的看着皇榜之上,那工工整整却透着无比崇高的名字。有人兴奋的抓着旁边的人,激动的说道:“真想见一见端木箫是什么人,竟然胜过任博和左卿仁夺得状元。”
“不管是谁,明天就能看到了,依照往年惯例,状元会有锣鼓开道,乘高头大马,绕全城一周。”
“定是个德高望重的饱学儒士!”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锣鼓开道,高头大马,其上坐着的却不是饱学儒士,也远非他们所想象的德高望重。
“哐!”
锣鼓声声,远远的传了来。
一片欢腾热烈的气氛中,金都几乎是全城出动,万人空巷,街道两边摩肩接踵,百姓一个个天没亮就等候在了街道上,只为一睹那名不见经传,却狠狠踩了澜月脸面,为大周争光的状元爷!
“哐!”
锣鼓的声音越来越近,热闹的街面更加沸腾,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生怕看漏了一星半点,直到仪仗队越行越近,那高大俊伟的白马之上,身披红绸,红袍耀眼如火的状元郎,也映入了眼帘。
那是一个青年!
一个极为年轻的清冷公子!
只见他身姿秀挺,气质安然,面容略显平凡并不出挑,然而一双清冽的瞳眸,冷傲无双。
她的唇角挟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淡然若清泉让人观之惬意,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仿似天地间的一切,皆蕴在她唇角的淡淡浅笑中,从容,高贵…
运筹帷幄,手掌乾坤的孤傲!
------题外话------
事情:那个…明天也就是31号要v了,万更神马的是必须的,男女主的奸情也会不断升温的,朝堂中的斗争也会白日化的,男二的竞争也会更加无耻的。
愿望: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下去!
总结:我会努力码字的。【现在是凌晨四点,还有三个小时起床上班】
最后:挥着帕子,勾肩搭背组团儿奔吧!
077 高潮
更新时间:2012-11-17 11:23:40 本章字数:18865
金銮殿。舒唛鎷灞癹
硕大的黄金龙椅之上,大周皇帝一身明黄,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满堂文武站列其下,整整齐齐不下百人,偌大的殿堂之中雅雀无声。
在百官之首,秦王夏侯渊一袭天水蓝朝服尊贵雍容,微敛着眸子沉冷而立。而大殿正中,澜月太子遵循着一贯的嚣张作风,懒懒斜倚在太师椅中,一双桃花眸似笑非笑看着殿门。
“喧——”
随着一声传唱,御前总管吴德福嘹亮的嗓音穿过层层气流,响彻在大殿之上:“戊戌年春闱三甲,端木箫,左卿仁,任博,谒见天子!”
有人侧目张望,有人眼神交流,有人偷偷拉着本届科考主批阅人,翰林院主修余大学士,话音中有着不可察觉的怀疑:“那端木箫是何人,怎么就成状元了,您老是不是…”
余大学士面色严谨,想起那端木箫的试卷,眼中划过丝奇异的光芒:“老夫呈沐圣恩,选当选之人,刘大人休要信口雌黄。”
说话的人碰了一鼻子灰,不由讪讪的转过头,朝殿外看去。
只见晨曦一息日光中,一脉赤色缓缓走入众人视线,她一身状元赤色朝服,暗绣祥云盘旋,袍底蔚蓝水纹波澜壮阔,一条白玉腰带扣以银色盘扣,衬得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缓缓走着一股冷傲之气散开。
明明长相并不出众,但只在一刹那间,让所有人眼中一亮,暗暗点头。
这状元郎无论是不是真才,单看这气质风度,实属上佳之人!
在她身后,左卿仁身着紫色榜眼朝服,素来俊逸的面容,依旧若风般洒脱,让人心神舒爽。另一侧是探花任博,脸色沉着,视线时不时看眼身前背影,目中满满的不服与不甘。
皇帝微眯着眼眸,眼中掠过满意之色,今年这状元乃是他钦点而出,现在看到来人气度,颇有成就感。
夏侯渊端坐,目光随着那人走近,越来越暗,她是状元并未太让他惊讶,这个女人做事,似乎没有一件是她不会的,但是如今她以一身男儿的姿态,大步走入朝堂之中,凌然走来不怯不惊,这天下只怕她是第一人。
心中五味杂陈,只淡淡扫过便掩过眼中的情绪。
澜秋绝支着面颊,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人走进,眉梢微扬了扬,若他没有记错,此人就是科考那日,与任博发生口角,被传作弊之人。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意,他眼中越发的起了兴致。
“臣,端木箫(左卿仁,任博)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参拜声,风千华落落下叩,口中高呼万岁,身后左卿仁与任博亦随同叩拜。
皇帝笑的满意,看着自己选中的得意门生,大手一挥:“平身!”待三人谢恩起身,他又继续说道:“这位就是澜月考生吧,果然气度不凡,与我状元儿郎不分上下啊!”
这是夸奖?任博脸色难看,他只是第三名探花,如何能跟状元不相上下?
目露不屑,他上前一步,高声回道:“皇上,臣不服!”一个稚嫩少年,怎么会赛过他夺得状元,不可能!
皇帝的眼中划过丝不悦,但语气碍着澜秋绝,依旧平缓无波:“何事不服?”
任博抱拳,高昂着头面容上是目空一切的倨傲:“臣对这结果不服,皇上当日与我们太子殿下有赌约在先,这状元之选自然要公开比较之后方可敲定,如今大周单方面就决定了胜负,所以…臣不服!”
“臣以为,若只是输于有大周第一才子之名的左卿仁手中,臣毫无怨言,但此人…”任博手指风千华,满目鄙夷:“此人名不经传,闻所未闻,臣输给她,不服!”
“臣等不服!”澜秋绝身后,与任博同考却未得名次的两人,也同时走到殿中,齐齐跪下附和,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人,怎么可能得了状元,分明就是有人偏袒或是作弊!
“对,不服!”
“什么人,听都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作弊,匡我们太子。”
澜月使臣愤愤不平,蠢蠢欲动,瞪着风千华想在她脸上剜个洞出来,一时间嗡嗡声此起彼伏,响彻大殿。
大周满堂文武惊悚,虽然此前与澜秋绝有赌约在先,但大周科考是重中之重,状元之位岂能由别国决定?至于比赛,若是任博等人答题胜过一筹,那自然是给他,可如今大周学子优卓,这不服就是对端木箫的嘲讽,对主批考官的质疑…
对大周皇威的挑衅!
所有人都侧目看向一袭红袍,被人质疑的当今状元,却见她非但没有惊惶失措,反而面容沉静,坦然迎上任博的视线,唇角一勾一个极其淡然的谦和笑容浮上嘴角。
大气!
非常大气!
面对别人的质疑,宠辱不惊,面不改色,这等风姿令满堂朝臣暗自点头。
刚刚偷偷怀疑过考试公平性的大周官员,心中渐渐平复下来,忽然生出些许信心,或许,此人是真才实学也未可知。
澜月那边却没这么淡定。
任博收回视线,咄咄逼人:“臣等要求,公开我等答案,当庭验卷!”
皇帝虚眯起眸子,看向澜秋绝,后者正一脸索然的坐着,支着面颊昏昏欲睡。皇帝生生压下怒气,但沉着的面容明显不悦,一时间低低的气压环绕在金銮殿上,没有人敢说话。
“皇上,既是澜月才子不服,那就当堂验卷,也好让他们输个心服口服。”蓦地,夏侯渊出列抱拳,声音沉沉让人不容忽视。
心中暗怒风千华胆大妄为,参加科举还拔得头筹,犯欺君大罪,可如今她立在此处,夏侯渊却是暗叹口气,毫不犹豫为她解围,她虽为钦点状元,但的确毫无名气,若此次只是打压澜月的不忿,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心悦诚服。如此之后,才能一劳永逸堵上悠悠众口,他日她上朝为官亦便捷很多。
不知为何,一瞬间风千华就明白了他的用意,凤眸微微闪烁,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他竟是这样对她有信心!
皇帝略微沉吟,面色渐渐缓和:“既如此,那就取三甲试卷上前,让澜月考生验一验。”
三甲试卷被送上殿,任博面容骄傲的接过,缓缓打开其中一卷,乃是榜眼之位左卿仁的答卷。澜月三人一目十行,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片刻后,任博上前微微行礼:“左兄果然才学兼备,任某输的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左卿仁父亲乃是当朝丞相,他本也是内定吏部左侍郎,大周无人怀疑其才学,所以,对于他夺得榜眼之位也未表示过多的惊讶。
左卿仁温润含笑,还礼:“任兄务虚自谦。”
话落,他不再多言,转眸看向风千华背影,玉润的眸子里,微微探究。
任博本就意不在此,左卿仁的才学自知与他不相上下,他质疑的是风千华的状元之衔,当下,拿起她的试卷便开始细细的看。
桃花眸微微睁开,澜秋绝不语,但神情却颇为戏谑,身后使臣团个个面露笑意,一副等着风千华,等着大周官员出丑的姿态。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半个时辰!
大殿上没有人说话,诧异却是越来越重,任博手捧试卷,脸色已黑若浓墨,统共一页千字,三人反反复复看了不下百遍,同行两人早已面色难堪,其中一人豁然抬头,一指风千华:“状元郎,请问这试卷是出自你手?”
风千华挑眉,第一次转眸看向他们,凤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是,不知有何指教。”
被人当庭质疑,那人吃定她会慌乱紧张,可是她依旧一副淡然处之,仿似与他聊家常一般的闲然态度,让他顿时气的涨红脸,急切的想打破她此刻的平静:“你卷中所答,治国不以君为重,反以社稷为先,以百姓为甚,此等言论简直是本末倒置,你当作何解释?”
话落,幽寂的殿内,哗啦一声,有人猛掏着耳朵,怕是自己没有听清楚问题,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治国当以君为首重,若无君王统治,运筹帷幄,这天下必然混乱!况且,在皇帝耳边说这样的话,这状元郎莫不是疯了?
诸多反应落入眼中,风千华负手而笑,从容不迫,朗朗开口:“这位兄台,确实这般认为?”
“当然!”那人不买账,认为风千华顾左右而言他,故意岔开话题。
“好!”风千华不再多言,凤眸微挑:“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告诉你何为民心。”
“当年,诸侯陵替,并一天下,号为月。然,月极残纵欲,震古烁今,重工役、兴土木、法严苛;喜功、好战、远征,血漂杵,尸百万。普天愁怨,哀鸿遍野,天下骚乱,反徒四起。
澜者,奴,长八尺余,力能扛鼎,众奴惧,遂从。初起时,年一十四,从者得两千人。
翌年冬,军荒野,军无见粮,士卒冻饥。澜憨善,待众如友,从士卒食芋菽,从者大恸,义名广传。
彼时,有士曰:‘夺天下者,必澜也!’…”
说到这里,满堂官员都已经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大周这边默默点头,夏侯渊的眼中一丝赞赏略过,而澜月那边,脸色已经呈了猪肝,除去依旧不闻不问的澜秋绝外,皆恨的咬牙切齿!
淡淡的嗓音依旧在大殿上飘荡…
“后,澜号天下义士,共反暴月,一呼百应。从者凡十万人,东伐月。
澜大胜,斩月于民前,举国欢,距之称义帝,号澜月。
藉帝王之威器,残酷暴虐滋己恶,恶既深笃,残虐以促期,至以沦亡,不得存!
澜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亦不成;后习兵法,大兴,然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
世闻澜之莽,然,其善,遂其成!”
她诵完此段,负手笑盈盈看着几人,红唇轻启:“呜呼,岂不谬哉!”
四字落地,哄堂大笑!
岂不谬哉?
这何止是荒谬!
大周官员笑声如潮,从未有过这等扬眉吐气的爽快,这状元郎方才念的,可是澜月野史——当年澜月始皇乃是草莽之辈,目不识丁,功夫粗浅,身份低陋,乃是标准的乡间莽人!此人单凭一身惊人的蛮力和对待乡邻的敦厚之心,夺得民心才得到的天下。
若非前朝月皇的残暴不仁,以至于民怨四起气数已尽,又怎么会让那莽夫揭竿而起,建立了澜月国?
如今这澜月才子还口口声声的质疑,这不是荒谬是什么?
那人脸上青白交加,恨不得冲上去塞住风千华的嘴巴,澜月使团众人更是气的不轻,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这向来被澜月皇室认之为耻,正史避而不记,这状元郎此举无疑是拿着对方的鞋底,抽他的脸!
让他们如何不气!
如何不难堪!
文武百官欣赏着他们犹如便秘的脸色,直觉舒坦,实在舒坦!
皇帝眸光盈着满意,赞许的看了风千华一眼,就差抚掌大笑。
夏侯渊唇角隐去笑意,能说出这样的话,戳别人的痛心往事,也只有她能做的脸不红心不跳了。
澜月众人恨的咬碎了一口钢牙,才子中的另一人恨不能蒙住脸,周身气的不停抖啊抖的,跳脚质问道:“士农工商,从来如此!商乃贱民,最为轻鄙的职业,重利轻义,做宵小之事,赚不义之财,动国之根本,乱世安稳之群!而你试卷中竟说要助其发展,将帝王统治威严,百姓劳苦血汗放在何处?说此言论与跳梁小丑又何不同!”
众人投去讥讽的一瞥,转移话题?
一个个官员捋着胡子,一脸不予计较的模样,咱大周行事宽厚磊落,暂且放你们一马,只看那状元郎如何作答,此时,即便这试卷上的言论多么的不合时宜,多么的耸人听闻,他们也没有任何质疑的心思。不知不觉中,认为这新鲜出炉的状元郎,必定会有一个新奇的答案。
看似浅显,却引人深思。
风千华掸了掸衣袖,唇角嘲讽一笑:“这位兄台义愤填膺,恨不能将商人踩在脚底,鞭尸示众,啧啧…这么激进,不可取,不可取!”她煞有其事摆摆手,几步踱去那人身边,凤眸中是嘲讽的笑意:“兄台生于澜月,却穿着南疆蓝凤的绣锦,戴着齐州胭脂玉,用的是铎州的桂花头油,配的是杭城独一家的羽扇,就连你睡的亦是容香楼的姑娘…没有商人你只能穿澜月牛皮大氅,戴蠡湖蟹壳,用牛油抹面,执马尾纳凉…就连你睡个姑娘也只能在澜月草原上与比你高比你壮比你还黝黑爷们儿的恶妇耳鬓厮磨!”
“噗…”
再一次喷笑连连。
百官甚至连这是金銮殿都顾不上,笑的一片俯仰,有人一惊迅速看向当朝皇上,却见皇帝的嘴角也是翘了又翘…
那人被如此直白的话,气的一口血气在胸中哽住,正要压下,却见风千华面色一肃,嗓音朗朗震耳欲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没有商人长途跋涉,将各地货物送到百姓面前,百姓如何只需伸手就可买到远在千里之外物品?若没有商人开铺买卖,将囤积多余粮食收购转卖,边城百姓如何吃着马肉喝着酒的同时,还有一碗白米饭就菜?若没有商人助货币流通,那天下就无需银子货币,大家只能以物换物,而兄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