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供在杜九言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杜九言稳坐若泰山,昂着头铁面无私。
陈朗和花子闹儿憋着笑,不敢打扰。
“我的命很苦啊,比铁牛还苦。他怎么都有爹疼呢,可是我没有…”
“花子哥哥,明天我去要饭吧。”他一边哭一边打量他娘。
杜九言抱臂坐着,压根不看他。
“我要举着牌子要饭,说我是鼎鼎大名杜九言的儿子。这样我就能要到很多钱了。”
“有了钱我就能去找银手叔了,他就在新化,反正也不远。”
杜九言嘴角抽了抽,睨着自己的儿子,想把她塞回肚子里,永远不生出来。
“娘,漂亮的娘。”他爹脸皮动了,小萝卜知道,他有戏。他拱着拱着又钻回她怀里,抬着头仰视着杜九言,大眼睛湿漉漉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期期艾艾地道:“爹,帅气的爹。我是你的亲儿子,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以后,你很有可能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你舍不得不爱我,伤我的心对吧。”小萝卜道。
杜九言抖着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荷包以及荷包里的五百两银票,痛心疾首地道:“得了一座矿的四成股份,你银手哥留在那边打理了。”
哭声戛然而止,小萝卜的眼泪吸溜就消失了,他盯着杜九言,“矿?”
杜九言悔恨地点了点头。
“我的天!”小萝卜捂着嘴,蹭的一下站直了,兴奋地眼睛发光,“金矿?”
杜九言虚眯着眼睛,“铁矿!”
“铁?”小萝卜问陈朗,“先生,铁很值钱吗。”
陈朗点头,“铁就是钱,非常值钱。”
“发财了!”小萝卜跳了起来,围着杜九言跑了一圈,又回来,“爹啊,你好厉害啊,出去一趟就弄了一座矿!”
“爹啊,你什么时候再去新化啊,我也想去看看。”
他想象中,那一整座山都是金光闪闪,随便捡一块石头,都是钱!
他要看看账册,他要好好算账。
肯定能赚很多很多钱。
“先生,今晚若是没有菜,就将这萝卜炖了吧。”杜九言余光睨了一眼儿子,实在是无奈,“不定,还能在萝卜汤里,淘些金沙出来。”
陈朗笑了起来,花子和闹儿也掩面咯咯笑着。
“爹啊。”小萝卜眼睛咕噜噜一转,“你累不累啊,我给你捶捶肩。”
说着,像只小猴一样爬杜九言后背上,撅着屁股,一直小手吊着脖子,另外一直小手垂着肩膀。
杜九言脖子被勒的很累,但不想破坏一个用孝顺的方式来骗母亲钱的小孩的心情。
算了,她有五百两了,可以购物好几次了,这矿…算了,反正她死了,小萝卜也是第一继承人。
算了算了,自己生的儿子,知道就知道吧。
“爹啊,我忘记问了呢,你给妙姨姨打官司,讼费呢?”小萝卜笑嘻嘻地不经意地问道。
杜九言顿时戒备起来,道:“我心情一好,就给免了。”
“免…免了?”小萝卜目瞪口呆,痛心疾首,“怎么能免了,妙姨姨很有钱的。这个钱她应该给你,你那么辛苦,怎么能不拿讼费。”
杜九言将儿子提溜下来,不然她就要被勒死了,“这是我的事,我想收就收,不想收就不收。”
“你是不好意思收吧?”小萝卜掰着手指算了算,“那我吃点亏,我去要吧。嗯…五十两?不行,我爹出差十多天,还那么累,还让我成了个没爹的孩子,我也很辛苦,得要…三百两才行。”
“行了,你不要就不要吧。”小萝卜拍了拍杜九言的手,“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杜九言揉着额头,“你认为她会给你吗?”
“会啊,妙姨姨说她的嫁妆早就准备好了,除了五万两的嫁妆,还有三个宅子,两个铺面,还有银票七八万两呢。”
“前几天她送我一个小金猪,很大的金猪,挂在脖子上都好重。”
“妙姨姨不小气。”
杜九言看着他,“你要人家的礼物了?”
“没有!”小萝卜摇着头道:“我就摸了摸还给她了。您说了,无功不受禄,不是自己该得的,金山银山都不能要。”
杜九言朝陈朗看去。
陈朗点了头,“确实只是摸了摸而已,没要。”
“不要张口妙姨姨,闭口妙姨姨,你这是行骗。骗人小姑娘单纯没心机。到时候你娶她?”
小萝卜看着杜九言嘻嘻笑了。
杜九言眯起了眼睛。
“啊!跛子叔叔你回来了啊,我爹也回来了哦。”小萝卜见杜九言要动手,忙滋溜蹿了出去。
脖子正推门进来,被他撞了个满怀。
“跛子叔,你也很想我爹对不对,快去和她说说话,聊聊天。”
跛子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低声道:“你是不是惹着她了,让我去顶包?”
“快去快去。”小萝卜喊着,一溜烟去厨房干活去了。
跛子失笑,进门打量着杜九言,“没少胳膊少腿,还不错。”
“你也是啊,就是心眼丢了几个。”杜九言看着对面坐下的跛子。
火气果然大,估计被小萝卜骗钱了,跛子失笑,道:“焦三又去了一趟刘家凹,弄了点银子出来。他最近用钱很多,不知什么原因。”话落一顿,又道:“我没什么事,去帮江书吏整理卷宗去了。”
杜九言想想算了,把气压下去了。挑眉看着他,有些不解,“整理卷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为什么这么做?”
“没什么,高兴而已。”跛子说着,端着茶盅喝茶,杜九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笃定他有原因。
但什么原因,她没有猜到。
“九哥回来了吗。”说着话,门外探进个脑袋,窦荣兴漂亮的脸苦哈哈地,“啊,九哥,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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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呢钱呢钱呢,小萝卜问!
第102章 很受欢迎(二)
“还没开堂?”杜九言看着窦荣兴,想打他。
窦荣兴点头,缩着肩膀坐在她旁边,“钱兄和小舅子告姐夫,和周兄的争牛案都堂下调停解决了,只有我的,非要上公堂。”
“钱兄和周兄又各接了个案子,三尺堂现在还压着两个,我这又没解决,吉艺怎么都不肯上公堂,说你讲了,他就做文书,别的都不用管!”
“九哥,你这一走,三尺堂都乱套了。”
杜九言就纳闷了,“我来前,你们都怎么活下来的。”
“你来前我们的烦恼,只有今天吃什么,明天怎么填饱肚子。”窦荣兴道:“哪像现在,这么多案子,好费脑子啊。”
杜九言被气笑了。
“你的案子我听说了。”跛子开口,道:“被告男子名下两间铺子,一个月给焦三上缴三两银,家资很丰厚,但他很怕现在的岳丈,因为他在东街口开了一间武馆。”
窦荣兴眼睛一亮,“他很怕三爷吗?”说着,心思转了转,“要不,请三爷去干预一下?”
跛子抿唇看了一眼杜九言,笑而不语。
杜九言白了窦荣兴一眼,“你既然提交了诉状,就正大光明让焦三去找证据,他要是不去找,你就请付韬给你出具文书,你所做的任何调查,都具有强制性和合法性。”
“偷偷摸摸干什么,你做的事很光彩伟大!”杜九言恨铁不成钢。
窦荣兴挠着头,“我…我不敢去找三爷,所以自己去调查了,可又没什么收获。”
“这里有个捕快。”杜九言指了指跛子,“请他陪着去。”
窦荣兴就看着跛子。
“我可以陪着你去找付韬,至于他给不给文书,我并不能做主。”跛子道:“但你可以直接要求衙门给你调查取证。”
窦荣兴哦了一声。
“对方请讼师了吗?”杜九言问道。
窦荣兴摇头,“没有听说,可能都还不知道梅氏告他们。”
杜九言凝眉,道:“那流程走的太慢了,付韬那边,你是要走一趟。”
窦荣兴抱着杜九言的胳膊,“九哥,你就帮帮我吧。”
“明天我去三尺堂,你约过来我听听细节。”
窦荣兴眼睛一亮,点着头道:“好,好啊!”
“九言,”说着话,门外钱道安和周肖以及宋吉艺结伴而来,三个人一看窦荣兴在这里,顿时失笑,钱道安道:“难怪不见你,我当你去办事了。”
窦荣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九哥,九哥。”宋吉艺上前来笑眯眯地道:“你、你好、好厉、厉、厉害啊。”
杜九言扬眉,不解地看着他。
“他在说新化城的事,你给县令出谋划策,护住了新化,让百姓免于了一场劫难。现在邵阳人都以你为荣呢。”钱道安道。
周肖颔首,“说你是一位聪明绝顶,为国为民,伟大的讼师。”
大家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杜九言含笑听着,小萝卜在一边手舞足蹈,比杜九言还高兴。
晚上大家一起吃的饭,第二天一早,杜九言早起练功,出门,一上街对面包子铺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就冲着他笑,“杜先生你吃早饭了吗,新出炉的包子,我亲手做的。”
说着,抚了抚头发,抱着两个肉包子跑过来,一把塞杜九言手里,顺便摸了一下她的手,“以后啊,你们父子的包子,我都不收钱,随时随地,只要杜先生您想吃,都可以来哦。”
杜九言朝包子里铺里看了一眼,老板正呵呵冲着他傻乐。
抱着包子路过开门的成衣铺子,里面卖衣服的小姑娘,好像等她很久一样,热情地跑了过来,分毫不差地,将一枚很精致的荷包,塞在她手里。
“杜先生。”红楼上,刚起床睡眼惺忪的姑娘,衣衫半敞着,“杜先生,小姑娘没意思。晚上来我这里,我不收你钱。”
杜九言笑着,“最近有些忙,不敢来叨扰。”
“杜先生说笑了,您来可不是叨扰,奴家愿舍了一年的客,只求杜先生您一晚的缠绵。”说着,丢了个颜色艳丽的布下来,“奴家叫牡丹,杜先生可别忘了哦。”
说着,双眸含情目送杜九言离开。
“杜先生。”忽然,前头打更的大叔拦在前头,杜九言吓的一抖,眨巴了眼睛,“刘叔,您这是…”
刘叔拉着他走了两步,压着声音问道:“杜先生,可想再成家?”
杜九言一个不字没出口,刘叔已道:“我有一女,现年十六,生的容貌秀美。杜先生要是不信,可以去街坊打听去。只要杜先生愿意,我出房子和聘礼,杜先生只要带着你儿子成亲就行了。”
倒贴嫁姑娘也愿意?杜九言呵呵笑着,道:“抱歉,抱歉。其实我家中糟糠尚在,只是身体不佳不愿出门而已,刘叔好意,杜某人心领了。”
“老婆没死啊。”刘叔凝眉,一脸遗憾,杜九言趁着机会就要逃走,刘叔忽然追上来,喊道:“妾呢,也是可以的。”
杜九言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狼狈不堪,落荒而逃。
“怎么了?”钱道安给她开门,见她抱着一堆东西,神色慌张进来,他一脸的惊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杜九言,“是和谁打架了吗?”
杜九言将一堆东西丢在桌子上,喝了一碗茶,“不怪谁,只怪我太出色了。”
钱道安嘴角抖了抖,看着桌上的东西,理了理,脸色通红地道:“这…怎么还有此物?”
“什么?”窦荣兴和周肖以及宋吉艺进来,三个人看到也是目瞪口呆,红着脸撇过眼去,周肖道:“九言,你虽年轻,可也要节制啊。”
杜九言这才发现,刚才红楼上丢下来的那块布,并非手绢,而是女子的肚兜。
开放啊!
“会节制的,多谢周兄提醒。”杜九言摆了摆手,“不该留的,都丢了吧。”
宋吉艺好奇地盯着肚兜看着,眼睛发亮,窦荣兴拍了他一下,道:“你做什么,这般猥琐。”
“没、没见过!”宋吉艺嘻嘻笑着。
窦荣兴气的翻白眼,说的好像他们见过似的。
“办正事。”杜九言问道:“人约了何时来?”
窦荣兴回道:“说辰正就到。还有点时间,要不,你看看其他几件案子?”
“好!”杜九言将肚兜从宋吉艺手里抢过来用纸包着丢在一边,“做事。”
宋吉艺遗憾地去抱了几个卷宗给他,“你、你看看、我、我录的、好、好不好。”
两个案子,一个是悔婚的案件,一个是邻居争房的案子。案情录的脉路清晰,有问有答,最后还自主列了几个案情重点。
“不错啊。”杜九言很惊喜,“看你录的卷宗,省了很多事,一眼扫下来,案情就明白了。”
宋吉艺眼睛发亮,像是得了个宝贝一样,凑着杜九言道:“谢、谢谢、夸、夸奖!”
“不过这个悔婚案子可以接,争房的就算了。讼费出的太低,而且事情过了三十几年,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很难辩的明白。”
这种案子,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如果两家愿意调解,他们可以上门中间人,如果要上公堂,就免了。
“知、知道、道、了。”宋吉艺点头,他懂杜九言的意思,接案子他要先筛选一遍,不要是个案子就接。
几个人坐在一起,将眼下三尺堂里待处理的五个案子分析了一遍。
杜九言觉得,她自己也有进步,以前只接刑事类,现在民事纠纷甚至婚姻情感,她也能抓住脉络。
“还是刑事案件有意思点。”杜九言合上卷宗,道:“往后这种民事纠纷,你们上。刑事的案件,归我!”
大家没有异议,有分工后,每个人能主攻一种案件,更加容易迅速积累经验。
“窦先生在吗?”就在这时,有人敲门,窦荣兴迎进来一位牵着孩子的妇人。
妇人三十岁左右,或许更年轻点,皮肤很黑,个子也不高,穿着蓝色粗布褂裙,已经洗的发白,粗大的手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容貌不太像妇人,粉白的单衣上打着补丁,冷冷地打量着大家。
“这位就是梅嫂子。”窦荣兴给杜九言介绍,又请梅氏进门,“吃早饭了吗,快请坐。”
刘氏应道:“吃过了。”也不太敢看屋里的几个男人,牵着孩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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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太多,也是吃不消。
第103章 梅氏告夫(三)
梅氏案子看着很简单。
她男人朱一正在六年前收棉花到邵阳来卖,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个人合伙到各地收购棉花,再寻人织成布染成颜色,一年后两个合伙开了一间布庄,生意红火。
但合伙人却在布庄开后不久,一次出门时遇到山洪死了。
巧合的是,这位朋友孑然一身,没有父母家人。
两人合伙的铺子自然而然全归朱一正所有。同一年年底,朱一正又开了一间铺子,并停妻再娶了东街的柳家武馆小姐为妻。
两人成亲四年,育有两子,长子三岁,次子一岁不到。
这期间,朱一正没有回过一次老家,家中父母妻儿皆不问管,曾经一度,家里人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但就在今年,村里有人来邵阳走亲戚,见到了在铺子里逗儿子的朱一正,回去后就告诉了梅氏。梅氏走了百里路到了邵阳,几经打听找到了朱一正,却被他拉到巷子里一顿打骂恐吓,吓回了家。
梅氏伤心绝望,还寻死过一次,救回来后念着女儿,便咬牙活了下来。
现在朱一正的母亲病重,梅氏又来过一次要钱,但朱一正没有出面,梅氏却被柳氏撵了出来。她回去后,在村中里正的主持下,包括朱一正父母在内的,朱家村一百二十户人家,个个摁了手印,并给梅氏凑了二两银子的路费。
她带着女儿,到了邵阳告官。
但衙门也并不好进,有人给她指了明路,让她找讼师打官司,有讼师在,至少能保证朱一正不会暗中使坏,衙门偏颇。
恰巧,梅氏见到了考试得了头名的杜九言,便问人寻路,找到三尺堂。
“这位就是杜先生。”窦荣兴给梅氏介绍,“她出去办差才回来,刚才我正和她商量你的案子,你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和杜先生说。”
梅氏抬头看向杜九言,有些紧张地揪着衣服站起来,学着大户人家的妇人样子,拽着女儿拘谨地行了礼,道:“我…我没什么补充的,就…就是让他拿钱出来,给,给他娘治病。”
“如果、如果他拿出一百两,五十两也可以,或、或者十两也行。”梅氏道:“如果实在不愿意出钱,那就让他将他娘接到城里来看病,大夫说他娘熬不过今年冬天。”
“除了钱以外,你没有别的诉求?”杜九言问道:“他停妻再娶,抛弃妻女,弃养父母,这些罪状,足以让他长一顿教训。”
梅氏愕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犹豫地道:“如果能教训一顿自然更好,但,但是不要让他坐牢。让他坐牢,他就一切都没有了。”
“他会恨我的。”梅氏道。
杜九言凝眉,“你都告他了,还指望他不恨你?”
梅氏一怔,摇着头,道:“不,不是。我告主要是让他拿钱出来,如果他现在把钱给我了,我,我就不告他了。”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就想到了桂香。
窦荣兴几个人倒很平静,如梅氏这般的女子太多了。
恨其不争,只会让自己跟着生气。
“如果你只要求十两或者五十两,那这个案子我们不能接。我们忙了半天,为了你一两银子的讼费,不值得。”杜九言看着梅氏,道:“你再找找,可有好心人帮你。花钱找讼师不太适合你。”
“可…可是没有人帮我了。如果再拿不到钱,我娘她就活不成了。”梅氏说着,就要下跪,杜九言看了一眼窦荣兴。
窦荣兴立刻将梅氏拉住,笑着道:“梅嫂子,咱们说事情,跪着也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杜先生说不接我的案子,”梅氏目光含泪的看着窦荣兴,“我…我没有办法了。”
说着就哭了起来。
“九、九言,就、就帮、帮她吧。”宋吉艺觉得她们母女可怜,起了恻隐之心。
杜九言摇头,道:“这不是我心狠。这男人一身罪状,若上了公堂为了稳赢,必然要将这些一桩桩罗列摆出来,届时我们赢了讼案,付大人也不会只判赔钱了事。”
“她男人必然要坐牢。”杜九言看着宋吉艺道:“到那时她会来怪我们。拿她一两讼费,还被她埋怨,你当我们普度众生,佛光普世呢。”
宋吉艺愕然,他没想到这一点,听完杜九言的话,顿时愤愤不平地看向梅氏,怒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梅氏哭着,手足无措。
“让他坐牢!”忽然,梅氏身边的女儿,红着脸豁出去的样子,喊道:“让他坐牢,坐十年,一百年,让他死在牢里。”
小姑娘的一嗓子,让大家都愣住了,梅氏停了哭看着女儿,显然没有想到,这话是从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胡说,他是你爹!”梅氏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孝的话。”
小姑娘涨红了脸,眼睛也红红的,憋着一股子劲发狠地回道:“他不是我爹,我从认识人开始,就没有见过他。他只有他那两个儿子,永远都不会当我是他女儿。”
“你这孩子,谁教你的这些话。”梅氏不知所措,想教训可又心虚,想了半天却没有道理来训斥女儿,车轱辘似的说着,“她是你爹,那两个也是你弟弟,你不能这么说。”
小姑娘被自己娘说的,渐渐不再说话,但垂着的头,显然并不认同。
“你自己考虑一下。”杜九言看着梅氏道:“我们言尽于此。”
梅氏眼巴巴地看着杜九言,小心翼翼地试探的问道:“…大老爷一定会判坐牢吗?我们不告,他也会坐牢吗。”
“我不是大老爷,我不确定。”杜九言道:“我会做的,就是罗列所有对你有利的证据,让他拿出钱。至于大老爷怎么判,这一点不在你的诉求里,我不会给出意见,同样我也干预不了。”
梅氏听懂了,就是一旦上了公堂,结果如何,不是她能控制的。
“我…我再去找他爹问问去。”梅氏拽着女儿往外走,“和他说说,如、如果我告,他是要坐牢的,说不定他害怕,就会直接给我钱给娘治病了呢。”
说着,拖着女儿出门。小姑娘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杜九言,没有说话。
“这…”窦荣兴一脸发懵,“怎么办,这案子就不接了是吧。”
杜九言点头,“她回头来责怪你的,您愿意?”
窦荣兴摇着头,“不愿意!”谁愿意被人骂被人埋怨,还是自己的请讼人。
大家就没有再聊这件事。
梅氏带着女儿去了朱一正的铺子,去了一间他不在,问了人又换了一间,朱一正站在门口吃西瓜,老远就看到了梅氏母女,将手里没吃完的西瓜往地上一砸,大步过去,拽着梅氏母女就进了对面的死胡同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弄的身败名裂,你就高兴,满足了是吗。”朱一正看到梅氏就厌恶的不得了。
梅氏摇着头,害怕地道:“他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来告诉你,你现在把钱给我,我就带着秋丫回家,只要娘的病好了,我、我就不会再来了。”
“我没钱!”朱一正道:“你看我两间铺子,可是世道乱,买卖不好,我一天入不敷出,外头还欠一屁股的债。”
“你自己想办法,不要在这里晃悠。实在不行,把秋丫定亲嫁出去,不就有钱了。”
“在家把爹娘照顾好,做好你的本分,否则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朱一正说完,甩头就走。
梅氏焦急的,一把拉住他,“秋丫才十岁,怎么让她嫁人。还有,就算现在说亲,娘的病也等不及了。”说着又道:“那是你的娘啊,她就要死了,你要真不管,我、我就去告你,我已经找讼师了,状子都递上去了。”
朱一正很惊讶地看着梅氏,随即脸色阴沉下来,甩手就一巴掌,“你还敢告我?你脑子是被猪吃了吗,我坐牢了你有好处吗。”
“我看你就不是要钱,你就是气不顺。可你看看,外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再说,柳氏生了两个儿子,你生了个什么玩意。”又道:“给我滚回家去,你要敢告我,我就弄死你。”
“不是,不是,我没有办法了。和你说不通道理。”梅氏道:“我就只想给娘治病,求求你了。”
朱一正不想和她废话,揪着她的头发,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秋丫上来要拉,被他一手推出去砸在了墙上,鼻子顿时撞出了血,流了一脸。
“贱女人,什么都不会,就知道给我添麻烦。还敢去告我,我不如现在就打死你。”朱一正劈头盖脸的打,梅氏躺在地上,三两下就晕了。
秋丫尖叫着,冲上来去推。
“干什么的。”忽然巷子外面,巡逻的捕快走了进来,认出是朱一正,呵斥道:“你能耐啊,怎么着,还想打死人?给我们找事?”
朱一正收了手,点头哈腰的冲着两个捕快,道:“不是,这娘们不听话,我教训一下,不会打死的。”
“要打回家打去!”捕快撇了一眼梅氏,教训了两句朱一正便走了。
朱一正见梅氏晕了,就上去扯住秋丫的头发,低声道:“和你娘今天就滚回去,再让我看到你们,你们两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