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茵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过去坐在薛思画旁边,柔声道:“他一向是这样说话的,这么久了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他哪是不相信你,显见是被你说的话给惊着了才口没遮拦的,你若觉得气就打他两下,他是哥哥就该被妹妹欺负的。”
薛思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薛潋在一边笑嘻嘻的点头:“对,我就是口没遮拦的。”薛思画垂着头到,“让三哥认错到是我没大没小了,三哥走吧,我不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我可走了啊”这个三妹妹一向气性大,薛潋暗暗松了一口气,忙一骨碌直起身就朝外头走,薛思琴要追过去再叮嘱几句,可不等她走到门前就已经看不见薛潋的身影了。
“你偷偷和三哥说的什么,二哥到底在哪里?”薛思琪满脸的好奇,“难不成家里还有什么秘密的地方我不知道的?!”
薛思画一脸神秘的道:“确实很神秘,二哥不让我告诉别人。”说完看着周文茵神色暧昧吃吃直笑。
周文茵端茶喝着也不问更不阻止。
薛思琴就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幼清轻笑不置可否。
过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二子果然提了条鱼过来,鱼很大鱼鳞也没刮在外头撒了作料,烤的黑乎乎的,看着就让人没有胃口,薛思琴吩咐听安收了,一边问二子:“几个人在那边烤鱼?旁边可有小厮和婆子跟着?这天冷的很别让几位爷冻着。喝酒了没有,三爷可不能喝酒。”
“就赵公子和孙公子过来了,大爷在那边三爷也不敢吃酒,到是二爷吃了不少。”二子一一作答,“大小姐放心吹不着冷风,陆妈妈将秀峰亭四周挂了棉布帘子,里头生了火暖和的很,一点都不冷。”
薛思琴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回我。”
二子应是一溜烟的跑了。
“大姐就放心吧。”周文茵笑着道,“大表哥向来稳重,有他在不会有事的。”
听见周文茵夸薛霭,薛思琴方才的那一点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她笑着道:“那到是,二弟和三弟再胡闹却是怕大哥的,只要他在两个人不顾忌都不行。”她的话还没说完,春银脸色的难看的掀了帘子探了脸进来,“大小姐…”欲言又止。
春银一向进退有度很少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样子,薛思琴皱了眉头出门,春银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怎么可能。”薛思琴面色如灰,“上午不还好好的吗?”又压着声音问道,“请大夫了没有?”话落她想起来这个时候请不得大夫,有些慌了神,春银就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奴婢亲自确认过了。”
薛思琴泄了气一般愣了半天,春银问她:“您要不要去看看?”薛思琴眉头紧拧点了点头急匆匆的就要走,春银忙喊问兰取伞取手炉取斗篷,薛思琴却是原地打了转朝垂着的帘子的暖阁看去,像是想起什么来目光一转进了门,“我有点事要先回去。”她对着众人解释了一遍深看了幼清一眼转身而去。,
薛思琴虽面色沉静,但唇角紧抿显得有些紧张,幼清望着她有些错乱的脚步微微一怔。
若是内宅的事肯定是去回方氏,既然是春银来说,那应该就是薛思琴自己的事,她能有什么大事…
电光火石间,幼清想到了钟大。
难道是钟大出了什么事?
可是钟大不过一个下人,即便知道些东西也不该…
幼清面色微变,就朝门口站着的绿珠打了眼色,绿珠心领神会顿时不动声色的出了门。
周文茵也看出薛思琴的异常,朝半安看了一眼。
这时,听安笑着掀了帘子朝着几位小姐道,“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了。”房里的四个姐妹便依次站了起来迎去门口,随即就看见方氏和刘氏由婆子丫头簇拥着进了院子,不等房里的人出去刘氏已经笑着道,“都别出来了,外头冷的很。”随即两人就进了门。
幼清跟着周文茵依次行礼。
刘氏的视线一转就落在幼清身上,她撇开其他几人当先和幼清道:“雪大的很,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是知道薛明和她起争执的事情了吗?幼清笑的满面纯真:“没什么事,虽下着雪可小径上都铺着粗毯既防滑又干净。”她望着方氏,笑道,“还是姑母想的周到。”
“是你大姐一早吩咐的,还真不是我想的。”方氏笑着望向薛思画问起她的身体来,二太太眉梢微挑,转而笑着招呼众人坐下,这才去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琪说话,“琴丫头怎么不在?”
周文茵不由朝幼清看了一眼,才笑着回刘氏的话:“说是有点事先回去了。”
方氏微微一愣,问道:“可说了什么事?”周文茵笑着摇了摇头,“大姐没有说,走的有些匆忙。”
刘氏没有再接着问,而是和薛思琪笑道:“难为你坐了半天,二婶请你们过来玩,却又忙的没空招待,闷着了吧。”话落吩咐春苓和丛雪,“陪着三小姐和周表小姐去院子外头玩雪去,只管闹腾。”说着一顿,又带着遗憾的看着薛思画和幼清,“不过画儿和清丫头就别出去了,你们比不得她们,可不能冻着凉着。”把幼清和薛思琴摆在一起说,语气既宠溺又怜惜。
有种另眼相看的意思。
周文茵不由深深打量了一眼幼清,又看了看二太太。
“好啊。”幼清乖巧的点着头,“我也正好想和妹妹说说话。”她笑眯眯的和周文茵以及薛思琪道,“周姐姐和二姐姐玩的高兴。”
薛思琪早就坐不住了,对刘氏笑道:“还是婶婶了解我,我正想去玩雪呢。”话落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周文茵要出门,“走吧,走吧。”周文茵心头无奈只得朝众人行了礼:“…到是我们贪玩了。”就被拉着出了门。
幼清望着薛思琪的背影,就想到亭子里的孙继慎…
030 态度
“表姐,我们偷偷去秀峰亭。”薛思琪一出门就挨着周文茵小声说着,“我还没烤过鱼呢,我想去看看。”
周文茵面露为难:“还是别去了。”她轻声细语的道,“烟熏火燎的,再说三弟还请了两位公子来,不方便。”
“大哥也在那边。”薛思琪朝周文茵眨了眨眼睛,“走吧。”
就是因为薛霭在那边,她才更不能去,周文茵很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她回头朝暖阁里看了看,想到二太太方才对幼清的态度以及薛思琴急匆匆的离开,“我想起来房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别贪玩受凉了。”便带着丫头们先走几步。
“表姐。”薛思琪跺了跺脚,可周文茵已经走远她气的嘟嘴道,“真是没义气。”话落拽着春荣就往门口走,“她不去我们自己去,反正也不进去,别人不会发现我的。”
“二小姐。”春荣扯了扯薛思琪,“还…还是算了吧。”
薛思琪回头一瞪眼,春荣瘪了嘴不敢再说,薛思琪像只胖圆的兔子般蹦跳着往秀峰亭跑了过去,方走了几十步的样子,就看见薛明陪着一位穿着枣红直缀的少年信步而来,两人身量相仿又皆年轻俊朗,朝气蓬勃的样子,惹的旁边路过的丫头婆子纷纷驻足偷看。
“哎呀,糟糕!。”薛思琪一猫腰就要往坠着雪的冬青树里钻,吓的春荣一把拉住她,“这钻进去您身上可都得湿了。”
两个人犹豫间,薛明已经带着那少年走近,薛思琪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薛明一愣笑道:“二妹你怎么在这里。”又朝旁边的人道,“这是我二妹。”
旁边的少年视线在薛思琪垂着的脸上一转就移在一边,作揖道:“见过二小姐。”
薛思琪懊恼的想咬掉舌头,她匆匆点了头转身红着脸逃也似的往另一面而去。
“小孩子家的…”薛明摇摇头,拉着少年道,“他们定已经喝起来了,咱们快去。”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秀峰亭。
知夏院中刘氏怜爱的望着幼清。
“听说大哥说是要给清丫头做几套衣裳?正好我这里有一匹金陵的云锦,那颜色太艳了些我穿不了,画丫头太单薄压不住,我仔细瞧着也就清丫头能穿得,不如给她做衣衫吧。”刘氏和方氏说着又打量着幼清,“做件海棠红的通袖袄子,下头再配件藕荷色的挑线裙子一准儿好看。”又想起什么来喊着秋翠,“我记得我那里还有支珊瑚石白玉簪子也一并取过来。”
一寸云锦半两金,这家里姑娘可不止她一个,给谁不可以,再不济压箱底也成,这东西可不是会变质的。
“这…”对刘氏突如其来的热情,幼清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这云锦金贵,我不常出门,给我做衣裳太糟蹋了。”又望着薛思画和刘氏道。“二婶给妹妹做吧,我今年的衣裳姑母已经给我做了好些了,实在是够穿了。”前一世面子功夫上刘氏做的向来无可挑剔,什么事都将她和薛思画同等相待,比起薛思琴几人来不知好了多少,但似乎也没有如此大方过。
“给三丫头留着吧。”方氏也跟着笑道,“给清丫头做衣裳的料子我还是有的,再说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会儿做了明年可就穿不得了,云锦有价无市,她一个小丫头穿确实张扬了些。”
刘氏掩面而笑,望着方氏就眨眨眼:“丫头大了,可不能和小时候一样了。”
方氏一愣,当即明白过来,望着幼清虽存着稚嫩但已微绽艳丽的面容,这才想起自己的侄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正好秋翠捧着布匹和簪子回来了,幼清抬目去看,就瞧见水蓝的布里头包着一匹海棠红素心兰的布料,边角勾着金线张扬富贵又不失精致清雅,她微微一愣刘氏已经将那支簪子拿了过来,道,“这是我陪嫁的东西,有一对的,一支在画儿这里,另外一个就给你吧,正好你们姐妹一人一支。”特意强调了一番。
通透的玉簪打磨的圆润光洁,镂空玉兰花的簪托中嵌着指甲盖大小艳红如火的珊瑚,算不得贵重却胜在精致,确实很漂亮。
“娘真是偏心,这支可要比我那支好看一些。”薛思画接在手里左右看了看,笑望着幼清,“不过正适合清表姐的气质,我帮你戴上。”说着起身不由分说的别在幼清的发髻上。
似乎画龙点睛般,幼清的妆容一下子亮丽了几分。
方氏看着露出会心的笑,她道:“快谢谢你二婶,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了。”
幼清起身顺着方氏的话向刘氏行了礼:“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她有些羞涩的望着刘氏,“我给二婶做件抹额吧,我女红没有妹妹好还望二婶不要嫌弃。”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刘氏显得很是高兴,“做了正好留着过年用。”
幼清笑着点头。
“娘家的侄儿十一月十四小定。”她笑着和方氏说着,余光却在观察着幼清,“也不知那姑娘有没有咱们清丫头一半漂亮乖巧。”
幼清垂着头脸上微微一红。
方氏却是一愣:“可是刘三公子?”她皱眉想了想,“这都小定了,我竟是刚刚听说,是哪家的小姐?刘二小姐和郑家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前头还没敲定,所以我就没提。”刘氏掩面一笑,道,“定的是锦衣卫南镇抚司镇抚使曾毅曾大人的千金。至于彩玉和郑家的亲事还没定,瞧着大约要等开年后了。”
方氏显然没有听过曾毅的大名,不由露出疑惑的样子。
咦?幼清微微一怔,她如果没有记错,刘三公子是武威侯的庶子,确实是和曾毅的次女结了亲,她还随着方氏去武威侯观礼,只是她清楚的记得两家的小定分明是在开年的三月,当时刘氏还在院子里摆了许多各色名贵花中供人观赏,她痴痴的看了一个上午。
刘家的两门亲事,郑家是先皇后的娘家,曾大人又是东厂总督钱宁的干儿子…武威侯也真是迫不及待啊。
只是奇怪,这一次的时间似乎提前了一些。
“也是双喜临门了。”方氏想到武威侯除了这位刘三公子,似乎还有个公子年岁和薛明一样大的,她不由朝幼清看了看,笑道,“到时候我定要过去讨杯水酒吃。”
方氏点点头,掩面而笑起来。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幼清跟着方氏告辞出了院子,薛思琪和周文茵早不见了身影,方氏吩咐春杏去找:“亭子里几位少爷在烤鱼,外院酒席还没有撤,你去和两位小姐说一声,嘱咐她们不要乱跑。”
春杏应是撑着伞带着小丫头去找周文茵和薛思琪。
“你大姐什么时候走的。”方氏和幼清并肩走着低声问道,“谁来喊她的?”
幼清如实的回道:“是春银姑娘来喊的,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您和二婶就到了。”方氏闻言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幼清想了想笑问道,“姑母这几日都在二婶这边忙着,听说来了许多管事仆妇,还见了好几位家里的大掌柜,您一定累了吧。”
“可不是。”方氏说的随意,“要不是陆妈妈劝着,我还不知道这些事也能这么辛苦。”她说着叹了口气,却又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收获,我才知道原来咱们外头已经有这么多的产业了,年年账本送过来我也没空细瞧,今年走了个过场,到是弄了个明白。”
果然是陆妈妈和她说的,幼清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方氏来有她来的好处,即便是走个过场也是好的,将来一旦分家,至少她和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们也混过脸熟,不至于对面不相识。
“姑母理着中馈,哪里有空事事亲力亲为。”幼清笑着道,“不过以后您若是想经营,到是可以挑几个机灵的小厮出来培养,往后要用也不用手忙脚乱的去找了。”
方氏闻言一怔停了步子,望了幼清半天,笑着道:“你这孩子,平日没注意,没想到你竟想的这么周全。”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就是不放出去,以后你们出嫁给你们打理铺子也是好的。”
姑母能听进去她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将来嫁人的事…嫁给谁不是过日子,再巧的人也不能把屋顶上过出朵花来,只要父亲能安全回来,她能报答姑母的养育之恩,其它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正如前一世和徐鄂的婚姻,她虽不满意,可日子还是一天一过,女子的选择太少,她唯一能左右的就是自己心。
姑侄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秀峰亭,远远的幼清就听到里头一阵吆喝的欢声笑语还有阵阵酒香飘散出来,恰好薛霭从亭子里出来,见方氏和幼清便出来打了招呼:“母亲那边散席了?”他换了一件宝蓝色道袍,自暖烘烘的亭子里出来面上微醺,声音微哑,沉沉的盖过簌簌的雪声。
幼清微微福了福,薛霭还了礼。
“散了。”方氏朝里头看了看,嘱咐薛霭,“你们都少吃点酒,管着老三别让他胡闹。”一顿又道,“怎么穿的这么少,快进去别受了凉。”薛家院子小,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适合他们玩了。
薛霭应是,因里头有外男幼清又无处避不能久留,便又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幼清离开了。
幼清和方氏刚过秀峰亭,远远的就看见薛思琴的乳母赵妈妈几乎是跑着朝这边而来。
赵妈因奶过薛霭和薛思琴,如今身子不好方氏容她回家养着,半个月进府请安一次,赵妈妈在府里待了一辈子,早练的宠荣不惊的本事,很少会有这般毛躁的样子,方氏也不免露出疑惑,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太太。”赵妈妈跑的气喘吁吁,额头上也不知是水还是汗,黏糊糊的在额头上,“您快去外院看看吧,大老爷正要把春银和问兰几人都打死,还要罚大小姐禁闭三个月。”
031 灭口
薛镇扬虽然严厉,可那是对两个儿子,几个女儿他还从来没有惩罚过谁,更遑论一向稳重聪明的薛思琴,方氏当即变了脸色急着问道:“你仔细说,出了什么事,老爷为什么发火。”
赵妈妈心里着急,可还是顾忌的看了幼清一眼。
方氏见她模棱两可的不由生了怒,喝道:“你快说啊。”赵妈妈一想方表小姐毕竟是太太的侄女,即使知道了也不会传扬出去,便飞快的道,“大小姐暗地里把钟大和春云父女俩关在府中,原本那钟大好好的,早上还吃了一个馒头,可是下午守着的两个婆子不过走开了一会儿人就没了。”事情虽不严重,可却怕传出去坏了薛思琴的名声。
若是妇人打杀了一个下人,外头只会说她治家严厉,可同样的事情放在未出阁的小姐身上,那就非得落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了。
“钟大父女俩?”方氏被赵妈妈的话说的糊涂了,“他们不是送去通州了吗?”话落便拉着赵妈妈一边拐了弯朝外院走,一边急着道,“你仔细说给我听。”
赵妈妈就薛思琴扣留钟大父女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大小姐因没有问出什么,您和老爷事情又多,就打算过两日再告诉您。”说着一顿突然回头朝幼清看了看,“这件事方表小姐也知道。”太太素来喜爱方表小姐,拖着她和大小姐一起,法不责众。
方氏脸上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收,才想起幼清还在这边,她脱口问道:“这件事你也知道?”
幼清心里也惊讶,她想到是钟大出事,却没有料到钟大会这么死了。
只是不知道钟大到底是怎么死的。
“表姐来青岚苑查春云的房间和我说了。”幼清看了眼赵妈妈和方氏解释道,“我也觉得表姐说的有道理,钟大一辈子赶车,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么一大笔钱,而且这些钱的来路他又说不清楚,所以…”
“算了。”方氏皱着眉头,忧心忡忡,“这件事等会儿再说,外头冷你回去歇着,有事我再让人去告诉你。”幼清向来胆子小,薛镇扬又在气头上难保一会儿不会惊着幼清。
幼清应是,安慰方氏:“姑母别着急。”
方氏点了点头,带着赵妈妈和春杏几个丫头快步而去。
绿珠见方氏一走,便自岔道上迎了过来,她接过采芩手里的伞贴着幼清的耳边道:“也不知道大老爷怎么会知道的,过去正好看见几个婆子在捆钟大的尸体。”她说着微顿又道,“奴婢远远的看了一眼,钟大身上不像有伤,死相也不难看。”
“请大夫了吗?”幼清朝方氏背影看了看,转身往另外一边而去,“大小姐要请,可是大老爷一开始发了火,要将大小姐几个贴身的丫头婆子都打死,大小姐哪里还有心思请大夫。”
薛镇扬这么做到也不全是罚薛思琴,清了她身边的下人,既隔绝了府里的闲言碎语又杜绝了知情人添油加醋。
“小姐,我觉得钟大死的太巧了。”绿珠满心狐疑,“他虽然身体不好可也没有那致命的病,才关了几天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才关了几天怎么就死了呢,幼清停了脚步,视线就朝二房的方向看去…
冬天天黑的早,全婆子带着小瑜将院子里的灯笼掌上,正院里的芽儿跑了过来,见着小瑜她笑着道:“太太让我来说一声,说方表小姐也累了今儿就不要过去请安了,早些歇息。”
小瑜朝亮着的灯书房看了看,点头道:“我知道了。”又拉着芽儿小声问道,“大老爷气消了吗?没有罚大小姐吧。”
“发什么火?”芽儿一脸懵懂,“老爷在外院我还没见着,不过大少爷到是回来了,也没看出什么来,怎么了?”
小瑜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着道:“没什么,太太不让小姐去请安,我还以为是因为大老爷今儿不高兴呢。”芽儿嘻嘻一笑,“那没事我先回去了,陆妈妈下午被那些仆妇灌醉了,这会儿正头疼,我炉子上还温着醒酒汤,一会儿要端给她。”
“去吧,路上小心些。”小瑜亲自送芽儿出去,又掏了个帕子出来塞给芽儿,“小姐晚上赏我的豌豆黄,我没舍得吃,还热乎呢,你带着路上吃。”
芽儿高兴的直点头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小瑜转身就进了书房和采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出来。
“没想到这件事竟闹出了人命。”采芩叹着气给幼清添茶,“小姐,您说钟大怎么就没了呢。”
幼清放了笔,在书桌后坐定拿帕子擦着手,冷声道:“…大约是他知道的事太多了。”她赶春云一方面是真的不想留她,另一方面也不是没有试探的意思,可她虽如此做了,却也不曾想到钟大,毕竟她从来没有和钟大有过接触。
现在看来,钟大和二房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深。
如果钟大的死真的和二太太有关,那么二太太是想掩藏什么事呢?
幼清就想到了私运。
薛镇扬出门都是钟大赶车,薛镇世出去走动时也偶尔会喊钟大,如果说钟大知道了薛镇世背着薛镇扬海运走私,又被薛思琴扣押随时会招供,以二太太的手段,根本不会留下钟大。
如果是这样,到是可以解释二太太为什么会给钟家那么一大笔钱,以及钟大在正院闹腾时的有恃无恐。
他不是相信二太太,而是相信他自己。
“不会吧。”采芩面露惊恐,“小姐的意思是…钟大的死是有人…”
幼清摇摇头:“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大概也只能成为猜测,她料想薛镇扬和姑母不会想到钟大的死另有蹊跷,所以就谈不上请郎中来验尸,“不过,有人可以给我们验证。”
“您是说春云?”采芩心头微沉,有些担忧的道,“小姐咱们这样针对二房会不会不好,毕竟二太太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要是大家真的闹翻了,对姑太太和大房也不好吧。”
所以她才要建议方氏培养一些得用的人,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以前世事情发展的轨迹,二房闹着分家是早晚的事,她不是针对二房或是肆意报复,而是要防着在分家前,长房会和前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垮塌下去,让姑母化被动为主动。
“有的人不是你想挽留就能留得住的。”幼清冷冷的摇着头,钟大的死便是最好的证据,二房心太大委曲求全是不可能的,“你想办法把钟大死了的事告诉春云。”这件事在外院,薛镇扬一回来就将相关的丫头婆子都扣了,知道的人不会多。
说不定他们能从春云口中知道些什么。
“奴婢知道了。”采芩点头应着,朝外头看了看,“这会儿是仆妇们吃饭的点,奴婢不如现在就去吧。”
幼清微微颔首,采芩喊了绿珠进来服侍独自一个人打着伞摸着黑去了大榆树的倒座。
------题外话------
周末愉快!
032 求见
“父亲问也不问就发那么大的火。”薛思琴端坐在炕头上,脸色沉沉的极其难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母亲,若不是您去了,这件事只怕还没有完。”
薛霭沉默的坐在她对面,纤长的手指松曲着搭在炕几上,过了许久他才出声道:“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哥!”薛思琴不满的道,“难得你也当我胡闹不成?那钟大何德何能存那么一大笔钱,这件事肯定有问题,我一定要查清楚。”一顿又道,“倒是你不要管了,安心准备春闱吧。”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若非薛霭规劝,春银和问兰几个人这会儿就成了棒下亡魂了。
“此事你确有不妥之处。”薛霭声音无波无澜的,“父亲如此做也是为你着想,虽责罚重了些,可毕竟牵涉到一条人命,倘若从她们口中传扬出去,祝家会怎么看待你。”
“哼!”薛思琴生气的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