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胆子小的女生已经哭了出来,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剧情,莫非,是这个苹果有毒?
静忆小心翼翼的抬高了女孩的头,在她耳边轻声的唤着,“蓝艾萌,蓝艾萌…”可是蓝艾萌紧紧地闭着双眼没有任何的反应,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小脸惨白。
静忆心里有些慌,林淮也随之到了跟前,他一把背起了蓝艾萌,回头道:“去医务室。”边说着话已经往教室外面走了。
静忆轻轻的击了下掌,“其他同学先回自己的班级,排练先到这里。”她说完了这句话,就慌忙的追了上去。
医务室在一楼的B座,两人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着,心太急了,只觉得这平时短短的路程愈加的漫长。
“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倒了呢?”
“没事,静忆,不能有什么大事,你别急。”
好不容易到了医务室,年轻的王医生却不在,医务室里只剩下了学中医的葛老头。
说来好笑,医务室两个医生各占半壁江山,学中医的年过半百的葛老头本来是留不下的,因为这年头大多数人还是讲究西医的高效率,至于中医的“望、闻、问、切”也已经被认为是跟不上时代的过时玩意儿,只是齐中海信极了中医的“标本兼治”,所以,两个人就索性都流了下来。
静忆和林淮都是新来不久的老师,医务室这次也是第一次来,其中的端倪两人自然都不懂,林淮把蓝艾萌放到了医务室的床上,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大夫,你快看看这孩子怎么了?”
葛老头闻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正了正戴在鼻梁上的老花镜,和两人脸上的焦急不同,他显得有些不紧不慢。
“大夫…”静忆看着他不慌不忙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葛老头被催的有些烦,极不情愿的站起了身,往这边走过来,嘴里还不忘嘟嚷道:“急什么急,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两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侧到了一边。
只见葛老头伸出了右手的三只手指搭上了蓝艾萌的脉搏,他的脸上却突然变了色,静忆在一旁察言观色,觉得似乎有些不对,插言道:“这孩子本来还在好端端的排练英语剧,突然一下子就晕倒了。”
葛老头却没理她的话茬,脸上的凝重神情却丝毫不减半分,甚至出线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静忆看了看林淮,他的眉头也紧皱着,静忆还想说什么,林淮却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想了想,把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的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此时,窗外呼呼地风声听起来,都有了种诡异的味道。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葛老头终于开了口,他摇着头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以我从医三十多年的经验断定,这哈子,是怀孕了。”
“什么?”三个人大叫的声音同时响起,静忆诧异的把头扭向门口,顺着第三个声音的出处看过去,这一看,整个人也瞬时间的愣在了那里。
与幸福的距离
年纪组长程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医务室的门口,她的突然出现让医务室里的三个人都有些紧张局促起来。
高跟鞋和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声音似乎迎合了几个人的心跳声,程芬走了进来,脸上凝重,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凝神看了看床上躺着的蓝艾萌,这才开了口,“葛老师,你刚才说什么?”
葛老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沉吟半响这才开口,“程主任,这孩子,是怀孕了。”
沉默,一阵沉默,这样的沉默让人觉得轻微的呼吸声都显得突兀起来。
陈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没有起伏的声音道:“那她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晕倒了?”
葛老头摇着头说道:“她应该自己还不知道,是营养不良导致的昏迷,没什么大的问题。”
陈芬点头,“让她快点醒过来吧。”
葛老头也点头,看起了很胸有成竹的说道:“我现在就给她吊营养液,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苏老师,林老师,你们两个先和我出来一下。”程芬说着话,已经往医务室门外走去。
静忆和林淮互相对视了一眼,紧跟着她走了出去。
程芬连舒了几口气才开口,“这件事必须先封锁消息。”她的话语说的很郑重也很严肃,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程主任…”程芬脚下站立有些不稳,她用手轻轻的扶了扶额头摆了摆手,“没事的。”说完话长叹了一声,“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这孩子一向看来老实的紧。”
静忆看着她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也不由的像打翻了五味瓶,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她叫了声“程主任…”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是不知怎么接下去。
三个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站在医务室门外的走廊上,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门里的葛老头走了出来。
“程主任…”他指了指里面,压低声音道:“那孩子醒了。”
“嗯。”程芬嘴里轻声的应了一声,抬起脚步就往医务室里走去。
静忆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酸,“其实…”她低声说道。
“什么?”林淮侧过头好奇的看着她。
“其实,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坚强。”静忆叹了口气,不理林淮脸上的错愕,接着又说道:“我们进去看看蓝艾萌吧。”
“好。”林淮兀自想了几秒钟,“静忆…”他叫她。
她转头,“什么?”
“你不也是这样吗?”
“什么?”
“我是说坚强。”他挑了下眉,笑盈盈的看着她,“进去吧。”

“好。”她应道,心里觉得有些暖。似乎就像是冬天的时候喝了一杯热牛奶,那热乎乎的温度,一路从掌心,暖到了心底。
进入医务室的时候,蓝艾萌果然已经苏醒了过来,她巴掌大的小脸还是苍白的鲜有血色,似乎和那白蒙蒙的被单都成了一色,她大睁着眼睛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看着她的这副神情,静忆就知道,程芬一定已经和她说了。
此刻她应该上去说些什么呢,她突然一时觉得失了语,她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里,也不往前走半步。
陈芬看了看表,她侧过了头,“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艾蒙就好了。”
静忆低低的应了一声“好。”,随后看了看蓝艾萌,蓝艾萌始终没有和她正视,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还有…”刚走到门口,程芬的声音又响起,静忆回头,问询的目光望了过去,“还有,明天要开个会,苏老师也要参加。”
苏静忆点了点头,显得若有所思。
放学的铃声响过,两人就一起出了校门,一路上相对无言。
“静忆…”
“嗯?”
“你想什么呢?”
上电梯的时候,林淮实在忍不住的率先开了口。
静忆低着头,过了好半天才接道:“我有一种预感,似乎,暴风雨要来临了。”
她说的很郑重,惹得林淮也不由自主的愣了,电梯的门“吱呀”一声的自动闭合,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听到了心里微微叹息的声音。
与幸福的距离(18)
“啪”的一声响,文件摔落在酱紫色的大会议桌上的声音,会议室里静的出奇,此刻,这声音听起来更显得这样的触目惊心。
齐中海紧拧着双眉,不怒自威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更加的严肃,他虎着脸半天都没有开口,以至于在座的所有人都低着头。
沉闷,还是沉闷。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般的沉闷。这样压抑的气氛让人觉得畅快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这是一个由五人参加的小型会议,静忆用眼角的余光一一扫着其他三个人的表情,陈芬面无表情,雷敏则是一改往日大大咧咧的做风,显得心事重重,静忆望向齐瑾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打了个照面,她忙收回了目光,继续着刚刚的沉默。
“程芬,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学校怎么竟出这样的事情?”齐中海扫视了一圈,目光终究是停留在了程芬的脸上。
陈芬局促的站了起来,支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齐中海鼻子里“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程芬咬了咬嘴唇,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静忆偷眼看她,她的表情很复杂。
过了半天,齐中海终于坐了下来,看起来平静了一点儿,这才又说道:“程芬,你找那学生谈了没有?”
程芬紧紧的咬着嘴唇,过了会儿,低着头回答道:“找她谈了,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齐中海闻言刚刚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起来,“什么叫什么也不说?”他的食指不经意的在会议桌上有节奏的敲着,“去,把那个学生给我叫来。”
“校长…”程芬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齐中海摆了摆手,她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低着头应了声“好”。
“现在就去把她叫来,我要亲自的问问她,快去。”齐中海说的有些不耐烦。
程芬点头,急急的离了座位退了出去。
齐中海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既而又把目光转向了雷敏,雷敏和他的目光相接,不自觉的心里打了个激灵,唯唯诺诺的叫了声“校长。”
齐中海叹了口气,“雷老师,你们班上出现这样的事,你也不知道吗?”
雷敏用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眼神躲闪,却说不出来一句话,支吾了半天,突然用手指向苏静忆,“我想,一定是她代班的期间出的问题。”
静忆本来是低着头盯着会议桌看的,锃亮光滑的会议桌映出了她手指的倒影,她抬起头,就清楚的看到了她指向她的手指,她微微一愣。
“就知道互相的推卸责任!”没等静忆说什么,齐中海不悦的声音又响起,“座位人民教师,不是应该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吗?”
静忆也站了起来,她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发生这样的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她轻轻的蹙眉,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小就不擅长于为自己辩白,此时,也只是傻愣愣的站着,看着事态的发展,却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好了好了,都先坐下吧。”齐中海冲她们摆了摆手,“等那孩子来了再说。”
雷敏白了静忆一眼,率先的坐了下来。静忆看了看齐中海,轻轻的坐了下来,她显得若有所思。
之后都没有人再说话,齐中海抱着肩膀一言不发。这样的气疯实在是太压抑了。所以,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静忆竟然觉得轻轻的缓了一口气般。
面无表情的程芬后面跟着的,是眼神冰冷的蓝艾萌。
齐中海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微微冲程芬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先回到座位上。程芬拍了拍蓝艾萌的肩膀,在她的耳边小声道:“去到校长的跟前。”
蓝艾萌点了下头,幅度太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她的回应,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步一步的在几个人的注目礼中,走向齐中海。
静忆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这段路走得至为艰难,她不自觉的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海的女儿》的童话,“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是不是,这孩子,此时的心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呢。她的心里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蓝艾萌走到了齐中海的面前叫了声“校长”,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出奇的平静,也许已经预料到了以后会发生的后果,所以,此刻反而显得平静异常,没有了多余的忐忑和惴惴不安。
可是齐中海显然对她这样的态度颇有微词,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孩,低沉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艾萌。”她答得从容,回答完就低着头,再也不发一言。
之后任由齐中海怎样的教训,她都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不说半句话,至于“那个男生是谁?”这个问题,她更是置若罔闻。说到后来,倒是齐中海被气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去,去把她家长找来…”齐中海到了最后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使出了最后的一招。他无奈地冲程芬吩咐道,也用这句话作为了这场谈话最后的结束语。
蓝艾萌倒背着双手,紧紧的咬着嘴唇,从谈话的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无言的抗拒的味道,静忆的位置只能看到这孩子的侧影,下午的阳光斜照进来,给这个侧影,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让她觉得这孩子太难让人参透。
从刚才的等待蓝艾萌,到现在的等待蓝艾萌的家长,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紧张了。静忆觉得自己一个姿势坐的太久,脚都有些麻木了,她轻轻的换了一个姿势。心里闷闷的,不知一会儿等来的,又是什么。
是暴风雨的话?那么,现在是不是算暴风雨前的平静。是黎明的曙光吗?那么,现在就算是黎明前的黑暗了。心里胡乱的想了一会儿,终是觉得静不下来,乱七八糟的。
就这样,会议室里的各位各怀心事的等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会议室的门才又“吱呀”一声的再次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瞬间的被聚焦了。
门外的女人人未到声先至,嗓子很尖,又显然是在生气,因而嗓音又很大,“你这个赔钱货,你除了知道给你妈丢脸,还知道什么!”
静忆皱着眉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家长气愤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毕竟是自己生养的孩子,这样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门外的女人此时已经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四处扫视了一下会议室,嘴里嘟囔道:“死丫头呢?”
静忆静静的打量着她,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岁月在她的脸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她穿only最新款的红色风衣,她的美丽是妖娆且张扬的,脸上的妆容精致,可是这美丽却似乎因为旷日持久的怨念而有了褪色的痕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女人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了自己女儿的跟前,不由分说的一个巴掌下去,“啪”的一声响,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的是尖刻的咒骂声,“你知道不知道要脸?”
静忆绕过办公桌跑了过去,她清楚的看到蓝艾萌的半边脸已经瞬间的肿了起来,白净的小脸上,五个指印刺目而分明,可是女孩的表情依旧平静,她紧紧咬着牙,没有眼泪落下。
静忆突然觉得心里很疼,不管怎么样,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她拦在了这对母女的跟前,轻轻的把蓝艾萌揽在身后,声音温和却有着明显的责备味道,“有事情说事情就好了,你怎么可以打她呢?”
蓝妈妈挑了挑细细长长的眉,扬起脸,声音尖锐,“你是谁,我打他关你什么事,我是她妈妈!”
静忆神情平静,毫不示弱的回应道:“我是她老师,不允许你打她。”
静忆以为她一定会愤怒的再次出言不逊,没有意料到的是,她愣了几秒钟,竟然哽咽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你妈给人家…做小的,你…你就不能自己争气吗?”
这个状况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静忆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时间竟然有一种进退维谷的感觉。
身后的蓝艾萌听到妈妈说的这句话后,猛地从静忆的背后闪了出来,“妈…”她压抑了太久的眼泪瞬间的决堤,泪水仿佛找到了释放的通道般,竟自而下。她扑向了妈妈的怀抱,一时间,这对母女抱在了一起痛哭。
静忆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她离她们很近,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们,她的眼神里有着温情,亦充满了担忧。会议室里一时间很静,只听得见啜泣的声音。
过了好半天,母女俩才算是平缓了情绪,静忆走上前,拿出纸巾帮蓝艾萌擦了擦满是泪痕的小脸,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却显得分外的惹人怜爱。
蓝妈妈情绪恢复了平静后,脸上有些窘,她用力扳过了自己女儿的肩膀,气势汹汹的问道:“告诉妈妈,那人是谁?”
蓝艾萌低着头不吭声,用手揉搓着手上的纸巾,却是许久不发一言。
蓝妈妈有些急,催促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做什么要担下所有的恶名。”又顿了顿道:“你今天要是不说,以后就别认我这个妈。”
后面的这句话无疑是有着穿透力与震撼力的,静忆明显的看到蓝艾萌的嘴角在微微的抖动,会议室里一时间又没有了声音,大家似乎都在等着蓝艾萌吐出那个始作俑者的名字。气氛瞬间又微妙了起来。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好像有了生命力般,也在好奇的等待着这个秘密的揭晓,带着明显的催促姿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蓝艾萌咬了咬牙,看起来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轻轻的开了口,“好,我说。”她的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空洞与茫然,似乎下了一阵雾般,眼神没有焦点,脸上亦没有表情。
“是程北。”
程北!这个名字刚从女孩口中吐出的瞬间,静忆竟然脚下不稳的倒退了两步,似乎她离这孩子太近,这答案听的太过的清楚,因而,需要比旁人多更多的承受的能力。
她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程北?”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空气,那神态似乎是在问某个不存在的人般。
那边蓝妈妈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静忆觉得,那声音似乎有着太强烈的穿透力,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心。
“程北是谁?”


与幸福的距离(20过往⑦)
静忆做完手术身子一直很弱,夏南就竖持每天炖鸡汤给她喝,就这样的一个月,从初始的比对着菜谱的“照本宣科”到后来脱稿的“游刃有余”,浓浓的鸡汤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养身,虽然她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可是这里面承载的是他的爱意他的歉意,她自然都懂,所以每次,她皱着眉也都要喝光了它。
他炖鸡汤的手艺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在鸡汤的滋补下,在夏南的悉心照料下,静忆的身子渐渐的好了起来,惨白的脸色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看似平静。这快乐好像是透支的,两人都有些心照不宣般的绝口不提离别。
只是静忆偶尔会站在客厅的大落地窗前对着天空发呆,夏南看到了几次,就问她想什么呢,她也只是笑着摇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这样的次数久了,他便也不问了,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微微的叹息。
有次夜半睡的沉了,夏南隐隐的听到身边有微微啜泣的声音,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过去,这才发现静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她坐在床边,肩膀轻轻的抽动着。
很明显,她在哭啊。夏南一时间觉得喉头哽咽,心里像突然堵住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却没有勇气坐起来,去说些什么安慰她,只觉得说什么都是徒然的,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察觉静忆转过了身,就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着了。他感觉她在静静的看着他,她柔软的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庞,她的手很冰冷,他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心里初始有些纳闷,后来才恍然,那一阵清凉,分明是她的泪啊,落在了他的脸上,他心里就那样随之荡漾起了沉甸甸的哀伤。
她就这样望了他好久,才又慢慢躺了下来,一时间,仿佛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可他知道,她一定没有睡。
他佯装梦呓的嘟囔了一句“静忆”,顺势转身抱住了她,轻轻的,温柔的。他只想让她知道,他是真的爱她的。爱到了心里,爱到了灵魂里。这份爱亦不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有丝毫褪色的痕迹。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
“你明天上飞机我不去送你了。”客厅里,静忆边整理行李边回过头和夏南缓缓的说道,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夏南本来在厨房洗苹果,嘴里还哼着时下流行的小曲,此时猛然听到她的这句话,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哗啦啦的水声衬托着她的话,让他觉得心里冰冷,他皱着眉头稳了稳心神,“啪”的一声关了水龙头,几步就踱到了客厅里,声音有些大,“你说什么?”
她显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我说明天我不去送你了。”静忆没有迎接他的目光,反而头也没抬亦没有看他。
夏南心里的不悦达到了极点,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心里觉得气闷,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发泄不出来,索性就重重的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看她整理行李,一边生着闷气。
坐了半天也不见她再和自己说话,夏南有些沉不住气了,“静忆…”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话语中有不易察觉的商量的味道。
“嗯?”静忆看似不经意的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头也没抬的问道:“什么事?”
夏南把手上的苹果放到了桌子上,这才开了口,“你明天为什么不能来送我啊,学校不是没有事了吗?”
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啊”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又低下了头回道:“明天有个招聘会我必须去。”说着话这边已经扣上了拉杆箱的盖子,“好了,收拾好了,该带的东西都带着了。”
夏南赌气,没有理她的话茬。静忆却也不在意,似乎没有洞悉到他情绪的变化,自己转身就进了屋子。夏南站起身,走到行李箱的跟前,狠狠的踢了箱子一脚,然后大着声音朝屋子里喊道:“苏静忆,参加招聘会要比送我去英国重要对不对?”
“苏静忆!”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夏南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只是自己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久久的回荡,不止。他突然有一种空前的孤独感,猛然间,他有一种感觉,静忆,并不是他能完全把握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沮丧,他觉得是自己从前太过于的自以为是吗,他觉得他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所以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我爱你”,可是,他可以深刻感觉到她的爱,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对这份感情产生丝毫的怀疑态度。
而此刻呢,他却茫然了,他有些略微的失神,两个人门里门外,这么的近,他却第一次感到,他离她那么的遥远。他在心里轻轻的说了声,“静忆,你爱吗?”
与幸福的距离(21过往⑧)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里,夏妈一手拉着夏南的手,一手抹着脸上的眼泪,声音哽咽,“小南,到英国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对胃不好,也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容易上火,不过吃太清淡了也不好,容易营养不良的…”说到最后自己都绕了进去,或者真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
夏南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显得很是心不在焉,他的眼神看似不经意的在机场的大厅里来回的巡视,可是寻觅了半天,眼神终究是黯淡了下去,有些心灰意冷的味道。
夏妈没有注意到他情绪上细微的变化,依然在兀自的说着话,夏南则是仍旧不死心的来回张望着,直到广播里响起了提示登机的优美女声,这样的叮嘱和寻找终于都因此而告了--段落。
夏南推着行李箱,显得一脸落寞,他回过头冲夏妈和夏爸加之来送机的一大群相干或者不相干的人摆了摆手,有决绝的味道,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进了通道,很快的就消失在了茫茫的人群中。
静忆,你知道,那一刻,我想到了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飘扬过海的忧伤席卷而来”,当时觉得那么矫情的话,此刻,却分明是这样的入心。
静忆,静忆,我们会不会因此而从此步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会不会相悖而行的渐行渐远,会不会终究成为了彼此生命中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