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轻轻的说。
沈令善凝视着他,下意识弯了弯唇,觉得好像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会觉得很好似的。哄完了就将犬宝交给了乳母,沈令善将准备做给江屿的袍子拿了出来,还剩一小部分,先前她坐月子他不许她做绣活儿,这会儿总算出了月子。她还打算让他在生辰的时候穿。
江屿就在羊角宫灯看书,只穿了一身浅色直缀,看上去芝兰玉树,有种翩翩公子的感觉。沈令善时不时就抬眼看看,有时候恰巧也会遇到他刚刚也在看自己的样子。四目相对,只是单单看一眼,什么都不用说,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傍晚的时候,东院那边出了一点事。
沈令善也是听碧桃说的:“…茂哥儿先前和虞姨娘亲如姐弟似的,当初二夫人去清心庵的时候,可是将茂哥儿交给她的。如今却闹得这样僵,差点就闹出人命来。”
虞惜惜怀孕三月有余,今儿下午的时候,不小心被茂哥儿撞了一下见红了,幸亏及时看了大夫,总算是保住了。江二爷就因为说了茂哥儿几句,而那郭氏本就心里不满,看着江二爷这样说茂哥儿,自然是免不了和江二爷发生争执的。
听着碧桃的话,沈令善想了想。
自古以来,妻妾之争总是免不了的。这个时候沈令善该是庆幸,她嫁给了江屿。
原先她就对虞惜惜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见她虽然有跟江屿的心,举止却还是有着女儿家的矜持的,她尚且尊重一些。可和江二爷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对虞惜惜的看法难免会改变一些。至于这郭氏,当初她也存着将虞惜惜塞给江屿的心…但凡江屿风流一些,如今郭氏的下场,就是她的了。
算了,东院的事情,她知道就好了,用不着多关心。现在她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
碧桃又小声的说:“还有一件事情…”对上自家夫人示意自己说下去的眼神,便继续说道,“是关于董氏的。上回夫人问了几句,奴婢也上了一点心。这几日听说那董氏的夫君出了一点事,看上了天香楼的一个艺妓,砸了很多银子,可人家自恃清高就是不买账,那姓张的便想用强的,谁知这艺妓是有一个后台,正是魏王。魏王当场就命人将他的腿打断了…”
魏王。
沈令善有些印象。
当初他就给江屿送过歌姬,那在外面养几个艺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于这姓张的…沈令善忽然想,当初她二哥那样一个文武双全俊美无双的人,求娶董氏都用足了诚意,如今的董氏,怎么就甘愿替这样一个人生儿育女呢。
沈令善想了一会儿,就对碧桃说:“你平日再留意一些吧。”总归是椹哥儿的亲生母亲。
等到次日,沈令善出月子头一回去东院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走到瑞鹤堂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是二夫人郭氏。
听上去还一副抽泣气愤的样子:“…不是儿媳不懂事,只是那虞姨娘明明是自己摔倒了,偏偏要冤枉茂哥儿。母亲您也知道,茂哥儿素来懂事,虞姨娘怀着孩子,他哪里会去招惹她?可是二爷就是不信,儿媳一生气,自然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然后是老太太.安慰的声音:“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你受了委屈。不过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教训,也是一个提醒。虞姨娘替老二开枝散叶,也不是一桩坏事儿,若非先前你管得太紧,以老二这样的脾气,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们夫妻数十载,这情分没有人能比得了。虞姨娘先前是你的晚辈,又有愧于你,就作为长辈和正妻,就是应该大度些…老二的心总是向着你这边的。”
又说了一些,说完了,老太太身边的张嬷嬷才撩起帘子请她进去。
看到里头站着的郭氏,眼睛红红的,其他的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好像刚才委屈哭诉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更加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
沈令善就过去叫了人,老太太就让丫鬟给她搬了一个杌子过来,坐到她的身旁。
郭氏低声和老太太说:“那儿媳先走了。”
老太太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去吧。”
等到郭氏离开,屋里只剩下她和沈令善的时候,才语气随意的问她,“屿哥儿的寿宴准备的如何了?虽说不是整寿,可今年的意义不一样,去年他出了门没有办,今年当了父亲,总是要让府上热闹热闹的。”
沈令善就说:“回祖母,孙媳的确是这么想的,不过国公爷说不想铺张浪费,所以…”
“他说是这么说,可是你这个当妻子的,心里总该有数的。屿哥儿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办得不体面,总是说不过去的。”老太太很快便说道。
她是个爱面子的,何况当初江家落魄,她受够了那种日子,如今自然是怎么风光怎么来。就算已经分家,江屿总归是她的亲孙子,他的体面,也就是她这个当祖母的体面。
沈令善当然也明白,便说:“不如孙媳晚些将寿宴的拟写的单子送过来给祖母过目,看看有什么不足的…还有几日能准备。”
老太太也就这样说她几句,若真是让她将单子拿过来给她看,那她岂不是就插手齐国公府的事情了?江屿本就这么喜欢沈氏,如今又替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会儿她和沈氏过不去,她那孙儿估计就会和她过不去。
老太太慢慢的说:“这倒不用了,祖母也是提醒你一下。虽然你不是初为人妇,可程家和江家相差太远,在程家的那一套,用到齐国公府来未免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顿了顿,看着身侧沈氏的脸色,好像半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样的沉得住气,到底要比郭氏厉害一些。
也就没有再说,只和沈令善说孩子的事情:“…改明儿我再去看看,这孩子和屿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现在哪里能看得出来有出息没出息?
沈令善笑了笑,就说:“哪有让祖母过来的道理?明儿孙媳就将他抱过来,让他来见曾祖母。”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这才稍稍自然了一些。
先前再怎么不喜欢,如今看着那瘦巴巴的可怜的小曾孙这样提早出来,还是挺心疼的。
而且那时候大人小孩儿,江屿可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大人的,这孩子差点就没了…来之不易,总是显得珍贵一些的。
和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沈令善就走到出了瑞鹤堂,出院子的时候,就看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郭氏站在那里,穿了件十样锦妆花褙子。
按理说,郭氏离开也有一会儿了。
还没有走,那就是…沈令善想了想,不会是在等她吧?这么一想,便过去郭氏的身边,喊了一声:“二婶婶。”
郭氏没有再像先前那样口蜜腹剑的样子,表情淡淡的对她说:“咱们也一道走走,说说话吧。”
和她说话?沈令善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她和郭氏在一起说话,怎么看怎么奇怪。不过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就跟着她一道走在朝着一处歇山式的敞轩走去。
郭氏侧目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颊红润,刚出了月子,身形却依旧窈窕纤细,就算她不承认、不甘心,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她是看在眼里的。
就说了一句:“看到我这样,你心里肯定很高兴吧…”
刚才她在里面和老太太说得话,她站在外面,肯定都听到了吧。就算她在人前装得在好,她都知道她的笑话了。
沈令善就去看她:“二婶为何这样说?”
郭氏冷笑着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当初我对虞惜惜寄予厚望…如今我自食恶果,你心里难道就不痛快?”
她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她对她好像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讨厌了。沈令善就对她说:“您过得如何,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在意的,更不会拿这种事情当乐趣…我先前刚经历了生死,现在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天照顾他,看着他都不够,怎么还会去在意这些事情?”
顿了顿,才道:“若是拿您这点事情当乐趣,每天就看着你过得如何,那我的日子得有多无趣?二婶,是你想多了。”
是吗?是她想多了吗?郭氏没有说话,可是如今想起来,当初她一心想将虞惜惜塞到江屿的身边,就是想看沈氏的不痛快的。
郭氏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可是终究不敢承认,特别是在沈氏的面前,她如今就想保持一个长辈的姿态。郭氏没有再说话。
等到沈令善要走了,才提醒了一句:“…她是个为了江家利益,连儿媳都能利用的人,你平日还是小心一些吧。”
沈令善神情一滞,心下了然,知道郭氏说得是谁。
忽然就想到了江屿的母亲。
翕了翕唇想问一些什么,最后想想还是不要问了,就和郭氏说了一句:“多谢二婶提醒。”
江屿寿宴的这一日,宴请了许多宾客。沈令善刚出月子,精神倒是不错,亲自伺候江屿穿了衣袍,将袍子的褶皱都捋得平平整整的。
看着她的阵仗,江屿就说:“不用这么隆重,不过一个生辰罢了…”
就看到搭在他腰侧的一双纤细的手顿了顿,然后是她玉白的小脸抬了起来,和他说:“以前不隆重没关系,现在你是一品的大官,齐国公府的国公爷,若是这些事情都做不好,就是我这个当夫人的失职了。”
她没有替江屿做些什么,总是他替她着想,替她争风挡雨,她只是一味的享受,被他护在羽翼之下。
而且她若是办得不好,估计江老太太都要说她了…
低头看着江屿衣袖出和领口处精致的竹纹,沈令善自己都觉得针线活是越来越好了。先前替犬宝做衣裳的时候花了太多的心思,学了许多的花样。这样以后她就能一直替他做。
她望着他的眉眼,他比她高出很多,端得一副成熟男人的稳重和内敛。
他少年时候的生辰,她都一一替他过,如今他快而立了,她依旧站在他的身边,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
沈令善替他整理好,就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袍子,可是比送给他的第一件袍子好看多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犬宝的哭声,沈令善下意识就要转身出去。却被江屿紧紧的握住手,拉了过去,和他贴在一起。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望着她的眼睛,吻了吻她的唇:“…都很好。”
什么都很好?除了衣服还有其他的吗?沈令善疑惑着将眼睛睁大了一些。男人清冽又炙热的气息包围着她,略一抬眼,看着他眼底浅浅的笑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也开心的笑了笑,然后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衣服很好,夫人更好。
磨蹭之后,沈令善才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头发,脸颊看上去比先前红润了一下,等到罗家宾客来的时候,就出去招待客人。
江屿也坐在宴息室和前来的宾客说话,待萧尚书来的时候,江屿起身相迎。
刚出月洞门,便看到那一行人已经过来了。
为首的是萧尚书,身形挺拔。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都是平日和萧尚书走得很近的。不过其中一个穿着湖蓝色直缀的年轻男子,却是头一回出现在萧尚书的身边,江屿淡淡看了一眼。
萧尚书自然也察觉到了江屿的表情,就笑笑说:“今日江大人寿宴,就多带了几个人热闹热闹,江大人不会介意吧?”
江屿就道:“来者是客,自然不介意。”
萧尚书就对身后的程瓒说:“听说你同江大人相识已久,今儿可要好好叙叙旧。”

第81章 恩爱

沈令善抱着犬宝在女眷宴息室。
沈令善的外祖母罗老太太,穿着一件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笑眯眯的将小外曾孙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而旁边的祖母沈老太太,看着罗老太太抱了这么久还不肯放手,面上有些不满。老人家置气起来比孩子还要幼稚,罗老太太抱着孩子有些显摆,就找她说话。
沈老太太就故意表现冷淡,随意敷衍了几句,眼睛却朝着孩子瞄了几眼。
沈令善看在眼里,忍不住笑了笑…这两位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不过沈令善也不好一直要外祖母抱着犬宝,犬宝虽然生的小,却也有些分量的,老人家一直这么抱着也累。接过来之后,就凑到祖母沈老太太的身边,沈老太太看了一眼这襁褓里小小的曾孙,当下就笑逐颜开,赶紧将孩子抱了过来,低头逗了起来。
罗老太太抱够了,就拉着沈令善在旁边说话,问道:“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府上来了好多大人,听说萧尚书和魏王也过来了…他同魏王走得很近吗?那魏王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得管着一些,别让人将他给带坏了。”
还带坏呢。沈令善笑着说:“国公爷又不是孩子,不用我管,他知道分寸的。”
这种事情,哪里知道什么分寸?罗老太太看着外孙女现在过得这样好,那江屿又是个专情之人,自然是想着小夫妻俩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然后和她说罗廷舟的事情:“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成亲。之前他在蕲州,你舅母管不着他,如今人回来了,就天天念叨着给他说亲…”
突然就想到上回他送的那个玉蜻蜓…沈令善想了想就道:“二表哥的性子一向如此,小时候他看着最好欺负,实际上是最难伺候的性子。您也别太操心了,缘分到了总是会成亲的。”
话说得倒是没错。
眼前不就是一个例子吗?罗老太太看着面前娇美如花的外孙女。当初嫁给程瓒,原以为是知根知底,一段很好的姻缘,谁知道会弄成这样呢。二嫁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如今却偏偏过得这么好。
事实摆在面前,罗老太太也不得不信缘分二字了。
沈家二房那边的几位也来了。
沈令善去招呼的时候,却看到她的二婶婶居然连已经出嫁的两位堂姐沈令宜和沈令嫣都带来了。
沈令嫣以前和沈令善的关系不大好的,这会儿倒是主动和她说起话来,还和她抱怨她丈夫迟迟不升迁的时候。
沈令善自然知道沈令嫣和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别说和沈家二房的关系不大好,就算是很好,沈令善也不会插手这种公事的,更不会让江屿去帮她的亲戚。
她会觉得不舒服。
沈令善和她说了一会儿,见她无动于衷,也就作罢了。反倒是沈令宜,出嫁后更显的端庄大方,和她聊孩子的事情。女人嫁了人生了孩子,聊天就好像离不开丈夫和孩子,沈令善也是个普通人,自然不能免俗。
沈令嫣见沈令宜和她聊得这么投缘,可是她自己却是个没有生过孩子的,勉强和她们说,也是格格不入的。插了几句话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之后是丹枝过来,和她说:“国公爷让夫人将小公子抱出去,好像是萧尚书和魏王想看看…”
倒是没什么,江屿这样的年纪才得一子,自然是要带出去给大家看看的。不过沈令善不放心,就跟着一道去了。
丹枝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在考虑什么问题,而后小声的说:“夫人还是不要去为好…”
怎么?
沈令善奇怪的看了丹枝一眼。难道是有什么人她不能见的吗?
丹枝才将程瓒也过来的时候同她说了。沈令善的确有些惊讶。
他怎么来了?
而且…他和萧尚书怎么认识的?
沈令善嫁给程瓒五年,虽然没有像正常夫妻那样相处过,可当初她满腹疑问,也是不甘心的,所以也认真了解了程瓒一番,晓得他并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程家和萧尚书一向素无瓜葛,不过…萧尚书和冯赞却是挚友,如今程瓒是冯詹的女婿,说不定是岳父引荐的吧。
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他来了也没什么。不去反倒更显得心虚了。今日这样的好日子,她就是要站在江屿的身边。她是他的夫人,他这样的厉害,她怎么能畏畏缩缩呢?
男宾聚在宴息室喝茶。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声音:“夫人过来了。”
然后就先看到两个穿着碧绿比甲的丫鬟进来,身后是被丫鬟嬷嬷簇拥着的齐国公夫人。看身形,十分娇小的样子,穿了件锦缎烟霞红提花褙子,梳着端庄的挑心髻,皮肤如雪,黛眉朱唇,绣并蒂莲软缎绣花鞋轻轻一垮,整个人踏入,宴息室就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一下子就亮堂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江屿登时起身过去,站在她的身前,低头问:“…怎么亲自过来了?”
沈令善就看了一眼身旁魏嬷嬷抱着的犬宝,轻声的和他说:“我怕犬宝闹腾,你知道他一离开我就哭。”
她站在江屿的身旁,两个人是非常亲近的距离,这还是在人前,若是在私下,估计会更亲近…
程瓒就站在萧尚书的身侧。
他的官阶不够,在场的一些大人都是朝中重臣,他现在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和他们同起同坐。
只是她进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就下意识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和江屿说了什么,江屿的眉眼含着笑意,不再是适才那副淡然的模样,对她这个妻子非常的疼爱,毫不顾忌的疼爱。
程瓒不知道是不是江屿故意做给他看的,只是他看到这些,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
江屿便牵着沈令善,介绍了魏王和萧尚书,然后才侧头看着身畔的人:“这便是内子沈氏。”
程瓒袖中的手紧紧一攥。
萧尚书却是浅浅笑着:“江大人倒是有福气。”
沈令善得体的行了礼,然后温顺的站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坐在萧尚书身旁的魏王赵棣就说:“那便是江大人的儿子吧,本王倒是想看看,长得是不是像江大人…”
魏王赵棣倒是有些出乎沈令善对他的预料,虽说名声不好,可看上去却是十分的英俊魁梧,穿着一身玉绸紫袍,不过一说话,那股纨绔的气息便遮掩不住了。
沈令善就从魏嬷嬷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却看到江屿朝着他伸了手…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抱孩子吧?
她冲着他笑了笑,江屿也回望她。不过到底是大男人,沈令善怕他不会抱,就小心翼翼的给他,小声的教他怎么抱孩子。
程瓒没有再继续看她,大庭广众之下看一个妇人,总是有些不大妥当的。
只是他收回目光之后,耳畔却是她轻轻的柔柔的声音:“…用这只手,慢慢的托住。”
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也看过她也经常去三弟那边,给三弟妹带孩子。她抱着福哥儿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柔和小心翼翼。女人抱孩子的时候总是最温柔的,况且她本就是世间难得的好颜色,他远远看着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最后却是想:她既然这样喜欢孩子,当初为何对寿哥儿和他的母亲下此狠手。
一个女人再好,当他见识过她最恶毒的一面之后,再看她平日的行为举止,自然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可如今…
程瓒浅浅的笑了笑,然后面色如常。
江屿将孩子接了过来,看着他小小的一个,安静的睡在他的怀里,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招人烦了。魏王看着这孩子,觉得新鲜,刚满月的孩子,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就这么一个小东西,魏王看着,却露出了难得的,柔和的眼神。
就脱口而出对江屿说:“江大人,可以给本王抱一抱吗?”
江屿抱着觉得便扭,既然魏王要抱,就给他了。沈令善却是看着胆战心惊,觉得像魏王这样大老粗一样的男人,哪里会抱孩子…可是人家是王爷,再说江屿都答应了,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让魏嬷嬷过去教魏王抱孩子。
魏王倒是少有的耐心,将这小男娃抱在怀里,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塌塌的鼻子小小的嘴,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以前他觉得妻儿都是累赘,现在当真是有些羡慕江屿了…若是她也能给他生个大胖小子,他就算给她当奴才都愿意。
不过这小东西抱着实在是太吃力,比舞刀弄枪累多了。魏王抱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萧尚书,就看到他身旁的程瓒正朝着这边看。大概是看到江屿太幸福了,他的劣根性发作,总是不舒服,也想让江屿跟着他一起不舒服…没道理就他一个人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笑笑对程瓒说:“程大人看上去也想抱一抱…”然后顺势将孩子递了过去。
程瓒就僵在原地,一张俊脸看不出情绪。
萧尚书表情十分的自然,嘴角含笑,抬手执着天青色的汝窑茶盏,喝了一口茶,然后把玩着右手拇指的玉制扳指。
沈令善这才看向程瓒,原本是没有觉得什么的,可是涉及到孩子,她的表情难免不自然了一些。只是这种场合,她一个妇人只能安静的待在丈夫身边。
就看到程瓒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对江屿说:“就怕江大人和江夫人介意。”
江屿身上有股凌然的气度,淡淡的望着程瓒,这会儿就落落大方的开口道:“犬子顽劣,程大人不介意就好。”
于是程瓒就伸手,从魏王的手里将孩子抱了过来。
他不像江屿和魏王,当初寿哥儿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瘦弱的样子,他去别院看他的时候,就经常抱他。这会儿抱起孩子来,动作娴熟,半点都不需要魏嬷嬷提醒什么。
慢慢的抱着孩子,程瓒低头看了一眼,看着他安静的睡眼,模样的确非常像江屿,不过他的嘴和下巴有些像他的母亲,不知道性格随了谁…
曾经是他的妻子,现在替别人生儿育女,这个就是她和江屿的孩子。他和她成亲之后,他固然恨她,却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程瓒的心下有些堵,只是抱着孩子,有一处地方却忍不住变得柔软,倘若那时候他好好对她,或者选择相信她,将事情查清楚,兴许现在这个孩子,就是她替他生的…
这时候就看到怀里安睡的孩子,渐渐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赶紧的像刚洗完的葡萄,直直的看着自己,有些好奇,然后弯了弯唇,好像是微笑的样子。
程瓒也忍不住笑了笑,他的模样看上去越发的温和雅致。之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略一蹙眉,察觉到手上有些温温热热的。他低头看了看。
沈令善赶紧让魏嬷嬷将孩子抱了过来。
就看到程瓒的袍子上湿了一片,手上也弄湿了。

第82章 嫉妒

虽然狼狈,可程瓒倒是面不改色,还是魏王赵棣先说了一句:“江小公子倒是客气。”
眼底有着些许笑意,觉得越来越有意思。这两人明面上客客气气的,心里指不定是如何想呢。毕竟这沈氏这样的美貌,总是要引起一些祸端的。他抬手喝了一口茶,瞧着二郎腿,饶有兴致的模样。
江屿就对程瓒说:“犬子无理,若是程大人不介意的话,去客房换身衣裳吧…程大人的衣裳,等洗完之后,我便命人送到府上去。”
程瓒心里的确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不喜欢的只是江屿,自然不会对一个刚满月的稚子计较。
欲随下人去客房换衣裳,程瓒想了想,含笑的继续说了一句:“这一件衣裳虽然不值钱,不过对下官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希望到时候江大人不要忘了。”
程瓒刚娶娇妻,新婚燕尔。这袍子应当是夫人亲手做的。
有人就很快开口打趣:“程大人和程夫人当真是鹣鲽情深。”说话的是神机营的四品武官陆大人,习武之人生性耿直,自然觉得没什么。
他一说话,身边就有一位与他交好的大人轻咳了一下,提醒他莫要多说。程瓒和他的夫人如何的鹣鲽情深,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可这江屿身边的妻子沈氏,曾经是程瓒的夫人,江屿看程瓒总是看不顺眼的,如何会想听他过得如何如何的好,和妻子如何的恩爱。
听了这位陆大人的话,程瓒没有说,只是微微笑了笑。众人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没有多想。只有沈令善才终于有些反应过来,看着程瓒身上的衣袍,下意识的就去看江屿…江屿的脸色十分的从容,应该也和大家一样,不会多想什么。她心里暗下有些庆幸,可忽然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