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妻 作者:抹茶曲奇
文案
萧鱼嫁给皇帝表哥当天就成了寡妇,
于是年纪轻轻就当了便宜娘,带着才四岁的小皇帝垂帘听政,
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就遇到了乱臣贼子谋反。
一朝改朝换代,萧鱼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带着小皇帝跑路,却被谋朝篡位的新皇拎回来,
还说不给他生儿子就不许她出去…
事实证明,给他生了也出不去/(ㄒoㄒ)/
【食用须知】:男主糙汉流氓体力好VS女主身娇体柔美美美,甜宠文。
内容标签: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鱼 ┃ 配角: ┃ 其它:甜宠文,强取豪夺
金牌编辑评价:
萧鱼嫁给皇帝表哥当天就成了寡妇,于是年纪轻轻就当了便宜娘,带着才四岁的小皇帝垂帘听政,舒坦日子还没过几天,就遇到了乱臣贼子谋反。一朝改朝换代,萧鱼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带着小皇帝跑路,却被谋朝篡位的新皇拎回来,还说不给他生儿子就不许她出去。事实证明,给他生了也出不去。故事讲述的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前朝太后萧鱼,为了家族二嫁新朝帝王,在宫中侍奉新帝。原是假意迎合,却在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中被帝王的英明睿智和深情所吸引,最后在国仇家恨、儿女情长中做出选择,不断成长的故事。本文语言流畅、节奏紧凑、描写细腻,男女主互动温馨有爱,配角形象鲜明,乃是一篇不可多得的佳作。
第1章 被掳
不过半月的光景,晋城已渐渐开始恢复往日的繁华。
正值腊月,晨曦微弱,寒风瑟瑟,路人熙熙攘攘。
馄饨摊子前,中年男子正拿着擀面杖在擀馄饨皮。
他瘦高个子,皮肤略黑,还有些粗糙,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袄,动作却熟练又麻利,如行云流水。那面皮儿擀得薄如蝉翼,用筷子夹了做好的肉馅儿便放到里头,随手一捏便包成了既好看的元宝形状。
包好的馄饨放入一旁煮的沸腾的大锅内一汆,便打着旋儿齐齐浮上来。
大勺一舀,馄饨就这汤汁被盛入碗中,撒上一层碧绿的葱花,热腾腾的,霎时香气四溢。
“娘亲,我饿。”
萧鱼听到声音,便侧过头去看手边牵着的小男娃。
见他乌目浓眉,生得白白胖胖,小小一团儿,此刻梳着双丫髻,系着红色的头绳,还穿了一身破旧的袄裙。扮作小女孩儿,却也不损他的可爱。且这般年纪,装起小女孩儿来倒是像模像样的,声音甜甜糯糯的,任谁看了也不会怀疑。
而这个才四岁的小男娃,半月之前还是魏国的小皇帝赵泓,金尊玉贵,万人之上。
萧鱼晓得他虽四岁,却非常懂事,这几日都乖乖巧巧的。可眼下她身无分文,能吃上馒头已经不错了。况且全晋城都在抓他们。
“泓哥儿乖。”萧鱼低声安抚,拉着他胖乎乎的小软手准备回去。
眼下他们暂居破庙,她怀里揣着两个馒头足够他们一日的伙食了。小孩子食量小,她的胃口也不大,倒也不至于饿死。
赵泓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萧鱼,闻着那香味儿就抿了抿发白的小嘴。想来是非常的想吃,末了却不哭不闹,只点点头,欲随萧鱼一道回去。
却见那摊主怜惜的望了一眼这对母女,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位夫人且坐吧。”说着便舀了两碗馄饨搁到桌上,对着萧鱼道,“趁热吃吧。一个妇道人家独自带着孩子也不容易,这馄饨我不收钱。”
萧鱼一愣,低头去看身旁的小家伙。知晓他半月来跟着她东躲西藏,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却乖乖巧巧不哭不闹,便也不再犹豫,朝着那摊主道:“多谢大哥。”
街边小摊的桌椅,人来人往的,自是干净不到哪里去。
柴木做成的小桌,配以同材质的四个杌子,在旁人眼里,已经算得上极讲究了。萧鱼低头,见离自己近些的那杌子上有点点油渍,当即蹙了蹙细细的柳眉,携着赵泓坐到另一侧。
一坐下,扑面而来的就是那桌上馄饨的面皮香和肉香味儿。
萧鱼也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赵泓胖胖的小身子坐正,两条腿短短的,坐着的时候还够不到地,却非常乖巧的,老老实实的垂着。而后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面前这位香碰碰的馄饨,看了一眼萧鱼,声音糯糯的喊她:“娘亲…”
这便是萧鱼喜爱他的原因。小家伙是当真将她当亲母敬着的。
萧鱼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句“吃吧”,小家伙这才咧唇一笑,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看着面前脏兮兮却完好无损的赵泓,萧鱼不由得想起护国公府来…也不知道眼下她爹娘和兄长如何了?
护国公府萧家,乃是晋城数一数二的皇亲国戚。萧家祖上有从龙之功,而后又为历代皇帝立下赫赫战功,这一百多年来,萧家在皇城的地位日渐水涨船高。而后萧家又接连出了两个皇后,这地位才一度达到鼎盛。可以说,除了皇家以外,这大魏再也没有比萧家更尊贵的了。
至于这两位皇后,第一位是她的亲姑姑,十五岁入宫,与熙和帝鹣鲽情深,生下太子赵煜,乃是一代贤后。
而第二位,就是她了。护国公府萧家六姑娘,萧鱼。
萧鱼乃是长房嫡出唯一的女孩儿,最是金贵,因年幼时体弱多病,才随意取了个名儿。便是盼着贱名好养活的念头。
她一出生就是千娇百宠的国公府嫡女,适逢护国公府鼎盛时期,她又是独女,平日的吃穿比皇家女孩儿还要精细。她十岁的时候,与太子表哥赵煜定下婚约;十四及笄,嫁给了刚登基不久的赵煜为后。
她虽自幼与赵煜青梅竹马,可心下一直将他当做表哥。只是她身为萧家女,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是要嫁入皇宫的。
嫁谁不是嫁?何况赵煜视她如亲妹,总说是会护她周全。她从小娇养惯了,吃不得半点苦,没有什么比皇后更适合她的了。再说太后娘娘是她的亲姑母,自会照拂她。在宫里,她是不用忌惮任何人的。可以说,只要她不犯什么滔天的错事儿,这辈子会过得比世间任何女人都富贵安逸。
未料这母仪天下的日子还未开始,大婚之夜,她那皇帝表哥便忽然驾崩。
一夜之间,她成了大魏最尊贵的寡妇。
赵煜尚且年轻,只留下了赵泓这么一个皇嗣,也算是后继有人。
因与赵煜并无男女之情,是以在他驾崩后,她便很快收拾好心情辅佐小皇帝,垂帘听政。
奈何她刚扶着赵泓坐上龙椅,这江山便渐渐不稳。
叛军薛战如破竹之势攻城略地,半年的光景,就攻破帝都晋城,继而称帝,改国号为齐。
…大魏气数已尽,正式改朝换代。
在萧鱼还在宫里时,便听闻那薛战生性凶残,最喜杀伐掳掠。是以在叛军攻破宫门时,她就带着贴身嬷嬷和赵泓一并从密道偷偷逃出皇宫。可惜中途与贴身嬷嬷走散了,只余下她和赵泓相依为命。
这半月来,他们虽未被巡逻的侍卫抓到,却也因城门紧闭无法出城。因她自幼娇养,半点不懂生计,赵泓又才四岁,两人什么不懂的凑在一起逃亡,还差点饿死。
馄饨皮薄馅嫩,汁水鲜香,香味弥漫了整个嘴巴。
一碗馄饨下肚,萧鱼只觉浑身都舒畅了起来,被冻得冰凉的手脚也渐渐恢复了些许暖意。
见赵泓也吃完了馄饨,还啧啧嘴巴,一副极满足的样子。
萧鱼心下就有些感概了。
赵泓乃是赵煜与她成亲前和身边伺候的一个宮婢所出的孩子。因着此事,她姑母萧太后还曾觉得愧对与她,想着待她嫁入皇宫好生补偿她。可萧鱼却晓得,那皇帝表哥待她再好,毕竟是皇帝,日后少不了三宫六院,她一早便想清楚了。而且因着赵泓,皇帝表哥还会对她存着一分愧疚,与她而言并不是坏事。
而这半年来,她与赵泓朝夕相处,赵泓聪慧乖巧,视她如亲母,她也自然喜爱。
吃了馄饨,萧鱼谢过摊主。这会儿赵泓吃饱了,笑容甜甜很是欢喜,他的眼睛弯弯如月牙儿,天真无邪的问:“娘亲,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找外祖父吗?”
小孩儿最是心大,吃饱了就没事儿了。
萧鱼却是眼神微微一顿。自然是不能去萧家的。
新帝继位后,将大魏一些个不肯归顺的忠臣悉数斩杀,剩下的一些已经完全臣服于他。而他们护国公府萧家,世代忠良,眼下这新帝倒是只派人将护国公府团团包围,不曾动过府中一分一毫。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回萧家。
她不单单是萧家的女儿,更是大魏的太后,她手里还有大魏最后的皇家血脉。全城都在搜捕,他们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萧鱼牵着手边的小团子,准备回这几日暂住的破庙避避风头。等开城门的那一日,在想法子偷偷溜出去找她的义兄卫樘。
忽然身后传来“嘚嘚”马蹄声,听着阵仗,马匹数量还不少。萧鱼心下一惊,抓着赵泓的手紧了紧,将头低下一些。
“站住。”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粗犷而低沉,掷地有声。
萧鱼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站住!”
又是一声。
萧鱼一颗心砰砰的跳,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皇家女眷被掳,若容颜出色些,十有八九是逃脱不了被凌辱的命运。萧鱼也知道,但凡她贞烈一些,便可自行了断,省得被那乱臣贼子侮辱了去。可叛军攻破宫门那一日,她亲眼看到她的姑母拔剑自刎,血溅三尺…姑母为后数十载,能盛宠不衰,离不开这绝色的容貌。可不管活着有多美,死了都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亲眼目睹了姑母的死,她是绝对没有自刎的勇气的。
…她怕死,她要活下去。
萧鱼越走越快,到最后本能的跑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身后的马蹄声紧追不舍,越追越近。
在手边的赵泓“嘭”的一声倒地时,她伸手去抓。这时她的腋下却伸出一只麦色的手臂来,直接横在她的腰上,轻轻松松将她的身子捞了起来。
腾空而起。
那坚硬的手臂膈得她胸下生疼,适才吃下肚的馄饨几乎都要吐出来。整个人被提上了马背后,后背又用力的撞到身后之人的胸膛之上,那硬邦邦如石块般的胸膛,撞得她头晕眼花。纤细的腰肢被坚硬的铁臂锢着,动弹不得。
紧接着,就感觉到男人的身体贴了上来,炙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耳畔,是极霸道的男性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萧太后,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男人孔武有力,语气如山岳般逼迫压人。因在他的怀里,萧鱼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的微微震荡。
“回宫。”那男人又道。
这是萧鱼在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2章 薛贼
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丹凤朝阳的锦被,茱萸纹绣和彩绣做枕面装满佩兰的香枕…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儿,萧鱼才缓缓的自榻上坐了起来。
她侧过头,打量帐外。
是一方红漆嵌玉百鸟朝凤锦屏,边上挂着一只金累丝香囊,镶嵌珍珠与绿松石。
这是凤藻宫。
是皇后的住处。
她与皇帝表哥大婚之日就在此处,后来她那短命的表哥驾崩,赵泓登基,她成了太后。那会儿她理应住到太后该住的寿宁宫去。只是她姑母太皇太后尚在,小皇帝赵泓又是年幼,暂时不会有皇后,她就继续住在这凤藻宫。
凤藻宫正殿面阔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前后出廊,檐下施七彩斗拱,梁枋乃是苏氏彩画所绘。明间设宝座、屏风、香几、宫扇。东侧用花梨木透雕亭台花鸟落地罩,西侧用花梨木透雕孔雀花鸟纹落地罩,次间与梢间槅扇相隔。
殿前设百鸟朝凤屏门,正殿前廊下还设有秋千。
她在吃住上一贯讲究,后宫无事,她便将这凤藻宫装扮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她奢侈惯了,小皇帝敬着她,姑母太皇太后宠着她,不管她如何的挥霍,都是不打紧的。
“娘娘!”
正端着药进来的妇人看到萧鱼醒了,忙走了过去。
见她穿了一身墨绿绣福字宫装,生得矮胖白净,两鬓略显银丝,正是萧鱼身边的元嬷嬷。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宮婢,是萧鱼从娘家带来的贴身宮婢,春晓和春茗。
萧鱼看到他们,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话来。
那日他们从皇宫密道出去便遇上了巡逻的侍卫,她护着赵泓便与元嬷嬷他们走散了。元嬷嬷打小便在她身边伺候,可以说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春晓和春茗更是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她看到元嬷嬷顿时眼眶泛红,忽然想到赵泓,就问她:“泓哥儿呢?”
她是被抓回来了,那泓哥儿呢?他可是大魏皇室的血脉。那薛战岂会放过他?
元嬷嬷就说:“娘娘放心,皇上他没事。老奴打听过,那薛贼将皇上带回来之后,便将他关在了景阳宫,不过身边有人伺候着,您放心就是。”
元嬷嬷是最心疼萧鱼的,不管萧鱼是当了皇后还是太后,在她的眼里,永远是个被需要照顾的孩子。那日瞧见她被带回来,那副狼狈的样子,她看了就心疼。
萧鱼沉默。她不知那薛战要如何处置她与赵泓,可依着他的残暴性子,将赵泓好生养着,想来暂时不会动他。
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那护国公府呢?”
元嬷嬷眉宇犯愁,道了一句:“国公爷赤胆忠心,至今都不肯拥立新帝,怕是…”
那薛战登基称帝已过半月,如今整个晋城都已对他臣服,因为不服的已经都处死了。萧鱼知道,大魏前几任帝王昏庸无能,到了赵煜这里,大魏江山就已岌岌可危了。改朝换代,在所难免…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现下朝中大臣皆已臣服,便是不服,嘴上也是不敢说的。只是他们萧家…以她父亲的性子,怕是很难屈服于薛战。
元嬷嬷又与她说,那日她被带回来,便在榻上睡了足足两日。
萧鱼一向娇养惯了,在外面的东躲西藏了半月,又天寒地冻忍饥挨饿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萧鱼喝了汤药从榻上起来,便要准备沐浴。既然已被那薛贼所掳,软禁于此,在她没有想到办法之前,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此处。平日她爱干净的很,眼下半月有余未沐浴,加上身上出了汗,只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
春晓和春茗准备了浴汤,扶着萧鱼进去沐浴。
身上已经换下了落难时穿得粗布麻衣,只是她的皮肤娇嫩,那麻裙穿了半月,身上起了一些红红的小疹子,元嬷嬷替她涂了两日的膏药,这才好转了一些。身子浸入热水中,萧鱼整个人舒服的不得了,想到风餐露宿的半月,怕是这辈子都不想过这种苦日子了。
用干净巾子净了面,登时显露出一张玉蕊娇花、艳若海棠的俏脸来。
萧家女孩儿素来美貌,萧鱼乃是绝色,艳冠皇城。
现下那浴桶中,只露出一截纤细的玉颈,雪白的香肩,下面是被热水包围的香馥馥的两团,形状饱满,翘莹莹的挺立着。
元嬷嬷替她搓洗,待搓到胸下时,顿觉隐隐作痛。
元嬷嬷见萧鱼微蹙黛眉,说道:“娘娘在外面受苦了。”
萧鱼低头望去,见那原是雪白的肌肤上,有处淤青,离胸脯下边沿极近。恍惚间,她便想起那日被抓之时,那男子直接将她捞上马背,那手臂甚是粗壮。
薛战性情残暴,手下自是些个山野小人、粗莽之辈。
这种时候,萧鱼也不会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被占了便宜,也只好忍着了。
沐浴后,萧鱼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宫装。
还未来得及绞发,就让春晓和春茗准备笔墨,她要写一封信送去护国公府。
大魏大势已去,她父亲再如何的忠肝义胆,这种时候,若是继续坚持,无异于以卵击石。护国公府萧家乃将门世家,骁勇善战,远筹帷幄,无人能及,她的兄长和几位堂兄亦是将门才俊,想来因着这一层,那薛战才没有动萧家。
薛战虽已登基,可他乃是乱臣贼子,若是再造杀戮,怕是民心不稳。萧家在晋城乃是贵族之首,若是萧家俯首称臣,与薛战来说,带来的价值远比简单灭了萧家要好得多。
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假意归顺,日后若要手刃薛贼,大可从长计议。
先保命要紧!
自然,之后的这些心思,萧鱼不会在信中提及半分,是写了劝父亲归顺。若是如此,便是这信被那薛战截了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写完后,才在最后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小名。
…
深夜,年轻的帝王正在御书房和大魏归顺的旧臣议事。
这些个旧臣,原先在萧太后和小皇帝面前尚且侃侃而谈,滔滔不绝,眼下面对这凶残的新帝,却是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待一刻钟后,大臣们散去,静候的宫人才上前,将手中截获的信笺递了上去:“皇上,是凤藻宫的那位,欲将此信偷偷递往宫外…”
凤藻宫…
薛战眯了眯眼,将信拿了过来,拆开去看,上头是娟秀簪花小楷,整齐悦目。粗粗浏览一遍,带着厚茧的拇指轻轻在落款处摩挲,这才薄唇一勾,将这信扔到御案之上。
淡淡道了一句:“不必截,送到萧家去。”
第3章 年年
元嬷嬷替萧鱼绞干了头发,才用和田玉梳轻轻的梳。萧鱼的一头乌发又柔又亮,光可鉴人,得于天生的丽质和这些年来精心的呵护。就如她的人一般,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春茗端了膳食进来。芹菜炒笋,鳆鱼豆腐,芋头鸭羹,清酱红枣煨羊肉…看到萧鱼,则皱起眉头低声的说:“奴婢只能弄到这些…”
今非昔比,往昔整个皇宫都围着凤藻宫团团转,娘娘要吃樱桃,便有专人千里迢迢从贺州将樱桃运来,平日的吃喝,那御膳房更是挖空了心思讨娘娘的欢心。
如今改朝换代,萧鱼乃是前朝太后,这待遇自然是远不及从前的。
眼前这膳食,于普通百姓来说,已然丰盛至极了。
萧鱼又在外面流浪过半月,又清楚如今的处境,自是不会太挑剔,只是想到那薛战,心下忍不住念叨几句。
大魏皇家最会享受,什么稀罕吃什么,而眼下新帝登基,据说在那吃食上并不讲究,这御膳房自然也要投其所好。
萧鱼心道:姓薛的这草莽之辈,自己过惯了糙日子,眼下倒是要整个皇宫都陪着他吃粗茶淡饭。
用了膳,送信的春晓才匆匆进来,萧鱼搁下银筷问道:“可送出去了?”
“嗯!”春晓做事比春茗稳重一些,送信之事,萧鱼才让她去。她生得容貌清丽,这会儿匆匆跑回来,额头渗着细细的汗,说,“奴婢找到了国公爷昔日的旧部周硕明,他现在是宫里的侍卫,前些日子还帮过奴婢和春晓。”
萧鱼点点头:“那就好。”
她接过元嬷嬷递来的鎏金百花香炉掐丝珐琅的手炉 ,叹了口气道,“希望这信能顺利送进萧家。”
她父亲平日最听她的话,若是瞧见了信,定然会把她的话听进去的。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们偌大的护国公府?
…
凤藻宫外皆是把守的侍卫,萧鱼不能随意出去,用了晚膳后,便早早的休息了。只是往日待在这凤藻宫,她安逸自在,如今沦为阶下囚,谁也不知那薛战会如何处置她,心里总有些惶惶不安。闭上眼睛时,还能想到当日她姑母自刎的画面,一时心下瘆得慌。
姑母性子刚烈,因只有赵煜一个儿子,便打小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若是晓得此刻自己正费尽心思,想着在那薛贼眼皮子底下苟且偷生,怕是不会再认她这个侄女了。
元嬷嬷虽是发愁,可只要她陪在萧鱼身边一日,便尽心尽力的守着她。
待到夜深了些,外面忽然有些动静。萧鱼一个激灵便从榻上醒来,守着她的元嬷嬷才抚着她的长发,让春晓出去瞧瞧。
未料这春晓出去不过片刻,便带进来一个小小的人。
正是赵泓。
赵泓穿了件绿色的小袍,拾掇的干干净净,只一张白胖的小脸上,额头抹着白白的膏药,是那日摔倒时不小心蹭伤的。赵泓看到萧鱼,便跑着扑了过去叫她:“娘亲…”一双小胳膊紧紧的抱着萧鱼的脖子。
到底是四岁的孩子,再如何的懂事,那都只是个孩子。
萧鱼低头仔细瞧着赵泓,捉着他的胖手打量了一番,才问他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小小的人儿就这么依偎在她的怀里,很是依赖的样子,抬起眼儿望着萧鱼,乖乖的说道:“娘亲被抓走后,泓哥儿也被一并抓了去。泓哥儿被关了起来,那些人不许泓哥儿见娘亲,泓哥儿便哭闹、不吃饭,之后就被送到娘亲这边来了。”
萧鱼哭笑不得,晓得他定然是饿了,就让春晓给他准备了宵夜,不过是些普通的糕饼,他却吃得很香。
羊角宫灯的光辉暖暖的打在赵泓的脸上,他腮帮子鼓鼓的,想来真的是饿惨了,噎到了好几回。
萧鱼并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她心里装得只有她的家人,当赵泓的这个便宜娘,当初也是形势所迫。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日子久了,她也就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萧鱼的心里本是很忐忑的,这会儿看着小小的眉眼,听着他吃东西的声音,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
赵泓的眉眼像极了他的父皇赵煜,不过这下巴却与赵煜不大像,大抵是像他的母亲。赵泓的生母不过是赵煜身边的一个宮婢,她也曾见过几回,安安分分的,生得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论容貌,在宫里并不出挑,却不知怎么着,就被赵煜给看中了。
“娘亲。”恍惚间,赵泓轻轻叫了她一声。
原先都是叫她母后的,那日出宫,她叮嘱他改口,如今倒是习惯这么叫她了。
萧鱼应了一声。
却见小家伙皱了皱眉头,好像是吃饱了,要与她说正经事了。他小声的说:“其实泓哥儿不当这个皇帝,也没什么的…对吧?”他一双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补了两字。
他扭了扭胖胖的屁股坐到了萧鱼的身侧,挨得紧紧的,两手一摊:“本来我也不会当什么皇帝。”
不会当皇帝,不想当皇帝,和被人从皇位上拉下来,那是两码事儿。萧鱼知道他年纪小孩不太懂,可若是长大了,定然不会这么想了。
萧鱼与他并排坐着,笑笑道:“嗯。”
赵泓也笑了笑,仿佛是因为就算他不是皇帝,娘亲也一样喜欢他。之后他便遗憾的说:“…就是没办法再送给娘亲好看的珠宝了。”
赵泓当皇帝的时候,整个国库都任由萧鱼挑选。他自小就失了母亲,终于有了一个母后,自是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萧鱼只好说:“娘亲不在乎。”
她自然是在乎的!毕竟没有比当太后更潇洒富贵的日子了。只是较之现在,她不当这个太后,要是能当回她的萧六姑娘,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就是不知道那薛战会不会放过她了。
…
仙鹤腾云灵芝蟠花烛台旁立着一个身影,高大挺拔,身形健朗,正是护国公萧淮。
此刻萧淮正收到宫里偷偷送出来的信,拿出里头写着簪花小楷的澄心纸,打开,细细的看。
夫人罗氏匆匆进来,上前问:“可是年年叫人送来的?她如何了?在宫里还好吗?”
年年乃是萧鱼的小名儿,唯有亲近之人才会这般唤她。
罗氏穿了件石青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梳着抛家髻,虽说护国公府形势危急,可她是一家之母,断然不能乱了阵脚,仍如平日那般端庄。
她乃萧淮继室,萧淮的嫡长子萧起州、嫡长女萧鱼并非她所出,她却将二人视如己出。她并非萧鱼生母,可萧鱼敬她也如生母无二。这些年一家子过得也算是温馨。
萧淮驰骋沙场二十年,自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淡然气场。
他将信看了一遍,没有说话。
罗氏急得不得了,夺了信就看,可惜她是个不识字儿的,拿了信也看不懂,只一脸着急的看着萧淮:“国公爷,您倒是说话啊。”
萧淮淡淡看了一眼罗氏,才将萧鱼的意思告诉她。罗氏一听,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妾身倒是觉得,年年此话有道理。眼下的局势国公爷您也瞧见了,便是宁国公那一家子,都早早降于新帝,新帝虽是草莽之辈,却也言而有信,如今宁国公府还是宁国公府,与往昔一样。而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