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人着急:“你们在胡说什么?!远安,快把他们分开,分开!这,这简直成何体统?!”
远安道:“穆乐,给我松手!”
穆乐听命松手。
远安:“远宁,你给我松手,你还欠我钱呢!”
远宁听命松手。
远安:“母亲,你快松手!你头发乱了!”
叶夫人立即松手。
四个人终于停止纠结,喘吁吁地站起。
叶夫人从袖笼里拿了木梳一边梳头一边问:“老爷,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把这么个货色领府里来了?”
叶大人道:“我不是说了吗?!不是让下人传话了吗?他,这个孩子,他是我的儿子欢哥儿!他本该是远安与远宁的哥哥呀!”
叶夫人难以置信:“……老爷,老爷是糊弄人的吧?”
叶大人道:“不糊弄人!老爷说出来的话就是钉下的钉子!”
叶夫人手里的梳子掉了,忽然晕倒。
远宁扑上前去:“娘!娘亲啊!”
远安不嫌事儿大:“穆乐,快去请大夫!”
穆乐撒腿就跑。
欢哥儿一见对方倒了一枚悍将,乱了阵脚,当即整理衣服,狼狈又得意。
远安指着他问叶大人:“他,他是我哥?哎呀……哎呀……这事情实在有点突然。不是太好接受,我呀,我好像要吐了……”
远安干呕几下。
叶大人跺脚:“哎!这可怎么办才好?!寻了个儿子回来,家里就天下大乱了呀!我告诉你们,我是这个家的老爷,欢哥儿是我的儿子!你们是晕倒还是呕吐,谁也改变不了!”
远安闻言赶快拿起一只
苹果堵在嘴里,无奈地把肚子里的话都咽进去了。
老爷真的动了气,大厅里的人当即私下散去。

八(6)滴血认亲
话说叶夫人被抬到自己房间里,被扒开嘴巴灌了药,没一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立刻嚎啕大哭:“我不是发大梦了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明明我们远宁才是叶家唯一的男丁啊,这怎么回事儿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我不服气呀!不服气呀!”
远安手里拿着药,墨墨迹迹为难地:“母亲,喝点药吧,你上次晕倒还是好几年前远宁被驴把腿给踢折了。要我说,再大的事情也不能把自己气成这样。你当年不也是我爹的小老婆,你当了夫人之后,我不也是该吃还吃,该玩还玩?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
叶夫人道:“我是小老婆,可是远宁是你爹正宗的儿子呀!不是这么凭空冒出来的呀!远安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家里忽然就多了一个人。还是长子,是你跟远宁的哥哥,这事儿你能接受?你能忍?我不服!我不服!把药给我拿走!气死我拉倒!”
远宁恨恨道:“爹爹就是老糊涂被人骗了!姐姐,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远安道:“……你以为我不生气?我不奇怪?可是有什么办法?爹爹都认了他了,咱们能怎么样?!”
远宁道:“怎么不能?!乱七八糟出来这么一个人,不把他审明白了,随便就成咱们哥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远安沉吟:“说的也是……”她看看穆乐,“我都当了这么多年大小姐了,不能
平白无故多个哥出来呀,哎穆乐,你怎么也见过这人?
穆乐义愤填膺:“在街上打小孩抢东西,可坏了!”
远宁指着穆乐:“那,他说话你总该信吧?”
恰巧叶大人从外面进来,过来床边探视叶夫人:“夫人你觉得怎么样?!”
叶夫人一点脸也不给:“我要去死!老爷,我告诉你,你领回来的这个小子,一定是个骗子!”
远宁:“就是!”
远安:“爹爹,我看这事儿也蹊跷……”
叶大人又跺脚:“你们,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远安咬着嘴巴:“审他!”
门外,欢哥儿咬牙切齿:“洛阳这个大城市的人果然比我们乡下歹毒。这一次我一定要认真对付!”
半日未过,叶家大厅又开始乱了。
叶大人坐当中,叶夫人远宁远安穆乐摆开擂台对质欢哥儿。
叶夫人拍桌子:“野种!”
欢哥儿脚踩椅子:“你生的才是野种!我娘当时谦让,否则没你们所有人了!”
远宁指着欢哥儿:“你是骗子!”
欢哥儿轻轻冷笑:“我有当年爹爹跟娘的信物!你们看!就是这个人偶。我娘当年一针一线缝出来送给爹爹的!两人分手时为免爹爹牵念,我娘把信物要了回去!爹爹,是不是如此?”
欢哥儿拿着信物,叶大人点头:“一句不假。”
远安眯着眼睛,慢慢说道:“话说我爹爹当年在外地寻访,真的遇上你娘也难说不是段奇缘…… ”
欢哥儿
哼了一声:“大小姐你这是给我下个陷阱吗?爹爹认识我娘的时候,他没在外地,已是在先帝跟前伺候的小吏。我娘名叫小玉,是宫里最好的彩戏师。我娘说他二人认识的时候,爹爹鼻子右侧有颗红痣。”
远安以为抓住了他的把柄当即道:“胡说,爹爹脸上从来没有痣!”
叶大人却道:“有的,有的……后来长着长着就没了。留了个白色的印子。那,不就在这里?!”
欢哥儿大声:“大小姐你还想要诈我?大小姐,爹爹的事情我只怕知道的比你多!”
穆乐最恨有人跟远安大声,当即把欢哥儿吼了回去:“你不要无礼!你还想我打你啊?”
欢哥儿一下子跪在叶大人脚边:“爹爹呀,孩儿还是走吧!爹爹莫怪孩儿不孝,这张口闭口野种骗子的,还故意用话套我,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奴才总想打我,爹爹呀,孩儿在这里呆不下去了!知道你官运亨通,身体康健就好了,孩儿我,我还是走吧?!”
叶大人气得发抖,手指着所有对方辩友:“你们……夫人,我当年对你也是有情有义,你如今为何对这个孩子苦苦相逼?远宁,你,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四书五经你读通了几章?轮得着你对兄长如此叫嚣?远安……远安……你不要以为,你不要以为有天后赏识,你在这个家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无论如何,我,我还是你的
爹爹,我还是这个家的老爷!还有你,小奴才,主子们的事情,轮不着你插嘴!”
穆乐哪管乱七八糟:“他,他说远安,不行... …”
叶大人气冒烟了:“你胆敢顶嘴?!”他忽然捂住胸口,坐在椅子上。
远安一见她爹真的动了肝火,当即把住穆乐,颇有些退缩。
叶大人继续抖:“你给我出去!主人的家事儿,你个奴才参合什么?”
远安眼色,穆乐愤愤然出了门。
叶夫人与远宁仍是气得鼓鼓的,却也收敛了。
远安道:“爹爹,你,你没事儿吧... …?”
叶大人手捂着胸口,虚弱地:“我,我治家无方啊……”
欢哥儿乘胜追击:“爹爹莫要因为我与家人们失了和气。不过我走是不走,有一件事情,必须搞清楚,我究竟是不是爹爹的亲生骨肉!我要在你们面前跟爹爹滴血认亲!”
叶大人道:“孩儿啊,滴血认亲是有损颜面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此法,你哪里也不要去,爹爹认了你,你就留在这里!”
欢哥儿道:“爹爹,我意已决!”
叶夫人,远安,远宁互相看看,用眼神商量对策。
叶夫人撇嘴:“滴血就滴血!”
不一时下人拿了小碗进来。
叶大人与欢哥儿切手指。
两滴血液滴在小碗里,竟真的溶在一起。
叶夫人与远宁恼恨惊讶,远安后悔无比。
叶大人哭倒:“我的儿呀!可苦了你了!!”
欢哥儿尖叫:“爹
爹!”
叶大人老泪纵横:“你哪里也不要走,就留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儿子,是叶府的大公子,你现在府中管事历练,过些日子,爹爹定要在朝中为你谋个职位!你就是爹爹的希望和依靠!那……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对欢哥儿的侮辱够多了,从今日起,他就留在府里管理账房!”
叶夫人当时一听差点又晕过去:“什么?!老爷,你糊涂了!”
远宁傻眼:“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远安恨恨看着他二人:“该!让你们没事儿找事儿!好!爹爹变本加厉,让他管账房了!”
远安说完转身就走。
欢哥儿偷笑,捻捻手指,心里道:“幸好我早有准备防止他们暗算而在手上涂了蓖麻油,别说爹爹与我本就是亲生父子,就是一只猫跟一只狗的血也能融在一起!管账房?嘿嘿,好机会,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些坏蛋!”

八(7) 管账
叶府的地库里,天枢听远安说到家里来了个祸害人的新玩意儿,不禁拍掌哈哈大笑:“可逗死我了!都这么大岁数了,你爹他又给你们添了个哥?大喜事儿啊大喜事儿!”
远安口眼歪斜:“你又取笑我!”
天枢道:“谁取笑了?我恭喜你呢没看出来?我从小都没见过我爹娘,更没有个兄弟姐妹。你们家这么热闹,多好呀!”
穆乐在旁边完全没跟上重点:“我也是。我也不知道我爹娘什么样,我也没有个兄弟姐妹。那人能找回来,能认爹,他还有个信物。我连个信物都没有。”
远安也只是自己说自己的:“我有个直觉,我家得乱套好一阵子了。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新来的欢哥儿确确实实是父亲的骨血。可是母亲和远宁肯定受不了。你没看到,吵了好几回,我爹爹都要被气吐血了!爹爹毕竟那么大岁数了,我心里其实心疼他的。穆乐,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街上看见他抢小孩的米糕吃了,欢哥儿也是十有八九饿疯了,那副身子骨也打不过别人,只能从小孩身上下手。他要是在府里找你的茬,你尽量躲开,不要惹麻烦,听见没有?我不想再因为这事情惹父亲生气了。他今天是真急了。”
穆乐对她从来是不会悖逆的:“嗯。我听你的。”
天枢用鼻子道:“哼,想不到你还挺孝顺的。我怎么原来没当你是好人啊?”
远安道:“哎
别扣帽子,我不用谁当我是好人,我也不稀罕。我就这样儿。”
天枢幽幽一笑,手背在后面,捻了捻自己的两颗佛珠:“说的也对。好人坏人都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话说一朝认爹的欢哥儿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铜镜子前面穿上了新袍子新靴子,打扮漂亮了,自是心花怒放,喜气洋洋,不禁自言自语道:“娘啊,我终于找到爹爹了。我现在是大少爷了,炖肉随便吃,还穿上了漂亮的袍子。爹爹还让我掌管账房。我这下可发达了!你自己执拗,不肯来洛阳享福,真是失策失策呀!”
其实欢哥儿确是上了几年学,认得几个字,放到街面上,社会里也算不得什么能耐,但是他到了叶府,有远安远宁两个呆子当参照,那真是精明多了,那叶大人手里拿着他整理的账本,颇为赞赏:“欢哥儿啊,你这账务整理得清楚整洁,井井有条,真不错呀!”
欢哥儿道:“爹爹过奖了。娘的生意虽然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平时银两进出,出货进货都是我从书院回来之后帮她记账,府里的这些款项,我也能应付得来。”
叶大人道:“好好好,孩儿你可知道,其实爹爹主管的户部也就是给整个朝廷,给天下管账的,你呀,把家里的账目打点好,爹爹一定要给你谋个好前程!”
欢哥儿躬身一笑:“爹爹,太远的事情,孩儿不敢多想。只是我
见大门口和主楼有些地方需要加固,有些地方需要维修,工程不大,用钱其实也不多,但是这个月府里开支的预算做的十分仔细,从别处是一点都挤不出来了,您看……这个钱从哪里出?”
叶大人略略沉吟:“你有什么想法……”
欢哥儿早有主意:“咱是主子,下人的历钱不能动。要我说,能不能从主子们的零用里挪出一些……反正也不多……”
叶大人道:“行啊,就照你说的办。”
欢哥儿转个身暗笑:“好嘞。”
第二日便是府上发月钱的日子,远宁看着手里的散碎银子傻了眼。
仆人道:“二少爷,这是大少爷让送来的,您,您这个月的零用……”
远宁道:“这个混蛋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远宁愤怒地,腾腾腾跑进账房里,指着欢哥儿破口大骂:“你是神马东西?!你敢克扣我的零用钱?我看我上次真是没把你揍老实呀……”
欢哥儿从桌子后面慢慢走出来,镇定地:“二弟,你在说什么?有话慢慢说嘛……”
远宁手指着欢哥儿:“我说你把我零用给我拿出来,不然我还揍你……”
话没说完,欢哥儿趁远宁不备,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向后掰,远宁当时疼得大叫。
欢哥儿咬牙切齿地:“你还想揍我?信不信我把你手指掰折呀?二弟呀,要多少才是多?啊?这些钱不少了,我从跟我娘两个人一年
过日子也用不了这么多!你用这些钱要干什么?是不是又要去赌钱?我知道你的勾当,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爹爹?!”
远宁:“松手!” 当下服了,声音也软了下来,“松手……”
欢哥儿再下一城:“跟谁说话呢?”
远宁道:“大……大哥……”
欢哥儿得意:“乖。二弟。”
他旋即松了手。
远宁愤愤然狼狈而去。
欢哥儿阴笑。
小偏厅里,叶夫人正与几位夫人推牌九,不耐烦起来吩咐下人:“哎,我要的冰饮和果盘怎么还没送上来呀?”
下人为难,半天,送上切好的西瓜。
几位夫人看看,浅笑,谁都没动。
叶夫人大怒:“这是什么东西?西瓜!夏天里面最便宜的水果!拿这个待客,这是要人笑话我们家吗?”
下人道:“夫人啊,大少爷吩咐了,冰饮精贵,那些御赐水果留着给老爷用。您要……就这有这个……”
叶夫人拍桌子:“把他给我叫来!”
话音没落,欢哥儿已经从外面进来了:“母亲叫我?”
叶夫人抬眼看他,怒气冲冲:“你管了几天账房,就敢给我脸色?我问你,这些破西瓜是怎么回事儿?”
欢哥儿道:“西瓜是夏天解暑最好的东西呀。我是为了母亲您的健康着想。说起来,我还有事儿问您呢……”
叶夫人道:“我没空搭理你。我在打牌。去,让人给我准备冰饮,最上等的御赐水果!否则,我就去老爷面前跟你
论!”
叶夫人回到桌子前继续打牌,欢哥儿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正月二十二,周大人母亲七十大寿,送礼支出三百两,实到一百二十两……二月初三,姑奶奶府上夜宴,玉狮子一对二百两,实际支出八十两……”
他说这话,叶夫人一听霎时脸上变色,愣了一阵,对牌友们道:“几位夫人,我有事情跟家中长子商谈,咱们回头再约,再打牌……”
几位夫人即离开,叶夫人惊恐地一把抓住欢哥儿:“你,你满口这都是什么?”
欢哥儿瞪着眼睛:“说的是母亲你怎么亏空我爹爹的钱!这才两笔,可是每笔的差额都那么大,我说母亲你怎么打牌那么大的手笔。你自己有小金库呀!”
叶夫人战战兢兢:“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账房先生自己得有小账,否则怎么说得清楚。你说是吧?”
叶夫人咬牙切齿:“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欢哥儿完全掌握局势:“我想你老实点,对我慈祥点。就像你刚才一样,当着外人的面儿,就叫我家中长子。挺好的!哈哈哈哈!”
欢哥儿大笑,扬长而去,叶夫人气得把个西瓜摔了个稀碎。
话说欢哥儿把远宁与叶夫人好一顿收拾,回了账房等着跟远安过招,谁知仆人来回话,远安那边竟是风平浪静,欢哥儿难以置信:“怎么着,你们把那些散碎银两给了大小姐,她
竟什么都没说。”
仆人道:“小主子就是那样的人。有钱不数。”
欢哥儿一听就来气:“什么小主子,我才是你们主子。”
仆人低头撇嘴。
欢哥儿略略沉吟:“被我挤兑,就她没什么反应。可惜我没抓到她什么把柄呀……不过,”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那里面都是从远宁和叶夫人处克扣的银两,“哼,他们的钱都是我的了!这就算我的初步胜利。好。我出去转转去。”
欢哥儿出门要骑马,夏叔引着欢哥儿过来马厩一边,穆乐正给马喂草。
夏叔道:“大少爷您看,这就是咱们府里的马。”
欢哥儿负着手:“赫,个个膘肥体壮,漂亮漂亮!”
夏叔指了指穆乐:“是这个孩子,特别会喂马。”
欢哥儿看着穆乐来气,厉声吩咐:“哎!给我牵一匹过来!”
穆乐回头,小圆脸面无表情:“……要哪个?”
欢哥儿存心找茬:“不会跟主子说话呀你?怎么教训的?叫我大少爷!”
夏叔连忙道:“大少爷莫生气,这孩子就这样,小主子哦不,大小姐都奈何他不得。”
欢哥儿道:“哼,就是个小奴才,神气什么。把这个一身黑给我牵出来!”
穆乐仍是面无表情:“这是远安的。她可能等会儿出门还要用呢。不能给你!”
欢哥儿扬手就要给穆乐一鞭子:“没有规矩的小子!”
穆乐急都不急,一只手伸出来就扣住了欢哥儿的喉咙,诚恳坦白
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碰我一下试试。”
夏叔连忙道:“松手!松手!你,你……这是大少爷,快松手!”
穆乐因想起远安的话,告诉他要是欢哥儿在府里找他的茬,你尽量躲开,不要惹麻烦,
穆乐便松了手。
欢哥儿弯了腰直咳。
穆乐回身把黑马牵出来,牵到欢哥儿跟前:“上去吧。”
欢哥儿上马,还不忘回头跟穆乐发狠:“等着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穆乐仍是面无表情,低头在马耳朵旁耳语了几句。
马儿原本还是稳稳当当地,听了他的话居然开始前撅后跳起来,一溜烟跑出去,好悬把欢哥儿摔下去。
穆乐掀着眉毛笑起来。
夏叔也跟着笑。

八(8) 看好戏
彼时远安正在地库里看天枢新制造出来的好玩意。
那是几根短箭,乍一看上去也跟寻常飞箭没什么不同,射出去就不一样了,箭尖儿里面带了三重机关,射中目标之后如同莲花打开,层层加力,假想一个人能用盾牌挡住第一重,还有第二重,就算他的铠甲挡住了第二重,还有第三重直入肌肉。
远安不禁鼓掌:“新玩意,真不错呀。上次那个能挖地的玩意,也不错。”
天枢笑笑:“好玩吗?”
远安:“好玩。”
天枢:“有用吗?”
远安:“有用。”
天枢得意洋洋:“这点手艺算什么呀。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叫我声师父。我呀,把会的都交给你。”
远安转了转眼睛:“……还是算了,你真教我,我怕我学不会。”
天枢哈哈笑:“逗你玩呢。你又蠢又笨的,我还能教你?”
远安撇嘴把酒菜收拾了往外走:“出尔反尔,疯疯癫癫。我才不要理你了。新袍子给你扔在那里了,换上吧。大夏天的,穿得太厚容易热伤风。”
天枢怼道:“用不着你管。”
远安切了一声往外走。
在花园里,被远宁和叶夫人拦住了,两人绕着远安走了一圈八卦,远安心里没底:“干什么你们俩?”
远宁道:“姐姐!你可点了这个月的零用?那个小子克扣了我们多少,你知不知道?我啊,从小到大也没这么屈过,我要屈死了。”
叶夫人道:“大小姐,你在天
后那里都是挂号的人,老爷偏向那个野种,他,他虐待我,你还不管一管?”
远安听了也是烦恼无奈:“母亲,我跟你说过了,爹爹已经认了他,不可以再叫人家野种野种的。还有你,远宁,他少给你零用钱,你就少用点呗。再说了,你不是最会从爹爹的书架上偷东西拿出去卖吗……”
远宁道:“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远安失笑:“谁不认识谁呀…… ”
远宁大哭:“你还笑!你还是不是我姐!”
远安把远宁扶起来:“一个大男人,为了这事儿哭,你是不是不小心吃了妇科药了?要零用钱,晚上去姐姐那里拿吧,反正姐姐用的不多。母亲,咱们不是没闹,闹过了,没管用呀!滴血认亲,他是爹爹的儿子没有错!你难道还非得把爹爹气死吗?你没看见爹爹上次气得心疼,直抓胸口?我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远安快跑都来不及,留下叶夫人与远宁恨恨不平。
叶夫人道:“我就知道,她跟咱们不是一条心。”
远宁紧着鼻子:“可是除了姐姐,怕这个家里也没人收拾得了那个野种。”
叶夫人想了想:“哎,你刚才看见她是从哪里过来吗?”
远宁喃喃:“……地库……”
“儿呀,你娘我有主意了。”
新开酒肆的雅座里,赵澜之正与几位久别重逢的朋友把酒聊天。
不想一个喝得
醉气熏天的客人追着舞姬漫长乱飞,一不小心摔在了赵澜之脚边。
正是拿了零用钱出来浑玩的欢哥儿。
舞姬嘻嘻笑:“大爷,大爷你快起来吧,你看你都摔在别人的雅座里了!这几位大爷生气了,小心他们把你抓起来!”
趴在地上的欢哥儿第一眼看见的是赵澜之的鞋:“哟?官靴?我当是谁,不就是几个当差的嘛!他们每年的饷银经费还是我爹爹批的呢!”
赵澜之闻言皮笑肉不笑:“你爹爹?你爹爹是谁呀?”
欢哥儿跳起来道:“我爹爹是户部叶大人!”
赵澜之一听高兴了,伸手就去扯欢哥儿的脸皮:“远安你又带着假面在市井上胡闹了?!”
欢哥儿大叫:“哎哟哎哟,你干什么?疼死我了!”
赵澜之诧异:“真脸?你谁啊?叶大人府上我都熟,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儿子?!”
欢哥儿一边揉脸:“……你熟你居然不知道我?我是他长子!”
舞姬们是知道眼前这位赵大官爷的厉害,连忙规劝欢哥儿:“大爷呀,咱回去喝酒吧?啊?别叨扰了别人!”
欢哥儿气恼:“回去!回去!赶明儿让我爹爹一分钱都不批给他们!”
欢哥儿被舞姬架走。
赵澜之看着他背影:“切……什么玩意!”
身旁朋友道:“想是又一个招摇撞骗的。前两天我还碰见一人自称是天后侄子呢,哈哈哈……洛阳城什么没有啊?”
赵澜之素来过目不忘,从
后面打量那欢哥儿形状身段,狐疑半天:“……不过,此人确确实实长得像谁……却不是叶大人,哎……我竟一时想不起来了。”
“澜之过来,喝酒喝酒,我们今夜不论公事!”
欢哥儿在酒肆里面喝得大醉,回家倒头和衣睡了一宿,第二日醒过来直叫唤:“哎呀哎呀,头疼头疼。昨晚上定是没少喝!不过也真是开心,这洛阳城啊,比起我来的那个小地方,反正没钱你就遭殃,有钱你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