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因着白咏薇在,开始有些分神,慢慢就沉浸进去,跟随他的讲解,把几个公式完全理解透彻了。
等讲完,暮色已经开始四合。
邱奎起身告辞,白咏薇拦住他,笑道:“咱们俩顺路,待会儿一起走吧,我只跟佩瑶说几句话,你稍等我两分钟,行不行?”
邱奎不便拒绝,应道:“好。”
杨佩瑶一边招呼邱奎吃点心,一边问白咏薇,“什么事儿?”
白咏薇道:“是模特比赛要穿的衣服,预赛我要上场三次,打算穿三套不同风格的衣裳,如果进入决赛,还要准备两套。你帮我想想穿什么合适?”
杨佩瑶一时半会儿也给不出明确的答案,便道:“我考虑考虑,你是哪天出场?”
白咏薇摊手,“明天下午,特地让静怡跟她大哥求了个情,把我安排在星期天,这样不用耽误功课。”
明天下午上场,现在还不知道穿什么衣服,这不可能是白咏薇的风格。
十有八~九是她的托辞。
杨佩瑶并不戳破她,笑道:“我晚上给你电话。”
白咏薇道声好,谢过她,跟邱奎一道离开。
太太从楼上下来,问道:“你们班长走了?”
“刚走。”
太太又问:“人不错,挺老实又不迂腐,长得也端正。家里条件不太好吧,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杨佩瑶答道:“没问过,反正家境不算好,不过他是我们班里成绩最好的,现在给饭店帮工挣学费准备留学…娘还记得去年有个姑娘被洋人欺负的事儿,就是他姐姐。”
太太恍然,“就是他呀,可惜了。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吧?”
杨佩瑶失笑,“娘想多了,邱奎对谁都没意思,他志向远大,心思全在读书上。倒是有女同学惦记着他,我觉得他以后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人。”
太太倒不否认,“如果家里没出那事,还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杨佩瑶抿抿唇,开口道:“娘,您可别这么说,邱奎姐姐还没过周年,他爹娘现在都在难过…邱家没做错什么,干嘛要承受这些非议?”
默一会儿,又补充,“就像我似的,分明什么也没做,平白被人指责,心里多难受。”
太太无奈笑道:“行了,以后我不说了…你别担心,你爹正找人呢,一准儿让校长亲自来请你回去上课。”
晚上,杨佩瑶还没给白咏薇打电话,她倒主动打了过来,不说话先叹气,“佩瑶,我越来越喜欢他了怎么办?听他给你讲题,我好嫉妒你,要是他能给我讲该多好?”
杨佩瑶无语,片刻道:“有进展吗?”
“没有,”白咏薇苦恼地说,“才二十分钟的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到他帮工的饭店了…要不下次坐电车,可是坐电车他会赶不及。你帮我想个办法。”
杨佩瑶也没办法。
前世今生,她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跟顾息澜这两个月,而且还是顾息澜先表明态度。
如果是前世就好了,她可以发个帖子在BBS上,题目就叫“如何撬动高冷学霸的心,在线等,挺急的”,定然会有人愿意出谋划策。
杨佩瑶思量会儿,“邱奎会提前预习下学期的课程,你问问他需不需要笔记什么的。他不能给你讲题,你可以给他讲。”
“那我试试,但是一星期就这么一次机会太少了,平常都见不到他…要是你再被罚打扫食堂就好了。”
“白-咏-薇,”杨佩瑶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你可以主动去打扫食堂,别打我的主意。”
白咏薇“哈哈”大笑,笑过后,无奈地说:“我打扫没用,他不可能帮我,还是得靠你。”又叹口气,“对了,我明天打算穿短裙上场,你觉得怎么样?”
杨佩瑶道:“可以,我刚才想过了,你那件红黄撞色的连衣裙就很好,活力十足,外面搭配白色毛皮坎肩,就是可能会冷。”
“那倒没事,我会穿长大衣过去,就上场几分钟,冻不着。”
杨佩瑶接着道:“这次你展示的是活力,下次可以穿淡绿或者淡蓝长裙,显出你柔美的一面,再下次试试礼服,表现出华贵大气…其实我建议你穿裤子,哪天你过来,我给你量尺寸做条裤子。你来的时候顺便问问邱奎有没有要捎的口信。”
白咏薇立刻答应,“好,说定了,我星期一就去找你。”
三姨太待她打完电话,亲切地说:“瑶瑶,你别只想着别人,帮佩珍看看她穿什么合适?你跟顾家相熟,能不能让他们照顾一下?咱们不奢求一等奖,能得优胜奖也成。”
杨佩瑶笑笑,“姐挺有主见的,我的看法未必合她心意,还是不惹她厌烦了。”
转身上楼。
星期一,报纸上登出第一轮入围的模特名单,评委们从八百多报名的选手中,选出一百二十人。
白咏薇的名字毫无悬念地出现在其中。
杨佩珍也入围了。
报纸上还登了另外一条消息。
成江饭店再度爆出有人聚众吸食大~烟,据称某股东也参与其中,商会会长怒斥此种违法行为,已将成江饭店摒弃于商会之外,不再受商会管理。
没两天,报纸上再度登出消息,某银行张姓高层私放贷款,收取高额贿赂。该高层颇具名望,担任了众多社会职务,还是某知名高中校董之一。
此事爆出,张姓高层引咎辞职,并声明辞去一切社会职务。
再一天,报纸上报道武陵高中校董之一顾息澜指出某几位校董德不配位,建议学校重新聘任校董,否则将停止对学校的赞助。
星期六,邱奎来补课,同时带来一个消息。
学校辞退了教导主任。
理由是学校在食堂经费管理和图书采购方面出现重大资金缺口,经查证教导主任参与其中。
杨佩瑶默不作声。
杨致重在商业领域并不擅长,他行事也不会如此婉转。
只可能是…顾息澜吧。
他是因为她吗?
接二连三的动作,都要登在报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杨佩瑶不愿意多想,集中起精神听邱奎讲课。
白咏薇是放学后过来的,笑着告诉杨佩瑶,“听静怡说,校董一口气换了三个,下星期要开新的董事会议,我感觉下星期你肯定能回学校。姚老师前天出院了,说是回家休养七八天就没事了,说不定下星期也能回去上课。”
杨佩瑶脸上终于露出笑,“那太好了,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姚老师的腿应该没事吧?”
白咏薇道:“好像不是骨折,是骨头错位。你知道吗,X光太神奇了,隔着裤子,隔着皮肤都能看到骨头,洋人真的很厉害,飞机、大炮什么都能发明出来。”
“所以他们才可以在咱们中国横行霸道,”杨佩瑶轻声说,“咱们中国人其实很聪明,很早就发明文字、发明火~药,造纸术也比洋人提前许多年。”
一直没有插话的邱奎道:“我们会赶上来的。”
三人彼此对视几眼,不约而同地点头,“一定会!”
接下来几天,杨佩瑶照样早起跑步,然后去图书馆学习,下午则在家里修改设计图,踩着缝纫机做衣服。
她已经量好白咏薇的尺寸,用黑色哔叽布给她做了条窄腿九分哈伦裤,搭配天蓝色一字领针织衫和黑色高跟鞋,然后视天气情况是否加条格子披肩。
白咏薇开朗洒脱,穿裤子可以把她帅气不羁的一面体现出来。
两周来,每场比赛的佼佼者都会有相片登在报纸上,杨佩瑶仔细看过,她们不管穿洋装还是穿袄裙,展现出来的不外是温婉或端庄或甜美。
看多了这样的风格,如果能出现一个潇洒的女性形象,肯定会非常引人注目。
她可以趁势推出裤子,还有收腰的女式衬衫以及小西装。
这天,杨佩瑶照旧从图书馆学习回来,看到路边停着辆黑色汽车。
是别克汽车,车牌很熟悉,里面并没有人。
除了顾息澜,她想不起有谁会开这辆车。
而顾平澜有另外的汽车,是福特牌。
心骤然变得酸软起来,也不知顾息澜来干什么,是到她家里,还是到附近办事,只是把车停在这里。
这些天,她努力忘掉他,努力让自己忙碌,日子过得平淡却很充实。
虽然闲下来的时候,总免不了会想起他,可不再像前阵子那样浑浑噩噩地荒度时日。
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她就会彻底放下这段感情,会坦然地面对他的车,甚至坦然地面对他。
杨佩瑶平静下心情,像往常一样,步履轻松地踏进客厅。
不由愣住。
客厅沙发上坐着三位意外之客,是秦越、谭鑫文,还有顾息澜。
太太笑着道:“瑶瑶,你们老师来了,说要让你回去上课。”
杨佩瑶连忙招呼,“校长、秦老师、顾会长。”
顾息澜站起身,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杨佩瑶,我代表校董事会向你道歉,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对你做出错误的处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或者“董事会”。
杨佩瑶才始平静的心蓦地就乱了。
正犹豫,谭鑫文开口道:“我作为校长,事情发生后没能保护自己的学生,没能第一时间替自己的学生洗清冤屈,反而…”
“校长,”杨佩瑶打断他,“校长请不要这样讲,您也是没有办法。”
谭鑫文道:“这是我的失职,我必须向你道歉,同时请你回去继续上课。至于落下的功课…”
秦越插话,“我会安排人给她补课。”
杨佩瑶连忙道:“秦老师已经让邱奎帮我补习了,他每个星期六都会过来。我没有落下很多功课。”
谭鑫文微笑颔首,“那就好,佩瑶明天可以去上课吗?”
杨佩瑶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三姨太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给几人续上茶,含笑问道:“校长,我们家还有个二小姐,比瑶瑶大一岁,能不能也到武陵高中上学?”
谭鑫文迟疑着刚要开口,顾息澜道:“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学校欢迎有志青年加入。”
三姨太面露难色,“还要考试呀,不能直接到瑶瑶班上吗?她们两一直是同班。”
谭鑫文道:“我们入学都要经过考试,如果成绩不太好的话可以跟国三生一起,考试日期在五月中旬,有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具体报名事宜会登报公开。”
三姨太勉强笑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谭鑫文就势告辞,“学校尚有事情,不多耽搁了。明天早上我会在学校门口迎接佩瑶。”
秦越与顾息澜跟着起身。
杨佩瑶送他们出门。
走到汽车旁边,顾息澜停住步子,柔声道:“瑶瑶,明天我来接你上学好不好?”


第75章 风波
醇厚的声音流露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温柔。
全然不是长辈对待晚辈的语调。
秦越跟谭鑫文听出其中意味, 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地看向杨佩瑶。
杨佩瑶神情坦然,眸子里毫无波动, “不用, 谢谢会长。”
顾息澜默一默, “明天我在电车站等你。”
不等杨佩瑶拒绝, 开门上了车。
目送汽车离开, 杨佩瑶回家,正听见太太在训斥三姨太,“家里来客,几时轮到你插嘴说话了?”
三姨太垂首辩解, “我不也是为了二小姐, 正好有这个机会,随口问一句, 能上就上了。这么大的女孩子闲在家里,说出去也不好听。”
太太沉着脸道:“怪我平常掌家不严, 纵得你们连规矩都忘记了…你回屋反省三天。”
三姨太顿时仰起脸, “我就只问了句话,太太何苦如此?三小姐是都督的闺女,二小姐也是, 太太是不是见不得二小姐好?”
太太冷声道:“再加三天。”
三姨太本想上楼,听闻此言,反而坐下不动了,仰着下巴道:“太太, 如今不比旧时,现在讲究人人平等,娶姨太太也要三聘六礼大摆酒席,咱家里不能一直抱着老规矩不撒手。”
太太淡淡地说:“这话你跟我说没用,留着对都督说。”
说罢,吩咐周妈摆饭。
黄昏时,杨致重回来,听说谭鑫文跟顾息澜亲自请杨佩瑶去上学,心情极好地弹了几下椅子扶手,“算他们识趣,老子这两天手痒痒,正想活动活动。”
杨佩瑶连忙劝道:“爹您可别乱来,校长挺好的,有些事情没办法,得罪了校董,学校还怎么维持?”
杨致重笑呵呵地说:“你爹我心里有数。”
太太跟着道:“都督有数就好,正有事情请都督定夺。”扫一眼旁边神情紧绷的三姨太,原原本本地把中午的事情说了遍。
杨致重当即沉下脸,走到门口扬声唤来两个士兵,伸手指着三姨太,“押到柴房关一个月,我看还能不能记住规矩…还想平等,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哪来的脸要平等?”
三姨太大惊失色,跪在地上哀求,“都督我错了,您饶我这次,我这就上楼反省。”
杨致重岂容她胡闹,冷笑声,“押下去!”
“都督,”三姨太凄厉地叫,“看着佩珍和承鸿的份上,求求您饶我一回,我知道自己错了,再不敢顶撞太太。”
杨致重看都不看她一眼,沉声道:“还不摆饭?”
周妈跟春喜她们连忙去端菜。
两个士兵用手绢堵住三姨太的嘴,一人架住一边身子,动作利落地拖了出去。
杨佩珍不敢跟杨致重求情,只能无比怨尤地盯着太太。
太太低头沏茶,神情淡淡的,四姨太低低哼着小曲,唇角带笑,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唯独二姨太悠悠地叹口气,“景芝又不是头一天进门,怎么这么糊涂呢?到底是生了儿子有依仗。”
杨佩瑶不由看向杨承鸿。
他满脸的不在乎,好像这一切跟他毫无关系般。
杨佩瑶完全不懂他。
事实上,她跟杨承鸿见面机会极少,早饭偶尔能碰见,白天各自上学基本碰不到面,放学后杨承鸿要么晚归,要么躲在自己房间,直到摆饭才出来。
三姨太有时候问起他学校的情况,他总是不耐烦地道:“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啰嗦,说了你也不懂。”
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正值叛逆期,跟全世界都有仇似的,谁也猜不透他们的心思。
为了庆贺杨佩瑶上学,厨房里特意多加了菜。
有杨佩瑶爱吃的龙井虾仁,还炖了软糯浓香的猪肘子。
杨致重兴致颇高,吩咐周妈拿酒。
太太不善饮,四姨太却是很喝几杯的,往常都是她陪着杨致重喝。
四姨太支支吾吾地说:“我上个月月事没来,怕…怕不能陪都督了。”
太太手一颤,一只虾仁落在盘子里,太太顺势夹给四姨太,“怎么不早说,明天请个郎中来瞧瞧。”又对杨致重道,“恭喜都督,家里又要添丁了。”
杨致重咧开嘴,“争点气,生个带把的出来,老子赏你两根金条。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子就想要儿子,多少都不嫌多。”
四姨太喜忧参半,能得金条固然好,可万一不是个男孩子呢?
二姨太神情复杂地看四姨太两眼,突然又笑了,低低嘟哝句,“景芝可后悔去吧。”
杨佩瑶坐在她左边,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先是不解,很快又明白。
四姨太有身孕不能伺候杨致重,原本三姨太可以趁机吹吹枕边风,可她关在柴房一个月,岂不白白浪费好时光?
杨致重是闲不住的人,这漫长的一个月没法熬,说不准会将就二姨太。
杨佩瑶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吃完饭就上楼,先估摸着明天要讲的课程,把各个科目都预习了下,收拾好书包,早早上床睡觉。
一夜好睡,起床后读了二十分钟英文,吃过早饭去上学。
王大力送她去电车站。
顾息澜并没有像昨天说过的等她。
不知是迟了,还是忘了。
杨佩瑶有些小小的失落,很快抛诸一边,默默地等了两三分钟,看到电车来,笑着跟王大力挥挥手。
路途顺畅,不过二十分钟便到站。
刚下车,恰好看到白咏薇在马路对面。
现在汽车不多见,除了繁华的街道外,其它路面上很少有车经过,杨佩瑶还是秉持前世的谨慎,先左右看了看,才过马路。
走到路中间,上坡处突然蹿出一辆汽车,直直地朝她冲过来。
杨佩瑶吓傻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汽车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猛然刹住,顾息澜急急下车,苍白着脸问:“瑶瑶,你没事吧,碰到你没有?”
幽深眼眸里,尽是后怕与恐惧。
杨佩瑶望着那对黑眸,一时有些晃神,本能地摇摇头,“没事。”
“你没长眼吗,没看到汽车过来?不赶紧躲开,傻站着找死?”身边突然传来尖利的指责声。
杨佩瑶侧头,见是位十八~九岁的女孩,生得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清秀。
女孩见她瞧自己,接着骂:“看什么看?没撞到你是你运气。”
顾息澜斥道:“新梅,闭嘴!”俯身再问杨佩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杨佩瑶恍然。
原来她是跟顾息澜一起的。
新梅,叫得还真是亲切!
难怪会忘记说过在电车站等她的话。
就这样,顾夫人还抱怨他不肯搭理女孩子,不会搭讪女孩子。
真是讽刺!
杨佩瑶唇角露几丝嘲弄的笑,冷冷地道:“麻烦让一下,”从他身边走过。
白咏薇小跑着迎上前,一把拉起她的手,“没事吧,吓死我了?”抬头,看见是顾息澜,动了动嘴唇,却没出声,转头对杨佩瑶道:“走吧。”
两人走到路边,杨佩瑶强压下心头苦涩,深吸口气,“过马路之前特意看过没有车,没想到突然蹿出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静怡大哥…要是别人我就骂他几句了。不知道那女的是谁,一脸凶相,蛮不讲理的样子。”
“不知道,不认识,”杨佩瑶不愿意提及顾息澜,忙问:“你怎么没等静怡?”
往常白咏薇总是在顾家门口下车,等着顾静怡一起上学。
白咏薇道:“我刚问门房,她感冒了,说是夜里开始发烧,喝药不管用,顾会长一早就去请洋大夫,想必请到了,所以开得急…我妹妹昨天也有点烧,赶紧吃了片阿司匹林。”
这阵子就是这样,天气忽冷忽热,前两天暖和得穿不住开衫,昨天突然就冷了,今天杨佩瑶穿得是呢子大衣。
两人说着话,来到校门口。
谭鑫文没有食言,已经等在那里,不停地向到校学生颔首示意,看到杨佩瑶,特地扬高声音,微笑道:“杨佩瑶,欢迎你回校。”
路过的学生立刻诧异地看过来。
杨佩瑶鞠个躬,“谢谢校长。”
谭鑫文笑道:“进去吧,很快上课了,要努力赶上进度。”
杨佩瑶用力点点头,与白咏薇一起走进校门,到了岔路口,各自回自己班级。
站在教室门口,杨佩瑶有意停了下,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邱奎正收昨天的作业,瞧见她,笑一笑,招呼道:“早!”
声音很随意,就好像她从来没有退过学,昨天才见过似的。
杨佩瑶微笑还礼,“早!”
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张志北凑过来道:“昨天英文老师听写,全班没有一个全对的,老师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罚我们把学过课文的单词写十遍。我还差两课没写完。”
缩回头继续恶补他的作业。
杨佩瑶抿了唇笑。
其实,英文进度慢,一星期才上一课,开学以来共上了七八课,单词不算太多。
可抄写十遍,应该也要费些时候吧。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秦越踏着铃声走上讲台,眸光逡巡一番,落在杨佩瑶脸上,温和地点点头,朗声道:“上课!”
杨佩瑶心头一松。
她其实挺怕秦越来个开场白,说几句欢迎她回来之类的话。
她不想成为众人眼里的焦点。
这样平平淡淡的,跟往常一样,就很好。
下了国语课,高敏君热情地扑过来,高声叫道:“佩瑶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高兴了,都想死你了…你下午去看我排练,帮我提提意见。我终于当主演了,心里好紧张,生怕演不好。”
杨佩瑶微笑着拒绝,“我落下许多功课,要抓紧时间补回来。”
“邱奎不是给你补过吗?”高敏君撅起嘴,颇有些不情愿地说:“我本来也想去看你的,可真的抽不开身,你知道吗,话剧社提前到四月初选举,据我所知有四人要参加竞选,我还没抽出时间拉选票,你得帮我拉拉票。”
杨佩瑶随口道:“等我有空再说。”
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成长。
她本以为跟高敏君是朋友,课间、吃饭总形影不离。
可是她在家三个多星期,顾静怡跟白咏薇不消说,头几天几乎天天打电话,高敏君却一次也没打过,也没去看过她。
她知道高敏君忙,可邱奎不也很忙吗?
给她补完课要立刻赶到饭馆去帮工,饶是如此,讲题时仍旧半点不马虎,连一点点小问题都会问她听懂没有。
每个人都很忙,有很多事情,但事情有轻重。
可能在高敏君心里,排练跟竞选比她重要。
就像在顾息澜心目中,宋清比她更重要。
如此而已。
杨佩瑶不可能跟高敏君绝交,也不会幼稚到因为这点事就交恶,但更不会深交。
维持这样普通的同学关系就很好。
中午到食堂吃饭,白咏薇找到杨佩瑶,“我放学去看静怡,你要不要一起?”
杨佩瑶想去看望顾静怡,可思及顾息澜,又有点犹豫。
正思量,瞧见高敏君跟李笑月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白咏薇也看到了,低笑道:“高敏君鼓动李笑月帮拉选票,她最近很卖力气,每个班都拉拢了人…其实,我早就认识她,以前我爹他们银行聚会,高敏君的父亲总会带她去,让她在高层领导面前露脸。她父亲很会来事的,在银行里人缘颇好。”
杨佩瑶笑笑,换了话题,“你真不参加话剧社竞选?”
白咏薇故作神秘地说:“目前不想,不过谁知道呢,兴许到时候就改变主意了。”
杨佩瑶朝她翻个白眼,“放学在门口等我。”
她决定还是去看顾静怡。
毕竟顾静怡是顾静怡,顾息澜是顾息澜,不能因为男人而失去一个朋友。
两人到顾家时,顾静怡身上围一床毯子,正盘腿坐在椅子上看书。
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杨佩瑶上前摸摸她的额头,“不太热。”
“吃过药才好的,”顾静怡可怜兮兮地说,“昨天晚上烧得厉害,说一晚上胡话,灌了两次药都不管用,没办法只好请洋大夫来打了针。”
中医讲究调养,对于这种急症来说,肯定不如西医见效快。
顾夫人见到两人喜出望外,亲自沏茶过来,笑盈盈地说:“小静估摸你们俩会过来,从四点钟就躺不住,非得在客厅等着。”目光温柔地看向杨佩瑶,“瑶瑶瘦了,下巴都尖了,晚上留下吃饭吧?”
“谢谢伯母,不麻烦您了。”杨佩瑶客气地拒绝。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零乱的脚步声响,接着顾平澜帅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三小姐?”顾平澜惊喜道,“真是巧,我刚从工厂带了衣服来…厂里连轴转熬了三个通宵,终于把决赛的衣裳都赶出来了…你挑着合适的尺寸带回去。”
门外又有声音传来,“别把我的尺码胡乱给人,我还得穿呢。”
听起来很焦急的样子。
赫然便是那个“新梅”。
顾夫人笑着介绍,“是小静堂叔家的孩子,叫顾新梅,”又介绍杨佩瑶,“她们是小静的朋友,这是杨佩瑶,这是白咏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