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娶那些因为各种目的想方设法讨好他的人,倒不如娶了杨佩瑶。
程先坤默默思量着,不知不觉走到电车站。
刚巧有电车过来,杨佩瑶不管是几路车,跟程先坤说一句,“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飞快地踏上电车。
程先坤刚想追上去,被高敏君挡在了身前,“杨佩瑶怎么走了?刚才不答应得好好的?”
程先坤忍住要扒拉开她的冲动,眼睁睁看着电车开走,强自镇静道:“她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
“那就算了,”李笑月围上来,“咱们先商量,商量完再通知她也是一样。”
程先坤低头看看手里袋子,吸口气,脸上再度浮出温润的笑,“好!”
李笑月看着他挺括的西装、精致的金色袖扣以及时隐时现的昂贵的领带夹,由衷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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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犹豫
李笑月出身于小作坊家庭, 本来生活饱足, 但因洋货的冲击, 这几年家里的生意每况愈下。
而且她上有哥哥,下有弟弟, 家中不管吃的也罢,穿的也罢,很难轮到她头上。
大环境如此, 她也没办法, 更不能因此而怨恨爹娘。
国中二年级那年, 她决定要嫁个有钱人, 再不过这种拮据的生活。
她明白凭借自己的相貌跟家世, 靠相亲嫁到富裕人家的几率很小。
只能通过自由恋爱, 用自己的聪明智慧来俘获男人。
而校园恋情不太讲究家世, 是最好的跨越阶层的机会。
所以她发愤图强苦读两年, 如愿以偿地考进了武陵高中。
能上得起武陵高中的, 家境大致还都过得去。就算是真穷,人才也是一等一的好, 以后出人头地的可能性也大。
开学第一天起, 她就暗暗观察同班同学, 更是为了扩大选择范围努力加入了话剧社。
一学期下来,她试图接近的几人对她都没有特别的好感, 甚至有一个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义正辞严地告诉她,读书期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正当她沮丧消极的时候, 高敏君邀请她一起去吃饭。
那天是程先坤做东。
李笑月看人自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她不太注重面貌长相,更看重穿着打扮,尤其是鞋子。
鞋子的材质、磨损程度以及是否与衣服搭配,完全能够反应出男人的家境好坏。
程先坤穿棕色麂皮鞋搭配驼色风衣,给李笑月留下了深刻的第一印象。
再后来他用黑色尖头皮鞋搭配黑色呢子大衣,用棕黄色牛皮鞋搭配驼色华达呢大衣。
每次都好看得体。
若非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他不可能养出这么好的品味。
而且,程先坤相貌清俊气度斯文,行事也周全。
面对三个女孩子,程先坤不会冷落任何一个,也没有表现出对哪个特别的关注。
非常谦谦君子的一个人。
当着高敏君和杨佩瑶,李笑月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企图。
但是跟程先坤单独跳舞,她则不动声色地开始施展自己的手段。
她相貌一般,身体却发育得极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跳花步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把挺翘的部位贴近程先坤。
上次在莺声歌舞厅,跳过两曲之后,跳第三曲的时候,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效果。
程先坤讲话会格外风趣,逗得她哈哈大笑,原本搂在她纤腰的右手慢慢下移,托住了她的臀。
变换步伐的时候,他好几次貌似不经意地蹭过她胸口。
李笑月相信只要再多点相处的机会,她肯定会把程先坤拿下。
然后以此为要挟,或者嫁到程家,或者勒索一大笔银钱。
她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做声的小白兔。
所以李笑月才如此热络地召集聚会,又因怕被程先坤识破,只能将高敏君和杨佩瑶都叫上。
高敏君像个男人婆,身材扁得像白纸,根据李笑月的观察,程先坤对高敏君完全没有想法。
杨佩瑶却不同,她相貌既漂亮,又有种柔弱气质,很容易赢得男生好感。
李笑月对杨佩瑶一直有种莫名的警惕之心,不过上两次聚会,杨佩瑶都是早早离开,这让李笑月多少安稳了些。
***
杨佩瑶惊慌失措地上了电车,才发现这并不是去延吉路的7路车,而是到仙霞路的2路车。
正好她墨水快没了,还需要再买盒铅笔,索性到新安百货公司转转。
此时百货公司是淡季,且天色已暗,里面顾客寥寥无几。杨佩瑶匆匆到三楼买完东西出来,正打算叫黄包车,有两个看着流里流气的男子从身边经过。
其中个子高的那个无意中瞥见她,低呼声:“哟,这小妞挺俊。”
语气极轻浮。
杨佩瑶听着不虞,却不愿多事,假装没听见,朝他们反方向急走两步。
岂料,另外的矮个子却上前,一把攀住她肩头,“嘿,跑什么,让哥看看什么模样…长得真不错,妹妹还在上学?走,陪哥喝两杯。”
杨佩瑶打开他的手,冷着脸道:“让开,我要回家。”
“才几点,这么早就回家?先陪哥玩玩,玩够了自然放你回去。”
杨佩瑶真正动了怒,“当街调戏女人,真当杭城没王法?我劝你一句,赶紧让我走,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没见过谁,否则…”放慢声音,一字一顿道:“我不是你能得罪起的,你别后悔得罪我。”
“哟嗬,这小娘们说话还一套一套的,不怕说大话闪了舌头?”矮个子狞笑声,“告诉你,在仙霞路哥就是王法,哥说了算。”伸手揪住她衣袖。
袖子被抓高,露出杨佩瑶腕间的手表。
这个时候,手表都是泊来品,虽非稀罕东西,但也并非寻常家庭所能买得起的。
高个子眉头一皱,劝矮个子,“行行,别闹了,人是正经家庭的姑娘,真想玩,哥请你喝顿花酒,好好地玩。”
“那些浪货…能跟这嫩生生的小娘们比?”矮个子看杨佩瑶穿着普通,外头棉袄,里面学生旗袍,没把高个子的话当回事,反而越发用力把杨佩瑶往怀里带。
杨佩瑶又羞又怒,拽两下没挣脱,偷偷从书包掏出墨水瓶劈头朝矮个子砸过去。
矮个子吃痛,松了手。
杨佩瑶撒腿就跑,只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矮个子边追边骂,“臭婊*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佩瑶腿短力气小,加上背着书包,压根跑不快,眼看就要被两人追上,街旁霓虹灯突然亮了,赫然就是金梦夜总会的招牌。
杨佩瑶一头撞进去,连门口侍者模样都没看清,径自往柜台走,“麻烦借下电话。”
话音刚落,矮个子已经跟进来,骂骂咧咧地说:“娘的,吃了豹子胆,敢砸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程大志一拳捣过去,“老子就这么收拾你。”
说着,招呼人,“拖到后面去,给我往死里打,直到打老实为止。”
歌舞厅、夜总会都会养着打手以备有人捣乱,听到程大志吩咐,立刻过来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一人架住一边把矮个子往后院拖。
高个子忙着求情,“大哥,有话好商量,我那兄弟就是嘴贱,想开个玩笑,没对这姑娘不尊敬。”
程大志冷笑,“得亏没怎么地,否则就给那个不长眼的收尸去吧!”
回头恭恭敬敬地杨佩瑶道:“要不我给顾先生打个电话?”
“不用,”杨佩瑶忙阻止道:“不用打扰他,你帮我叫辆黄包车,我得赶紧回家。”
她也不想惊动太太。
杨佩珍的风波尚未过去,街头巷尾仍旧风行着杨致重姨太太跟小白脸跑了,杨致重一气之下怒砸成江饭店的流言。
如果她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即便过错不在她,也会有人自动脑补是因她行为不端正而引起的事端。
程大志连连应是,既然杨佩瑶好生生地毫发未伤,他也不愿意多生是非。
亲自到门口叫了个相熟的黄包车,仔细叮嘱几句,送杨佩瑶上车。
旁边高个子见程大志态度如此恭敬,不敢打听杨佩瑶身份,只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暗悔自己没有下死力气拦住矮个子。
杨佩瑶回到家,天色已经黑得透透的,太太少不得询问原因,杨佩瑶说一时起意去买了盒铅笔,太太再没追问。
只是总归受到了惊吓,心里尚有余悸。不免思及张培琴,想必她也是无缘无故走在大街上,就招惹到这场麻烦,连学也没法上。
原先她只恨张培琴狭隘刻薄,现在推己及人,觉得她确实也很可怜。
又想到程先坤,心里只觉烦恼。
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今天也是想重申一遍自己的想法。
但是当着高敏君和李笑月,他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实在没法说出口。
可她既不想单独与程先坤见面,更不想写信给他,只能这样冷着他,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
杨佩瑶辗转反侧好一阵子,又开灯上了趟厕所,看两眼床头那幅字,才感觉安慰许多,终于合上眼。
翌日醒来,入目便是那虽然工整但笔画颇为不羁的字,不由莞尔。
如果告诉顾息澜,他的字有驱邪定神之功效,建议他去道观写道符赚外快,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念头生起,竟是压不住,每每想到就觉好笑。
一路笑着走到延吉路,老远就看到穿墨色西装神情冷峻的顾息澜,手里拿一个小本子正看得入神,浑身散发着闲人勿近的凌厉气势。
周遭等电车的人都离得远远的,使得他一身黑衣越发突兀。
杨佩瑶却从心底感到踏实与安慰。
默默地看了数息,才走近前。
顾息澜抬眸,见到她的一瞬间,脸上的冰霜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浅却温柔的笑意,和煦如春风。
“早上好”,杨佩瑶微笑招呼,“你在看什么?”
顾息澜把小本子给她看,“我学英文。”
杨佩瑶扫一眼,上面是抄写的国中二年级的单词和文法,奇怪地问:“你之前没学过吗?”
顾息澜面露赧色,老老实实地回答:“上学时候没认真听讲,十几年过去早就忘记了。”
哼!还好意思要求她考全优。
按照他的英文水平推测,说不定他一门功课都没考到优。
杨佩瑶偷笑,“会长要是肯出学费,我帮你复习。”
顾息澜不假思索地答应,“行,要多少,开个价钱?”
杨佩瑶想一想,“你送我一张照片吧,我贴在门上驱鬼镇妖,说不定夜里能睡踏实点。”
“你把我当钟馗?”顾息澜瞪她一眼,“枕头底下的钞票压少了?”
这话是讥刺她先前要钱时候的拙劣借口。
杨佩瑶理直气壮地答:“对呀,确实少,你还欠着我的钱呢。”
顾息澜略思索,开口道:“我在银行给你开个户头吧,存些钱进去,你有印章吗?”
杨佩瑶摇头。
她之前有的,还有证件。去年夏天她生病,太太就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了。
没有正当理由,她并不敢去要。
顾息澜道:“星期天咱们去刻一个,去公证处备好案就能用了。”
杨佩瑶应声好,突然想起那天他们吵架的源头,嘟起嘴,万分不解地问:“你为啥往我脸上画毛笔印子?”
顾息澜手一抖,连忙稳住方向盘,将汽车在路边停下,沉默片刻,才道:“你鼻尖上有粒小痣,我看着挺好玩,一时冲动…你真生气了?”
“那当然”,杨佩瑶不满地嚷着,“你这是什么想法?我看你脸上长两只眼挺好玩,我拿毛笔给你画两个黑眼圈行吗?你愿意?”
顾息澜看着晨阳映照下她莹白如玉的脸庞,很认真地回答:“只要你开心,我就愿意。”
“你…”杨佩瑶语塞,黑亮的杏眼瞪着他,面颊慢慢晕上娇羞的粉色,美丽不可方物。
顾息澜心头软成一滩水,抬手点着她的鼻头,“就在这里,比芝麻粒还小,针尖儿似的。”
杨佩瑶娇斥声,“就显你眼神好使吗?”
顾息澜轻笑,手指轻轻滑过她温软的面颊,停在唇边。
先前含着笑意的眼眸骤然着了火,熊熊地燃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两人烧成灰烬。
杨佩瑶心“怦怦”跳得厉害,既渴望他的吻,又怕进展太快,快到让她无法控制住节奏。
忙侧开头,低声问:“会长今天要干啥?”
顾息澜想了会儿,“上午只约了青水,再就杂七杂八的琐事,下午一点半跟报社主编谈广告,二点钟约了纺织公会的几家商号议事,三点半跟阿平还有电影公司的经理议事,四点半襄州一家服装厂的代表来杭城,请他吃饭,顺便谈谈合作…”
杨佩瑶闻言沉默不语,她原先是想让顾息澜接她放学,可听他事情安排得紧,便打消了念头。
再者程先坤是她的私事,与她跟顾息澜的感情不相干,如果把顾息澜牵扯进去,反而会更加复杂。
尤其顾息澜的身份,倘或传出类似于横刀夺爱等难听的话,会影响他的声誉。
顾息澜看出她的犹豫,柔声问道:“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我去办。”
杨佩瑶笑道:“有件小事,我觉得能处理好…要是我办不妥再告诉你。”
“好”,顾息澜点点头,柔声道:“有需要一定告诉我,别逞强,也别不好意思。瑶瑶,咱们两个不分彼此,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记住了?”
这话说得…真是爱听!
杨佩瑶“吃吃”地笑,“记住了,我上学去了。”背上书包,却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车,开口说了句,“我墨水快没了,你几时有空给我买一瓶吧。”
等顾息澜点头答应,这才推门下车,穿过马路后,转身朝顾息澜扬扬手,甜甜一笑,走进学校。
因为磨蹭这会儿,教室里已经有了许多同学,高敏君也到了,不等她坐好就急切地说:“李笑月托我告诉你,她请客那天你可一定要去,程先生可是表态了,你去她才去…”


第66章 拒绝
她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么说分明是情感绑架!
杨佩瑶皱起眉头正要解释, 只听上课铃声响, 而姚学义已经夹着课本走进教室。
高敏君“嗖”一声蹿回自己的座位。
姚学义严厉的目光在高敏君和杨佩瑶之间来回扫了几眼, 才沉声道:“上课。”
全体同学起立, 问声“老师好”,而后零零散散地坐下。
趁这个空当, 杨佩瑶飞快地翻出课本和文具摊在桌面上。
姚学义先点了几位同学背课文, 接着点了四位到黑板前默写生字。
杨佩瑶便在其中。
其余三位都有或多或少的错误, 只有杨佩瑶全部写对了。
姚学义紧抿着唇,脸上并未见丝毫缓和,仍旧面沉如水,“俗话说字如其人,杨佩瑶同学的字毫无筋骨,毫无美感, 有时间多练字少传闲话为好。”
杨佩瑶面红耳赤地从讲台下来。
刚才离得近瞧不真切,这会儿坐在座位上, 把黑板上几位同学的板书尽收眼底,发现差距真不是一般地大。
她前世没上过书法班, 没特意练过字, 自然没讲究过间架结构,就是个整齐可爱。
用钢笔写还能入眼,挺工整的。
在黑板上用粉笔,她写繁体字的劣势便完全显示出来,笔画多的写得大, 笔画少的写得小,连整齐也不沾边了。
的确不太美观。
整整一节课,杨佩瑶羞窘得不敢与姚学义对视。
一直到第二节 算数课,她红涨的脸色才慢慢得到缓解。
课间,杨佩瑶找到李笑月,很认真地说:“非常感谢你邀请我,但是最近家里有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娘规定放学必须立刻回家,不许在外头玩,所以我不能赴约,还请见谅。”
李笑月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杨致重砸饭店几乎轰动了整个杭城,她也听邻居津津乐道过。
可想起程先坤的话,劝道:“程先生说你不去他也不去,要不你去坐一坐,喝杯茶就走,耽误不了几分钟。”
杨佩瑶仍然拒绝,“算了,我不想惹我娘生气。”
李笑月想一想,“或者,你劝劝程先生好歹给我个面子,我诚心请客,你们一个个都不去,不会是瞧不起我吧?”
“怎么可能,都是同学,没有谁比谁尊贵?”杨佩瑶笑笑,却是断然拒绝,“我跟程先生并不熟悉,他去不去是他自己的决定,跟我完全没关系。”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敏君也在场,”李笑月侧头问高敏君,“程先生原话是这么说的吧?”
高敏君连连点头。
杨佩瑶重复一遍,“我跟他完全没关系,平常也不联系,我没有立场左右别人的决定。”
说完,转身回教室。
李笑月无奈地朝高敏君摊摊手,“她平常挺随和的,怎么这样固执,一点都不通融,就打个电话的事儿…前天程先生不就给她打过电话,怎么这会又说不联系?不会是她自己去不了,也不想让程先生去吧?”
“不会,”高敏君摇摇头,“其实杨佩瑶原本脾气很差,上高中后改了许多。”不由想起探望秦越那天,程信风飞起一脚踹向那人心口的情形,叹道:“她家里有权势,平常养尊处优,有脾气也是正常…那你怎么办,只咱俩吃饭没意思,还不如看场电影呢,要不算了吧?”
李笑月笑道:“我真心实意想请客,你们却意个个地不给面子,那就延后几天等下星期,下星期风声估计就淡了,杨佩瑶总不能每天都被拘在家里,咱们又不是国小生。”
高敏君颔首表示赞同。
回到教室,高敏君转达了李笑月的意思。
杨佩瑶道:“我不是不通融,是觉得程先生完全没道理,好像在要挟人一样。我非常讨厌这样的做派。”
高敏君笑,“你以前还夸过他处事周到。”
杨佩瑶毫不犹豫地说:“以前确实对他挺有好感,现在改变看法了,我觉得这个人不尽不实的。”
“没有吧?”高敏君蹙眉想了想,“我没发现他这个缺点,你是不是误会了?”
杨佩瑶不想说程先坤表白的事儿,随口道:“可能吧,反正我不想再跟他有接触。”
高敏君看出她的敷衍,笑道:“你还真是挺固执。”
下午自由活动课,雅声话剧社要商讨这学期排演的剧目,高敏君去开会,杨佩瑶留在教室里写算数作业。
今天的算数仍然难,她是想趁邱奎在,有不会的问题正好请教他。
写完算数,又给张志北讲解了今天的英文文法,提问他背默课文和单词。
不知不觉便到了放学时间,高敏君还没回来,杨佩瑶等了五分钟不见人影,因吃不准要等多久,只得自己去坐电车。
隔着电车站尚有一段距离,杨佩瑶就看到那个挺拔魁梧的身影站在汽车旁,心情顿时雀跃起来,小跑着过去,仰起脸,两眼亮晶晶地闪着光,“今天不是很忙吗?”
顾息澜微笑着将手里袋子递给她,“墨水还有纸笔,我让阿平接那位襄城的客人,我直接赶去酒店,大约省出二十分钟的时间,刚好来得及接你…今天怎么样,你的小事办妥了?”
“嗯,”杨佩瑶心里全是顾息澜,完全想不到别的,胡乱应一声才又补充,“应该是妥了。”
上车,坐好,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笑道:“襄城那人想合作什么,如果是看中咱们的衣裳款式,你别轻易许给他。”
顾息澜应道:“好,今天先问清他的来意,明早我告诉你。”
一路风驰电掣,把杨佩瑶送到杨家公馆附近,才掉头离开。
杨佩瑶上楼回屋,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除了两瓶墨水还有两盒铅笔、一沓速写纸和几个大大小小的本子。
不由便抿了嘴笑。
顾息澜那么忙,还记得她想要的东西。
大概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了吧?
一念起,拿起铅笔,粗粗勾勒几道,纸上便隐约显出男子侧脸的轮廓——饱满的额头、微凹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唇角。
杨佩瑶怕泄露心底的秘密,不敢再画,急忙用橡皮擦掉。
吃完饭,开始预习新的课文。
明天要学《邹忌讽齐王纳谏》,这篇也是前世学过的,其中有一句经常考的倒装句,“吾孰与城北徐公美?”
意思是我与城北的徐公谁更美?
杨佩瑶莫名又想起顾息澜,低低嘀咕道:“汝孰与燕人张飞黑?”
你跟燕地的张飞谁更黑?
想到此,笑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好容易忍住笑,把课文朗读两遍,生字写会,又把国中的英文课本找出来。
她想把文法和单词整理一下,方便顾息澜学习。
国中文法简单,只有最常用的四大时态,词汇量也小,六册书加起来不到一千个。
杨佩瑶的计划是,每天记住五个单词两个句子,除去星期天之外,一周可以学会三十个单词,十二个句子,一年下来,国中的英文就完全掌握了。
正好,她有现成的小本子,每天带着,上学路上可以检查顾息澜。
杨佩瑶说做便做,从课本第一册 开始整理,因为要写给顾息澜,字迹格外清楚工整,一直写了三十多页,差不多一个半月的学习内容,才洗漱睡觉。
转天,杨佩瑶把本子给顾息澜看,“这是你每天的任务,你随身带着,隔天我会提问,错一个单词罚一块,错一个句子罚两块。”
“好,”顾息澜亲昵地捏一下她嫩藕般白净的脸颊,把本子放进公文包,转而谈到襄城来的客商,“…家里有亲戚在杭城上学,过年带回去几身衣裳,他看着好,听说咱们这里有时兴款式,想借用图纸。”
杨佩瑶问:“你答应了?”
“还没有,”顾息澜回答,“你不是叮嘱我别轻易答应?我告诉他考虑两天…我这样想的,图纸肯定会借,即便不借,襄城那边有了衣裳款式,很快也能绘出设计图,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我打算搭配布匹卖,新机器产量比原先多了五成,怕积压布匹太多。但具体怎么搭配,还没有个章程,待会儿会跟阿平他们商量。你觉得呢?”
按照前世的经验,杨佩瑶提出两个方法,“第一,咱们这里扩大生产,多制成衣,用稍低价钱批发给他们,他们再零售出去,挣多挣少是他们的本事。第二,咱们晚半个月把设计样稿给他们使用,图纸属于咱们的,他们付出使用费,可以用一段时间。然后,搭配布匹的方法不可取,咱们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别人要上赶着来买,而不是搭配着贱卖出去…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就是让别人以为咱们的产品,不管布匹还是服装,或者是纱锭,都供不应求,得抢着才能买到。”
顾息澜沉默数息,点头道:“明白,我大概知道怎么办了,回去就考虑细节…你脑子里都装得什么,怎么想出来这么多主意?”
杨佩瑶抿抿唇笑道:“脑子里装的都是钱啊,我躺在钱堆上什么也不干,睁开眼就数钱,数累了再接着睡。”
“财迷,”顾息澜忍俊不禁,将车停好,寻过她的手,拢在掌心握住了,问道:“我娘这几天惦记着收拾房子,想问你喜欢布置成西式风格还是中式风格?”
杨佩瑶“腾”地红了脸,一把将手抽出来,“你家收拾房子问我干嘛?”跳下汽车往学校跑,跑到路中间又回去,俯在车窗旁,嘟着嘴道:“我还没答应跟你结婚,你不要随便乱讲…你没告诉静怡吧,如果告诉她,我就没脸跟她玩了。”
眸光含嗔带怨,俨然沉浸在恋爱中的女子。
顾息澜抬手拂开她腮旁一缕碎发,柔声道:“我没对小静讲,也没对我娘说,是我娘老早看出来的,还是在去年,你大姐回杭城那几天,她问我,我承认说想娶你…只娶你,别的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