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静微把手举到他面前去,原本细嫩的葱白一样的小手,现在都成胡萝卜了。
厉慎珩心疼的不行,握了她的手直接从贴身的羊绒衫底部塞进去,肉贴肉的贴在了他温暖火烫的小腹上。
静微的手凉的冰棍儿一样,这人也不嫌冰的慌…
“厉慎珩,快拿出来。”静微想要抽回手,厉慎珩却握的越发紧了几分,直到他滚烫的体温将静微冰凉的手指一点一点暖热。
只是,手上开始发热,冻疮却又痒了起来,又不敢抓,难受的不行。
厉慎珩随身携带的都有药膏,仔细给她涂了一层,又搓到发烫,好让药效快些慎入止痒。
“为什么会冻的这么厉害?”
厉慎珩一直都没有问,她不曾说,他也不愿意问好让她想起伤心事。
静微淡淡一笑,任他牵着手向车子边走,她的声调很平淡:“田小芬想要男孩,执意怀了二胎,因此还丢了工作,可没想到生下来,又是个赔钱货。”
“我从小刚记事时好似就有感应,田小芬很讨厌我,我走路还摇晃的时候,就要自己学着洗手帕洗袜子,三四岁的时候,就要站着小板凳学着烧菜,我爸厂子里忙,披星戴月的,家里的事都是田小芬做主,后来我七岁时,田小芬生了阮嘉宝。”
静微鼻子微微堵住了:“阮嘉宝的第一块尿布就是我洗的,大冷的天,田小芬让我去河里涮尿布,洗衣服,我的手都冻裂了,她却对邻居说是我自己要去河里玩,冻伤的。”
“每年冬天家里的衣服都是我手洗的,田小芬心疼电费,不肯烧热水,所以,年年我的手都会冻,我爸看到了,给田小芬钱让她给我买药,田小芬嘴里答应着转脸就买了零食给阮思雨和阮嘉宝。”
“手上的冻疮年年复发,学做菜的时候又被热油烫过几次,大约是老天爷觉得我可怜吧,这样折腾着,手上也没落下什么伤疤。”
静微还能笑的出来,伸出自己红肿的手指头在厉慎珩面前晃:“今年好多了呢,你的药很厉害,我哪个冬天都没有这样舒服过。”
厉慎珩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哽住了,他说不出话来,鼻子里酸的厉害,他偏过脸去,将静微紧紧的搂入怀中,揉在胸前,他不愿让她看到眼睛泛红的样子。
第124章我不许你拿自己赌咒发誓!
他也不知道这个姑娘为什么就这样招他心疼,若说可怜人,天底下可怜人多的是。
他年少时随同舅舅出访一些小国还有边寨深山村落时,不是没见过比静微还要可怜的人。
可独独对于她,他永远不能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想她日日脸上都有甜蜜的笑意,想她再不要落一滴眼泪,就永远藏在他身后做他的小姑娘。
想这一生一世,都护她周全。
“你不要难过呀厉慎珩。”
静微费力的从他怀中抬起莹白小脸,厉慎珩固执的别过脸去,不肯给她看到自己眼圈微红。
静微踮起脚,轻轻亲他下巴:“也许,上天让我从前吃那么多的苦,就是让我今日遇到你的,厉慎珩…”
“嗯。”厉慎珩低低应声,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箍住她细腰的手臂却收的更紧。
“如果吃这些苦,就可以遇到你,我心甘情愿,我甚至愿意,再吃十倍百倍的苦…”
“静微!”
厉慎珩忽然垂眸看向她,他眸子红的摄人,冰凉的唇铺天盖地的落在她的眉眼上,唇齿间。
“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委屈,不会再让你吃任何苦头,如果我做不到,就让我死无全尸…”
“不要!”
静微忽地睁大眼瞳,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厉慎珩,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不许你拿自己赌咒发誓!”
她摇头,使劲摇头,胸口里却沉闷难受至极,像是压了万千斤的巨石,呼吸都是痛而沉重的。
“好,我不说,我不拿自己赌咒发誓…”
他应着,可她却还是觉得说不出的不安,上一世她早早被折辱死了,她不知道后来厉慎珩是什么结局…
他究竟,有没有成功接任总统,他究竟,是不是寿终正寝?
她一无所知,她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上一世的厉慎珩,没有成功继任总统,如果他不曾寿终正寝,如果他…
真的早早死于政变,或者任何一场变故…
静微忽然觉得心脏空洞剧痛,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不要这辈子他仍是这样的结果。
她抱他抱的那么紧,像是要把他整个儿都揉在自己的血肉之中,合为一体,永不分开。
永不分开…
她心中所想,竟然是永不分开!
上辈子的她,对他避之如蛇蝎,这辈子她回来,她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会颠覆前生。
“微微,你怎么了?”
厉慎珩察觉到她的异样,不由温声询问。
静微只是抱紧他用力摇头,她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好的过往,她只要把握今朝,今生今世让他得一个圆满。
那么,就算她依旧早早死去,就算她依旧要尝尽这世上的万般苦头,她也心甘情愿。
静微忽然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她一双眼瞳眼圈微红,眸光却清透坚定,嫣然的唇角小小的梨涡泛出,甜美的让人整颗心都酥软。
“厉慎珩,爸爸让我去南方过年,你送我去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火车出过远门呢!”
她很少对他提什么要求,其实她不说,他也早有打算会亲自送她过去。
第125章思雨,你想不想一辈子踩在阮静微头上?
只是她主动开口,他却心情更好。
在她心里,他现在该是坐稳了男朋友的位子了吧。
“好,我送你去。”
厉慎珩揉了揉她额前微乱的发,又低头亲她唇角的梨涡:“微微,这样真好,我们一辈子都要这样好。”
一辈子啊,真的只要听一听一辈子这三个字,就会觉得心里软成一片。
大雪渐渐下的绵密,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雪中。
这雪好像下不到尽头。
他与她,这一生一世却好似能走到尽头去。

阮思雨回到家中,屋子里依旧一片漆黑,田小芬坐在客厅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变成泥胎雕塑了一般。
阮思雨开了灯,田小芬陡地颤了一下,抬起红肿的眼皮,待看到面前站着瘦弱苍白的长女,不由得心头剧痛。
她穷怕了,苦怕了,她想让她的女儿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她拼命的钻营,她错了吗?
只是委屈了她的思雨。
还有虞大小姐,她怎么都想不到,那样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啊,竟然也会被人这样羞辱。
还是被阮静微那个贱蹄子羞辱!
田小芬只要想到虞大小姐被厉慎珩逼着下跪那一幕,她全身的血就会瞬间冲到头顶去,愤怒和恨意滔天滚滚,让她恨不得能亲手撕了阮静微,生啖其肉方能解恨。
“妈,您怎么了…”
阮思雨仿佛被田小芬这个样子给吓坏了,紧紧攥着书包带子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田小芬紧绷颤栗的身体忽然又软了下来,她浑浊的眼中淌下泪来,对阮思雨伸出手:“思雨,你过来,妈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阮思雨看着田小芬状似疯魔的样子,不免心里有些怵,自从和爸爸离婚后,田小芬好像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让她打心眼里觉得害怕。
阮思雨磨蹭着走过去,田小芬这些天也不梳洗打扮,身上的味道难闻的很,阮思雨不由有些嫌弃。
田小芬却一把握住阮思雨的手,把她紧紧拉到怀中来:“我可怜的女儿,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阮思雨不由撇撇嘴,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她现在在学校成了笑柄,爸妈离婚传的沸沸扬扬,名声也毁了,学习一塌糊涂,更可恶的是,她现在特别害怕上台,像是被那一桶红油漆浇灭了所有的自信。
她不知道自己前路在哪里,难不成真的考不上大学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思雨,你告诉妈妈,你想不想当人上人,你想不想,这辈子都踩在阮静微的头上,你想不想,风风光光嫁入豪门一辈子锦衣玉食?”
田小芬眼中精光四射,她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说出这些话。
凭什么,凭什么大家都是女人,她要操持家务整日忙碌,为一日三餐发愁,可那个娇滴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人,却锦衣玉食享尽了这世上的荣华富贵?
凭什么她的女儿生下来就要在这种家庭受苦受罪,凭什么别人的孩子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
第126章一定要见到她,不然不会走
“思雨,我们去帝都,妈带着你去帝都,离开阮正泽,我们只会过的越来越好,你信不信我!”
田小芬的手劲儿那么大,阮思雨只觉得自己胳膊都被掐疼了,她忍不住狠狠推开田小芬抱怨起来:“你干嘛啊,你自己发疯得了,干嘛拉上我?去帝都?你知道帝都是什么地方吗?你以为在江城一个月三百块能养活一家子,在帝都三百块两顿饭就没了你知道不知道?”
阮思雨连日来的愤恨和憋屈此刻全都发泄在了田小芬身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脏又臭又肥又丑,就像是个垃圾婆一样,你去帝都能做什么?当清洁工?给人家端盘子刷碗?说出去让我也跟着你丢人?”
“我不会让你跟着丢人,思雨,妈会尽我的一切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阮思雨抱了手臂冷笑:“你有什么能力?我长到十七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让我过上好日子的能力?”
田小芬死死的咬着牙关,有些话有些事她现在还不能说。
思雨她,早晚会明白她的一片苦心。
“总之,你先跟我去帝都…”
阮思雨厌烦的一挥手:“算了吧,你别拖我后腿就行了,总共就让你做了一件事,你还给搞砸了,阮静微那贱人分毫没伤,我却被人糟蹋了,现在爸和你又离婚了,嘉宝也走了,你整天坐着发呆异想天开,还不如想一想怎么出去挣钱,难不成我跟着你就要活活饿死?”
“思雨,妈怎么会让你饿死,妈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先别忙着发誓了吧,我考了一天试,累死了饿死了,我要吃蒸鲈鱼,我还要吃红烧肉。”
阮思雨看都不想再看田小芬一眼,这个家真是待着没有一点意思。
难不成她就真的这样蹉跎了?
她的成绩,考大学是没有一丁点的希望了…
阮思雨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行,就去参军吧,报考文工团。
凭借她的基本功和天赋,还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她肯定能通过文工团的考核。
如果进了文工团,凭借她的条件,连邢超这种公子哥儿都被她迷的晕头转向,她就不信了她攀附不上那些高干子弟!

静微没想到宋业成还会来找她,甚至找到了学校来。
一高已经放假,宿舍里的女孩子今日基本上都回家了,她宿舍只有江苹还没走,她明天上午十点钟的火车,江苹也是明天回家。
宋业成年少有为,作为江城的高考状元考入帝都最好的大学,可谓是少年得志。
因此,宋业成其人性子极其的高傲。
上一次静微那样对他,周从又将他狠揍一顿,依着他的性子,该是绝不会再回头,也绝不会再见静微的。
可静微怎么都没想到,宋业成竟然还会来找她。
宿舍楼里留下的学生很少,宋业成让人带了话上来,说一定要见她一面,不然他不会走。
静微觉得很好笑,他要见她,她就得给他见?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他这样聪明又心高气傲的人,该是绝不会纠缠才对。
第127章宋业成最看不起那些背靠家族的二代
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他这样聪明又心高气傲的人,该是绝不会纠缠才对。
江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静微:“静微,你去见他吗?”
静微斩钉截铁的开口:“不见,我为什么要见他,我现在有男朋友,去见其他男人,把我男朋友置于何处了?”
江苹闻言不由得眉开眼笑:“对对对,就该这样,厉学长对你多好啊。”
静微不由莞尔,是啊,上辈子人人都说厉慎珩只是玩弄她而已,可这辈子,身边真心实意的朋友说的都是,他对她有多好。
静微走到窗台边,隔着窗子往楼下看了一眼。
宋业成穿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站在路灯下,清俊颀长的身躯,温润如玉的面容,也怨不得上一世她会那样沉沦。
只是今生,她的心再不会起任何的涟漪了。
静微转过身去,他愿意站就随便站好了,上辈子,她追着他,等着他,吃了多少的苦头忍了多少的委屈。
到头来却在他们母子手中丢了两条性命,成了他平步青云的血肉踏板。
这辈子,这些痛,她也要他好好感受一次。
宋业成,还有他的那个残忍至极毫无人性的母亲,总有一日,她会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偿还这些血债。
江苹和静微都入睡了。
到半夜时候,外面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宋业成活动了一下几乎要冻僵的身体,依旧固执的看着那一扇早已漆黑的窗子。
放假回来,他不顾母亲刘爱英的阻止,第一时间就来一高找她,可她却仍是不肯见他。
宋业成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明明当初他考上大学离开之时,她还哭红了眼睛在火车站追着送他,说会等着他。
可这么快,她的心就变了。
因为那个帝都来的公子哥儿吗?
他知道那些权贵高干子弟追起女人来,确实手段了得让人招架不住。
可他一直都认为,静微不会是这种趋炎附势的人。
他将来毕业,工作了,难道不会给她好日子吗?
这些公子哥儿玩了她之后只会像是甩掉破鞋一样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她难道真以为自己就能嫁入豪门?
宋业成被出身所限,平生最瞧不起那些锦衣玉食出身豪门的少爷小姐,若是没了那金光闪闪的家世和出身撑腰,他们又算什么?
如果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他宋业成绝对轻轻松松秒杀那些废物。
可是现在,那些他一向最是瞧不起的人,却抢走了他自信满满会一辈子围着他转的女孩儿。
宋业成在帝都并非没有追求者,但一则他出身贫寒,二则他心高气傲,因此虽然有些女生条件很好,可他却还是觉得彼此不适合。
他将来肯定是要做出一番大事的,他需要的是能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妻子,静微生的这样漂亮,又乖巧柔顺,实则是样样和他心意,更何况,静微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动心的女孩儿。
他还是想要挽回她。
宋业成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子,冻的僵硬的身子撑不住,他上前几步,干脆冲着窗口大喊静微的名字。
第128章扎进他身体里的那一把匕首
雪夜安静,万籁无声,宋业成这样大喊,很快就将睡梦中的静微和江苹吵醒。
“那个人还没走啊?”江苹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静微拥着被子坐起身,面上神色渐渐凝重。
宋业成一直在喊她名字,再这样下去,整栋楼入睡的人都会被吵醒。
他看来不会善罢甘休,那也好,她这一次就彻底和他做个了断。
静微穿好衣服下楼,江苹不放心,就跟她一起下去,只是静微去见宋业成时,江苹停在一边没有跟过去。
距离宋业成还有一米的距离,静微就停了下来,站定。
风卷着雪扑在脸上,骨头缝里都沁出寒意,可静微的目光却比这冰雪还要冷。
宋业成平生第一次这般无力,好似这个他原本志在必得的女孩儿,已经离他万里之远。
“微微。”
宋业成的声音有些嘶哑,年少清俊的少年,摆出温情款款的面容,着实是很让人心动的。
如果上辈子的宋业成这般对她,她怕是沉沦更深。
只是现在,她看着这样的宋业成,心底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涟漪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宋业成,该说的话我都说清楚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微微,就算一个人被判了死刑,也总要给他一个理由,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的态度忽然变成了这样。”
宋业成的口吻十分真挚,他的目光专注却又深情的望着静微,好像他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痴情,专情。
静微忽然想起,上辈子也是这样,每当她觉得太累太委屈,萌生退意的时候,宋业成就会故技重施,摆出情深款款的嘴脸说出温柔痴情的话语。
她的心就软了,一次一次,毫无底线的妥协。
直到最后,他攀上了高枝儿,翻脸无情的把她踩死在地狱里,她才悔悟。
多幸运,今生她再不会这么傻了。
更何况,她的心里从来不能同时装下两个人。
“没有什么理由,宋业成,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不明白感情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犯糊涂做傻事,我现在只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而已。”
“什么叫想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宋业成冻了这大半夜,静微又是这种态度,他只觉自己勉强维持了几乎一夜的风度和克制,骤然间溃散一片。
“不过是想要攀上高枝麻雀变凤凰,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
宋业成一步上前,伸手攥住静微衣襟,眸中赤红浮现,英俊面容也狰狞起来:“怨不得世人都说女人多拜金,我原本还不信,在我心里你这样纯洁善良冰清玉洁…我真是没想到啊静微!”
“看来,你也早被那个厉慎珩给上了吧?是不是他已经把你里里外外睡透了?”
宋业成鄙夷冷笑,伸手扼住静微下颌:“早知道你这么贱,我去上大学之前就把你睡了多好?亏我还想着你年纪小太单纯,连手都没敢牵你的…”
“宋业成。”
静微忽然低低唤了一声他名字,宋业成怔神间,小腹那里却忽然一凉,紧接着却是火烧火燎的剧痛袭来。
他错愕的低头,他看到静微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一般沾满了他的血的匕首。
第129章梦中梦
他错愕的低头,他看到静微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一般沾满了他的血的匕首。
犹然温热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雪地上,静微握着匕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她望着他,眼瞳漆黑一片,却又似翻搅着毁天灭地的仇怨:“宋业成,这只是开始而已…”
这只是开始而已…
阮静微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业成软软的倒在雪地上,江苹几乎失声尖叫出声,又紧紧的捂住了嘴转身大步的向校外跑去。
静微就那样握着匕首站着,寒风把她的头发吹的凌乱。
她心里想的却是,宋业成此时该知道,她上辈子有多痛了吧。
不,还不够,她和孩子那么凄惨的死去,他不过是挨了一刀而已…
她恨不得亲手结果掉他的性命,可最终那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让她冷静下来。
她和宓儿约好了的,她们要长命百岁,要夫妻恩爱,要儿孙满堂,要舒舒服服的老死在温暖的床上。
她不会为宋业成这样的败类,人渣,毁掉自己新的一生。

宋业成浑浑噩噩间,感觉自己好似做了一个漫长无比的梦。
梦里面的静微,柔弱却又卑微的依附着他,恨不得为他而生,为他而死。
梦里面的静微,对厉慎珩深恶痛绝,避之如鬼,一心一意的恋慕着他。
梦里面的静微,甚至不求名份也要追随着他。
甚至,在他和虞思雨在一起之后,在他的温柔款款的哄骗下,仍然痴心的等着他。
虞思雨…不是阮思雨吗?她的那个姐姐,那个曾经对他偷偷表达过好感的那个姐姐,为什么成了虞思雨?
梦里面的画面陡然一转,从江城到了煊赫辉煌的帝都,然后是一处雕梁画栋的漂亮宅院。
宋业成看到了‘虞思雨’,她穿着漂亮的高定礼服,笑容优雅得体的站在一个贵妇的身侧,正含笑温柔的望着他。
“业成,你快来,这是我的母亲,虞夫人…”
母亲,虞夫人?
宋业成一头雾水,却还是温顺的走过去,站在了虞思雨的身边。
梦里面的景象渐渐又变的模糊起来,他上一刻还在帝都虞家的宅子里,下一刻,却又忽然回到了江城宋家的鄙陋小院子里。
他看到他的母亲刘爱英拿着一根擀面杖走进他的卧室,少顷,他听到了房间里传来静微的惨叫声…
血腥气冲天,几乎让他作呕。
深沉的夜色里,他看到双腿间淋漓淌着血的阮静微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一步一步走出宋家的院子。
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血淋淋的两个脚印。
可她却不停,就那样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艰难的向前走。
梦里面,宋业成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污水遍地的集市街头的。
他看到她的双手枯瘦苍白如鬼爪一样拼命的在污水泥地里抓着,抓的指尖磨破淌出血来,他看到她睁大的双瞳里一片死寂黑暗,瞳仁一点点的扩散,却有血泪缓缓的溢出。
第130章惨烈
他看到她睁大的双瞳里一片死寂黑暗,瞳仁一点点的扩散,却有血泪缓缓的溢出。
梦里面,她那么年轻就死了…
甚至,她还死的这般凄惨!
宋业成拼命的想要从梦境中醒过来,可却无能为力。
他看到刘爱英拎着那从静微肚子里擀下来的死胎,面无表情的丢在荒郊野外的垃圾堆里。
很快就有几只野狗嗅到血腥气扑过来,那死胎被野狗争食吃的干干净净,野狗却好似还不满足,猩红着眼睛舔着滴着血的舌头,要向他扑来…
宋业成嘶声大喊着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他忽地坐起身,剧烈的粗喘着,腹部的伤疼的似火在烧,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脑子里被梦中的那些画面充斥塞满,再也难以平静。
太真实了,那一切,简直不像是梦,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般。
以至于宋业成怎么都无法回神,好似整个人都深陷在那场梦中一般。
刘爱英坐在床边抹眼泪,好好儿的人,忽然被人捅了一刀送回来,却连凶手是谁都不敢多问一句。
只能忍气吞声的看着儿子遭了一场这样的罪。
“业成…”
刘爱英现下看到宋业成醒了,赶紧扑过去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你好点了吗?伤口还疼不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招惹到谁了,你这样好的孩子,怎么会被人伤了…”
宋业成看着面前那张担忧关切的脸,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刘爱英和梦里面那个拎着死胎眼都不眨的丢在野狗堆里的那个刘爱英重叠了起来…
他好像又嗅到了那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作呕的血腥味。
宋业成一把推开刘爱英,伏在床边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

静微病了,快天亮时开始浑浑噩噩的发起高烧,整个人烧的神志不清,人都有些糊涂了,不停的说着胡话。
医生来输了液,可她的体温仍是降不下去,厉慎珩不由心急如焚。
江苹捧着干净柔软的睡衣进来,“厉学长,我给静微换一下身上的衣服吧。”
她高烧不退,身上不停出汗,衣服几乎都要湿透了。
厉慎珩却直接伸手接过来:“我来,你去歇着吧。”
江苹一怔,旋即想到什么,小姑娘性子乖巧保守,当即脸就烧了起来。
支支吾吾把衣服递给厉慎珩,江苹赶紧躲了出去。
静微和她一年生日,还差几个月才十七岁,不会已经和厉学长…
江苹捂住发烫的脸,不敢再想下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对自己这样好的男生…
厉慎珩走到床边,轻轻抚了抚静微湿透的额发,她的体温依旧滚烫,已经输完大半瓶药水,却还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静微咬紧了牙关,昏沉中好似做了噩梦似的,忽然眼中又滚出泪来,她烧的喉咙沙哑,厉慎珩却仍是听到她几声含混的嘶喊;宋业成,宋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