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来历底细不是都查得很清楚了吗?”云雾老人不答反问。
“是。”薛松应道。自收到韩笑的第20封信后,师父就派人着手调查她。这些薛松是知道的,而且他也清楚记得探子写的“韩笑,孤女十四,携弟求医,弟体弱脉堵腑脏皆病腿不能行。”
依薛松来看,这脉堵之症,诱因难明,通经调脉也得配针加炙,至于腑脏病气,需把脉后视具体病症反应用药,但这腿不能行,着实古怪,怕是病气颇深,脉堵难通了,这倒是相当棘手的。这样的病症,落在了普通大夫手里,怕是捱不过数月。可这韩乐发病已有两年,韩笑背着他走了许多地方,竟然拖着未死。
这韩笑很有毅力,聪颖过人,百桥城里好几个大夫倒是都跟薛松说了说情,希望他能帮着韩笑向他师父云雾老人讨个机会。薛松看过她给弟弟配的药单,她对药理医理的悟性,非同小可。她非出身医门,却能清楚分辨每味药看懂施救每个步骤。但大夫们津津乐道的,却是这孩子福缘深厚,她闯云雾山竟然能安然下山,她在百桥城里医馆帮仆,经手的病人竟然无一死例。
如今师父下山将这韩笑接来,让她单独陪着公子度过这生死夜,难道也是听信了传言的“福星”之说?
薛松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师父的意思,是要用她冲喜吗?”
云雾老人久久不语,薛松正想着不会有答案,却听到云雾老人似自言自语的低声道:“有一种人……我只遇见过一个……经他手的病人,还没有死过。不知如今这韩笑,是也不是……阿岩的伤,我们能做的都做了……
云雾老人的声音很小,薛松在一旁只听得只言片语,心中还是不甚明白师父的意思。他低首恭敬伺立一旁,却不敢再问。
韩笑并不知道自己在百桥城的举动底细早被人查得一清二楚,她心里对云雾老人也有些失望,为医者,研习医道,治病救人。云雾老人规矩繁多,她勉强算能理解,但他居然也信冲喜偏门,这让她觉得对其医术的崇拜之情受到了打击。但她此刻面对着将死的聂承岩,无睱再想其它。她忆起了那大夫的嘱咐,拿了香点上,浸药的布巾也准备好,就着药箱子一起拿到了聂承岩的身边。
聂承岩濒临毒发,正痛苦的喘气,看到这小丫头又回来,他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个一个字:“滚!”那声音沙哑阴郁,让韩笑想起了她背着弟弟走在秋天的小山道上,脚板底碾着枯叶踩着碎石的感觉。
“好的,主子。”韩笑回答得很顺口,行动上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有要走的意思。她看到他额上开始冒汗,全身开始绷紧,便知他即将发作,赶紧叠了个巾子卷成条状,捏开他的下巴,就往他嘴里塞去,这次她细心巧妙的避开了他的利牙,飞快的收手,看到他没咬上她眼神里闪过的懊恼,她有些想笑。原来百桥城主聂承岩是这样的啊。
聂承岩此刻已经顾不上这没眼力架的小丫头滚不滚了,他咬紧了牙关,他很痛,他狂躁,他想杀人,他还想死。
他全身开始抽搐,眼前泛起了红雾,可他还是看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是那个小丫头的。他闭上眼,满心满脑的开始想他心里的那张俏颜,曾经有双美丽的眼睛总是又羞又喜的注视他,他满以为会与那双眼睛的主人携手白头,可惜再没有机会了。
痛楚象潮水一样,涨起来又退下去。聂承岩似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这一波痛楚散去,他还活着。他听着一旁韩笑的小动静,于是睁开了眼睛。
韩笑这时放了个水盆在一旁,正帮他擦去身上的汗水,因为中毒的关系,他的汗粘腻腥臭,糊在身上非常难受。聂承岩皱眉,脑子有些不清楚,她从哪里变出来的温水?韩笑冲他一笑:“院子后头的温泉池子,我找到了。”她的表情语气好象在跟他平常聊天,似乎压根没看到他刚才厉鬼一样的毒发反应,她的胆色,还真不小。
厚软的巾子擦在汗湿的颈旁,聂承岩舒服的直想叹气。她动手取他嘴里的布巾,拿过一个碗,用小勺盛了水,一点点喂到他嘴里。
多神奇,变出一个盆,又变出一只碗。聂承岩被上一波巨痛折磨得没有力气,于是也不再挣扎,把水咽了,觉得好过些了。
他有了些精神,对凑过来擦拭他肩膀的韩笑又喝道:“滚!”
韩笑答着:“好的,主子。”但行动上依然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她仔细的避开伤口,替他擦着身子,动作轻柔,却很麻利,很显然她对照顾人确实很熟练。那老头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丫头?
聂承岩忍不住问:“他给你什么好处?”
韩笑手上一顿,明白过来了。她接着卖力擦,一边答道:“我是带弟弟来求医的。没有钱,所以卖身为奴。”
“我死了,你们就要滚蛋?”
韩笑一愣:“对。”
聂承岩笑了,这是他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却是不带一丝笑意:“真好,临死还有个陪葬的。”语气中的恶劣显而易见。
韩笑在水盆里用力搓着布巾,她不高兴了,这点让聂承岩觉得心情好起来。韩笑拧好布巾继续擦拭着聂承岩的身体,擦着擦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主子不会死的,我弟弟也不会死的。”
聂承岩讥笑:“命运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弟弟的病,一开始大夫也说活不过三个月,可是现在两年了,他还活着,他会继续活下去。主子你也是。”
聂承岩沉默,好半天才说:“我再不能走了,脚废了,活着有什么用?”
“我弟弟的脚也不能走了,可我们还是到了这。我们翻过了很多座山,走过好几座城。”
“我爱的人死了。”
“我父母也过世了。”
聂承岩不说话了,用力瞪她,他要是还能动弹,一定要一脚把她踹出去,她是非要跟他抬扛怎么的?韩笑似是没看到他的眼神,只专心帮他擦身,一路擦到他的腰际,把盖着他腰下的薄被揭开了,聂承岩一震,大声说:“你别碰我。”
可他已经感觉到温软的湿布擦过他的敏感部位,划过大腿根,一路擦到腿上。聂承岩又羞又怒,恨得咬牙。
韩笑若无其事的又拧了一把布巾,说道:“我给很多府里做过粗使丫头,擦身梳头,照顾排泄什么的,都做过。我也经常帮我弟弟擦擦澡,主子不比他多出什么来,不必介怀。”
“你弟弟多大?”
“十岁。”
“我很快就二十了。”聂承岩气得咬牙,他是个可以娶媳妇的年纪,跟个毛没齐的臭小鬼比?还不比他多出什么来?
“那主子更该擦擦了,连我弟弟都知道就算是生病也不必臭哄哄的。”
“你骂我臭!”聂承岩现在再狼狈,可也曾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这样的侮辱哪受得住?
“没骂,不过主子这会子的确是不香。”韩笑语气轻松平常,她麻利的把手上的活干完,飞快的拿了水盆出去了。聂承岩感觉五脏六腑的巨痛又再慢慢一点点的侵来,他又开始绷紧了身体。
浸了药汁的巾子再一次卷好架到了他嘴里,他又看到这个小丫头沉稳的笑脸,他这次没有闭眼,他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的幽黑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惧怕,没有游移,她坚定的稳稳的看着他,他也不知怎的,在巨痛中就一直盯着那双眼睛,他以为他这次会撑不过来,因为那双眼睛在他眼前渐渐模糊,他快要失去意识,但他居然没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她的笑容。
她取走他嘴里的药布巾子,他缓过口气来,开始骂她,骂她的笑容,骂她的眼睛,骂她瘦削的身板,骂她喜欢顶嘴抬杠的性子,骂这间屋子,骂这座山,他诅咒所有的一切。
然后他发现她一直在按摩他的手,他因为病痛中的挣扎,以及对大夫和医仆的不配合,被绑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的手除了麻痹和疼痛之外,已经忘了有什么感觉。
她很有耐心的按摩着,从中指指尖急救穴,一直按一直按,顺着向下,心穴、三焦穴……五个手指到手掌到手腕,她很有节奏很有耐心的按摩着。
聂承岩冷笑:“手穴位不过养生防病之用,我这频死毒症,你以为这样有用?”
“我不是大夫,我只是想让你好过点。穴理相通,我在一本手□上看到过,手穴也有用处的,我每天给弟弟按,他都说舒服。脚穴也一样,不过主子的脚包扎着,按不了。”韩笑仿佛没听懂他的讥讽之意,仍认真的按着。
她提到脚,他的怒火又冒了起来,难道照顾病人,不应该一并照顾他的情绪吗?
韩笑又没理会他的怒视,她取出怀里的一本小册,细细把他的脉,又看了他的掌纹,然后用支细碳笔在册子上记着。聂承岩缓过口气,皱眉:“你是看我手相?”
“奴婢不会看手相,奴婢只是记一记生病的时候手掌的纹路,不同的病人,手掌纹路不一样,我记了好多,原来掌纹也能看出病症来。”说到这个,韩笑似乎有些兴奋,不过她想想,还是不往下说了。这里可是云雾山呢,人人都是神医,她只是懂点皮毛,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手诊的事,许多大夫都不认同,鲜少人这样看病,她也只是有太多的机会看病人的手,所以才一点一点的记,每找到一个共通之处,她就会兴奋很久,她觉得自己又学会了一些。
聂承岩闭上眼,不去想自己成为这黄毛丫头诊病实验品的事,他又开始觉得痛了。
屋子里这么暗,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侵袭着他,他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只觉得这一夜无比的漫长。
这一夜,他说了很多的话,多得完全超出他自己的想象,他是一个濒死之人,怎么可能有力气说那么多话。她握着他的手不放,一直按一直按,按得他的手上每个穴都很酸痛,他又疲累又虚弱,却被她折腾得半点都没法睡。他很愤怒,他想掐死这个丫头,他说他会死,让她别费劲滚远点,她居然说他精神这么足,骂人也很溜,应该死不了,她是真的在高兴,她说她弟弟有救了。
他正使劲在骂她,完全忽略了以一个一脚迈进鬼门关的人来说,自己精神气确实还不错的事实,屋门口传来了动静,聂承岩这时才发现,他似乎好一阵没有经受毒发的痛了。
天,难道亮了吗?
薛松领着四个医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韩姑娘,卯时了。我们来给公子换药。”
聂承岩这一刻突然不知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他居然没死,不是说这绿雪之毒无药可解吗?不是说必死无疑吗?
他侧过头,看到那个叫韩笑的小丫头脸上确确实实的喜悦,她在问薛松:“大夫,那是不是主子已经活过来了,他不会死了吧?”
薛松点头:“最凶险的一夜已经过去,后头该是无大碍了。韩姑娘,师父在外头等你。”
韩笑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她正要往外跑,却被聂承岩叫住:“你过来。”
韩笑咬咬唇,不知他想干嘛,却还是依言凑近他。聂承岩低声在她耳边说:“云雾老人是我亲祖父,我中的毒是云雾山独家密毒绿雪。”
他满意的看到她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嘴角勾起似讥似讽的笑,语调轻轻的:“去吧。”
主仆约定(修文)
韩笑踏出了屋门,初晨的阳光明媚灿烂,可韩笑却觉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云雾老人站在院子里,跟昨天带她过来时同一个地方,同一个姿势。他就这样等了一夜?
聂承岩的话在韩笑耳边响起:“云雾老人是我亲祖父,我中的毒是云雾山独家密毒绿雪。”这话里充满了暗示意味,他身上的仇恨与厌世,难道并不是完全来自受了伤瘸了腿?韩笑有些害怕了。
她面前的云雾老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自然是知道聂承岩活了,可他竟然没有露出欣喜的模样来,他见到韩笑的第一句话,是问她:“你对他做了什么?”
“梳头、擦身、点香、喂水……”
“我是问,除了仆人服伺的活,你还做了什么?”
韩笑想了想:“我给他点手穴了。”这个算是除了仆人服伺活之外的事吧。
“手穴?”云雾老人有些惊讶,怎么会去动手穴?
韩笑有些忐忑:“这样不可以的吗?可是手穴能让他舒服一点,我,我看过一些医书,上面有说手掌通六脉……”韩笑在云雾老人的注视下越说越小声,她是心虚,她没有正经八百地学过医术,她只是自己翻翻医书背背药方,有问题就问问大夫,然后根据所见所闻和自己东一点西一点的经验凑出来的皮毛,如今竟然在神医面前说什么手掌通六脉。
“通六脉,然后呢?”可云雾老人竟然让她往下说。
“然后,然后点压相应的穴位,能刺激五脏六腑,能疏通经络、行气和血,主子很痛苦,按摩之后就会舒服一点,我,我认真看过的,前半夜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会发作一次,我从第三柱香的时候开始按的,主子直到第四柱香燃了才发作,之后,发作的时间就越来越晚了。”
“那是我们之前用的药使毒性消退之状,未必是你刺激手穴造成的结果。”云雾老人就事论事,不过仍对这小丫头的细心暗暗吃惊。
韩笑听老人的语气似乎并无怒意,而且竟然愿意讨论,她热爱医理,自然是情绪兴奋起来,她掏出小册:“主子的手在掌心处乌黑,有明显的双井字纹三角纹,黑脉一直延到腕处,到了第五柱香时,这个掌相都没有变过,这个时候主子的痛症有缓和之相,但病症并无起好之势,所以我觉得,他的毒未解,但是按手穴还是能帮他缓症怯痛的吧?”
云雾老人夺过她的小册,看了看,没看懂,又递回给她,问道:“掌相这个,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自己看了些书,然后照顾病人的时候,我都会仔细记他们的症状,眼睛、脸、舌、手、身上还有脚,不同的时候,每一处的变化都会不同。”她看了看老人,那种心虚的感觉又冒了出来:“然后我就用这些,结合大夫们的诊断,自己分析琢磨。”她看老人眉头皱起,赶紧急急辩道:“我没有害过人,他们都好好的,我从来都是听大夫的,我只是喜欢自己总结些管用的法子。主子,主子也好好的,真的,我照顾的病人,没有死过的,所以他们才会说我是福星。”说到这韩笑又有些懊恼,她信只有医术能救人,此刻却下意识的用福星之说来争取留下的机会。她顿了顿,嚅嗫的说:“神医,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事,我弟弟,可以留在这里了,是不是?”
韩笑暗自后悔话说得太多,很怕自己没有根据的医术让云雾老人反感,从而找借口赶他们下山,只是一谈到医理,她就会管不住自己,其实如果她不是父母早亡,如果她不是一个女儿家,她真的很想成为一名大夫。不过如今,她只求能用这难得的机会治好弟弟的病。
云雾老人没说话,只瞪着她。韩笑卟通一下跪了下来,后背脊上冒了冷汗。她惹神医不高兴了?若按聂城主说的那样,难道他对自己的亲孙下了毒?那他还会乐意救自己弟弟吗?可是离开云雾山,怕是再找不到医术更厉害的人物了吧?
“你认为我会毁诺?”好半天,云雾老人终于说话,只是声音很冷。
韩笑不知怎么答,云雾老人很快又接着问:“阿岩他,跟你说了什么?”
韩笑还是不知该怎么答,老人很有耐心的等着,韩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看不出表情来,起码韩笑是看不出来。她终于老实说道:“主子说,神医是他的亲爷爷,他说他中的毒是云雾山所有。”
老人久久不语,韩笑心里正发毛,忽听得他冷冷道:“你先回去吧,今日允你歇息半日,下午再来伺候。连翘会负责照顾你们姐弟的起居,有什么事就找她。你弟弟的病,我会让人先给他看看,有连翘在,你就专心照顾阿岩,他对这山上的人都不太配合,你是新面孔,或许他的防心就不会那么重。”
韩笑且惊且喜,这表示他们在这山上能呆下去了,弟弟有了活命的机会。但是,说聂承岩的防心又是怎么回事,果然这里面事情有蹊跷?韩笑暂时先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抛到脑后,她磕头谢过,小跑步的跑出了院子。
云雾老人看着自己的手掌,手穴,他居然没想到。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疏忽了这个?
韩笑兴奋的跑回小屋,韩乐还没有醒,他裹着被子睡得正香,韩笑看看时辰,没推醒他,只从自己带上来的包袱里拿出布巾裹着的父母牌位。韩笑把牌位在小桌上摆好,拜了三拜:“爹,娘,我们终于上了云雾山,弟弟的病有希望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他的病治好。你们放心吧。”
说话间连翘过了来,给拿来了些干净的衣服裤子,还有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她带着韩笑走了一圈周围,告诉她哪打水,哪取食,管事、规矩等等说了一遍。
“神医先生说了,今后由我来照顾你们姐弟俩,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你平常得去服伺公子,韩乐就交给我吧。”
韩笑谢过,抓紧时间向连翘打听,原来这云雾山分为好几片居所,这岩筑是山中最好的一块宝地,因为地处山腹位置,气候怡人,不但有温水流入,绿植满园,而且无论从山外的哪个角度看,都不到这片地方,隐蔽又安全。
“公子很少上山来,没想到这次回来,却恐怕是得长住了。”连翘圆圆的脸,比韩笑还小一岁,倒是又和善又勤快的小姑娘,一点也没留心眼。两个姑娘倒是很快熟络起来,甚是投缘。
“连翘,主子的脾气不大好,你说说我得注意些什么?我可不想没两天就被赶下山去。”
连翘咬咬唇,有些同情的看着韩笑:“笑笑姐,公子跟神医先生关系不好,每次上山来都会吵架。所以一般不在山上住,他有自己的侍从,但这次受伤,神医没让他们上山。现在派了你去,公子肯定得拿你撒气,你就忍着点,等他好些了,定会将他自己人调来,到时你就不必受这份苦了。”
关系不好?韩笑心里更打鼓了。这与聂承岩的伤和毒,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连翘似乎对这些内幕八卦知晓不多,倒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她带着韩笑把环境都认识了一遍,然后又领着她回去了。韩笑进屋把韩乐叫了起来,连翘手脚麻利的帮着收拾,又去给她们姐弟端来早饭。韩乐睁了眼,精神并不好,怕是这两日折腾到了,韩笑照例帮他按摩了一遍,又给他服了药粉,连翘在一旁看着,很快便学会,她自小在这山上长大,也有医理基础,平常也是帮着干干粗活打打下手的,这般的动作并不复杂,连翘记在心里,直道让韩笑放心,她知道该如何照顾韩乐。
韩笑千谢万谢,她是断没想过这上了山,自己成了奴婢丫头的,还能有人来照顾弟弟。连翘却是一点没介意,她说自己平常也是干活,顺带手照顾个弟弟没关系,而且神医先生也交代下来,韩笑是给公子做奴婢的,公子身边不好离人,要是韩乐还没个人帮忙照看的,可怎么能好起来。韩笑听了这话,心里不觉对云雾老人有些改观。
看来这云雾山里的事,倒还真是让人云里雾里的摸不清啊。
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之后韩笑动作麻利的烧了水,帮韩乐擦了澡,自己一身的汗,也痛痛快快洗了洗,全都收拾好了,已经过了午。
薛松带了个医仆模样的人过来,显然聂承岩那边已经张罗完了。他说来看看韩乐的病。韩笑连忙将他请进了屋。薛松为韩乐把了脉,久久不语,虽然早已听说,但亲自诊脉后也不禁称奇,这病症,真是缓过了两年?
薛松把好脉,又看了看韩乐的腿,眼睛和舌头,摸了摸他的腰腹,然后冲韩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屋外候着。韩笑翻出个小册赶紧跟了出去,这册子上,清清楚楚记了韩乐第一次发病到现在的每天症状,每次看诊大夫的医嘱,用的药名、剂量、时间,甚至吃的东西都有注明。上面还密密麻麻的记了每一个阶段的韩乐的病情进展变化等。
薛松暗暗吃惊,他学医十余载,看过的病人不少,见到的病人家属也不少,还没有哪位会有如此详细的病症记录。他不禁多看了韩笑几眼。
韩笑从最初韩乐生病开始,到如今的病症脉象,全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病理药方也能跟薛松讨论上。可韩乐的病很麻烦,当然不是薛松过来看看就能解决的,他告诉韩笑,这病症状况,他会跟师父讨论研究,他回去先开药方子,把现在吃的药粉换了,服些新药试试。若有必要,师父会再来看看韩乐。
韩笑谢过,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这云雾山的神医果然厉害,刚才薛松点出的几点,正是病症的关键。韩笑赶紧把薛松提的一些要点又记在了小册上,又把韩乐今日的状况也记上了。回到屋里,跟连翘说了说,拜托她照看一下弟弟,自己又赶到了岩筑。
岩筑里的气氛不是太妙,聂承岩折腾了一晚,上午睡了半日,可歇息得并不安稳,这会刚醒没多久,韩笑刚踏进屋门的时候,正听着聂承岩似被呛着,一边呛一边还骂人。
韩笑跑进去,看到他正在被灌药,显然是因为他的不配合,药洒了一脸一身,他被呛到,却还一直发脾气怒骂,咳个不停,几个医仆正忙脚乱的替他擦掉洒出来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