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与他命运联系在了一起,你必须听从他,是不是?”
唐莲的心跳得很快,她是会读心术吗?她知道她在想什么?那她也见过他了吗?她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她认得他的样子吗?
“我见过他,我当然也能指认他,可我与大人说好了,希望把这个机会留给你。毕竟,你才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的人。”
唐莲忍不住咬唇,她在这里生活下去?怎么生活?经过这一番闹,她更不可能呆得下去了。
“是他把你放回来的,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一个能打动你的理由,让你帮他在镇子上找适合下手的姑娘。你答应了,你急于讨好他,证明你对他的忠心。但是你回来后,却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才合适,虽然他告诉过你怎样才是安全的,怎样动手不留痕迹,你们怎么见面,怎么互通消息,每一样他都想好了。他甚至教你在家人和官府追问的时候,你就推说受了惊吓不记事了。一切都还算顺利,但你迟迟定不下目标。按说相识的姑娘最安全,知根知底,但你不忍心,不相识的你又没胆子接触。”
苏小培说到这停了下来,她看着唐莲。
唐莲有些发抖,最后捂脸痛哭,她又是惊又是痛又是悲又是羞愧!她竟然都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可是你没法向他交代,你很害怕,于是你想到了我。外来的,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没有过去,这样一个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唐莲的头埋得更低,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可你的良心还是不允许你这么做。唐姑娘,我很高兴你来找我,我知道你说谎了,你明明还记得,可你说你不记事了。唐姑娘,你不必怀疑,我没有蒙你,我很肯定你没有失忆。你知不知道,人在回忆的时候,会有一些表情,这些表情是无法控制的。那时我们聊了一些事,你在说起家里和遇见冉壮士的时候,表情跟说到你不记得山贼的事是不一样的。看,你现在在回想我们那时都说过了什么吗?”
唐莲吓一跳,她真的是在想那时候她们俩都说了什么。
“真正的回忆和编出来的谎话,人的表情是不一样。唐姑娘,那时候我总觉得你话里透着犹豫与不安,我以为你是因为别的事,但我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你并不想把我交出去,无论会不会被人发现,无论是什么结果,你并不想做帮凶。但他一定催促过你,你把我的事告诉过他,你说你再看看,但你知道一旦你跟他说过,我就会有危险,你在要不要警告我这件事上犹豫。”
唐莲自嘲地苦笑,现在事情已经发生,无论之前她怎么想,都变得不重要了。
“唐姑娘,你看,人是守礼,辩是非的,虽然你的心生病了,但它还是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居然不怪她?
唐莲太羞愧,终是忍不住开口:“可我确实打过那样的主意。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他说他必须再找一个姑娘,这是破他命数的唯一办法。他的命很苦,家破人亡,他没落得生活无依,无论多努力都过不上好日子。结果有一天,他耳边有个声音,告诉他,原来他被邪魔缠身,必须得用女子的命祭魔,所以他才不得已那么做的。我……他本该也用我祭的,可他对我……他说他欢喜我,他不忍心,他对我是真心的……可是他拖了这么久没有祭魔,他也会命不久矣……我,我不知道他这么快就会动手的,我还想再拖一拖……”
“这不怪你,唐姑娘。如果我是你,我也会信他的。”
唐莲眨眨眼泪,抹去泪水:“真的?”
苏小培点点头,对她微笑。
唐莲盯着她看,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苏小培看着她稍稍放松的姿态,知道自己成功迈进了一大步。“如果我是你”——这是个假设,她当然不可能是她,但如果她是她,当然结果会一样。这是在不说谎的状况下拉近距离赢得认同的招数。
苏小培再接着说:“唐姑娘,你可以再问问自己,你喜欢他什么?”
唐莲吸吸鼻子,深呼吸几下,感觉更冷静了一些。
苏小培安静了一会,又道:“那些喜欢和依赖的感觉,不会那么快消失,但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很勇敢。唐姑娘,你非常勇敢。你要知道,所有发生过的事,只是变成了你的记忆而已,只是一段记忆,它不能再伤害你。”
“只是记忆?”
“对,它过去了,只会是一段记忆。”
唐莲没说话,却忍不住在心里把这话念叨着。
苏小培没打扰她,她看着唐莲的表情,等待着。
门外乡官和后来的刘响听着苏小培这一通说居然把唐莲的嘴撬开了,正激动,里头却是安静了下来。他俩这着急啊,苏姑娘不趁热打铁,却把话拐到另一头去,错过了时机可怎么办?要不是冉非泽拦着,他俩真恨不得自个儿冲进去接着审。
这时候,屋里的苏小培又说话了:“唐姑娘,现在你感觉好些了吗?”
唐莲点点头。
苏小培接着说了:“唐姑娘,你我虽为女儿身,妇道人家,可我们也是辩是非,明事理的。这也是为什么你虽生了病,被他迷惑,但却迟迟没有帮助他行凶的原因。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做得很好。这镇子若不是因为你,又哪能换得一方安宁?唐姑娘,你我都知道那货郎是谁,你把劫你的人指认出来,能保住了多少姑娘的性命?我与冉壮士也会为你作证,你假意答应那贼子的要求,得以保命脱身,又使计让我俩配合,这才得以将那贼子捉住,唐姑娘,你是这镇子的大英雄。”
唐莲呆住,乡官听得也呆住,这什么状况?怎地说着说着,帮凶变英雄了?
刘响一拍乡官的肩,冉非泽也看了过来。乡官咬咬牙,这唐莲确是可怜的姑娘,虽差点误入歧途,但人家受害的姑娘都没说啥,没苦主相告,他当然也不好说什么,最重要的,是把那万恶的贼子定了罪,切莫放过他才是。
若这样能换得唐莲的配合,愿意指认那贼子,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乡官很快想明白,点了点头。
里面苏小培还在跟唐莲说着话,冉非泽听着听着忍不住笑,这姑娘也着实是厉害,先是丢出个故事,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这头头是道有根有据,好像是真知道发生过什么。接着说我知道你说谎,你不必再耍花招,什么我都知道。把人吓住了,再来示好。我不怪你,我要是你也会这样,所以我怎么会怪你呢?我非但不怪你,我还可以帮你。你不是在这镇子没法呆吗?你不是怕指认山贼后自己也会落下个帮凶罪名吗?看,我都帮你想好了,你不是帮凶,你是大英雄。人人都该感激你,我帮你把路子都铺好了,你只管往下走,你在这镇子里还愁名声不好?
这种手段,别说一个弱女子,就怕是见多识广的汉子也会被牵着鼻子走吧?
果然,再后头的谈话唐莲节节退败,被苏小培诱着,把她被劫,劫到了山上哪里,山贼是怎么跟她说的,又是怎么放了她,打算怎么利用她再劫合适的女子等等都说了。
这个过程当然也没那么痛快,苏小培一点一点的谈,一番下来,竟也花了近一个时辰。
衙门外头闹得不可开交,几个官差都要拦不住了,乡官听得苏小培在里面的进展,已有十足把握,于是出去安抚众人,说唐莲被带回来是为了让她指认劫她的凶嫌,并非谣传的什么同伙。之前拦众乡亲时大声呼喝嚷嚷唐莲有嫌疑需好好审办的差役也被乡官当众痛骂了一顿。
众人情绪稍安,乡官又道此事对姑娘家不易,指认凶嫌非常关键,大家勿再喧闹,稍安勿躁,再多待些时候。
乡官这一番说话,众人终于不再闹了。大家的讨论重点终于从让衙门放人转为了唐莲能不能成功把凶嫌指认出来的事情上。一会说她都不记事了,还能认出来吗?一会又说她会不会太害怕不敢?有说这种事不体面,姑娘家做不到。又有说唐家姑娘是个好姑娘,定不会放任恶人再害人。大家议论纷纷,最后转而鼓励在衙门口等待的唐家人。
在众人心里,石头镇日后是否能得安宁,忽然之间似乎都系在了唐莲身上。
后院里,苏小培终于与唐莲说完了话。她走出来,看了看一直等在外头的冉非泽、刘响与乡官,没等她说话,乡官就急忙表态:“姑娘放心,姑娘与唐莲姑娘所说的,只我们三人听到。”
冉非泽和刘响都是外地的,这事本与他们无关,换言之,镇子里知道这事的,只是乡官一人。
苏小培点点头。
乡官又道:“只要唐莲姑娘愿意指认凶手,其它的事,本官绝不计较。”
苏小培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冲她点点头。
乡官有些郁闷,他虽是小官,但这镇子却是他管事的,这姑娘信不过他,还得跟别人确认?
苏小培这时把门推开了,对乡官道:“大人与唐姑娘说吧。”
乡官挺了挺腰板,点头,进去了。
乡官与唐莲把衙门外头的事说了,他心里头相当清楚名声对姑娘家的重要性,由他这父母官来为她正名,这事是再踏实不过。说完了这些,他问:“姑娘是否愿指认那贼子?”
唐莲看了看门外的苏小培,苏小培对她点点头。
乡官见此情景,又郁闷了。他才是管事做主的好不好?
唐莲深吸了气,终于道:“我愿指认,那个与我在井边说话的卖货郎,就是劫我的山贼。之前死在山里的那位姑娘,也是他杀害的。”
之后的事,苏小培觉得真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
山贼伏法,唐莲回家,而她虽然从这事里没赚到钱银,但却趁机向乡官要了笔墨纸砚。
她喜滋滋地抱着不要钱的文房四宝回了酒铺的柴房,这天晚上,趴在床板上记下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篇日志。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一直不好。擤鼻涕把鼻子快揉破了,咳嗽把肺快咳出来了,泪流满面啊~~~~~~~~


☆、第 25 章

第25章
苏小培在这个世界记下的第一篇日志是关于唐莲的。她把唐莲的症状,与她的谈话等内容都记了下来,再写上了自己的分析诊断。
苏小培打算趁着那山贼罗平没被押走之前,再去与他聊聊。这个罪犯的心理,她也有兴趣想知道。
就苏小培看来,罗平是个非常狡猾又凶残的人,很擅长利用人的心理,就他控制唐莲的过程来看,他非常自信,也很有手段。能够教会唐莲假装心因性失忆症来躲避官府的追查和亲人的追问,这个就让苏小培觉得很高明。
冉非泽和乡官他们都没听说过这种不记事的情况,要么全记得,要么全不记得,还有中间一段不记得的?大家都觉得诡异,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而且唐莲是受害者,大家也全没往她会撒谎骗人的方向去想。而一个山贼能够想出这招数,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唐莲还告诉苏小培,罗平将她放下山之前,告诉她如果被人撞见他们在一起该怎么应对,怎么回答官府的问题等等。他在山上还一次次地与唐莲练习过对答。苏小培觉得这个案犯很有策略,很懂得在心理在行动上控制别人。所以苏小培想与他聊聊,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老不是说过,程江翌一定离她不远,她过来遇到的人,如果不是他,那就一定是能带她找到他的人。现在冉非泽和唐莲带她找到了罗平,那罗平是否又会提供她找到程江翌的线索呢?
苏小培想把这些事都记下来,但她的日志工作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她不会写毛笔字。
苏小培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里意思意思地开过书法课,但那种兴趣课堂就是教些皮毛,苏小培至今印象里只记得怎么抓笔而已。用惯了键盘电脑打印机,苏小培这几年除了在文件上签名之外,好象很少有动笔写字的时候,所以她的字写得并不漂亮,更别说毛笔字了。
第一张纸,苏小培写废了。
她瞪着那丑不拉叽的一行字,真是打心底里地鄙视啊。这么丑的字,是谁写出来的?丑就算了,还巨大。因为不会用毛笔,笔划太粗,字贼大。
这样太费纸了,还写得慢。
她看了看坐在门口外头削树枝的冉非泽,那家伙出去打水,回来看到她趴这写字转头就出去了,难道妇道人家会写字也能把他吓着?
嗯,苏小培转头再看看自己写的这些,不但写得慢,还容易被人看到。
这样不好。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涉及隐私,是需要保密的。可她现在生活无依,又哪来的隐私可言。
苏小培想了想,在那张废纸上又试着写了几笔,满意了,最后决定改写英文。
保密性强,又不会比中文丑,还能写快点。
苏小培把废纸丢一边,换张纸重新开始写。写着写着,终于写顺了,她还找到了舒服点的握笔方式,写的也快多了。一顿奋笔疾书,把想记的记得差不多,一转头,发现似乎夜已经深了。酒铺前头已经没了喝酒喧闹的动静,而冉非泽也早已削完了树枝,此时正在门口呆坐。
“壮士?”苏小培坐直了,唤他。
“姑娘忙完了?”冉非泽转头回来看了看,见苏小培起来了,他就进了屋。
“我点着蜡,壮士不好睡?”苏小培有些歉意,“我没注意这么晚了,我弄好了,壮士快歇息吧。”
冉非泽递过来一把截好段削好皮的柳枝,苏小培忙接过了,这些是她的“牙刷”,冉非泽还记得帮她弄好,真是大好人。
她喜滋滋地接过来,正想道谢,却听得冉非泽一声轻咳,她抬眼一看,看见冉非泽一本正经的表情。
嗯,她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了。
“姑娘写字姿势不雅,我不方便进屋,给旁人看到,也是不好,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
啊?苏小培一愣。
姿势不雅?
她怎么了?没有桌子,她不就是趴在床板上写了写字嘛。
等一下,趴着……
苏小培的脸腾地红了,叉叉的,趴着怎么了,趴着这种姿势也是可以很正当很健康很纯洁无瑕的好吗?
原来他被吓到门外发呆是因为她趴着不雅?
“谢壮士指教。”苏小培咬牙应了,在这屋实在没法呆,赶紧转头去翻找“牙膏”,然后拿着她的柳枝牙膏杯子奔出去刷牙去了。
“哼,淫者自|淫。”一边刷牙一边吐槽冉非泽。
好吧,其实他没错,他好心提醒她而已,可苏小培还是忍不住又抱怨一遍:“淫者自|淫。”
要不是没桌子,她也不会这样写字啊,这种姿势她也很累的好不好。
苏小培没由来越想脸越红。她正派又正直,不能被他带歪了,明明没事的,却不小心想淫了。
对,不能淫,全怪他。
苏小培忽然又想到一事,她叼着柳枝撒腿往屋里冲,跑进去,正看到冉非泽拿着她那张随手丢弃在一边的书法大作在看,脸上还有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苏小培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把那张废纸夺了下来。
冉非泽正经脸道:“姑娘写完了得收拾,下回莫要如此吧。”
苏小培脸通红,差点没把柳枝咬断。她闷头把文房四宝都收拾了,放在屋角。然后默默转身出去准备继续刷牙。
这时候冉非泽又说话了:“姑娘口嚼枝条,横冲直撞,是为举止不端,人前如此,失礼失态,姑娘下回莫要如此吧。”
苏小培一个踉跄,差点把柳枝给吞了。这人,他是故意噎她的吗?
苏小培横着脸重重踏步去刷牙了,不回头不理他,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象听到了冉非泽的笑声。
等苏小培洗漱好回来,冉非泽已经铺好了他的地铺,那个超大的包袱如同每一晚那般,横在苏小培的床板和他的地铺之间。
苏小培把东西放好,绕过大包袱,坐在床板上。
冉非泽出去了,把门关好。苏小培脱了鞋,脱去外裳,钻进被子里。
然后她听到冉非泽在外头洗漱的声响,她把自己用被子裹好,闭上眼睛,培养睡意。
过了好一会,她听到冉非泽开门关门的声响,然后是他放好了东西,躺在门后地铺上的动静。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小培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不一会就觉得困了。昨夜在乡官家里睡的,床比这里舒服,她却很不踏实,一整晚都觉得紧张。如今硬|邦|邦的床板,她却感到莫名的安心。
不一会,她睡着了。


☆、第 26 章

第26章
苏小培这一觉睡得沉,醒过来的时候有些恍惚,盯着脏兮兮的屋顶,过一会反应过来自己又穿越了。
门外传来轻敲门声,冉非泽小声地唤她:“姑娘,该起了。”
苏小培应了一声,知道日头起来了,这酒铺的人该活动了。后院虽僻静,但也有人会过来取柴搬杂物什么的,她洗漱该不方便了。苏小培爬起来,穿好衣服,拿好洗漱用具,打开门,门口摆着水和桶等物。而冉非泽在不远处劈柴。
三月的早晨还有些凉意,阳光洒进院子,却不见得暖。
苏小培缩了缩手脚,蹲在角落刷牙洗漱,偷偷看了看冉非泽,他显然干了好一会活了,薄薄的单衣透着汗,见到苏小培看他,他也看过来。
苏小培有些窘,侧了侧身,用背挡着他的目光,加快洗漱的动作。刷牙有什么好看的,壮士先生怎么不说刷牙不雅,非礼勿视了?
苏小培洗漱好,去了趟茅厕,屏了息进去,火速解决后逃跑一样地出来。穿越最让人难受的地方,就是享受不了现代化的马桶吧。苏小培苦着脸,忽然想到每个月大姨妈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她算了算日子,要是在现代,也快来了,可是在这边不知道时间会不会跟那边一样。
她垮着脸净了手,回到屋里,冉非泽正站着,捧着碗吃早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摆着两只碗,一碗装着粥,一碗装着四个馒头和一些咸菜。这些就是他们两人的早饭了。
苏小培呼口气,对自己说没饿肚子真不错。跟以往一样,她坐床板上,就着碗喝粥送咸菜,再吃一个馒头。
冉非泽毫不客气地把余下的馒头全吃光了,不但吃得快,还吃得津津有味。苏小培觉得,她在这个世界能撑下来,也许是因为冉非泽很乐观,从来没有表现出吃苦的样子,这很有积极的影响吧。
待吃得差不多,苏小培跟冉非泽说今天想去一趟衙门,跟那个山贼罗平聊一聊。她还想好了要是冉非泽问她聊什么她怎么答。
结果冉非泽不问,却是说:“姑娘独自出门不妥,去衙门寻贼人说话恐遭非议。”
苏小培刚想说点什么说服他,冉非泽却还有后话:“待我干完了活,午后陪姑娘去吧。”
苏小培一听,赶紧点头。冉非泽陪她去那敢情好,她说话别人听不懂的,还能让他帮着补充几句。
于是这一上午,冉非泽干活,苏小培又看了看她的日志笔记,整理整理了思绪。可那几页纸也看不了太久,她把日志收好,实在无聊,干脆到院子里看冉非泽。
冉非泽今天的工作是刷洗酒缸。
酒缸堆满了院角,一个个有苏小培齐腰高,还挺沉。冉非泽把它们摆开在院子中间,挑了水过来一个个的刷洗。苏小培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也能干,于是过去,打算帮忙。
冉非泽初初看她过来,以为她有话要说,就停下来看着她。
苏小培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想打退堂鼓,而后一想,她这吃闲饭的蒙他照顾,这么多天却从不帮忙贡献劳力,真是羞愧啊。她这么一想,赶紧卷起袖子,大声道:“壮士,我来帮忙。”
冉非泽看她的架式有些愣:“姑娘,姑娘家裸肤露体举止不端……”
他留着后半句没说,苏小培的下巴却要掉下来了。不是吧,卷个袖子就行为不端?
“那,那姑娘家都不用干活的吗?”她看了看胳膊和袖子,皱着眉头把袖子放下来了。
看,有些宽,干活多不方便。
冉非泽没说话,转头进屋去了,过了一会出来,手里拿着两根布绳。他示意苏小培把胳膊抬起来,然后他帮着把她的袖口绑上。
“姑娘家要干活,无外人在,怎样都好,有人在的,束好袖口。这后院里时常有人进出,姑娘露了胳膊,自然不好。”
“哦。”苏小培心里叹气,绑着袖口也很不方便。不过算了,入乡随俗,她也不想被人说成有伤风化把她抓起来。
苏小培拿了块布巾学着冉非泽的样子擦酒缸。酒缸里面要洗干净,外面也得把污渍擦掉。冉非泽力气大,单手拎起酒缸把里面擦洗的水倒净,然后拎着把外头擦好了,摆到一边。苏小培拎不动,只能斜着推,把水推着倒没了,缸外头却也沾上了泥,她再蹲着又擦一遍。冉非泽擦好四个缸,她才气喘吁吁弄完一个。
冉非泽也不管她,当她在玩。苏小培擦擦汗,心想在这挣个馒头钱也不容易啊。
她开始擦第二个。往缸里倒了水,擦净了里面,把水倒出来,再倒进水冲一遍,再把水倒出来,接着准备擦外面。本来还挺顺利,可她把第二遍的水倒出来的时候,推着缸没抓住,那缸咚地一下被推翻了,这么不巧那头有块大石,苏小培就听得“咔”的一声脆响,吓得她心一抽。
赶紧费力把那缸扶正了查看,完了完了,好象有条裂纹,撞裂了!居然这样就撞裂了!质量也太不过关了吧!
苏小培欲哭无泪:“不会要让我们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