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面面相觑,有些不信。
“姑娘见着那贼子模样了?”
苏小培摇头。
“那姑娘如何得知?”
“劫走我的人,与悬赏捉拿的连环杀人案犯行为模式完全不同,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大家继续面面相觑,这话哪里不太对?
好象听懂了,又好象没听懂。
这个头发短短,打扮得不伦不类象个还俗姑子似的女子,说的话还真是古怪得紧。
“苏姑娘的父亲是位鼎鼎有名的捕头,苏姑娘受他亲传,学了不少本事。大人们且听听她的说头如何。”冉非泽一开口,那口气大得没边了。
鼎鼎有名的捕头?她受亲传学了不少本事?
好吧,她是跟他说过几句这类的话,但她的说法明显保守许多。事情到了冉非泽嘴里怎么就变样了?他说得肯定又确定,还一本正经相当含蓄的感觉,她自己差点都要信了。
苏小培看了冉非泽一眼,他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看在别人眼里,还以为他在鼓励这个妇道人家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
苏小培咧咧嘴,笑不出来,她转头对那几位官差说:“各位大人,我与冉壮士商议商议。”
她把冉非泽拉一边,小声说:“鼎鼎大名的捕头?壮士话说得这么满,万一最后事情没办妥怎么办?”
“那也是我被你蒙骗,好生无奈。”
苏小培背对着几个官差,放心地把脸垮了下来。原来他的好生无奈是这样的吗?
好吧,不能再追究他的态度问题,不然这事没完没了。
“壮士,我是这么打算的,麻烦壮士一会去唐家跑一趟,跟唐莲姑娘说没有找到我,也不知我去哪了,我这人古怪,走了也没打招呼,你不想管了,来与她说一声。然后让几位官差大人着便服,藏身在唐家外头蹲守,看唐莲姑娘这两日会与何人接触。她偷偷去找的男子,或是偷偷来找她的男子,十有□便是那山贼。”
“这是为何?”
“我死了,山贼没有抓到姑娘,自然会再与她联系。你没找到我,不管这事了,她也才敢放心与山贼接触。唐莲是唯一认得那山贼样子的证人,我的死会让她愧疚,有压力,这样你们抓到了人,审讯之时才能攻破她的心防。”
冉非泽微皱眉头:“你确定这唐姑娘真与山贼劫你之事有关?她也是遭山贼劫持遇害,如今在这镇上名声大损,几无容身之所,她又怎会帮那贼子行案?若是那恶人再来寻她,她不得高呼左右将他抓捕才是?”
“壮士,你信我。”苏小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时间紧迫,如果不早点布局,山贼已与唐莲见过面,那他们蹲守能抓到人的机会就小了。
冉非泽想想,终于点头:“好吧,且信你无妨。”
苏小培大喜,又道:“那这些事,还得麻烦壮士与那些官差大人们说,我这妇道人家说话,总没有壮士说话来得有份量。他们更愿意听你的。”
冉非泽知她说得在理,同样的话他说与她说确实可信度差了一大截。更重要的是,她的这番惊天言论,他愿信,别人却未必。所以与其用她的说辞,还不如换他的那一套更管用些。
他点点头,带着苏小培过来,对几位官差道:“各位大人,苏姑娘与在下道明她遭劫经历,当真凶险万分,但悬赏的凶犯喜富家千金貌美年轻女子,这与苏姑娘确实大相径庭。”
这话说得,虽是事实但也真是不中听。苏小培抿抿嘴,忽略这些,仔细看那几个官差反应。
冉非泽继续说:“在下曾在山上偶遇唐姑娘,将她救回,今日又是在山上将苏姑娘救回。依在下看来,这凶嫌犯案之所与手段,倒真是更象劫走唐姑娘的那个。这山贼猖狂,屡屡犯案,姑娘羸弱,在下势薄,此番还得靠大人们将他绳之以法,以安民心。”
苏小培真想壮士先生鼓掌啊,又是分析,又是示弱,又是戴高帽的,这人也太会说话了吧。
几个官差显然也很受用,全都点头。
冉非泽又道:“大人们既是愿为民作主,在下也就心安了。苏姑娘刚遭劫归来,贼子妄动,正是寻他的好时候。方才在下与苏姑娘谋了一计,大人们听听可否用?”
官差们自然是要听的,于是冉非泽接着说:“苏姑娘被这贼子追赶,失足落水,贼子以为她已毙命,这才令苏姑娘逃过一劫。贼子没逮着人,自然心有不甘,他必会再回镇上打主意。唐莲姑娘是从他手上逃脱的,他自然也是不甘心的,受这刺激,贼子很有可能会对唐姑娘再下手。求大人们受累,乔装便服打扮,在唐家屋外盯梢,若是唐姑娘与可疑男子接触,便将人擒回,许是会有收获。”
乡官听了,点头应声:“这也有些道理。唐姑娘失踪之时,我们搜寻多日也未得线索,如今只有如此一试了。”
冉非泽又道:“那唐姑娘没了受劫时的记忆,许是记不得那恶人相貌,若是那恶人知晓这点,接近唐姑娘蒙骗于她,恐唐姑娘也不会惊叫呼救,这还请大人们多多关切。唐姑娘如今这般境况,寻常男子不会与她接近,所以……”
他没把话说死,刘响却是明白了,接口道:“这个明白,凡有嫌疑的,我等都带回来审一审便是。”
冉非泽点头:“我会回山上再转转,那山贼刚掳人上山,该是会留下些痕迹,我去找找,也好有个佐证。”
如此这般,大家伙又把细处再敲定了,分头行事。
冉非泽去了唐家向唐莲说了苏小培失踪的消息,唐莲垂眼不安,认真谢过。冉非泽看她的神情,很难相信这事会与她有关。但他更好奇苏小培的言之凿凿的自信从何而来。
官差位换好装,漏夜潜在了唐家附近监视着。
乡官将苏小培安置在家中,由他娘子照应着,交代好了家人封口,勿走漏风声。
冉非泽从唐家离开后就没事人一样回了宋老板的小酒馆。
这一夜很快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天一亮,冉非泽便跟宋老板告了假,到山上去了。官差们认真监守,原以为会辛苦守个几日才算罢,没料到,才半日功夫事情就有了进展。
中午时分,各家吃过饭,该歇的歇了,该上工的上工了,唐家外头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唐莲忽然出了家门,拿了衣服到屋后井旁洗洗擦擦。不一会,一个货郎挑着担过来,看到唐莲在,便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在井旁停了下来,
唐莲与他四目相望,然后她抱着盆,站起来挪到那货郎身边说话。
这个情况相当可疑。午间安静无人,货郎鲜少在这时候出来买卖,就算这时候出来卖货,也没见这货郎吆喝,只挑着担直奔井边。而那唐莲的神情也着实是古怪。
几个官差虽猜不透这场景与山贼和被劫姑娘相见的联系,但可疑是着实可疑,于是一拥而上,将转身欲逃的男子擒住,与唐莲一并带回了衙门。
这时冉非泽也回了来,他在山上河边附近找到了一些脚印痕迹,还有一串一大一小似追逐过的足印,想来就是那劫人的山贼与苏小培的。他把足印大小量好回来,比对了苏小培和那个货郎的鞋脚大小,倒是全一样。
这下乡官心里有了底气,马上与刘响一起审那货郎。
可货郎一口咬定他是外地来卖货的,路过井边,看到有女子在,便想兜售些玩意儿出去。他并不知道什么劫人不劫人的,之前也没有见过唐莲。他看到官差就跑,是因为官差们没有穿官服,他以为是劫货的恶人们。
而唐莲慌张慌乱,却也说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那货郎,她过去与他说话,是想问问他都卖些什么好玩意儿。
乡官和刘响找不到什么破绽,虽觉得这两人都有些问题,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来。他们不能仅凭脚印大小相符就给人定了罪。再者说,这山贼模样,只唐莲一人见过,可唐莲早被吓忘了,这事又如何办?
苏小培因为还在装死,所以不能露面,她听了冉非泽的转述,问冉非泽那货郎是否有古怪?比如象她这样短发,口音不一样。
冉非泽一愣,苏小培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人肯定不是程江翌。
她让冉非泽与乡官先别管那货郎,先单独审那唐莲。
冉非泽按苏小培说的,一口咬定唐莲并没有失忆,她记得山贼的样子,记得山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唐莲摇头,嘴硬否认。
冉非泽又说苏小培无依无靠,只当唐莲是唯一的朋友,最后却也遭那山贼所害,死于非命,若唐莲不能指认凶手,苏小培黄泉之下又如何甘心。
这事是正正戳中唐莲软肋,她失声痛哭,情绪崩溃。她丝毫没有惊异于冉非泽昨晚才说苏小培不见踪影,今天却说她死了。唐莲的反应让官差们都觉得诧异,她好象早已肯定苏小培已不在人世。
但唐莲痛哭归痛哭,却死也不愿再开口。无论官差是吓是哄,用尽手段,她都再不开口。
这个时候,唐莲的家人邻里赶到了衙门外头,大家闹了起来。
好好一个姑娘家,受了劫遭了难,虽然众人闲话不少,但人心肉长,乡里乡亲还是同情她的。如今无缘无故被官府拘了,连个说得过去的由头都没有,难不成跟个货郎说了话,就成了恶人的帮凶?
唐莲的母亲哭晕在衙门外,众邻里见如此,越发义愤填膺,嚷得一声大过一声,更有男子们手持棍棒情绪激动。
乡官虽是一方父母官,但这事确是有些说不过去,自然是镇不住场面。众官差眼见明明事情有异,偏偏说不出个道理来,事情闹成这样,实在是没了办法。最后乡官重重一叹,说唯有放人一途。
这时候冉非泽却说,还是再听一听苏小培的想法。
再听听那个妇道人家的想法?
众官差虽是存疑,但还是跟冉非泽一起入了后院乡官家里,找了苏小培。
眼见唐莲的状况如此,冉非泽对苏小培的判断已确信了大半,他把事情与苏小培细细一说,问她:“姑娘觉得该如何办?”
苏小培在后院等消息,本就把事情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如今看来是事到临头了,她抬眼看了看众人神情,又看了看冉非泽,问:“壮士可信我?”
别人不重要,只要冉非泽站在她这一边,她相信其它事情就都能搞定。
“信。”冉非泽只给了她一个字。
苏小培笑了。
是“信”,不是“且信无妨”。
苏小培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布衣的褶子,深呼一口气,挺了挺脊梁:“那么,让我来吧。我会让她说出实话。”
☆、第 23 章
第23章
让她来就行?
乡官有些不信。他们可是使出了各种手段皆是无果,之前冉非泽也是按着苏小培说的方法去套了话,还是不行。现在让她来?外面可是闹翻了天,再不赶紧放人这事日后怕是不好了结。
乡官下意识地看了看冉非泽,冉非泽也正转头看他。那眼神,让乡官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带姑娘过去。”
于是乡官前面领路,冉非泽陪着苏小培一起去了关押唐莲的屋子外头。
一路走他还一路与苏小培说着现时的状况:“这里地方太小,平素无事,所以没有设牢狱,有罪服刑的,是需得关到上边应南县的县牢去。唐莲已经知道她的亲人邻里在外头闹了,方才刘捕快用这事吓她,说她若不交代,怎么在亲人面前抬头云云。”他想了想,好象没什么漏了的。
此时众人已在屋前站定,冉非泽问:“姑娘还需知道何事?”
苏小培摇摇头,却说:“我要先见一见那个卖货郎。”
货郎和唐莲关的不是一间屋子,于是乡官把苏小培领到了另一边的一间小屋前。
大家站定了,苏小培点点头,乡官上前打开了房门。
那货郎见得房门打开便看了过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苏小培一僵,但那惊讶慌乱之色很快掩了过去,他把头扭向屋内,不再理会门口。
但苏小培已看清他的样貌和脸上的神情,她再点点头,没进屋,转身向唐莲的屋子走去。
乡官很惊讶,但还是飞快把屋门锁了跟上。
苏小培正对冉非泽道:“他认得我,他吓坏了。该是他没错。”
乡官纳闷,吓坏了吗?他怎么没觉得。于是忙道:“姑娘,光猜是不行的,我们还是得有真凭实据。”
苏小培点头:“唐莲姑娘就是人证。”
乡官听罢,连连摇头,他真是没什么信心。
大家又在唐莲门前站定,苏小培忽然说:“烦请大人给备些热水和杯子。”
乡官不明所以,苏小培解释:“给唐莲姑娘喝点热水,能让她冷静一些。”
“冷静?她冷静不就越不肯说了吗?”
“不,她越冷静就越能想明白。有劳大人了。”
乡官看了看冉非泽,答应了。转身差人火速去取热水来。
不一会水取来了,苏小培把托盘接过,这才冲乡官点了点头。
乡官把唐莲的门打开了。
唐莲低着头,听到了动静也没有看门口,她坐在一个破桌边,盯着桌板发呆。
苏小培走过去,把托盘放在了她的桌上。
唐莲看了看水壶和杯子,皱起眉头,慢慢把往上看,然后,她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你……”
“他告诉你我死了吗?”苏小培笑了笑,其实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她隐藏得很好。
唐莲盯着她看,还没从震惊中抽出身来。
苏小培又笑:“你现在表情的复杂度,可以放进教科书里去了。”
“啥?”唐莲终于回过神来,说话怪怪地让人听不懂的,确实是苏小培。
苏小培没回话,她与唐莲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谁也没动静。
乡官在一旁看着着急,想进去,却被冉非泽拉住了。乡官看了看他,冉非泽对他轻摇头,乡官叹口气,终于没动。
这时候苏小培却动了。她走到门口,把门关上了。
乡官脸色一变,他可没打算让这两人独处。冉非泽轻拍他一下,阻止的他的呼喝。在门板要挨到门框时,他伸臂轻轻一挡,阻止了屋门紧闭。
苏小培只是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好说话,她当然知道乡官不放心,也明白冉非泽挡门的意思,门留了个缝,大家各退一步。
于是门就这样掩着,苏小培转头回到了桌边,坐下了,坐在了唐莲的对面。
唐莲一直盯着她看,苏小培给她倒了杯水,说道:“先喝杯水吧,定定神。我昨日是掉进水里了,后来冉壮士上山,又把我救了。”
唐莲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那人明明是告诉她,苏小培落水后他盯了许久,她沉了下去再没有起来,他才无奈离开的。
可这些她不能说,她一个字都不能漏了,也许苏小培就是想这样套她的话也不一定。
唐莲喝了一杯热水,心里头果然是踏实多了。苏小培久久不语,她却沉不住气了,于是抢先说道:“他们换你来问我了吗?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被劫上山的那些事,我真的都想不起来了。我不知道那山贼长什么样。今日是我不好,我就是看到有货郎过来,想买些小玩意儿。是我不好,我都这般了,不该还想着买胭脂水粉花儿的。可那货郎我真不认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论何人来问,问几回,事实便是如此,我也只能这般答了。”
“你别着急。”苏小培说:“我不是来问你这些的。我来,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讲故事?”
屋里唐莲和屋外的乡官都诧异,就连冉非泽也不禁动了动眉头。
“是的,我来讲个故事。所以你不要着急,也不必害怕,再喝杯水,听我慢慢说。”苏小培的语调平稳又缓和,唐莲下意识地照做了,她又喝了一杯水。
“这故事呢,是这样的。”苏小培看唐莲喝完了水就看着她,专心在听,于是往下说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城,那个城的名字你会觉得很怪,叫做斯德哥尔摩。”
城名确实很怪,唐莲皱了眉头,不知道苏小培到底想说什么。
“有一天,有两个凶狠的盗贼,打算去城里最大的钱庄抢劫,可是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捕快们很快赶了过来,将他们包围。于是这两个盗贼就劫持了钱庄里的四个职员,我是说,四个伙计。他们劫持了这四个伙计做人质,与捕快们僵持起来。伙计们很害怕,但他们逃不掉,他们在盗贼的手里,呆了六天。这六天非常漫长,捕快们将这钱庄层层包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伙计们救出来,将盗贼擒住。”
唐莲低下头,盯着手里的杯子看。
“那两个盗贼劫持着人质,在钱庄里被困了六天,他们没有退路,最后捕快们终于攻了进去,把他们都擒住了,四名伙计也都安然无恙。”
苏小培说到停了一停,唐莲没抬头,只说:“那当真是皆大欢喜。”
苏小培点点头,继续说:“我要说的重点才刚刚开始。这件事过后,官府准备审讯那两名盗贼,将他们判刑伏法,可大家都没想到,都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了,那四位被绑架的伙计对那两名盗贼却还怀有同情和怜悯,他们拒绝帮助官府指认这两名盗贼,甚至还为他们筹措钱银,想帮他们开脱罪名。他们表示并不痛恨这两名盗贼,甚至还说,盗贼并没有伤害他们,对他们照顾有加,他们非常感激。他们反过来厌恶营救他们的捕快,厌恶将盗贼绳之以法的官府。最离奇的是,四名伙计中的一名女伙计还爱上了其中一个盗贼,还想与他成亲。”
唐莲听到这脸色变了,她猛地抬头,咬牙打断苏小培:“这个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姑娘,因为我被劫过,因为我今日与位货郎说了话,你就编出这故事来,是欲加之罪吗?”
“这不是我编的,这是真事。”苏小培不慌不忙,继续说,“大家都觉得这事太奇怪了,怎么可能呢,被劫持的人明明受了伤害,怎么可能会爱上加害于他们的人呢?于是有一些有学问的人就想探究缘由,后来他们发现,这是人性和情感,再正常不过的一种表现。”
苏小培用手捂在心口处,加强了语气:“这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自然而然发生的,这样的心理反应,后来被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叫人质情结。”
唐莲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唐姑娘,我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完全明白。”
唐莲瞪着眼,开始摇头。
“他把你劫上了山,你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能救你。他当着你的面杀死了小动物,他让你知道他也可以随时取走你的性命。你知道前一个被他劫走的姑娘的下场,你很害怕,非常害怕。但他终究没有杀你,他还给你吃的,对你微笑。他打你,奸污了你,却也告诉你他不想打你,不想伤害你,他想你听话。于是你听话了,他真的不打你了,你觉得这算是种恩赐。他陪你说话,给你送吃的,你开始想,其实他真的不错。”
唐莲整个人呆住,眼泪盈满眼眶:“你,你怎么……知道……”
“那些日子里,你的生活里只有他,你发现你不再害怕他了,甚至在他丢下你离开之后你会想念,你希望他快点回来,因为你害怕一个人呆着,若是他在,反而会安心一些。时间过了这么久,没有人来救你,你也觉得,你不可能能回家了,那就留在那里也不错,是不是?甚至,没有父亲再呼喝你,你也不用怕他让你嫁到外城做填房了,对不对?”
唐莲咬了咬唇,尤在挣扎:“你,你不必用我跟你聊的事瞎编瞎猜。”
“唐姑娘,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些感觉,这些心思,你的胆怯,你的服从,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那时候有多绝望,我真的知道。人在那样绝望的处境中,会有求生的本能,会自我安慰,他只要稍稍对你略施恩惠,你就会马上接收,你自己都没察觉,你忽略他的残暴和恶行,放大他对你的好,这是你自己在对自己的鼓励,你要活下去。”
唐莲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是好人,他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坏。”
“你活下来了,你爱上了他,你没什么错,只是你的心,生病了。”
☆、第 24 章
第24章
心,会生病?
唐莲睁着泪眼,惊疑不定。
“唐姑娘,人生病的时候,就会迷糊,会做出一些平常自己不可能做的事。所以,这也没什么好自责的。你想讨好他,听他的话,但有时候你回想起这些,又觉得你对他的这份感觉无法启齿,不能跟任何人说,是羞耻,是不是?”
唐莲重重喘气,这个古怪的姑娘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能看透她的心。
“唐姑娘,你看着我,对,看着我。你好好想一想,认真地想,你爱上他什么?爱他劫持你之后没有杀死你?还是爱他把你囚禁之后给你吃的没让你饿死?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是你自己问自己的。你不需要回答,你在心里有答案就好。你爱他什么?”
唐莲愣住,不由自主地随着苏小培的话去想,她欢喜他什么?她欢喜他……她也不知道!可她没法子,她只剩下他了,她与他的命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