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希没有犹疑,扣响了那青绿色的铁门,她等了很久,才有人来开门。段文希并不着急,并不是因为她有把握,而是因为她抱了必定的决心,所以,等待实在不算什么。
客厅里并没有开大灯,许先生见到她,微有些吃惊又好像并不意外。段文希只觉得比上次见他,又老了许多,眼睛凹陷得厉害,但神情却是愉快的,看着段文希笑了一下。
说:“段小姐,坐。”
段文希并不动,只是看着许先生,许先生也并不顾忌,也看向她,两个人略对视了一下,居然都笑了。段文希便在挨着身体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有人送上茶来,上好的茶页,空气有淡淡的茶香。段文希并不喝茶,只是用手转着茶杯上的盖子,一圈一圈,在静谧的空间里发出细瓷轻微的碰撞声,虽不刺耳,但是却显得突兀。
许先生因为成足在胸,所以十分耐心,对于段文希的来意并不过问,对于她的沉默也并不催促,只等着她开口。
段文希揭开茶盖,一阵热气漫了上来,瞬时迷了她的眼睛,脸上蒙了一种湿意的水气,说不出来感觉。她喝了口茶,茶香溢人,有悠长的后味,可是苦,没有回甘,茶水随着喉管咽下,一路苦到心头,可是纵然如此,却只能默然承受,因为咽尽去的茶水永远没有可回头的路。
“许先生,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杀死范怀远。”
许先生轻笑了一下,像是在笑段文希的天真,不过想了一想还是说:“段小姐,这个年纪,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是不是以为痛苦只有死亡一条道路。”
段文希拿不定他的意思,因为知道不是对手,所以干脆的单刀直入。道:“我只想知道范怀远是不是还活着?”
许先生对于段文希的执着突然生了一种疑惑,看了她一眼,慢慢道:“是。”
段文希听到许先生的话,只觉得心里顿时一松,原先的那些惶恐与害怕一下子少了许多,连她的人都从容了很多。
“许先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也没有足够的法码与你谈交易。但是我还是想与您谈一谈,请您放范怀远一条生路。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他也不会再与你有什么争斗,他现在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许先生皱了皱眉,好似在思考段文希的话,又好似有些不耐烦。过了一会才说道:“段小姐,范怀远现在的东西本来就都是我的,你不过是在拿我的东西与我谈条件,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这是江湖,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我就是老大,输了就会一无所有,包括生命。”
段文希听着不禁有些心灰,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她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此时站在这里,不过完全凭着一腔孤勇。一开口,与许先生的段位相比便高下立见。她虽然心里激烈的胶着着,可是面上还是一副无畏的表情。事实上,段文希也的确无畏,只要可以达到目的,她可以付出一切,而这一点,许先生肯定做不到,他不过是为着某个目的。
两个人的交谈突然停了下来,屋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晕黄的灯光显得有一些暖意,段文希与许先生各坐于沙好的一角,各怀心事,沉默着没有动。屋子里的一切都好像是静止的,望过去,本来就大的客厅就越发显得空寂。
“段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范怀远过不去吗?”
段文希闻言一怔,警觉的看向许先生。许先生却并不看她,好似轻叹了一声,眼睛木然看向墙边柜子上的一张照片,原来平静的眼神因为这张照片而变得热烈又痛苦起来。使得段文希也不禁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照片上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年轻并且剔透,没有状容,一切定格于本色。短发,大眼,笑容明媚,鼻子微微皱起。段文希有一点讶异,她在这屋子里是住过几天的,可是却从没发现还有这样一张照片。而许先生看向这张照片的感情,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必然是有故事的。
许先生走过去执起那张照片,缓缓用另外一只手轻轻从相面抚了过去,其实只是一张没有生命的照片,纵然里面的人笑颜如花,可许先生握在手中的,到底也不过只是一副影画。而此时,他却真的像是在抚过一张有着生命的脸,满心的爱意凝聚于手端,轻轻抚过。
“她好看吗?”许先生边抚着照片边问段文希。
“好看。”
许先生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照片轻轻放下,转过头来道:“她叫一一,是我的女儿。”
段文希怔了一下,但并没有说话,只听到许先生又接着说道:“她死了,因为范怀远。”
许先生说到这里,仍然有克制不住的激动与伤心,眼神里透出的悲伤伴着凶狠。
第 26 章
许一一认识范怀远的时候二十一岁,正当好年华。她虽然生于那样的家庭,可是并没有沾染到任何的江湖气息,甚至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江湖,她与江湖唯一的关联,就是有一个做东升老大的爸爸。
她从小锦衣玉食,但并不娇纵,对人期文有礼,学识出众,但并不炫耀,所以十分讨人喜欢。因为自小便拥有一切,所以有一种温和的从容,对什么都可以云淡风轻,因为她什么也不用争,只要想要,许先生便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许先生对这个女儿的宠爱已经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步,掌上明珠这样的形容远不能形容他对这个女儿的关爱,真的是捧在手上手头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不光给她奢华的物质,也给了她最好的教育,成年后的许一一,容貌举止,并不输于任何一个世家小姐,因此也成了许先生最大的骄傲。身处黑暗的人,内心对光明都有一种莫明的向往,但同时又会有一种极端的自卑。就向一个正直的人,总是抑制不住某个时刻心灵深处突然串起的破坏欲望。
他把这种对光明的向往全部寄希望于许一一,把她看作自己对某种美好事物的寄托。其实他还有一个儿子,可是对儿子远没有这么娇宠,并非因为不够疼爱,而是因为儿子不是女儿。儿子理所应当的子承父业,理所应当的有所历练。
识得范怀远始于一个电话,那一天范怀远有事找许先生。彼时,范怀远还没有成为中兴的老大,不过暂露头角,刚开始独挡一面。东升那时候还在中兴之上,范怀远尊重前辈,道上办事基本上各持一方,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真的有事要踩过界,也会先上门把状况讲清楚,求个方便,免得生出不必要的旁枝末节。那天,范怀远因为要在东升的地盘上办件事情,涉及到惩治中兴内鬼的问题。帮派里的人对于内奸这种事情是决对不能容忍的,一旦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清理门户。
谈话到一半,许先生去了洗手间,手机同范怀远的手机一并搁在桌子上,两个人居然用了一模一样的手机款式,MOTO的V3款。不过范怀远并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边喝茶边等许先生出来。手机响起的时候,范怀远并没有多想,因为他没有想到能巧合到连铃声也是相同的。接通时,才知道错了,不过已经晚了。电话那边传来清脆的笑,道:“猜猜我是谁?”
范怀远拿着电话轻笑了一下,以为是许先生的某位相好,没有说话,只是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回原处。再任凭电话如何唱歌也不肯接起,终于,在许先生出来之前,打电话的人也耗尽了耐心,没有再打过来。
事情谈得很顺利,对东升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情,在自己的场地上给中兴一个方便,让中兴可以把人带走,而中兴却会为此承很大的人情,于人于己,都是好事,何乐不为。那个时候,虽然许先生是江湖老大,可是必竟英雄迟暮,且后劲乏力,总有从下来的一天,他一早看好范怀远,不欲与他为敌,等到自己从高处下来的时候,有个退步的余地。许先生能在这血雨腥风的江湖上稳稳当当过了半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送范怀远出来的时候,正好许一一上门来问他为什么不听电话,许先生一时有些愕然,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还笑着对范怀远说:“真没想到你也用这款手机。”说着便介绍两个年轻人互相认识。
那个时候的范怀远与现在差别并不大,英俊而淡漠,虽然已身居高位,确总让人觉得在他的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那是一种感觉,很难说得清楚,就像一个人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得很好,但是他却并不喜欢做这件事情。就像他对许一一有着十分的礼貌客气,但是并不热情。就算对着许一一的热情,也没有兴趣。这样的范怀远激发了许一一身体里的某种好奇,让她对范怀远有了某种莫名的渴望。
起先,她绕着弯问了许先生很多关于范怀远的问题,那时,许一一对于黑社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何况,她多少知道自己父亲是干什么事情的,这一切,并没有让她觉得范怀远有什么不好,反而让她更添几分说不明的兴奋。然后,她让许先生邀请范怀远和他们一起吃饭,饭席上,对范怀远表现出略带含蓄的关心,单纯的女孩子初遇爱情,虽然羞涩,但并不怯懦,很快,许先生和范怀远都明了了许一一的心意。
从许先生的内心来说,他并不太想女儿嫁给范怀远,因为他一辈子走了这条路,比谁都清楚其中暗藏的危险与朝不保夕,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应该嫁给一个精英式的人物,满腹才华,受人尊敬,像自己一般爱护许一一,而范怀远虽说也是个人物,但是并不太符合这样的要求。但是因为许一一喜欢,而且从心底来说,他对范怀远的不满意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选择的道路,所以在许一一的坚持下,许先生也并没有反对,他觉得范怀远迟早会做老大,东升也算后继有人。
许一一对一切都觉得很满意,似乎看到了与范怀远执手相对。她想,只要父亲同意,所有的障碍便都不会存在,所有的,她都想到了,包括以后和范怀远生活的细节。唯独没有想过范怀远的意见,她想不出范怀远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她满心欢喜的向范怀远表达爱意,然后略带娇羞的企盼他的回应。可是范怀远在经过最初的惊诧后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他拒绝她的爱意,客气而冷漠的说:“许小姐,如果是我让你误会的,我很抱歉。如果不是,我还是很抱歉,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不能答应你。”
范怀远短短数字说得干脆利落,那时他到底还有些许的年少轻狂,并不懂得婉言谢绝,也不想违心应承。许一一漂亮,温柔,还有家底,这一切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范怀远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不喜欢他也说不清楚。对于别人所说的许一一的好,范怀远全部承认,也知道若真与她结了连理,会对他个的地位有多大的帮助。可是这些也无法激起范怀远心灵深处爱情的火焰。他爱的女人会有一种似是而非的单纯与柔弱,言语不见得说得清楚,但范怀远明白,不会是许一一这样的女子。
对于范怀远的拒绝,许一一初时有片刻的怔忡,脸上笑意还未褪尽,几乎没有会过意来。等明白了范怀远的意思,眼泪夺眶而出,好似不能置信,又觉得隐隐不甘,却又毫无办法。爱情这种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哪怕你优秀得万人景仰,对于爱与不爱也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第27章
许一一受到人生最大的打击,她第一次用尽全心去做了一件事情并且满怀信心,却受到了最彻底的打击。在做过一些无望的努力后,许一一开始慢慢转变,这种转变有些突如其来的让人猝不及防。她开始关注于穿衣打扮,流连于夜店,凌晨回家,会有不同的男人送她回来,在汽车里旁若无人的热吻,任由不同的男人将手慢慢伸进裙底或胸口,享受那些暧昧不明或不怀好意的抚摸,甚至发出某种低回的喘息。
许先生起先并不理会,虽然心痛,但仍冷眼旁观,觉得不过是女孩子失意的游戏,过一阵子,自然便会回复原样。对于范怀远,尽管心中多少觉得他有些不知好歹,他也没有立场指责。从始至终,范怀远对许一一都没有做过任何超出礼貌范围之外的暗示或者动作,也没有因为许一一的爱慕而别有用心,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许一一一个人的独角戏。
许一一这样过了一阵子,不但没有收敛的痕迹,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极短的时间之内,便将自己数年积累的名誉挥霍殆尽,完全变了模样,从面目到心灵。许先生心痛不已,责骂甚至动手,但许一一毫不在意,一场失败的爱情让她已经完全的放弃了自己。有时她会故意去范怀远名下的场子,在那里与不认识的人认识的人把酒言欢,肆意亲热,其实不见得会见得到他。但她知道一定会有人将她来过,和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转述给范怀远。现在关于许先生女儿的故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范怀远不是不知道,可是这并不能让他心动,那个时候的范怀远年少轻狂,内心里面认为如果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抗不过去的女人是不适合做他的女人的。
许先生为着许一一专门与范怀远谈过条件,允诺他若与许一一结成伴侣,从此东升归范怀远名下,他退出江湖。条件十分诱人,可是范怀远并不动心,甚至没有犹豫,再一次拒绝得果断彻底。许先生无计可施,就算心有不甘也莫可奈何,只能看着许一一如刹车失灵的汽车,毫无目的狂奔一气,走向毁灭。
那是一个平常的夜晚,夜店里音乐喧嚣,人头攒动,舞池里无数躯体涌动,灯光映照出各种姿态。酒台边有人划酒猜拳,笑声震天。卡座有一处叫声格外响亮,引人注目,范怀远看了一眼,见到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站在台子上轻扭身躯,手举过头顶,头随着音乐两边轻晃,女人身姿曼妙,此时被灯光照得说不出的诱惑。那几个人男人也在台子上随着女子身体轻摆,嘴里不停喝彩,而且不时交换着眼色。范怀远看了一眼没有理会,这种事情夜店里天天有,他开门做生意,只要不闹事,爱怎么玩与他没有关系。站过身本来要走,只是心头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走到那个卡座前。
此时那个女子已经从台子下走了下来,轮换着与那几个男人喝酒,本来就生得好看,些时喝了酒,两腮酡红,眼神迷离,说不出的烟视媚行。已经有人把持不住将手放在她的大腿若有若无的来回游移,范怀远走过来时,许一一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来继续身边的男人的调笑,假装不经意的将被人抚摸的腿稍抬了一下,轻轻与那个男人的手来回碰触。见她这个样子,许一一身边的男人像得得了鼓励,将手越移越深。许一一并不在意,反而与旁边的另一个男子共饮一杯酒。
范怀远看了许一一几秒钟,突然从手里拿过酒杯向许一一的脸泼了过去,一下子惊动了与许一一一起的几个男人,纷纷站起来,对范怀远横眉怒目。范怀远并不理会,只是一把拽过许一一便往外面走,许一一使劲挣扎着,却没有挣脱得掉,被范怀远强行拉着往前走。
范怀远将许一一带到无人处站住了放开手,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许一一听了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起先只是笑,后来越笑声音越大,慢慢地透出无尽的凄惶,好一会,才顿住道:“范怀远,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人人都可以问,就只有你不能问。”
范怀远被许一一的话说得怔忡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不再说话,只是拉过许一一的手臂道:“走,我送你回家。”
却被许一一狠狠将手臂一甩,从范怀远的手中挣脱出来,说:“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说着便要向夜店里面走。
范怀远在那里站了一会,看着许一一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拉过她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跟那些站街的鸡有什么不同?”
许一一听了范怀远的话身体明显抽动了一下,突然转过身来狠狠扇了范怀远一个耳光道:“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一个混江湖的小混混,还想管我。”许一一说着说着忽然流下泪来,将头靠在范怀远的肩上,起先轻声的哭泣到最后的嚎啕大哭,说:“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根本没有试过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就知道你不喜欢我。范怀远,我恨你。”
许一一不知道哭了多久,泪水浸透了范怀远的肩头,一片湿意。范怀远站着没有动,任由许一一抱着她哭泣,既不劝慰,也不责骂,放任她像一个孩子。
终于,许一一哭得累了,抬起头来道:“你送我回家去吧。”
范怀远点了点头拉过许一一的手,车到许家门口,许一一开车门时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道:“今天,谢谢你。范怀远,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当时,范怀远还点了点笑着道:“嗯,你明白了就好,刚见你的时候可比你现在这样好看。”许一一听了范怀远的话还笑了笑,她站在夜风里,看着范怀远的车很快驶出了自己的视线,却还觉得留恋,站了好久,才慢慢回到屋中。
那个夜晚,许一一吞下整瓶的安眠药,沉沉地睡到了另外的一个世界,第二天被人发现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她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厌倦了生命。然后便义无返顾的结束了生命,将绝望与伤心留给了那些关心她的人。
范怀远没有参加许一一的葬礼,只是后来去她的墓前献了鲜花,心情不是不复杂,也不是不觉得难过。他站在许一一墓前也曾问过自己,如果事情重新再来,他会不会接受许一一,也许还是不会。范怀远一直认为,如果爱情需要别人来成全,那是否真的是爱情的意义,或者这是不是真正的爱情。
第28章
许先生向段文希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只用了寥寥数语:他的女儿许一一偶然认识了范怀远,钟情于他。但范怀远拒绝了她,许一一因此放弃自己,后来自杀。许先生说的时候尽量使语气平静不露出情绪,可是短短两句话,却说了很长的时间,像是往事历历重现,一幕幕割得他十分难受,胸口起伏不止。
段文希听完许先生的话再次看向那张照片,此时已经有了与先前完全不一样的心情。不知道是应该感叹还是应该觉得不值,这样一个年轻的生命,竟然因为一场无声的爱情选择死亡。这个世界有一种女子,自小被捧在手心,又生得聪慧明媚,一切看似完美,可是有时往往正是因为一切都太过顺畅美好,因而经不得些许挫折,尤其是俯下身姿去请求爱情时。一旦不能如愿所偿,往往会性情大变,以某种极端行为改变自己的生活。显然许一一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只是有的女孩子经过最初的疼痛后,能够慢慢长大,明白所求,而有的却总是沉溺于自己的世界,直到最后彻底的沉沦。许一一没有能够等到长大便选择了结束。段文希凝视着那张照片,照片里的许一一亦笑着回望于她。
“段小姐,你说我会放过范怀远吗?”
段文希没有说话,只看着许先生。这是一个迟暮的老人,身上的肌肉已经松弛,额头交缠着皱纹,头发开始稀疏,眼窝身陷。突然的,段文希对他生出一丝怜悯之意,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想了想,开口轻声道:“是,范怀远的确该死,否则怎么能够泄许先生心头之恨。要不是他不识抬举,许小姐怎么会如此轻生,再说,许小姐年轻貌美,学识才华皆是一流,范怀远还如此不知好歹,一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让许小姐受到至大打击,以至于性情大变,最后做出傻事。整件事情,全都是他的错,他根本不应该考虑自己的想法,坦陈自己的意见,他聪明的话就应该接受许先生与许小姐的好意就行了,就算再怎么样,也可以退后一步,先接受了许先生与许小姐的错爱,把美人地位得到手再说,就算以后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就算不爱,也不应该一开始就拒绝了许小姐的盛情。”
段文希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眼光缓缓转向许先生,说:“我说得对吗?许先生,范怀远一定要死,只有他死了,许小姐的死才是有价值的,只有他死了,才能有人对许小姐的死负上责任。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许先生听了段文希的话开始有刹那怔忡,接着面上仿佛拂起一丝疑惑。不过却更快的浮起一片暴怒,他突然的走到段文希面前扬手甩过一个耳光,他下手极重,空气里响起十分清脆的声音,段文希承受不住,整个人向侧面倒了下去。她用手撑住地,待人坐稳了,抬起另一只手缓缓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冷冷的看向许先生。
段文希的目光平静冰冷,对于许先生这一巴掌不但不在意,甚至还有些许的轻视。许先先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然,心里有一丝异样恼怒,平日的风范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竟然和段文希计较了起来。
“你知道我为了要扳到范怀远都计划了多久吗?我小心谋划,等待时机,忍了这么久,就是要等到看着他失败的那一天。我知道范怀远迟早会成为这个城市里面这条道上的老大,跟他硬拼我不是他的对手,我主动从老大的位子上退下来,让中兴超过东升。我哲伏了这么些年,范怀远总会有破绽的时候,果然不错,这次让我等到了,我要把我被他抢去的东西全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