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心境不同了,明玉儿不用担心清兮的态度,病情也稍有缓解,过了十日已经能起床了。这时候清兮那边的信也到了。

明玉儿看了信,整个人轻松了许多,脸上的喜色更是遮挡不住。

“姑娘,国公夫人的信里都说了什么?”可人好奇道。

“国公夫人说让我好好养病,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年选女官是四月初的事儿,让咱们不着急,她又派了个丫头过来伺候,还说这济南城有个国公爷的旧属,已经去信央请他帮我寻个有名的大夫看病。”

此外清兮还给明玉儿另外派了一辆马车,怕她进京的时候车马劳顿又折腾出病来。

果然在收到信的那天下午,那国公爷旧属的夫人就登门了,身份不小,是山东巡抚夫人。至于巡抚大人,因为来人是国公府的表小姐,他一个男人也不好亲自来,所以来的是内眷。那大夫是跟着巡抚夫人来的,明玉儿应酬了一会儿,那位夫人才离开。

至于明玉儿进京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了。

且按下此处不表,说那国公府又出了桩事。

初三之后人来客往,应酬不绝。这一日三爷丰岳在外任知县时的同僚也到了京城,国公府门楣高大,不好擅自登门,便让人送了拜帖同土仪。

那土仪里有一筐柑橘,指明是送给三夫人的。

收礼的人便将那筐柑橘送到了杜晴岚的屋子里,杜晴岚正好奇,怎么大老远的送一筐橘子,便道:“来人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府里主子好。又说夫人素来爱吃柑橘,所以送了一筐来。”

杜晴岚的脸当时就黑了,她可从没喜欢过柑橘,喜欢这酸涩味道的另有其人,不是那向氏又是谁,可是来人红口白牙地说是给夫人的,可想在丰岳的任上,所有人都只知有向夫人,而不知道有她这个正室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等名分上的事杜晴岚自然忍不下去。

“娘,这日子我真是过不下去了。他领了个狐媚子进门就算了,在任上还给人说那是他夫人,他把我放在哪儿啊,现在他同僚进京了,都喊那向氏为夫人,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我这些年为他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样对我是当我死了吗?”

杜晴岚已经完全没有高门贵妇的模样了,披头散发闹得不成样子,说话也绝,只说如果丰岳不把那向氏撵出去,她就跟他和离,说完扭头就回了娘家。

这一番把太夫人气得头晕眼花,足足在床上躺了两日。

清兮说了多少笑话,都换不来太夫人一笑,把她急得两夜都没睡好。太夫人的汤药她都亲自试了温度,亲手伺候着喝了才放心。太夫人不喝,她是又哄又骗,才不过两日就累得头晕眼花了。

到最后太夫人自己过意不去了,稍微肯吃药用饭,清兮才算松了口气。旋即太夫人就撵了她赶紧回屋睡会儿。

到了晚饭时间,太夫人左瞧右瞧都没见着清兮的影子,命人去屋里喊她起床,丫头只说没人,又让人去兰薰院看看,是不是回了那里,也都说没有。这可让太夫人着急了,院子里上上下下找遍了,就连花园里都找遍了也不见人,这可不是让太夫人的病雪上加霜么。年纪大了,人也开始有些孩子气了,只说她这是活不下去了。老三不争气,清兮又丢了。

这一番动静把四个儿子都惊动了,丰岳还在祖宗面前思过,其他三个人都赶了过来。太夫人身边的袁嬷嬷也着急了,她可是最清楚清兮对太夫人的重要性。

那时候老国公刚去了,太夫人寻死觅活,就是几个儿子都留不住她,要不是太夫人的姐姐也就是安定侯夫人的周年祭,太夫人发现了清兮,只怕现在就没有太夫人了。

清兮当时最是可怜,母亲去了,父亲另有新欢,家里没有一个人得用的人照顾,清兮像个瓷娃娃一般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床上,照看她的小丫头没人管都顽去了,当时太夫人一看心就碎了。

这下太夫人把清兮抱回国公府养,小孩子娇弱多病,没少让国公夫人操心,如此一番,反而让国公夫人无暇去想自己去了的丈夫,也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清兮长得又美又甜,国公夫人爱若珍宝,小孩子嘴又乖,十分会讨人喜欢,每年过年的时候安定侯接清兮走的那几日,就是国公夫人日子最难熬的时候。只说自己心里就像被人挖去一块,是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甜,到了初三就亲自登门去接,抱到怀里这才能安心。

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今日忽然不见了,太夫人又在病中,让她如何不心急。

不多时,就听得外面吼,“找到了,找到了,国公夫人找到了。”

 

39、孝悌心(下)

袁嬷嬷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佛主保佑”,赶紧到太夫人跟前道:“国公夫人找到了,找到了。”

“快,快让她进来。”太夫人睁开眼。

清兮这时候被一群人簇拥着走了进来,她一看丰琉、丰阳、丰锦都在,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实在没想到太夫人会把一件小事闹得这么大,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么。

“娘。”清兮一走进屋就跪在了太夫人的榻前,“娘,都是清兮不好,让你着急了,我在呢,一直都在的。”

太夫人可不是怪罪清兮,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你这是要我的命吗?”

“娘。”清兮“哇哇”地就哭出了声,为心疼太夫人。

“好了好了,别哭了。娘,你看清兮这不好好的吗?”丰琉出声阻止她娘俩哭得跟死而复生似的哭。

太夫人这会儿也缓过劲儿了,知道是自己把小事闹大了,只是这几日她心情烦躁,那老三的事太不让人省心,连宠妾灭妻都闹出来了,人病了心就脆弱,只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可偏偏一直守在身边的清兮却丢了,让她如何不生出处处都事与愿违的心来。

“咦,你的脸怎么了?”太夫人看着清兮的脸道。

被太夫人这么一说,大家才往清兮的脸上看去,左脸颊上指甲大小一块紫青,像是被人拧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太夫人的病瞬间就好了,像个护犊子的母亲一般有精神。

清兮很尴尬地遮了遮脸,“小事,小事。”

说起来还真是小事,这得从早晨太夫人让清兮回屋睡觉说起。

试问太夫人食不下咽,让清兮如何睡得着,不过在屋子里躺了片刻就跳起来,心里琢磨着要给太夫人一个惊喜。也不知会其他人,从琳琅的柜子里找了一套丫头的衣服换上,偷偷摸摸从后门摸了出去,到了大厨房。

大厨房当值的孙妈妈昨天刚和家里的死鬼吵了架,那死鬼拿她辛苦赚的钱去寻花问柳,孙妈妈如何忍得下气,一肚子火,一见厨房里多了个生面孔,妖妖娆娆像个小妖精,便气不打一处来。

要说清兮穿了丫头的衣服到大厨房,当时没有一个人认出来。平素厨房里的人接触主子少,都是认衣服的人,自然没认出清兮来。

“你哪儿来的?”孙妈妈吼住清兮。

“我是兰薰院的,主子吃不下饭,想来给主子做点儿吃的。”因为清兮一直跟着太夫人吃饭,所以兰薰院没有自己的小厨房。

清兮话刚出了半句,就听孙妈妈大声道:“哟,兰薰院的琳琅、璀璨姑娘我们可都认识,可还轮不到你个小蹄子去巴结主子。咱们府里有规矩,不该你伺候的不许上赶着去巴结主子,我看你妖里妖气,是不是还想巴结咱们国公爷,爬到爷的床上去啊?”孙妈妈一把拧住清兮的脸,使劲儿地拧,“你做梦,也不看看你那样儿,给国公夫人提鞋都不配。”

清兮已经被孙妈妈的劲儿给激得尖叫出声,响彻云霄。

听了声音赶来的厨房管事刘嬷嬷,一见清兮这模样拍了拍大腿,叫了一声“糟”。“孙家的你赶紧放手放手。”刘嬷嬷一跑过去就打开了孙妈妈的手。

然后便看到刘嬷嬷抱着清兮哭道:“哎哟,我的夫人,我的夫人啊……”

这会儿这些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的夫人。

孙妈妈也知道自己惹了祸,立刻就跪了下去,自己开始扇自己耳巴子,又是拧又是掐,把个脸都掐烂了。

清兮从疼痛中回过神来,见她这样,心一软,“好了好了,住手吧,以后可不许这样对丫头,刘嬷嬷你好好管教管教她,府里怎么能有这样泼辣的婆子。”

安顿了这事,清兮又让厨房里的人不许泄露她到这儿的事,顾不得脸疼,拉了刘嬷嬷让她教自己包饺子。

太夫人爱吃饺子。

可是包饺子实在是费事,要先做馅儿,还要揉面、擀皮。那面清兮揉了可是揉不出劲道来,指了那力道大如牛的孙妈妈来揉面,这也算是让她将功补过了。最后清兮假假地揉了两下表示自己是从头到尾努力了的。

那馅儿是清兮亲自选的,莲藕荸荠馅儿,脆脆的又清爽,想必太夫人肯定喜欢。

至于包饺子,清兮在浪费了二三十个饺子后,总算是包得像模像样,煮下去也不会开裂了。

这一番捣腾就多用了时间。

清兮脸上的伤痕,她没有时间去理,忙久了也就忘了疼,到这时候太夫人提起来,她才想起来。

太夫人又追问了几句,自己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怎么离开一天就受了伤,自然要追问。一边的丰琉不出声,也是想知道来龙去脉的。清兮只好简要的说了说,惊喜这当口早就已经化作了惊吓。

对于孙妈妈太夫人没怎么说话,但是一听清兮说是亲自去给她包了饺子,就欢喜得落了泪,抱着清兮“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地唤。

这一番担惊受怕自然是白受了,大家都松了口气,陆续离开。屋子里摆了饭,太夫人留了丰琉一同用,也许是担惊受怕而导致饿了,也许真是孝心感动,太夫人一个晚上用了十个饺子,还让人留了明早做锅贴。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跑去厨房做饺子了,那里面动刀动火的,伤着了可怎么办,以后可不许去了。”太夫人数落道。

“是,我还不是见娘这几天胃口不好嘛,才想着想给娘一个惊喜,哪里知道变成了惊吓。”清兮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太夫人摸了摸清兮的脸,“还好没破皮,不然我打死那孙婆子。”

你别说这么一折腾之后,太夫人也就忘了三房的纠结,病也好了七七八八,大概是耐折腾体质,所以这么些年清兮越折腾,太夫人活得越有劲儿。

那晚太夫人留了清兮在跟前睡,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过了两日太夫人放了清兮出去,结果她被丰琉逮住又狠狠训了一通。

初八这日,和惠长公主府宴客,太夫人却是不能推却的,因领了清兮和欣姐儿、眉姐儿两个孙女去。四房的婉姐儿年纪还小,又跟她娘一般多病多灾,所以这回没带去。

今日和惠长公主宴请的不是宗亲就是勋戚,都是长根儿人家,不乏百年世家、诗书旧族,即便是齐国公府在里面也算不得有根底。

清兮跟在太夫人身边进退虽然有度,言语也不多,挑不出错来,但绝对算不上出挑。虽上年跟着教习嬷嬷重新学了规矩,可那规矩严严肃肃,方方正正,错是挑不出来了,可姿势也规矩得少了丝韵致来。

别的不说就拿福嘉郡主的女儿忠勤侯世子媳妇来说,那就是个让清兮不得不心服口服的人。

也不见那华二奶奶有多明艳,衣服首饰都是半旧,可那气度,那姿态的优雅和从容,这就是清兮比不上的,光这些也就算了,偏偏偶然一个回眸,你打心眼里诧异这个女人居然还能那么妩媚,别说男人,就是身为女人的清兮都心动。

不过好在太夫人不嫌弃清兮,要是真比一比的话,清兮虽然容貌顶尖,可那仪态却还是比不上诗书传家的清贵家里出来的女儿。

反观才九岁的欣姐儿却是大出风头。二夫人因为自己出身低,所以特别重视欣姐儿的教养,请了不少京城名师来指导,让欣姐儿小小年纪就出类拔萃,容貌、气度无一不是小一辈儿里出众的。连和惠长公主对她也别有青眼,言语里已经流露出两、三次想把欣姐儿说给她孙儿的意思,不过太夫人没接口。

今日定远伯家的夫人没来,不过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都到了,清兮本以为她们会有所问罪,没想到见到自己和太夫人的时候她二人满脸含笑,言语里一个劲儿的说是杜晴岚不懂事让太夫人不要怪罪。

清兮心里犯了嘀咕,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杜晴岚还以为自己是没出嫁时父母手中的明珠,哥哥嫂嫂疼爱的小妹。思及此,清兮不由想到上一世自己被送去寺庙后家人的态度,心下对杜晴岚多了一份同情。

 

40、挽回头(上)

回府的时候,清兮缠着要同太夫人乘一辆车,心里寻思着怎么为杜晴岚开口。

“怎么,想你杜姐姐了?”太夫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加上清兮又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如何能猜不出她的心思。

“娘,难道就由着杜姐姐和三哥这样啊?”

“不然还能怎样,她这性子不改,我就是这一次把老三强扭了和她送做堆,迟早还得出事,犯不着为她伤了老三的心。她要是自己不明白,你就当没这个人了。”

“听说当初你不同意三哥和杜姐姐的婚事,是三哥的姨娘死前跪在你面前求你给三哥定下的是不是?”清兮忽然换了话题,贼嘻嘻地坐到太夫人身边。

说到这儿,太夫人就不能不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了,偏偏那何姨娘没眼力劲儿,以为给自己的儿子定一房贵妻就是最好的。

“你这丫头又给我灌米汤?”太夫人笑着打了打清兮。

“哪能呢,只是毕竟是何姨娘临终前的托付,娘心里有其他打算吧?”何姨娘是太夫人身边的丫头,后来太夫人怀孕的时候开了脸,之后何姨娘也兢兢业业的伺候,所以两人相处还算好的。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啊。”太夫人笑道。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嘛。”清兮也不惜自贬。

“瞧你个脸皮厚得水泼不进。你要觉得你那杜姐姐还有得救,就给她提点两句,我这儿是受够了。”

清兮见太夫人有了倦色,也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道:“娘,那忠勤侯世子夫人可真是不同,也说不上多好看,可眼睛就忍不住往她身上搁,平日里就常听人说道她,今日见了果然是与众不同。”

太夫人拧了拧清兮因为微热而粉红的脸颊,“你也知道羡慕了,小时候给你请了多少夫子多少嬷嬷,你没少气走,现在却羡慕别人与众不同了。”

清兮娇俏地撅了撅嘴,“以前不懂事嘛。”

“你不用羡慕她,你那是没见过你母亲的样子,当初你父亲见着你母亲的时候,可是眼睛都直了。”太夫人想起往事,“只可惜……”

只可惜长久都没生下儿子。

这样伤心的话自然要寻个话头绕过去,清兮赶紧道:“如果我现在重新学还来不来得及?”

“上年不是才给你请了两个嬷嬷吗?”

“那两个嬷嬷教的东西呆板得紧,一举一动木头人儿似的,也不知华二奶奶哪儿学的规矩?”清兮撒娇地偎在太夫人怀里,“就说是给眉姐儿请的行不行?”

太夫人哪有不依的道理,“知道了,这次定然给你找个好的。”

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清兮一打听清楚太夫人的心意,第二日就亲自去了定远伯府。

定远伯夫人因为犯了老毛病起不得身,所以是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来见清兮的。

“真是抱歉了,因着五妹妹的事情母亲这几日没少操心这才犯了病。”大少奶奶龚氏抱歉地道。

听了这话清兮自然是要表示关切和慰问的,“也不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年前山里的庄子送了不少药材来,有那品质极好的,我回去就让人送来。”清兮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大少奶奶龚氏的话夹枪带棒让清兮心里也有些不适,而定远伯夫人这番作派也仿佛是在给齐国公夫人脸色看。

“那就多谢夫人了,不知今日夫人过府……”

“因过两日母亲要带了我们去温泉庄子,杜姐姐一向喜欢那里,所以我特来邀她同去。”清兮摇着幌子不肯撕开那层布。

“是,我也听五妹妹说过国公府上的那处温泉庄子是极好的。”二少奶奶插话道,转头就吩咐丫头去请杜晴岚。

大少奶奶斜眼看了看二少奶奶,大概是有些不满,“只怕晴岚未必肯去。其实也不必瞒国公夫人,晴岚这次回来就嚷着要和离,母亲正是为这事气病的,闹了这般久也不见三爷有什么动静,只怕也是存心要和我们晴岚生分的。”

二少奶奶听着这话不对就要张口,却被大少奶奶快嘴道:“这事儿本来当时母亲听了就要去府上的,可都是我们劝着说这是在正月里,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就让妹子这么被人欺负了,三爷只怕少不得要担上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大少奶奶一口利牙,说这么长串的话气都不喘一下的。

既然要和离了,何必还威胁别人担上不好的名声,只怕定远伯府也是不支持和离的,不过是放不下颜面。清兮笑了笑,“三叔的事我可做不得主,今日过府也是为了请杜姐姐去温泉庄子散散心的。不过我心里知道两位奶奶都是疼杜姐姐的,其实母亲也是疼杜姐姐的,所以才让我来请她。”

龚氏见清兮脾气甚好,也就不再咄咄逼人。

此时杜晴岚的声音却从门口传了进来,“我不回去。”

如此一来,房里的气氛一下就降到了冰点,龚氏和二少奶奶黄氏心里埋怨杜晴岚不懂事,国公夫人亲自上门来接,自己两人话里带刺别人也好言好色接下来了,这就算给了杜晴岚梯子下了,哪知道她却这般不懂事。

“杜姐姐,我可想死你了。”好在清兮脸皮厚,笑着起身上前挽住杜晴岚的手。

“我可不敢当,国公夫人。”杜晴岚将手用力从清兮手里抽出来。

“晴岚,别胡闹。”龚氏出声喝阻。

“我胡闹?”杜晴岚眼睛一鼓这就是要干一场的意思,“两位嫂嫂只怕是嫌弃我这小姑子住在府里吃了你们的,用了你们的吧。别说爹娘还在,就算,哼,我也不劳你们费心,和离之后我自有嫁妆,短不了你们的。”

“你,你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龚氏气得发抖。

看到这里,清兮自然就明白定远伯府里的情形了,心里觉得杜晴岚这脾气如果不改,别说国公府,就是她自己娘家只怕也容不下她。

杜晴岚看龚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里也懊悔。

“杜姐姐,你不是常说府里的腊梅开得极好么,今日我第一次来,你带我去转转行吗?”

杜晴岚只好点点头,领头出了门。

清兮向龚氏和黄氏福了福身子,她二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小姑子这样的脾气也难怪和丰三爷处不好了。

清兮出了门跟在杜晴岚身后,转角见到两个男人从左侧走来,想必是定远伯几位公子,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去。

来人正是定远伯的大儿子,龚氏的夫婿杜子祁。他瞥见清兮的侧影,只觉得她鼻如瑶柱,唇若涂丹,雪肤花貌从未曾见,身姿婀娜娇怯自有一股风流态,未见其人,先便有香气扑鼻,如今见了半面,杜大爷更是身子一酥半晌才回过神,上前问丫头才知道那是齐国公夫人。

且说清兮随了杜晴岚去,杜晴岚回头见她冻得鼻子泛红,知道这位国公夫人最是怕冷,如果真冻着她了只怕太夫人哪里放不过自己,便停步道:“天气冷,不如去我屋里坐吧。”

清兮自然是愿意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看腊梅而来的。

进门时清兮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杜晴岚讽刺地笑了笑,“国公夫人不用看了,这屋子简陋只怕入不了你的眼。”

清兮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被杜晴岚这么一说才知道她也是不满意她的处境的。这屋子不是杜晴岚做姑娘时的住处,是她带了孩子回家后刚收拾出来的一间,狭窄了些,带着两个孩子有些紧凑,可定远伯家人口多,也是没有办法的。

丫头上了茶水,清兮抿了口茶思量着怎么开口,杜晴岚又开口了,“这茶只怕也入不了国公夫人之口。”

杜晴岚素来是这种找茬的性子,清兮强迫自己不往心里去,“杜姐姐,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要让我回去那是不可能。”杜晴岚说得特别坚决,可这种虚张的坚决格外显得她底气不足。“你也不用劝我,你怎么懂我心里的苦。你打小就生在蜜罐子里,出嫁了婆婆又是自己姨母,对你比对她自己生的还上心,国公爷又最是个孝顺的,这么些年别说屋子里添个人,就是个母蚊子都找不到,你怎么懂我的苦。”说完,她自己的眼圈倒红了。

清兮被杜晴岚不伦不类的话给惹得又好笑又好气,但还是耐住了性子,“杜姐姐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劝。等我们从温泉庄子回来,姐姐就请族上的长辈来主持,看究竟是个什么处置法。太夫人素来是和善之人,如果你想自己养轩哥儿、眉姐儿,想必太夫人也不会留难,等他们嫁娶时国公府该出的分文不少。姐姐如果想再嫁,太夫人和三叔想必也愿意把轩哥儿和眉姐儿接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