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蓁没说话,只抬眼看了看长公主,直到长公主点头,她才应了敏文。
“姑祖母,怎么不见华君,孤带了三只猫来,敏文和蓁君都有,总不能厚此薄彼。”六殿下道。
冯蓁的余光立即扫向了六皇子萧诜,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萧诜又特地点出阿姐,该不会是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吧?
“华儿及笄了,吾请了宫中女官教她德容言功,这会儿正忙呢。”长公主道。
“华君是姑祖母的外孙女儿,德容言功想必都已是极好的了。”萧诜几乎是谄媚地道。
长公主心想,这傻大个儿的心思就差没全写脸上了,这副脑子居然还肖想那个位置,真是缺点儿自知之明。不过德妃现在圣眷还算浓,长公主也得敷衍一下这位皇子。
“你今儿若是无事,便在吾府中用饭吧,等华君下了学,自会去看那波斯猫的。”长公主道。
萧诜立即应了,不过也不好再多留在堂中,便寻苏庆去了。
不得不说萧诜的人还是费了不少功夫的,带来的三只波斯猫,一只雪白,一只玳瑁色,另外还有一只特别珍贵的红色波斯猫。
敏文挑了那只白色的,将最稀少的玳瑁色和红色都留给了冯氏姐妹,可见是个十分有分寸的,并未仗着自己是公主就看不清形势。她六哥难道还能是为了她来送猫的?
萧诜自然不是为了敏文,他虽然是“傻大个儿”,可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思。他二哥不是总用那窝波斯猫勾着冯蓁去他府上么?他就送冯氏姐妹几只,如此小女郎也就不用巴巴地上门了。他二哥的如意算盘可就拨不响了。
萧诜的这番阴暗心思,冯蓁很快就想明白了,心里狠狠地臭骂了他一顿,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下可好了,她再没好借口去二皇子府中薅羊毛了。
当日六皇子萧诜并没真的留下来等冯华下学,那样就太直白了,也堕了他皇子的身份,所以刚用过午饭,就告辞了。
但过得两日萧诜就又再次上门。这次送的是狮子狗,一窝小奶狗。特地黄昏时才送过来,正好是冯华在长公主跟前的时候。
冯蓁因为上次萧诜坏了她的事儿,这次再见他脸上就有些不得意。再看他今日头戴白玉冠,簪了一支金嵌红宝石的宝相花簪,着了一袭象牙地八吉祥花朵纹妆花缎的袍子,显得很是骚包,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更难免觉得他居心不良。
“幺幺这是怎么了?不喜欢孤送的狮子犬么?”萧诜心知冯华姐妹是相扶相持长大的,情谊最是深厚,当着她的面儿关切冯蓁,自然能给冯华留下好印象。
这才见了几次啊,居然就“幺幺”地喊上口了,还真是自来熟啊。冯蓁对这位心思明显不纯的殿下是真不想给好脸色,所以只懒懒地答了一声,“喜欢啊。”
萧诜抬手摸了摸冯蓁的头顶,“不用骗孤,你不喜欢狮子犬的话,那喜欢什么?孤都能替你找来。”
冯蓁顾不得回答六皇子的话,正处于震惊中,她这是遭遇了“摸头杀”?!
简直……
简直叫人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啊!
皇子果然就是皇子,身体发肤接触一下,那白息就跟自来水龙头里出来的水一般,汩汩地流进了她的桃花源。冯蓁此刻真恨不能六皇子多摸几下她的头。
所以冯蓁转头眼巴巴地看着六皇子,心里念叨,如果再摸一次我的头,我就原谅你。
萧诜见原本怏怏的冯蓁,那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人也精神起来了,只当自己把着了小女君的脉,于是更豪爽地道:“说吧,想要什么?”
冯蓁看了看萧诜的蒲扇大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萧诜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手,也知道刚才那动作有些不妥,毕竟冯蓁也是十岁出头的女君了。他讪讪一笑,将手背到了身后。
“傻大个儿。”冯蓁在心底骂了句,“就这理解力,还想夺嫡呢?”
没想到,冯蓁和城阳长公主祖孙俩竟然如此心意相通,给六皇子起的绰号都一模一样。
心里骂是一回事,表面上冯蓁还是甜甜地笑了笑,“暂时没想到,等想到了再告诉六殿下。”
长公主听了,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若是冯蓁立即就说出点儿想要的,那眼皮子也未免太浅了,旁人听了难免不会觉得长公主对她姐妹二人不够尽心。
萧诜在公主府用过晚饭才走,他一走,冯蓁就忍不住跑到长公主跟前悄悄告状。小女郎气呼呼地道:“外大母,六殿下席间一直盯着阿姐看。”
长公主拍了拍冯蓁的手道:“你阿姐生得美,别人自然多看。”
“才不是呢。”冯蓁嘟嘟嘴。萧诜明显就是居心不良,可她又不能说得太直白,不然人设就崩了,“他就一直看,一直看。”
“好了,好了。”长公主貌似拿冯蓁没法子地安慰道:“难道吾还能管着人的眼睛不许看么?”
冯蓁告状无门,也没指望能成功,她不过只是试探一下长公主的态度而已。但这一试探,却叫她的心沉入了谷底。
第11章 病美人
冯蓁只怕长公主也是乐见其成的,未必是中意六皇子,但这说明长公主是希望利用冯华的亲事来站队的。品尝过权利的人是绝不可能再放下那种滋味的。城阳长公主也不例外。
她这辈子虽然夫妻运不好,儿孙运不佳,但眼光却是极准的。在她哥哥那一代,她就“准确地”助了她三哥。再然后便是她的侄儿,当今的皇帝,这也是她大力推上去的,如今面临的则是第三次选择了。
倒也不能说长公主不顾念亲情,只怕在她心里反而觉得,能给冯华一个将来母仪天下的机会反而才是对她好。
高收益必定意味着高风险。冯蓁可受不了长公主拿冯华去博运气。她宁愿冯华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不要去想什么母仪天下。自古以来,皇帝的后宫就是绞肉机,其波谲云诡丝毫不亚于战场,甚至更血腥。
冯蓁的心情糟糕透了。她感觉冯华的亲事走进了死胡同。若蒋二郎不是良人,冯华只怕也不能退亲,一旦退亲,必定要被长公主定给几位皇子之一的。
现在只能祈求蒋二郎不要太差了,哪怕是个短命鬼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品性。冯蓁感觉自己对蒋二郎的要求一下就降低了一个数量级。
不过这样的事儿还得问问冯华本人的意见,冯蓁虽然担心冯华,却也知道她的人生自己并不能替她做决定。
所以这晚冯蓁难得地撇下了敏文,跑去跟冯华挤了一张床。不容易啊,这是连羊毛都舍弃了。
“阿姐,今日六皇子一直看你,一直看你,你知道吧?”冯蓁窝在冯华怀里问。
冯华脸上飞霞,“胡说什么呀。”
“我才没胡说,阿姐,我是担心……”冯蓁在冯华跟前倒不在意自己的人设崩不崩了,她阿姐看她素来是自带纯真滤镜的,“我担心外大母有意将你嫁入皇家。”
冯华皱了皱眉头,“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定亲了……”只是话说到最后,冯华语气里的确定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冯蓁能想到的事,冯华自然也能想到。
冯蓁小心翼翼地问,“阿姐,你想嫁给皇子吗?”
冯华叹了口气,“如果外大母真有那样的心思,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
迂腐!冯蓁“腾”地坐起身,“怎么会不重要,只要阿姐不想,幺幺拼死也不会让外大母得逞的。”
冯华见冯蓁圆圆的脸蛋上满是战意,就忍不住发笑,她摸了摸冯蓁的头发,“哪儿就用你拼死了?你别操心了,阿姐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冯蓁嘟嘟嘴,“阿姐,你别总把我当孩子。”
冯华捏捏冯蓁的脸颊,好笑地道:“只有孩子才会说这样的话。”
冯蓁不死心地道:“我觉着阿姐还是尽快找个机会见见蒋二郎吧,若是还行,可以请大伯母出面开始筹备亲事。”
冯华没说话,她自然也想见一见蒋二郎的,可哪有那么容易啊。
日子一晃就到了冬至边儿上,敏文即便再不受宠,但冬至总是要在宫中过的,是以冯蓁不得不泪眼汪汪地惜别自己的小羊羔。
“哭什么呀?冬至宫中设夜宴不是就见着了么?”长公主受不了冯蓁的哭哭啼啼安慰道。
冯蓁眨巴眨巴眼睛,宫中?!!!她眼前立即跑过了一群羊,各个儿都肥得流油,嘴角立即就咧开了。
长公主摇摇头,小孩儿到底是小孩儿,这前一刻还哭着呢,后一刻就笑得比阳光还灿烂了。
其实不能怪冯蓁“势利眼”,实在那桃花源里的琼浆玉液功效太迷人,虽然冯蓁如今外表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骨明显变结实了。
以前一旦进入冬日,她三天两头就得病一场,整个冬日几乎都咳嗽不停。可是今年却是一点儿毛病没有。肤色虽然依然偏黄,可却透出了一丝血色,手指甲和脚指甲的光泽也完全不同了。
最最要紧的是新长出来的头发真真如缎子一般顺滑,又黑又密。
以前看洗发水广告里的飘逸秀发,心里很明白那是打光、摆拍出来的,即便真是好,可也绝对到不了如缎的地步。
冯蓁过去的头发就更是跟枯草一般,每日里头发打结打得光是梳理好都得小半个时辰,现在好了,梳子放上去就能自然地滑下去。
至于梢端的那些黄毛,冯蓁偷偷地背着宜人,每旬用剪子剪一点儿,也叫人瞧不出来。
这样由内而外的调养才是基础最扎实的,所以冯蓁一点儿不着急自己的肤色之类,比美貌更重要的自然是健康。
冬至宫中设家宴,以往城阳长公主都只是携苏庆进宫,这年总算多了两个美貌的小女君。
才一进宫,冯蓁就被浓郁的白息给包围了,桃花源眼瞧着涨势喜人,约莫增大了一圈,笼罩四周的白雾似乎也薄弱了一些,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一寸之地。
这还只是才刚进了五凤楼呢。
宫中没有皇后,如今地位最尊崇的便是德妃,所以城阳长公主便领着冯氏姐妹去了德妃的宫中小坐。
德妃上前给长公主问了安,慈和地看着冯华道:“这就是姑母的外孙女儿了吧?生得真像硕儿妹妹啊。”
冯华给德妃问了安,德妃似乎喜爱她得紧,将手上养了好些年的翡翠镯子直接送给了冯华。宫妃赏人不稀罕,但把自己惯用的东西赏人,却是很稀少的。
冯蓁坐得有些无聊,德妃宫中的白息不多,只她生养的八公主贡献了一些,却并不比敏文多。
冯蓁觉得有些奇怪,她原以为得宠的八公主白息会比敏文强,可如今瞧来却差不多,比城阳长公主就更是差远了。冯蓁有些弄不懂,难道是辈分越高越浓?
过得一阵子冯蓁就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了。当今皇帝的姑母可不止两位,还有位云阳长公主也在世,她身上的白息却比八公主和敏文都来得弱。
是以,冯蓁唯一能猜的理由就只剩下“权势”了。城阳长公主和平阳长公主这两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比起一般的公主,所具有的龙息的确要强上了许多。
近黄昏时,宫中总算开始传宴。
冯蓁这下可忍不住激动了,她就要见到皇帝了呢,光是想想他能贡献的龙息心里就美美的。
只是人总容易想太美,冯蓁见着元丰帝的时候简直失望透顶了。
元丰帝已经垂垂老矣,明明才四十来岁,可额头满是褶皱,眼皮耷拉下垂,双眼无神,所谓的纵欲过度估计也就这副模样了。
皇帝日薄西山,帝星晦暗不明,头顶的龙息虽然比二、六两位皇子浓郁不少,但比想象中的却要少上不少,顶多也就手腕粗细。当然失望归失望,对冯蓁而言收益却是巨大的。
随着白息滚滚流入桃花源,源中的白雾随着水池的扩大,已经往后退了一尺之地,在池畔隐约露出了一角白玉碑。冯蓁这才晓得,原来那白雾后面还藏着许多东西。心里不由更火热起来。
“姑母陪朕走走吧。”元丰帝对城阳长公主道。
冯蓁就是再“年幼”,也知道这会儿不能死缠着城阳长公主了,于是朝两人行了礼,跟着冯华走了。
元丰帝此刻正要前去夜宴,城阳长公主是因为冯氏姐妹第一次入宫,所以特地提前将二人带到了皇帝跟前,能有这份荣宠的也仅有城阳、平阳长公主两人而已。
夜宴设在御花园中的瑶光殿,冯蓁才走到门边就开始头晕目眩,她已经熟悉这个感觉了,是被龙息醉着了。只是在公主府还好说,然这里是禁宫,一言一行都必须小心。
冯蓁有些站不稳,赶紧拉住冯华的手,虚弱地叫了声“阿姐”,然后就装晕了过去。此刻晕倒总比待会儿醉倒来得强。
冯华一侧头就见冯蓁的身子开始往下滑,吓得立即花容失色。
夜宴冯蓁自然是无缘了,好在没有失礼,不过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城阳长公主的小外孙女儿身子骨不好了。
冯蓁一开始是装晕,可倒下后立即就丧失了意识,再醒过来时,只见冯华和敏文守在自己身边,冯华的眼睛都肿成了桃子。
“幺幺,幺幺。”冯华见冯蓁睁开了眼睛,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阿姐。”冯蓁一醒,自然是浑身通泰,比神仙还来得舒服,浑身暖洋洋的,所以说话间就想坐起来,却被冯华一把按了回去。
“快躺着。”冯华道,“你可吓死我了,幺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对得起泉下的阿爹、阿母。”
“我睡了多少日啊?”冯蓁疑惑着,怎的就将阿姐吓成了这样。
“你足足睡了三日三夜。”冯华揾了搵眼泪道。
冯蓁瞪大了双眸,这也太夸张了吧?她想起第一次醉倒是因为遇到了长公主,第一次遇到龙息,所以敏感,第二次则是几位皇子同来,那第三次是为什么呀?皇帝她已经见着了,也没觉得多醉人啊。冯蓁有些想不明白。
“我没事了,阿姐。”冯蓁可不想躺着。
“什么没事儿啊?这才多久,都晕厥三次了,一次比一次长,御医也诊不出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我……”冯华的眼泪就跟小溪似的又开始流淌。
冯蓁拿冯华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阿姐,我这是在哪儿啊?”
第12章 孽缘么
“你是在顺妃娘娘宫中。那日多亏遇到了五殿下,他从后面接住了你,又让人将你送到了顺妃娘娘宫中,还给你请了御医。”冯华道。
别看她们是城阳长公主的外孙女儿,可这是第一次入宫,人生地不熟的,那些内官也不是冯华能指使得动的,亏得五皇子萧谡帮衬,迅速地安顿好了冯蓁,否则冯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冯蓁心下微微一动,她阿姐提及五殿下时,语气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也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顺妃是谁啊?”冯蓁问。
“顺妃娘娘是五殿下的母妃。”冯华道。
冯蓁点点头,她听敏文说过五皇子自幼丧母,自然得抱到其他宫妃跟前养活。
正说着话,宫人就回禀说顺妃来了。
冯华和冯蓁赶紧站起身,朝身着紫色牡丹纹宫裙的顺妃迎去。
顺妃瞧着约莫三十来岁,生得圆团团一张脸,很是和善的模样。冯蓁先入为主地想,在宫里能混到妃位,还平平安安活到这个年纪的妃子,哪个不是人精?
顺妃看着冯蓁道:“赶紧躺着吧,你才刚醒,不用多礼。”
冯蓁一个小小女郎如何有荣幸得顺妃这般看顾?自然是因为城阳长公主的缘故。冯蓁见顺妃对自己姐妹如此上心,心里估摸着这位五皇子萧谡恐怕也对自家阿姐有想法呢。
既然有想法,就该付诸行动。冯蓁姐妹被顺妃留在宫里住了十来日,却一次也没见过五皇子。倒是听得宫人说五皇子只要在京,每隔一两日都要递牌子进宫给顺妃请安的。
其实不用那些宫人说,冯蓁也知道五皇子有没有进宫。顺妃宫中的龙息起起落落,每逢五皇子进宫,她桃花源的那池子水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蓄满了,这还是在不见面的情况下。
可以想象五皇子身上的龙息得多浓厚。
是以虽然冯华暗示了冯蓁好几次该回府中了,她却没病装病地赖在了顺妃宫中。只可惜五皇子却一次都没寻机会来见见她和冯华。
冯蓁摸了摸下巴,并没觉得五皇子比二、六两位皇子就居心纯良,因为平阳长公主家还有一位何敬女君呢。她猜想五皇子怕是一门心思扑在了何敬身上。毕竟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而脚踏两只船是很容易翻船的,倒不如专心如一,这种选择在冯蓁看来,反而更高明一些。
三殿下萧论也觉得萧谡高明,“看来老五也坐不住了,他不出面却叫顺妃出面,真是好算计。”
“可惜顺妃娘娘一年半载都见不着皇上一面,更遑论在皇上跟前说上话了,五殿下即便有那个心思,找顺妃娘娘也没什么用。”窦芒儿垂首道。
萧论赞许地瞥了眼窦芒儿,“可打听到了,顺妃用了什么法子把冯氏姐妹留下来的?”
冬至一过,正旦就不远了,按说冯蓁早就养好了,没道理会在宫中留这么久,城阳长公主已经数次派人来了,却不知那顺妃用了什么手段。
其实不仅萧论不知道,萧谡也是完全没弄明白。
“母妃如果觉得宫中寂寞,不妨将表妹接进宫来小住。”五皇子萧谡进宫给顺妃问安时道。
顺妃如今岂会寂寞,冯氏姐妹日日陪着她,敏文公主也见天儿地往这儿跑。聪明人说话就是爱转弯抹角,顺妃知道萧谡这是在暗示自己该送冯蓁姐妹出宫了。
顺妃苦笑,“幺幺身子还没完全养好,时常头晕,御医也诊断不出个名堂来,所以城阳长公主的意思也是让她在宫里再小住几日。”
以城阳长公主的城府,自然不会让冯蓁一直住在宫中,之所以同意主要还是因为冯蓁的借口找得太好,她这病来得如山倒,去得也莫名其妙,宫中国手多,自然是留在宫中养病为妙。
萧谡看着顺妃红润的脸颊,还有新式的发髻,衣裳的样式似乎也有小幅改动,明明没有圣宠,却像是被滋润过一般,脸上虽然带着苦笑,心里却未必苦。只怕冯氏姐妹想留,她也舍不得人走。
萧谡笑道:“城阳长公主能放心蓁女君住在宫中,自然是因为母妃照顾得好。”
顺妃道:“两位女君也着实可人疼,尤其是蓁女君,既可爱又活泼,还心灵手巧。”顺妃虽然无宠,但女人总是爱美的,冯蓁那一手化妆技巧,轻轻松松就俘获了顺妃。
萧谡道:“所以城阳姑祖母也把她们疼到了骨子里去。”
顺妃总算听懂了暗示,嗫嚅道:“那日也是你将她送到吾宫中来的呀。”
萧谡捏了捏眉心,“眼看着就要到年边儿了,母妃若是喜欢蓁女君,等开了春再接她进宫就是。”
城阳长公主的外孙女儿,哪儿是她一个不得宠的妃嫔说接进宫就能接进宫的?顺妃看着这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道:“可幺幺的身子骨还没养好啊。”
萧谡望着长脑子没长脑仁的顺妃,不得不直言道:“母妃,如今父皇身体欠佳,各宫都虎视眈眈,城阳长公主的外孙女儿如果长留你宫中,别人会怎么想?”
顺妃觉得委屈极了,这宫里无论做什么都要瞻前顾后,她贵为一宫之主,却连留两个小女君解闷都要左思右想。
但是顺妃也知道,德妃、安妃的确会如萧谡说的那般多想。
“呵,那顺妃也是天真,以为留下冯氏姐妹,整日里又打扮得妖里妖气,就能叫皇上多看她两眼么?”安妃不屑地撇撇嘴,“也不想想,要不是皇上把老五交给她养,她到死顶天了都只会是个才人。”
三皇子萧论道:“不过她能把人留住,也算是有本事了,听说城阳姑祖母派人来催了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
安妃道:“她带孩子倒是有一套。梅兰传来的消息说,是那位蓁女君自己要留下的。”
可不就是冯蓁自己装病都要赖着的么?这会儿顺妃宫中的龙息突然就浓郁起来,她嘴里哼着小调儿,坐在顺妃寝宫后的小院子里晒太阳,欢快地看着自己的小池子又装满了,还逼得白雾再退了几寸,那白玉碑已经露出一个圆盘大小了。
冯蓁寻思自己也不能再这么赖下去了,纠结着要不要去前殿“偶遇”五皇子,尽最大可能地薅一把毛再走人。
想动就动,冯蓁站起身就往前殿去,虽说没什么好借口,但她是小女郎嘛,找不着借口也能乱窜。
只冯蓁刚走到阶梯上,却见得一名身着宝蓝八宝团花纹锦袍的男子正跨门而出,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人,就被扑面而来的龙息给袭晕了,摇摇晃晃地险些从阶梯上滚下去。
之所以是险些,那是因为那男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冯蓁的手,她才没从阶梯上滚下去。
若此时冯蓁是那及笄的妙龄女郎,身姿窈窕曼妙,柳腰反弯地搭在来人的手臂上,必是一幅如诗的美好画卷。
可惜冯蓁圆滚滚的,腰是搭不在萧谡的手臂上了,连脑袋也不过才及人的腰带,这画面就有些滑稽了。
然她顾不着滑稽,人本来没晕,可被萧谡这一揽,只觉得胸口轰地一炸,人就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