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诜赶紧解释道:“你从秦水回来后,孤也想去看你的,可那时候姑祖母不是不见任何人嘛。”
冯蓁继续笑:“殿下若真有心,那时候怎么不见殿下深夜翻墙呢?”
萧诜这真被问着了,头疼地挠了挠后脑勺,一时想不出理由来忽悠。
“说到底,殿下不过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可我总是会老的,色衰而爱驰,到时候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了。”冯蓁略带嘲讽地道。
“孤不会的。”萧诜赶紧否认。
“是么?”冯蓁拖长尾音道,“殿下若是肯为我遣散所有姬妾,且在祖宗跟前发誓,此生只有我一人,那我就嫁给殿下。”
萧诜吃惊地看向冯蓁。
冯蓁也回望着他,微抬下巴,略带挑衅。
萧诜这才发现,冯蓁是认真的,于是有些结巴地道:“这,这,没人会这样。”
“那殿下若要娶我的话,就得跟我外大母商量了,我这条路殿下是走不通的。”冯蓁重新垂下头,继续给萧诜的手上上药,一直上到他离开。
萧诜跳出窗户,出了城阳长公主府邸后,才发现自己的手火辣辣的疼,比刚才被夹着时还痛。而且整只手掌眼见着地往上肿,跟上气儿的馒头似的,他这才知道是着了冯蓁的道了。
小女君日日就爱捣鼓胭脂香粉,偶然也捣鼓出了一点儿叫人皮肤肿胀的失败的香膏,本没想着有什么用的,谁知倒是在萧诜手上试验了一回。
冯蓁栓上窗户时,还忍不住想笑,估计明天萧诜的手就真能叫大猪蹄子了。
回头时,萧谡已经从衣橱里钻了出来,冯蓁和他隔桌相望,谁也没开口。
终于还是萧谡没按捺住,“幺幺,刚才若老六答应了你的条件呢?”
冯蓁耸了耸肩,淡然地笑了笑,“自然是履行承诺啊,那样的男子若还不嫁,难不成还等天生的神仙下凡呐?”
幸亏萧谡没蠢得说什么那他算什么,因为冯蓁已经准备好一箩筐的话回怼他了。
“孤也要遣散所有姬妾,一生只能有你一人么?”萧谡看着冯蓁的眼睛问。
那真是万万不必,也万万不可了。即便萧谡真肯做到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冯蓁也不会真想嫁他。所以赶紧笑了笑,“殿下连我的玩笑话也分不出了么?我只是为了让六殿下知难而退罢了。”
萧谡没说话,只眼神依旧梭巡着冯蓁的脸,那样的仔细,好似要把她毛孔里的螨虫都给揪出来似的。
冯蓁被萧谡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心里难道不想么?”萧谡问。
冯蓁垂眸道:“当然想啊,估计每个女子都是这般想的。可我不会让殿下为难,也不愿做个叫人非议的妒妇。”这话冯蓁觉得自己说得甚是深情,也甚是知趣解意了。
然萧谡依旧没动。
冯蓁走到他跟前,环住萧谡的腰,抬头仰看着他,尽量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来,“我只要殿下心里有我就行。”
可比起冯蓁的深情来说,萧谡却只敷衍地摩挲了一下她的头,“早点儿睡吧,孤府中还有事,先回了。”
冯蓁不舍地拽住萧谡的衣裳,这才来多久啊?她给自己的布置的羊毛量今日可还没薅够呢。
只是萧谡要走,冯蓁也留不住,她只好撒娇一般地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萧谡回头在她唇上敷衍地啄了啄,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冯蓁知道自己一定是哪一点儿惹萧谡不高兴了,只是不知道他是为萧诜的夜闯香闺而觉得她轻薄淫荡,还是因为后面她说的要萧诜遣散一切姬妾的话。
难道是怕她口是心非,最后逼迫他也遣散姬妾?冯蓁想了想虞姬、霜姬那样的美人,觉得若是换做自己,那也是不肯的。
冯蓁耸了耸肩,她才懒得去管萧谡怎么想她,她要的只是养熟第四颗仙桃的羊毛而已。就算老五、老六这两条路都走不通了,她还能去找老三呢,再不济不是还有老二那朵风流花么?
想到这些,冯蓁也就宽慰了,闭上眼睛一觉便到了大天亮。
早起给长公主梳头时,冯蓁看了看旁边伺候的侍女,“外大母,我有话想同你说。”
长公主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那些侍女便就无声地鱼贯而出了,甚是训练有素。
“外大母,昨儿夜里,六殿下闯到我院子里来了。”冯蓁低声道。
长公主原本拣了支玉簪要戴,闻言手里的玉簪便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段。
“我怕叫人看到了,反而跳进黄河洗也洗不清了,所以没敢声张。”冯蓁低声继续道。
“他没做什么更出格儿的事儿吧?”长公主问。
冯蓁摇摇头,萧诜自然没有出格的事儿,但另一位就太出格了。冯蓁也犹豫过,毕竟这事儿告诉了长公主,那不仅萧诜以后再来不了,就是萧谡也来不了了,那她的羊毛可就不容易薅了。
但是昨晚萧谡的行径实在叫冯蓁有些生气,这人呐是感性动物,一冲动,就连羊毛冯蓁也不在乎了。谁叫他想走就走的,她以后就要让他想来却来不了。
长公主叹息了一声,转头拍了拍冯蓁的手背,“吾会另安排人守卫你的院子的,不过你这容貌,只怕谁都得防着。”
冯蓁后来才晓得,原来她的屋子里还有一重暗门,门后有地道,能通到后园中的假山下,那儿有一处暂避的屋子,一应生活物件齐全,还备了长达半年的干粮和一大缸子水,这是长公主给家人准备的退路。
别看她权焰滔天,可越是这样,就越像是在刀尖起舞,必得留下后路才行,否则一夜便能灭门。
冯蓁在密室里转悠了一圈,想着以后萧谡若再来,便只能扑个空,心里不由畅快了些。
这日敏文叫人送了帖子来,请冯蓁到严府观荷,这自然只是见面的借口而已。冯蓁掰着指头算了算,敏文这成亲还不到一月呢,按说新妇第一月都该安安生生地待在夫家的才是,哪儿就急着宴客了?
长公主知晓后道:“你去看看也好,不去你心里也不安。另外卢家那丫头那儿,你也可以去坐坐。”
冯蓁点点头,备了些礼,这便去了严府。
只是穿过游廊时,却见一龙骧虎步的男子从端头过来,约莫三十五、六,上唇上蓄着两撇胡须,生得尊贵儒美,想必年轻时也是风靡上京的美男子,这会儿则是十分有魅力的美大叔。而且看得出是权柄在握之人,走路虎虎生风,好生有气势。
却又与萧谡不同,萧谡那是龙行,讲求的是尊贵而无形无迹,悠游天地。这美大叔则是虎步,那是下一瞬就要扑上来吃人的气势。
冯蓁本是不喜欢男子蓄胡须的,总觉得邋遢,但这人的胡须打理得极好,修剃得有型,更显出一丝坏男人的风采来。中年男子里,他算是冯蓁见过的第一美。
冯蓁猜着这必然是严太尉几个儿子中的一位,瞧样子她大胆地猜测该是老大,严儒钧,这可是华朝的一员大将,平生未有败绩,若非有这样的儿子,严太尉也不可能甘心退隐。
只是冯蓁以为他当一直在军中,却不想回了京。
“世伯。”冯蓁朝严儒钧行了礼。
严儒钧看着冯蓁,不由一愣,他的阅历却又比萧谡、萧诜等年轻一辈要丰富了不少,长年在外带兵,更是天南海北都去过,年轻时父亲是太尉,而立后自己便是大将,周遭逢迎奉承之辈,可说比皇子只多不少,那些人献给他的姬妾,不乏倾城绝色者,但跟眼前的女君一比,却就差之千里了。
在如今的严儒钧看来,美人者,其美首先在韵,容貌反而还在其次。眼前的美人,飘忽若洛水之神,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灼若芙蕖而足不沾淤,皎若朝霞而颊透其粉。
最难得的是清丽出尘里却又隐蕴着一丝媚色,好似端坐云端的美人,腰带上璎珞却垂向了人间,不至于叫人攀无可攀,这样的人才更撩人心弦,恨不能顺璎珞而就瑰芳。
假以时日,若是再长大些,嫁人之后有了妇人的独特媚韵,那才怕人间容不下如此的尤物哩。
冯蓁微微觉得严儒钧看自己看得有些久,但因其是长辈,所以依旧垂眸等待长者先行。
严儒钧回过神后,他旁边的随从轻声在他身后提了一句,这是长公主家的冯家小女君。
严儒钧朝冯蓁微微颔首,便大步离开了。
这番偶遇的插曲,却没放在冯蓁心上,径直往敏文的院子去,而敏文公主也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敏文出嫁前,原本还有些婴儿肥,但这会儿看着却仿佛瘦了十斤,下巴尖得跟锥子似的,当然却也是好看了一些。
冯蓁依旧是上前就一把拉起敏文的手,羊毛能薅一点儿是一点儿,可她却感觉,敏文的羊毛粗细比出嫁前要细上了不少,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羊毛也挺势利眼的。
而敏文却被冯蓁这一上来的“拉手杀”给感动得两眼通红了,哽咽道:“我还以为你不肯来的。”
冯蓁大大咧咧地道:“怎么会?为个男人而坏了咱们之间的情意,不值当。”
敏文尴尬地笑了笑,她就是那个为了男人而破坏姐妹情意的人。
冯蓁佯怒道:“怎么,还不许我说一说啊?我要是真不说,你才该担心呢。”
这下敏文才真心笑出来,“嗯,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幺幺,而且你这副容貌,又是城阳姑祖母的孙女儿,上门求亲的人那还不是趋之若鹜啊?你就原谅我吧。”
“早就原谅啦。”说罢,冯蓁又不害臊地道:“趋之若鹜倒是可以有,只是怕人太多,挑花了眼。”
敏文闻言大笑出声,“你啊你。”笑罢乃和冯蓁相携进了屋。
“你今儿叫我来是有事儿么?”冯蓁喝着茶问。
敏文摇摇头,“君姑的规矩严,咱们这些做儿媳的却不能随便出门,然而家中寂寥,所以忍不住给你写信。”
冯蓁点点头,想来敏文和严十七定然不谐。可惜她还“未婚”,否则就能给敏文出点儿床笫间的主意了。男人嘛,还不就那么回事儿,你得不着他的心,伺候好他的老二,也一样能农村包围城市。
“我时常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敏文仰头喝了一杯酒。
冯蓁看看天色,这离午饭可还要点儿功夫,“敏文,你怎的现在就开始喝酒了?”
敏文苦笑道:“醉了就不无聊了。”
冯蓁叹息一声,“敏文,你这样不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不要去想做错没做错,后悔也无济于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你有一辈子可以去打动十七郎,这可比其他女子强多了。”
敏文痛苦地道:“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连这个院子都不回。”
冯蓁道:“你这样醉酒,他就能回来了么?他现在是恨你,所以看不到你的痛苦。你得让他反过来对你心存内疚才行。”
“他怎么会反过来对我内疚?”敏文不解地问。
“你现在这样,他当然不会。可你若是放下公主之尊,孝敬舅姑,友爱妯娌,让府里人人都说你好,他再冷落你,难道不内疚?何况你生得也是秀美不凡,比我阿姐和敬姐姐都不差多少,这上京城的女子有几个能超得过你的,你还没点儿自信把个男人笼络住么?”冯蓁道,“即便不成,可你总算是努力过了,到老也不会后悔。”
其实冯蓁这些话就是老生常谈,但却没有人会对敏文说,敏文自己又钻了牛角尖,想不到这些方面,如今被冯蓁一点拨,脑子里立即如云开雾散,看到了出路。
敏文动情地抓住冯蓁的手,“幺幺,谢谢你。”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呀?”冯蓁笑道,“只是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要叫所有人喜欢你,却也不容易。”
敏文点点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努力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冯蓁说要去看卢柚,敏文道:“那正好带你看看府里的荷花,也不算你白跑一趟。”
严府观荷最好的地方是清暑楼,站在二楼上,纵览荷池,微风里送着荷香,若是再饮点儿清荷露或者吃个冰碗,那简直就是人间乐事。
冯蓁和敏文可不就在清暑楼里吃上了新鲜剥出的莲子做的冰碗么。冯蓁满足地道:“真舒服啊,在府中,外大母都不许我吃这些冰凉的东西,可把我给憋坏了。”
冯蓁说完,还恋恋不舍地含了一口冰走到露台上,眺望荷池。这清暑楼也算是严府后院里的制高点之一了,最难得的是视野开阔,能将整个严府尽收眼底。
冯蓁那目力又是九转玄女功和桃花溪加持过的,不能说是连地上的蚂蚁都能看到,但那么大个儿的人却还是逃不过她的法眼的。
是以她一眼就望到了东北角偏林下的卢柚,然后又见先才遇到的那位美世伯严儒钧往那林下去。看到这儿,冯蓁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旋即又觉得自己思想太邪恶了,卢柚那样温顺贞静的美人怎么可能跟自己一样,定然只是巧合而已。
然下一刻冯蓁就看到严儒钧走到了卢柚跟前,两人约莫是在说话,冯蓁想着,这人既然遇着了,寒暄两句也是应当。
可谁知再下一刻,卢柚就依偎进了严儒钧的怀里。
“在看什么?”敏文的声音在冯蓁耳畔响起,将她吓得跳着退了半步。先才她是看卢柚看得太专心了,以至于连敏文的脚步声都没留意到。
敏文见冯蓁反应这般大,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冯蓁心虚地往那林下看了看,卢柚和严儒钧还在那儿抱着呢,看动作像是在啃嘴巴,而严儒钧的手也是很享受的。
敏文顺着冯蓁的视线看过去,然在她眼里,那却是绿绿的一片,即便那树林丝毫也不浓密,她也什么都不真切,于是又问,“你在看什么呀,幺幺?”
冯蓁摇摇头,“没看什么,就是想事儿呢。”
“想什么呢?”敏文又问。
“还能想什么,不就是将来嫁给谁呗?”冯蓁道,这话果然转移了敏文的注意力,不再追问她看什么了。
“那你想嫁个什么样儿的?”敏文问。
冯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么?最好是个鳏夫,膝下么最好儿女成群,这样我嫁过去也就不用愁生子了。”
敏文绝倒,“你这是什么怪想法啊?你难道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儿么?”
“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想生孩子。而且看我阿姐怀孕,都看得我心惊肉跳了,生怕她生产的时候出什么事儿,我要是为生个孩子而死了,那这辈子多亏啊。”冯蓁道,这虽然是理由之一,然则冯蓁知道最要命的是,她压根儿就生不出孩子来。若是随便嫁个少年郎君,那迟早也是君姑厌弃、夫君另娶的命。
说不得冯蓁若真想要个孩子,还真就只能嫁给萧谡了。唯有嫁给他,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能够薅够羊毛,把第九颗仙桃养熟。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冯蓁余光瞥去,那林下卢柚和严儒钧都不见了踪影,可院落那边却似乎又起了什么事儿,许多人正往那边赶。
这一次就是敏文也察觉到事情不对了,转头朝冯蓁道:“走,咱们去二嫂那里。”
敏文嘴里的二嫂,乃是严府大房的“长媳”,严大郎早夭,严二郎就成了严府孙子一辈的长孙,他媳妇如今在主持严府的中馈。
路上冯蓁从敏文嘴里才知道,十七郎的大伯父严儒钧膝下一共十六子,夭亡了三子,也还剩下十三子,最小的如今不过一岁。
这生子能力都快赶上富有三宫六院的皇帝了,冯蓁顺嘴道:“那你大伯母够努力的啊。”
敏文被冯蓁的话给逗得嘻嘻笑,“哪儿呀,大伯母就只生了大郎、二郎而已,剩下的都是大伯父的姬妾所生。”敏文掰着手指算了算,“如今大伯父正式纳了的姬妾大概有十人。”
冯蓁一听这还是正式纳的呢,那不正式的还不知几何呢,卢柚是图他什么呀?不过老男人的确有魅力就是了。


第77章 荒唐言(上)
冯蓁还来不及发散自己的思绪, 便跟着敏文到了大房的院子里。按说她一个做客的是不该来的,但敏文深知冯蓁的性子, 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也乐得有个伴来看热闹,反正她是三房的儿媳妇。
两人进了敏文二嫂王氏的院子,王氏不在,她院中的傅母道:“公主怎么来了?
“吾想来找二嫂说会儿话呢。”敏文道, “她去哪儿啦?”
傅母道:“二少夫人去了大夫人院中。”
敏文点点头, 转身拉了冯蓁又往严大夫人院子去,这还没走到门边呢, 敏文就见自己的君姑也正匆匆往里走。
“君姑,这是怎么了呀?”敏文上前道。
敏文的君姑, 也就是萧谡的姨母卢三夫人看了看敏文, 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冯蓁,“没什么事儿, 公主这不是有客么,就别凑这热闹了。”
敏文不好违背卢三夫人的意思,可这还没来得及转身呢,就听见院子里起了大喧哗,“郎君,你这样会打死二十郎的,郎君!郎君!”
卢三夫人再顾不得敏文,匆匆进了院子,敏文踌躇着要不要跟进去瞧瞧, 于是转头看了看冯蓁。
冯蓁可以跟着敏文去她二嫂王氏的院子,却不能去严大夫人的院子,便道:“你既想去,看看也好,省得什么都被瞒着,我先回了,要是有事儿,你再给我写信。”
敏文歉意地朝冯蓁点了点头,“吾叫人送你。”
冯蓁不知严府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二十郎她也毫无印象,是以对这种家族闹剧也没多大兴趣。
冯蓁的脑子里现在全是严儒钧和卢柚的事儿。她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萧谡这件事儿,她扪心自问了一下,觉得还真不想跟他提这事儿,就等着看热闹呢。
不过冯蓁旋即皱了皱眉头,想起萧谡似乎对卢柚很是不屑,还说过什么“她不配”之类的话。当时冯蓁还以为他是因为太渣的缘故,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不在乎卢柚,可现在想起来,难不成萧谡是早就知道了?
诚然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毕竟卢柚也可算是萧谡罩着的。冯蓁忍不住想,那这算不算是自己送了萧谡一顶大绿帽子?
错了,是自己和外大母帮助卢柚,送了萧谡一顶绿帽子?可是萧谡却一句话都没对她说,难道是被自己坑了,所以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即便冯蓁再不问外事,也知道元丰帝的龙体估计撑不了多久的,所以萧谡指婚的事儿,他明知有猫腻,也不能揭出来,成家立业嘛,他要做太子总要证明给世人看,他不是克妻之人。
如是曝出卢柚和严儒钧的事儿,那卢氏一族,也就是苏贵妃的母族只会更蒙羞,而男人戴了绿帽子虽然委屈,但世人只会看笑话,却甚少同情。一个戴绿帽子的太子?还是一个克妻的太子?估计萧谡都不会选,所以得忍辱负重地辛苦地替卢柚瞒着。
冯蓁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别说,心里还挺解气的。反正知道萧谡不好过,她心里就好过了。
而且冯蓁还不由觉得可乐,她、萧谡、卢柚,看来还都是渣一块去了,老天也不算害人,干脆让渣子渣成一堆算了。
就不知卢柚跟严儒钧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冯蓁叹息一声,这些事儿她却没办法去查了。
回到府中,长公主照例问了问严府的情况,冯蓁只道:“没见着卢家女君,严家大房的二十郎好像出了点儿事儿,我不好留下,就回来了。”
冯蓁实在没敢跟长公主说卢柚的事儿,她怕自己出的馊主意让长公主心肌梗塞,她若是知道卢柚和严儒钧有首尾的话,估计真要气死。明明是为了化解干戈才促成的事儿,结果……
冯蓁汗颜,别人都是坑爹、坑娘,到她这儿却成了坑外大母。
所以晚上冯蓁狗腿子地上赶着给长公主按了腿。“外大母,今儿我在严府还遇到严世伯了呢,就是那位骠骑将军,瞧着倒不像是个叫敌人闻风而逃的将军呢。”
“嗯,最近皇帝将他召了回来,那位年轻时可是个浪荡子,不想最后竟然成了大材。”长公主道,“命好啊。”
“浪荡子?”冯蓁重复了一遍,可把严儒钧同浪荡子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可不是么。年轻那会儿严骠骑仗着那张脸可没少惹得上京的女君伤心。有一回竟然……”
长公主说话说到一半而戛然而止,可把冯蓁的好奇心给馋坏了,“外大母你说啊,有一回怎么了啊?”冯蓁推了推长公主的大腿追问道。
长公主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再讲了,“你个小女君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冯蓁嘟嘟嘴,“外大母这不是在给我相看人家么,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你就给我说说嘛,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嘛。”冯蓁又抱住长公主的手臂一直摇晃。
长公主没办法这才道:“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给摇散了。跟你说了也行,那严骠骑让当时大司农赵集的女儿珠胎暗结,这事儿没瞒住,赵集要找严太尉拼命。这事儿就是严太尉也压不住,可赵集的女儿也不能嫁人做侧室啊,所以最后如今的严骠骑就被撵到了边关苦寒之地从军,谁知道他离了上京繁花地,不拈花惹草了,倒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的地步。”
“哇,他这辈子还真是够精彩的呀。”冯蓁感叹。
长公主瞪了冯蓁一眼,“这就是你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