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外大母是同意了?”冯蓁有些欣喜,也不再纠结长公主是否相信自己的话。城阳长公主要能这么容易相信人,她也就活不到今日。
冯蓁去萧谡府上时,顺便把敏文也拉上了,好歹也得扯个幌子,免得人说闲话说得太难听。
可惜萧谡不在府中,冯蓁失望而归,第二日又再接再厉,如是往返,第五天才逮着萧谡,或者说萧谡才愿意被她逮到。
“五表哥,你说我这诚意比得上三顾茅庐了吧?”冯蓁见着萧谡时问。
“这么说幺幺是志在天下,要请孤给你当军师?”萧谡道。
“哈哈哈。”敏文不厚道地笑出声儿来。
敏文对学射箭没什么特别的兴趣,她的喜好更多的是在吃上,所以尽管在宫中不受宠,她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自己给养胖了。因此她只挨了萧谡一箭头,就哭着坐到旁边吃糕点去了。
而冯蓁挨了十几下都依然还在咬牙坚持着,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次萧谡敲她的力道比上次大了几分,再多挨几下,骨头怕都要受伤了。
敏文在旁边看着都替冯蓁肉疼,每回萧谡手里的箭支往下落,她都忍不住替冯蓁疼一下。
冯蓁去了那么多次萧谡府上,何敬自然会知道,见到敏文时,难免不私下打听。“幺幺,最近怎么去五殿下府上那么勤啊?”
“她在跟五皇兄学箭法呢。”敏文对何敬没什么隐瞒,知道若是不说定然惹她不快。
“哦,她真有那么喜欢学射箭?”何敬挑挑眉,这意思就是指冯蓁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敏文道:“真真假假我也不知,不过五皇兄教我们时,姿势不对就拿箭支敲打,我才挨了一次就疼得受不了了,幺幺却一直坚持着。每天晚上宜人都给她抹药膏呢,我看着整个手臂都青青紫紫的。”
何敬想了想问:“她怎的不跟六殿下学?”
“六皇兄骂人骂得太难听了,我要是幺幺也不跟他学。”敏文低声道,“他还骂幺幺是笨猪呢。”
何敬皱皱眉头,“六殿下也太……”
“说我什么呢?”冯蓁的声音在两个小女君身后响起。
何敬和敏文都有些尴尬,彼此对视一眼,敏文没开口。何敬抢着道:“在说你跟五殿下学箭的事儿呢,敏文心疼你每天手肘都肿了,却还坚持不懈,你这是图什么呢?”
图什么?当然是为了薅羊毛,只不过何敬肯定不信。
“还能图什么?就是学箭呗。本来敏文跟我说好的,一起同五殿下学箭的,还能替我分担点儿,结果她挨了一箭头就无情地抛弃了我。”冯蓁捂着胸口做了个悲痛欲绝的表情,逗得何敬和敏文都笑了。
“敬姐姐,要不你跟我一起学好不好?”冯蓁央求地看着何敬,“你若是在,五殿下只怕下手就没那么狠了。”
何敬翘了翘下巴,“哦,为什么呀?”
冯蓁噘噘嘴,“因为我和敏文都不香也不是玉,但是五殿下看到你,肯定会怜香惜玉的。”
何敬一听,抬手就来捏冯蓁的脸,“好你个小丫头,竟敢编排起人来了。”
冯蓁一闪,何敬就去追她,两人嘻嘻哈哈地,瞧在外人眼中,却是感情十分的好。
其实冯蓁是有意跟何敬拉近关系,上回放春她就瞧出何敬对萧谡有那么点儿意思,但她姿态端得高,萧谡又没去凑她的趣儿,好几次何敬偷偷打量萧谡,脸上都带着委屈的神色。
所以冯蓁就想着若是能撮合何敬与萧谡,对她也是有利的。两位长公主交好,将来何敬成了皇后,对城阳长公主来说总比其他人当皇后好。再且,冯蓁想着自己“巴结”上何敬,将来说不定能抱着她和萧谡的孩子薅薅羊毛。
即便不为这些,萧谡若是知道自己在他和何敬的亲事里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想必心里也会感激自己的。这上京城,就没有不想娶何敬的男子。
闹够了,冯蓁拉着何敬的手道:“敬姐姐,我跟你讲的是真心话,你就当行行好,跟我一起去五皇子府上学箭吧,我的手真是要被打断了。”
何敬的姿态依旧高高的,“既然手都要断了,你不去不就成了么?”
冯蓁愤愤道:“不去就算了。”心里则还加了句“惯得你。”矫情的人就是这么叫人抓狂。
第31章 学箭难(下)
“好啦好啦, 陪你去就是了。”何敬见冯蓁有些生气了,便也不再端着。
冯蓁去萧谡府上,通常是去五次才能找到他一次,没曾想这次和何敬上门, 却是一去就遇到了。她心里暗自窃喜, 心想这算是马屁拍对了吧?
“表哥, 敬姐姐今日也跟我一起学箭呢。”冯蓁跑到萧谡跟前笑眯眯地道,就差没伸手要赏钱了。
何敬在冯蓁身后风拂杨柳般地袅娜而前给萧谡行了礼,柔声道:“五殿下。”
“叫表哥就好了,敬姐姐, 又不是什么外人。”冯蓁很是自来熟地道。
何敬微微红了红脸, 垂下眼眸从善如流地道:“表哥, 今日真是打扰了,幺幺非要拉着我来学箭, 我说不来,她还跟我生气。”
萧谡的穿着没萧诜那么骚包,每次见他都是五成或七成新的袍子, 但领口浆洗得十分挺括, 越发衬得他如瑶池玉树般尊贵里带着清雅。何敬原也没多瞧得上萧谡, 可随着女君的年纪渐长, 不知怎的, 多看萧谡几次后,再见他就有些忸怩了。
冯蓁站在萧谡身旁,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角, 朝他讨赏地挤了挤眼睛。虽说她这么做是为了两头讨好,但何尝又不是希望萧谡敲她能敲得轻一点儿呢。
俊男美女站在一块儿就是养眼,等何敬再长两年,那真真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了。冯蓁和敏文挤在一张椅子上吃糕点,一边吃一边道:“你瞧,你五皇兄敲敬姐姐是不是比敲我轻多了?”
敏文点头后,冯蓁心里骂了句,狗男人,果然是看颜值下菜。
轮到冯蓁上场时,她还侧头对萧谡甜甜地笑了笑,结果手肘刚摆好,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虽则萧谡用的是箭支,但那力道真跟挨棍子差不离了。
冯蓁哀嚎一声,手里的箭就掉在了地上,眼泪当时就滚出来了,那是真疼,疼得她龇牙咧嘴,一点儿姑娘家的模样都没有了。“你,你……”冯蓁捧着自己的手肘,眼泪汪汪地瞪着萧谡,“嘶……”痛得抽气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真是笨,教猪都教会了。”萧谡不仅没有丝毫的内疚,反而还火上浇油地来了这么一句。
冯蓁当时就崩溃了,“好疼,我不学啦,我讨厌你!”说完,“咚咚咚”就跑了,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上辈子冯蓁虽然是社会人,但这辈子虽然父母双亡,可从小到却还是一直被疼爱的小姑娘,以至于心理年龄都有些返老还童了。
她虽然喜欢羊毛,可也是有尊严的小女君好不好?
“表哥莫担心,我去看看幺幺。”何敬贴心地对萧谡道。
冯蓁不辨东南西北地跑了好一会儿,最后跑累了也哭累了,就扑在池边的一块白石上继续流泪,这会儿倒不是为了手肘被敲的事儿了,只是哭着哭着难免想起一些过去的伤心事,想起上辈子被无情辜负的事,索性一气儿地全哭了出来,只当是排毒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君啊,哭得这般伤心。”
一个温柔得好似春水的声音在冯蓁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泪眼朦胧间仿佛看到了仙女。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抵也就是眼前这人的模样了。她约莫十八、九岁,身段窈窕纤细,婀娜多姿,胸脯却胀鼓鼓的,最难得的是那一身的风情,只一个眼波流转,叫冯蓁这样的小女郎都看得心口一跳。
冯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才看清楚眼前人的蜂腰肥臀。这样丰满的臀,在中原女子里一万个也挑不出一个来。女子看了或者会觉得痴肥,但看在男人眼里,那却是烽火耀眼的魅色。
“你好美啊。”冯蓁喃喃地道,所谓的盛世美颜大约也就如此了。别说青涩的何敬不能跟她比,便是冯华也差她五分。
冯蓁感觉自己的伤心被治愈了一点儿,美人就是有这样的疗效。
丰臀美人噗嗤笑出声,“你好可爱,怎的哭得这般厉害,跟姐姐说说好不好?”
不仅人美,连声音也那么好听,好似有人在冯蓁耳边呵气一般,撩得她痒痒的。“我被人打了。”冯蓁如是道。
丰臀美人将冯蓁牵到她院子里,又叫人拿了药膏来,掀起冯蓁的袖子看了看,“呀,这谁下的手啊,对一个小女君竟如此狠心。”美人在冯蓁的手肘上吹了吹,“不疼哦,姐姐给你上药。”
“虞姬,你在哪儿捡来这么个小女君啊?”门口有人道。
冯蓁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叫虞姬,虽非西楚霸王的虞姬,但想必风采必不逊色于那霸王的虞姬。
而门边的那位,走起路来一步三摇,说不上多美,但其楚楚的风姿,摇曳如风中雪瓣,水中睡莲,一蹙眉叫人跟着也心疼三分。那腰细得,冯蓁觉得自己就能折断,明明不是大美人,但与虞姬站在一块儿,却如瑜亮,竟难分轩辕。
冯蓁约莫已经意识到自己走到哪儿来了,这怕是萧谡的后院,竟不想收藏了如此两个集天地灵秀于一身的美人,环肥燕瘦,算是想尽齐人之福了。
冯蓁有些替何敬惋惜,她若是嫁给萧谡,真未必能畅快。有如斯美人在侧,将来何敬就是做了皇后也不美。翻开史书,宠妃欺压皇后的,可不在少数。
一时有侍女寻到内宅来,虞姬、霜姬也不敢再留冯蓁,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到门口才返回去。
冯蓁挺喜欢虞姬和霜姬的,只是也不能上门找她们玩儿,身份的隔阂在那里,长公主能允许她找萧谡的皇妃,却不能允许她去拜访他的姬妾。
何敬见侍女领着冯蓁从树后转出,忙地迎了上去,“幺幺,你没事儿吧?”
冯蓁摇摇头,心想有事儿的是你,将来你的宫斗之路可就惨了,光是想想那修罗场,冯蓁就替何敬打寒颤。
“听敏文说,往日你挨了不知多少次,也没叫过疼,今儿是怎么啦?我不是也挨了么?”何敬道。
冯蓁听何敬那意思是对她充满了怀疑,不由有些委屈,她噘噘嘴,又是一副欲哭的模样,将袖口拉起来把手臂伸到了何敬跟前。
何敬倒抽一口冷气,冯蓁手肘上一道红印肿得有一指高,在小女郎幼嫩的肌肤上,显得很是触目惊心。“呀,表哥这是……”
冯蓁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也不知道他今日是发什么疯,我都恨死他了,我要回家。”
何敬怕冯蓁回去告萧谡的状,死活将她拉到了萧谡跟前,娇嗔道:“五表哥,你看,你把幺幺都敲成什么样儿了。”她将冯蓁的袖子拉高给萧谡看。
萧谡非礼勿视地瞥开眼,脸上却是一点儿愧疚没有的。“想要习得好箭术,就得吃得苦中苦,孤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蓁女君受不住就回去吧。”
冯蓁看看萧谡,又看看何敬,她倒是想哭着跑了,可又觉得太不划算,凭什么呀?她必须得把萧谡这只肥羊薅光,才能解气。
所以冯蓁很没脸没皮地一边流泪一边气势汹汹地走到萧谡身边,用擦过鼻涕的手拽住萧谡的袖子道:“我不,我就要学,而且你不许再敲我那么疼。”
萧谡低头看着一手拉着自己一手狂抹眼泪的冯蓁,倒是没见过这种癞皮狗似的小女君。
站在冯蓁对面的何敬和敏文看到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实在太可乐了。
萧谡低头看了看哭得极其伤心的冯蓁,再看看何敬两人的笑,眼前闪现过小时候老二、老三还有老六笑他的模样来。
在宫里,没有娘的孩子比宫外还惨。
萧谡这才意识到,冯蓁也是没有爹娘的孩子,在西京那个荒凉的地方,跟她姐姐相依为命。所以小姑娘的箭才会那么狠,所以小姑娘才会觉得箭术不精,哪怕被骂得很难听,被敲得手都肿了,也还是想学箭。
萧谡甚至能想到那个夜晚,孤苦无依的姐妹俩,面对那么多贼人,只能靠着冯蓁的那张弓活命,那时候她才十岁。
而今长公主的看顾,并不能让冯蓁忘记那么黑暗的夜晚。如果没有她的弓,她和冯华早就看不见这一切了。
冯蓁还在哭,越哭越伤心,手也拽得越来越紧。
人心都有软弱之处,端看你挠不挠得准。
萧谡蹲下身,面向冯蓁,从她腰上抽出她的手绢,替她擦了擦眼泪。
冯蓁打了个哭嗝儿,傻傻地看着萧谡,不知道他是哪里又抽风了,这打一棍子在给颗甜枣的事儿,他做得还挺溜的,估计是熟能生巧了。
“别哭了,孤从今往后认真教你就是。”萧谡道。
冯蓁脸上的泪还在流,可心里却已经开了花,她就知道嘛,女人的眼泪就是最好的武器,有时候不管用,只是因为嚎得不够大声而已。
冯蓁心里乐颠颠儿地想着,原来萧谡是个怕女人眼泪的男人呀,这可得好好利用。
冯蓁这心里话若是叫虞姬、霜姬或者其他人听见,怕就要觉得她是眼泪倒流进脑子里了。
何敬上前从萧谡跟前将冯蓁拉走,自己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好啦好啦,这下皆大欢喜了吧?瞧你哭得跟个花猫似的。”
冯蓁有些哀怨地看着何敬,心里嘟囔着“我不阻碍你泡男人,你也别阻止我薅羊毛行么?”
自打萧谡同意教冯蓁后,她上门就再没落过空,不过每次都要提前叫人去府上说一声就是了。
城阳长公主有些奇怪,“老五怎的突然应承教你射箭了?”
冯蓁实话实说地道:“那天我在他府上狠狠地哭了一场,他就吓着了,定然是怕我来跟外大母告状。”冯蓁搂着城阳长公主的手臂道:“其实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我就是吓吓他。”
第32章 谁的锅
城阳长公主将信将疑地看着冯蓁, 她不觉得自己能吓着萧谡。别看萧谡、萧论和苏庆屡有往来,但若说可以巴结自己,萧谡却是从没表现过的。
那日冯华脱险的事,城阳长公主手下的人查到些蛛丝马迹指向五皇子府, 不过她有些捉摸不透, 这样的事儿萧谡居然不在她跟前表功, 是何缘故?是以也有些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萧谡救了冯华,那件事就只能成为悬案了。
可若是萧谡的话,为何又将“英雄救美”的恩情给了蒋琮?这是不想让他那几个兄弟成事,自己却又不愿娶冯华?
城阳长公主垂下眼皮, 想着何敬倒是和萧谡走得近。她拍了拍冯蓁的手背, “这些日子你去老五那儿, 他与敬丫头是不是走得挺近?”
说实话,冯蓁是真没看出萧谡对何敬有什么男女之情。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后院里有虞姬、霜姬那等人间绝色又懂风情的女子,哪儿能看得上个丫头片子啊。不过看得上看不上不要紧,要紧的是娶了有益处就行。这年月的亲事比天朝还要来得更现实。
“这个倒是瞧不出, 不过他敲我手肘的力道可比敲敬姐姐重多了, 厚此薄彼。”冯蓁嘟嘴抱怨道。
长公主笑了笑, “那你今日去时, 把你阿姐也带上, 有她看着,老五就不敢敲你了。”
冯蓁心里“咯噔”一下,她外大母这是看好萧谡的意思?可是她明明记得长公主是不看好萧谡的呀?难道是被她那天那番“颜值论”给打动了?冯蓁挠了挠后脑勺, 感觉自己不可能那么有说服了。所以一定是长公主知道了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然则不管怎样,冯蓁怎么可能把冯华往萧谡的修罗场里推啊。“可是阿姐每日要念书啊,还要跟着女官在德容言功上下功夫。”
说到这儿冯蓁才想起来,长公主完全是拿养皇后的规格在养冯华,不像对自己那么放纵,冯蓁的心一下就抓紧了。
“你阿姐难道不休息的么?”长公主点点冯蓁的额头,“你这丫头成日里真是耍野了,连你阿姐都忘到脑后去了。”
长公主要做的事儿,冯蓁是反抗不了的,她同冯华坐在马车上往萧谡府上去,就忍不住道:“阿姐,上回我一不小心跑到五殿下的后院去了,遇着了他的虞姬和霜姬,那真真是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听侍女说,五殿下每晚都离不得她二人,这什么意思啊?”冯蓁一个老司机很是纯洁地问着冯华这个黄花大闺女。
冯华脸一红,啐了一口,“以后那些混话你不许再听,哪个侍女在你耳边嚼的口舌?”
自然是没谁嚼口舌,全是冯蓁编造的。“阿姐,我瞧着敬姐姐一颗心都扑在了五殿下身上,真是替她担忧。有虞姬、霜姬那样的美人在,她就是嫁给了五殿下怕也要日日以泪洗面。”
冯华道:“能有多美啊?敬女君出身名门,自幼淑娴贞懿,又才貌双全,若真嫁给了五殿下,如何会比不上个姬妾?”
冯蓁听出了冯华口吻里对姬妾的鄙夷,忽然觉得她阿姐这思想很危险啊。今日你瞧不上这些姬妾,改明儿人指不定能逼得你跳河呢。男人那贱东西宠女人看的可不是出身,也不是看谁更贤淑。
“可我见虞姬和霜姬妖妖娆娆的,别说五殿下喜欢,便是我见了,都忍不住心里欢喜呢。”冯蓁道。
冯华沉了脸,“幺幺,你今后不许再跟那样的人亲近,你是什么身份,她们不过是贱婢罢了。五殿下也真是的,怎的就让你进了后院,也不怕污了你的耳朵。”
冯蓁是深恨自己年纪小,有许多话都不方便从她嘴里说出来,然则她真是替冯华担忧,冲她这脾性,将来对上那些个姬妾,怕是要头破血流。所幸蒋胖子虽然胖了点儿,但好歹还算洁身自好。
“对了,阿姐,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前儿我不是跟着敬姐姐她们去关外了么,你猜我遇到谁了?”冯蓁冲冯华夸张地咋着眼睛道。
冯华瞥了眼冯蓁,脸有些微微红,却不开口。瞧模样,是猜着了。
“那群世家子啊,包括二殿下、三殿下还有六殿下一路都围着敬姐姐转呢。唯有蒋二郎却是个守礼的。”冯蓁事后仔细观察过,蒋琮的确没去捧何敬的臭脚。
打这儿开始,冯蓁就开始了叽叽喳喳模式,“而且你知道么,那些个胡女好生热情,晚上一个个儿地往五殿下他们的帐子里钻,有一天早晨我还看到有两个胡女从五殿下帐子里跑出来呢。”冯蓁这是张冠李戴,直接把老六萧诜的锅甩给了萧谡。
“哎,这些个胡女好生潇洒啊,把咱们华朝的勋贵子弟睡了个遍,拍拍屁股就走人,好生畅快。”冯蓁这是说到了兴头上,一个没打住。
“你说什么?”冯华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幺幺!你这出去一趟都学了些什么啊?什么睡?你,你简直,从明儿起你给我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你一个小女君,竟然,竟然……”冯华有一种全天下的人都想带坏她纯真阿妹的危机感。
冯蓁懊恼地捂着嘴巴看着冯华,觉得自己这是乐极生悲,祸从口出,当下也不敢反驳冯华,禁足就禁足呗,只是可惜了她的羊毛。
到了萧谡府上,冯华虽然秉持礼仪,但对着萧谡却也没什么好脸色,端的是冰霜美人一个。
何敬见着冯华有些惊讶,拉了冯蓁问,“你阿姐今日怎么来了?”
“阿姐看到我手肘上的伤了,今日是来……”冯蓁干咳了两声,用下巴朝萧谡那边努了努。
何敬见冯华没个好脸色,也就没怀疑冯蓁的话,只笑道:“你阿姐可真疼你。”
冯蓁点点头,“我是阿姐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她自然疼我。”
冯华凉凉的声音从冯蓁背后传来,“幺幺!你一个女君,怎好将屎啊尿啊的挂在嘴上?今日回去,罚你将《诗》全部抄一遍。”
真的是无妄之灾,冯蓁的嘴当时就嘟得可以挂油瓶了,肩膀耷拉得跟老太太似的,惹得何敬忍不住发笑,“幺幺,你还真是……逗趣。”
被罚写字,被笑话也就算了,可冯蓁感觉今日萧谡敲她手肘的力道明显更重了些。她揉了揉手肘,带着点儿天真的语气低声问萧谡,“表哥,为什么敬姐姐和我阿姐来的时候,你敲我敲得总是特别狠?”
小女君一会儿天真一会儿狡诈,萧谡低头看向她,“心思太多的人长不高。”
冯蓁听了也不恼,只道:“表哥,我告诉你个秘密。”冯蓁朝萧谡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儿,头再低一点儿,然后道:“其实我阿姐不想来的,都是我外大母逼着她来的。”冯蓁心忖,这下你知道我外大母是想拉拢你的了吧?也知道我阿姐不中意你的了吧?
萧谡直起身,抬手摸了摸冯蓁的头顶,没说话。
什么叫“醍醐灌顶”,约莫就是萧谡这样了。冯蓁的脑袋有些晕,这熟悉的感觉让她顿觉不妙。桃花源里的白玉碑“轰隆隆”地摇动了几下,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土而出。
冯蓁心里一紧,抬手就按住了萧谡要抽离的手,强撑着道:“别拿开。”一拿开她那桃花源的破土工程就没办法继续了。
城阳长公主家的小外孙女儿又莫名其妙地晕厥了。这一次却比前几次都来得凶险,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不停地冒汗,那汗渍却是有些污糟,干涸后竟然成了一点点的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