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石遵不是浪得虚名,在被沈度打败后退出凉州,还能卷土重来再踞洛阳,本身就是极其勇武之人。
沈度被石遵缠斗,横空飞出一槊直击水晶盒而来。沈度再顾不得石遵,拼着受了他一枪,回身凌空飞起,一脚踢在飞来的槊上,顺势长枪一抛将掷槊的人刺倒。
石遵持枪攻来,从下直挑赤兔背上的水晶盒,沈度手中的枪来不及收回,眼看着水晶盒被抛在空中,他纵身往上去接,却被石遵和旁边一槊左右夹攻。
沈度单手托着水晶盒,一脚踩在向他挥来的槊上,偏此刻从远处射来一箭,直指水晶盒。
沈度左支右拙,一个弯腰成弓形,将水晶盒子在空中抛给青木,他自己则一枪向后将那挥槊的刺死,顺势用脚踢在那槊上,槊乃向那射箭人飞去。
只是青木刚腾空而起,却被人一长枪过来拦住,他背后受了重重一枪,踉跄着勉强接住了那水晶盒子,但因伤势太重,一个匍匐在地上,盛着姬央的水晶盒子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沈度眼睛发赤,一瞬间连追石遵十余枪,将他挑下马来,黑甲军立即扑上去,可怜石遵一代枭雄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然沈度却没心思去看石遵的下场,他的幻觉又出现了。
水晶盒子扑地而裂,姬央的半个身子被抛出盒子,她的手臂动了动,像是想要撑起身体,但因为睡得太久,四肢肌肉无力,哪怕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手臂也不过微微动了动。
沈度摇了摇头,此时可不是该产生幻觉的时候。
姬央的脖子微微抬起,看着不远处的沈度,她嘴里好像有点儿泥土,是刚才摔地上时碰到的,真叫人难受。偏偏沈度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边,冷眼看着她,姬央想一枪戳死沈度的心都有了。
然沈度也不过只在原地愣了片刻,便飞身到了姬央跟前。水晶盒子已裂,自然再无法将姬央放回去。沈度只好将姬央拦腰抱起,低头再看她,却见她双眸依然亮晶晶的,睫毛扑闪。
“你差点儿没把我憋死。”当姬央可以清晰地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她恨不能配合自己凶狠的眼神将沈度乱刀凌迟而死。


第132章峥嵘势(一)
石遵授首,他的部将群龙无首立即溃成一团,再无战力。
不过沈度的眼里再无战事,虽然他的幻觉出现过无数次,但像这一次如此真切的却是第一回。
姬央等了半日没有等到沈度的回应,他嘴角那抹微笑是什么意思?觉得憋死她很有趣?
姬央的脖子肌肉无力,撑不太久,靠在沈度的肩头,她才刚苏醒体力正是极差的时候,说句话都艰难,一直睁着眼睛也实在累人。
“央央,别合上眼睛,你再多说几句话好不好?”沈度看见姬央的眼睛缓缓闭上,忍不住急道。
姬央原是无力的,但是沈度欺人太甚,而且烦死个人。她努力睁开眼睛瞪圆了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人啊?”有事没事在她头顶敲什么?敲得人睡觉都不安稳。
后面这句话太长,姬央实在没力气说了。
“那是不是把你气得想从盒子里跳出来了?”沈度问。就跟后辈不肖会把老祖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似的。
姬央用鼻子哼了一声,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大将军。”
有人在旁边唤着沈度,虽说已经大胜,但后续事宜都还需要他来指派。
沈度蹙了蹙眉心,再看姬央时,她果然合着眼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但她身体温柔,眼波流媚,一切都那样真实,让沈度沉浸在里面就舍不得醒过来,是以才会对来人蹙眉。
“让伏波将军领三千人马去追石遵残卒。剩下的人将伤患抬回营地,打扫战场,若有事回大营找我,召朱燕来见我。”沈度抱着姬央飞身上马,扫了一眼不远处裂开的水晶盒子。
为了不透气,这样的盒子最好是整块水晶凿出,但如此大块的水晶却是可遇不可求。
若将姬央放入不透水的木匣内,他就不能随时随地看着她了。只要一想到这里沈度就恨不能将石遵的尸首拿来鞭尸。
朱燕很快就骑着马追到沈度身边,“大将军。”
沈度偏头道:“重新去找一个水晶盒子,不惜一切代价,速度要快。”
“是。”朱燕领命。
姬央虽然无力地闭着眼睛眼神,但耳边发生的一切还是听得见的。她一听沈度说水晶盒子,就想起了装自己的那个棺材。
她不解沈度的态度,她明明已经醒了,他却还想将她关入盒子里。而且对她的苏醒,他脸上没有任何应该的欣喜若狂。姬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沈度的态度很不对。
姬央忍不住猜测,这人难道是希望她一直睡着?这也不无可能,等她有力气了,第一件事就是离开。但依据她喝下毒药之前的记忆,沈度应该是不想放她离开的,所以他想将她一直关在盒子里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姬央可就不淡定了,心里咒骂着沈度的狠毒,眼皮子则努力往上抬,用全身力气喝出一声,“沈度,你敢!”
朱燕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但沈度的马已经腾空向前超过了他两个马身,以至于朱燕只好将“公主她醒啦!”的惊叹吞了回去。
“要是不想我把你重新放入盒子里,你就赶紧醒啊。”沈度笑着点了点姬央的鼻尖。
姬央愕然。她这不是已经醒了吗?沈度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行径怎的如此古怪?
沈度回到后方大营时,王景阳和刘询远远地就迎了出来,“恭贺大将军大胜石遵。”
沈度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大败石遵,入主洛阳于他只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怀里的姬央又闭上了眼睛,所以他有些烦躁。他急于赶回大营,不过是因为怕幻觉在那样吵杂的地方消失得太快。
然姬央听见王景阳的声音时,立即就重新睁开了眼睛。比起沈度而言,她自然更信任王景阳——她母后留给她的人。
“景阳先生。”姬央求救地唤道,她是真怕沈度重新把她关在盒子里。
王景阳和旁边的刘询眼睛一鼓,刘询更是夸张地退了小半步,不敢置信地道:“公主醒啦!”
沈度愣了愣,这种幻觉倒是第一次。以往都是他和姬央独处时才会有幻觉,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连旁人的动静儿都出现了。
其实真不怪沈度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不是幻觉。首先,他出现幻觉的次数太多,以至于直觉这又是一次幻觉。其次,姬央实在没有醒来的理由,所有神医都束手无策,连巫医也爱莫能助,她又怎么会如此平白无故、莫名其妙的醒来?
“是啊,醒了。”沈度朝王景阳和刘询笑了笑,虽然是幻觉,但他宁愿一直沉浸在里面。
姬央再次愕然,她没听错吧?刚才沈度不是还觉得她没醒吗?怎么这会儿又对着王景阳承认她醒了?前后如此之矛盾,实在没有理由解释得通。总不至于沈度脑子坏掉了吧?
这显然不可能。姬央对沈度有着一种盲目的强者崇拜,在她的认知里,谁脑子都可能有毛病,但沈度不会。他总是理智得令人发指。
既然沈度没有毛病,姬央自然而然就开始自我怀疑了。龟息功有时候本就会让她产生错觉或者幻觉。难道她其实并没有苏醒,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她的梦境?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沈度的行径如此怪诞,言语如此荒谬了。梦,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
想到这儿,意识到这不过自己太渴望醒来而做的梦,姬央顿时就没了精气神。
就在她这一晃神的功夫里,随军的大夫已经被沈度召了来。
韩大夫小心翼翼地给姬央把了脉,“夫人体虚脾弱,宜需静养,不受大补,须徐徐调养,这两日不能沾油荤,以米油养胃即可,待脾胃强健些,再受用它物。初醒时,四肢会酸软无力,须得循序渐进方能回复从前的行动。”韩大夫又嘱咐了一些日常要做的事情,这才离开。
姬央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这么多废话,其实就是饿的。因为饿太久了,所以只能喝点儿米汤养着。她肚子都饿扁了,居然只给她喝米汤,就这米汤都还得现熬,姬央只觉得脑子更晕了。
大夫走后,周遭终于安静了下来。姬央感觉沈度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懒得理他,就是梦里,她也烦他。
但这人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姬央感觉自己的眼睑痒痒的,是沈度正用指腹抚着她的睫毛。
痛可以忍,但痒真的没法,姬央飞速地扇动着睫毛。
在沈度无聊地玩弄姬央的睫毛时,王景阳和刘询正面面相觑,都想不通安乐公主怎么突然就醒了?这实在太没道理了,刚才明明正是大战的关键时刻,冀侯绝无可能在那个时候用什么法子帮安乐公主苏醒的。
王景阳和刘询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一个黑甲卫解开了他们的疑惑。沈度的黑甲卫在战场上都是以他为中心作战的,主司护卫。
当时沈度和石遵恶战时,这名黑甲卫就在旁边。不过大概是因为角度问题,他描述的场景是石遵和旁边横出来的飞槊直击大将军沈度,眼看沈度就要身受重伤,结果盛着安乐公主的水晶盒腾空而起,替沈度挡了一槊,最后碎裂在地上,这样大将军才没受伤的。
王景阳和刘询对视一眼。刘询拍着大腿道:“这就对得上了。大将军是真龙之身,受上苍庇佑。公主乃菩萨转世,见大将军有大难,这才挺身而出。”
行,刘询这大腿一拍,就给沈度和姬央身上又笼上了一层神光。
事实如何已经不可追究,这种谣言最后传到沈度耳朵里时,肯定已过了好些天,不过即使他早就知道,也会听之任之,说不定还要推波助澜。而当事人之一的青木因为重伤此刻正昏迷,等他醒过来,谣言已经广为流传,这样喜大普奔的流言,他脑子有毛病才会去纠正。
姬央此时自然不知道“她救了沈度一回”这件事,她正烦躁、暴躁、怒燥地想着怎么咬死玩弄她睫毛的沈度,做个梦都不安生,这人在梦里都那么讨厌。
当沈度的手不经意划过姬央的唇边时,她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张嘴就咬,可惜太高估了自己,以为能把沈度的食指给咬断来着,结果就是磨牙牙的程度。
沈度轻笑出声,手指在姬央的唇间兜转,“知道你饿了,米油马上就来了。”
沈度将姬央扶起来坐好,给她脖子下围了块布,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兜兜,只能将就了。
米油原本没什么香气的,但大概是饿得头晕眼花了,姬央居然闻着了米香,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她这一生也是够倒霉的,从头算到现在,都饿过好几次厉害的了。
沈度一边给米油吹着气,一边喂到姬央嘴边,怕把她给烫着。
姬央虽然对沈度拿肉麻当有趣很不以为然,喂个米油都那么欢喜缠绵,但她决定吃完了米油,养足了精神以后再和沈度说话,不然容易被气得胃疼。何况是在梦里,她也懒得跟沈度较真,有人伺候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吃完一碗,沈度给姬央擦了擦嘴道:“还要吗?”
姬央点点头。
沈度又给她盛了一碗,眼神缱绻地看着姬央轻动的嘴唇,此刻已经恢复一些往日的粉嫩,不再苍白。
有一滴米油从姬央的唇角滑落,沈度以食指接了,直接就放入了自己的嘴里。把姬央看得一愣一愣的。
姬央的眼睛本就生得大,且清亮透彻,是很美的棕瞳,此刻这样圆滚滚的眨巴眼睛,像个奶生生的大娃娃,看得沈度心头热起。他对姬央的爱,本就带着一些对女儿的爱似的,见不得她吃苦受委屈,怕别人都照顾不好她,到后来为她挑拣衣裳首饰,为她打水洗脸都成了可以回忆的乐事,做起来津津有味。
但似乎都不如此刻,昏黄灯下,为她吹凉米油,看她津津有味地吞下去,唇边露出满足的微笑来得让沈度心潮澎湃。
这种澎湃让沈度克制不住地想要死死拥住姬央,但是他怕太过用力,这美梦就醒了。
沈度甚至不太敢碰触姬央,怕他的手会透体而过,只余一盏残灯的凄凉。
但姬央今夜太过鲜活,太过温软,以至于沈度蠢蠢欲动,起了已经许久未敢有过的念想。
姬央还完全没察觉沈度的动机,只觉得他给自己擦嘴的时间太漫长,吃过米油后原本该精神振奋的,但却反而犯困。
“我想沐浴。”都快躺成老腊肉了,姬央迫切地需要水的滋润。
“好。”沈度这一声应得满含雀跃。
姬央却是欲哭无泪,她忘记这梦里场景乃是军中大营,有女人已是奇怪,绝无可能再给她变出一个侍女来。
沈度这不要脸的趁她手脚无力反抗,几下就将她的衣裳扒拉了下去。姬央坐在水里脸被水汽熏得绯红,“你出去。”
“我不出去。”沈度用瓜巾替姬央擦着手臂。
“你滚!”姬央怒道。
沈度索性将自己的衣裳也脱了跨入了水里。
姬央再傻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但她只愣愣看着沈度,不解为何自己会做此等艳丽之梦,对象居然还是沈度,这,简直无法想象。
沈度替姬央清洗得很干净,里里外外都揉擦过一遍。可怜姬央四肢无力,连脖子都有些耷拉,虽然有认真反抗沈度,但实则除了增添情趣之外,似乎毫无用处。
“央央。”沈度到底还是没在浴盆里折腾姬央,毕竟不如在家时方便。他将姬央用袍子裹了轻轻放到床上,同她偎入一床被子之下。
姬央努力合拢腿,“沈度,你无耻、下流、卑鄙、阴险…”姬央骂人翻来覆去都是这了无新意的几个词,听在沈度耳朵里,几乎已经成了昵称,就似寻常女子骂人死鬼一般,图惹骚情。
“我还在守孝呢。”姬央大概是察觉到已经阻止不了沈度,不由得吼了一句。
“早就过了。”沈度在嘴巴空歇时抽空回了句。
不知是因为睡得太久所以脑子糊涂了,还是因为此时身在梦中是以放纵。姬央是破罐子破摔,一边为自己心里的渴望感到羞耻,一边又渴望能在梦里得到暂时的放松。
背负仇恨,决绝地拒绝自己曾经那般钟情的人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被子里暖香肆意,姬央脑袋昏沉,她本就困倦怠动,沈度折腾起她就更得心应手。
一声声的“央央”听在耳朵里,就像被沈度从耳朵里灌了一坛子酒下去一般,不醉也得醉,只能哼哼唧唧地醉吟着。
只道是雪肌玉肤罩绛纱,裙底芳魂扇动,惊起花心儿颤红,嫩巍巍花瓣堕泥红,娇颤颤樱珠吐桃香。
蛟戏海渊,鱼跃龙宫,恣意任猖狂,得意更嚣张。
可怜蕊翻珠落,姬央如今那孱弱小身板,哪里堪风里去浪里来,即便想骂一句也都无力开口。
沈度却是夙愿得偿,恨不能此生皆在梦中。
这些年来沈度脑子里的弦一直绷得紧紧的,夜里能安睡的时候几乎没有,每每醒过来枕孤衾寒,则更难入眠。今日搂着姬央,却是酣然入睡,甚至还做了个梦中梦,梦见了小小的娃娃,那是个女娃,生得同姬央一般模样,坐在他的膝盖上,他教她画画。
沈度搂着小姑娘抬头去看对面的姬央,却见姬央随风化烟消散不见,不由大惊失色,腾地站起身。身入地狱,哪里又还有那酷似姬央的小女儿。
沈度额头冒着大汗从梦里惊醒,怀里那暖香玉却依旧还在,酣甜沉沉,不由又是欣喜若狂一番,这梦里梦做得跌宕起伏,以至于沈度夙念又起。
军营里不许带女人,一是因为迷信,觉得有女人于打仗的气运不利,二来则是因为影响实在颇坏。
军营多立帐篷,随搭随收,不比砖瓦房。那帐篷里的灯将影子投在帐上,一应阴私全露。
虽然姬央动静很小,她就是想嚷嚷也无力,但奈何沈度却着实使了力气。刘询顶着一张黑红老脸嘱咐士卒不许靠近大帐。心里当然也知道沈度这是情不自禁,但安乐公主刚醒,这番动作似乎也太为不怜香惜玉了。
啧啧。


第133章峥嵘势(二)
早起,若是觉睡得好,绝对是一天里最神清气爽的时候。这等时候,对沈度这种人来说,很自然地会现在脑子里过一遍“今日之计”是个什么安排。
石遵已经授首,今日沈度就该入洛阳城了,需要安排的事情一大堆,即使是最有条理的人遇到这些烦碎事也会皱眉。
沈度却真的是神清气爽,这得归功于那场无边绮丽的春梦。只是昨日自杀了石遵后,沈度的记忆就开始有些模糊,唯记得与姬央的每一个片段。他坐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想起碎裂的水晶盒子来,那才是头等大事。
沈度掀被正要起床,眼睛的余光却扫到了正安睡在内侧的姬央。沈度心里一惊,已有不好预感,俯身过去将姬央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满是触目惊心的痕迹。
饶是沈度这样淡定的人都惊得往后退了一步,险些跌下床去,他居然做出了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也不怪沈度这样糊涂,实在是姬央一个姿势睡久了之后难免成了习惯。她睡着以后很自觉地平躺,将双手叠在腹部,同她在盒子里的姿势没有两样。沈度心情激荡之下也没顾得上注意其他细节。
实则那样阴暗的想法亦曾经出现过在沈度的心底,可想是一回事,做却是另一回事。
对姬央做出这样的事,沈度的自责自疚可以想象,他甚至连头发都没束起,不过披上衣裳就闪出了帐外,那是无颜再见姬央。
沈度刚一出帐篷,就见王景阳和刘询迎了上来。这两个谋士也是辛苦,辛苦忙碌了一个晚上安排诸事,而需要沈度拍板的事情他们也没好意思去打扰,只能一大早等在帐外,盼着君王不要不早朝。
“大将军。”刘询迎上去道,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女,做侍女打扮。
沈度不解地看着刘询,眼神则落在那两名女子身边。
刘询赶紧道:“属下想着公主醒了也得有人伺候,就连夜找了两名侍女,她们以前也在宫中当过职。”
沈度甩了甩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幻觉里,但眼前的一切却又告诉他,似乎一切并非幻觉。
沈度的理智一旦回笼,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也就全都浮上了心头,他拔步就往帐内跑。
刘询不知所以地望着王景阳。王景阳捋了捋胡须平静地道:“知道以后该捧着谁了吧?”
跟着大将军打天下,和跟着皇帝坐天下,那可是两码事儿。打仗,拳头硬就行,坐天下则必须脑子好,不然屁股就可能挪窝。
刘询了然地扬了扬眉。
帐内,姬央的胸脯因为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着,盖着被子倒不怎么看得出,沈度将被子掀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将手指探到姬央的鼻尖。
鼻息温暖得熏润了沈度的眼眶。他将姬央抱起,死命地箍在自己胸口,姬央从睡梦里惊醒,只觉得自己肋骨都要断了。
姬央死命敲打沈度的肩膀,但以她现在的力道只能是小拳拳敲你肩膀。
沈度将姬央裹着被子拦腰抱起,在原地飞快地转了两圈,又将她往天上抛去,虽然不太高,但也吓得姬央够呛,两条柳枝一样的手只得用力攀着沈度的脖子。
“你是不是疯啦?”姬央怒吼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高兴起来跟个孩子似的,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
沈度的回答是在姬央脸上涂满了口水。
姬央在被子里像只虫子蠕动着,竭力想避开沈度,可惜在她全盛时期体力也不如沈度,更何况现在。直到沈度激动地把她全身的痕迹都用嘴唇再次抚慰了一遍,姬央才正式被伺候沐浴更衣,可以稍微不那么脸红地直面沈度了。
谁没穿衣服的时候都有些底气不足不是?
相对于沈度的激动,姬央则是在沉默地气自己,真是个蠢瓜,昨天被沈度一忽悠居然以为自己没醒。
“饿不饿?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沈度稍微平静后就有些无措了,昨晚他以为一切都是幻觉,难免恣意了些,完全没有顾忌姬央的身体。“我叫人去请大夫,米油应该也熬好了。”
沈度说着起身往外走,但并没离开内帐,也没让姬央离开他的视线,他就站在内帐的门口吩咐了几句。
姬央看着沈度,本来该有许多话要说,许多疑问要解,可是被沈度一提饿不饿这种事,她脑瓜子就又开始打结了。她很饿,而且浑身都不舒服。
其实这也没什么,死过一次的人总是比别人想得开一点儿,什么狗屁倒灶的感情纠葛都可以放在一边,吃喝玩乐才算人生大事。当初姬央闭眼睛的时候那眼泪虽然为情而流,但事后她想起来,其实更多的还是在遗憾和悔恨,天下之大,那么多美味美景她都还没来得及享用过呢,真是白来世上走了一遭。
大夫看过之后和昨日的韩大夫说法差别不大,另有一个专攻跌打损伤和不良于行的大夫,则留了下来帮姬央早日能下地行走。
沈度在帐内并没有太多时间可待,他手上千头万绪,百废待兴都指望着他安排。
刘询虽然知道沈度此刻必然无心正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入大帐。
沈度迫于无奈,连喂米油都不得尽兴,颇为遗憾地替姬央擦了擦嘴角,“若是不够,让素月再伺候你吃一些。”
姬央点点头,她并不跟沈度唱反调,指望着他赶紧离开她的视线。
然而沈度议事的地方就在外帐,声音不小,姬央在内帐也能听见一些。沈度正命追残卒回来了的沈廉约束属下要对洛阳百姓秋毫无犯,另嘱咐王景阳和刘询道带人入城,封府库,查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