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儿和玉翠儿两个对视一眼,正要叫上北苑的丫头、婆子去给自家公主压阵,结果却见自家公主才走到苑门口就停下了。
“公主?”玉髓儿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姬央回过头去,眼神飘忽似乎正透过玉髓儿在看谁。
姬央耳边有她母后的声音响起,“我着什么急啊?山珍海味吃多了,总要尝尝清粥小菜,尝过了才知道山珍海味为何那么贵。”她母后在这种事情上向来豁达。
倏而苏后换了种神情,唇角微撇,眼神鄙夷地看着她,“自己管不住男人的脚,应先自省,跑去找那女人的麻烦有什么用?真可悲!央央,不要变成自己都鄙视的人。”
“公主?”玉髓儿被恍恍惚惚的姬央给吓住了,一抬腿就想去找老姑姑想办法,看自家公主是不是魔怔了。
姬央回过神来,却哪里有苏后的影子,不过是她自己的臆想罢了,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柔柔地抱怨了一声,“头疼,睡觉。”
“对对对,这个时辰了,本就该安置了。”玉髓儿赶紧道。
姬央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连被单都弄脏了,她起身让玉髓儿她们换过一次床单,又重新躺好,可脑子里沈度和柳姬共处的情形怎么也挥之不去。
若人的想象力没那么丰富,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姬央翻身坐起,也没再惊动玉髓儿她们,自己从素日放药丸子的地方将装安神丸的匣子打开取了一粒。
无论是宫眷还是内眷,屋子里总是常备各种药丸的,治头风的,下火的,养神的,温补的,因为她们总是身娇体弱,常年离不开药丸子。
姬央当日是不吃这些的,但每月府医总会按时送来这些药丸子,各房都有,就是个备用。
姬央吞了一颗安神丸,躺了片刻,觉得一点儿也不顶用,毫无睡意,又爬起来干脆抓了一把往嘴里塞,只想着能赶紧睡着,再不要想他和她。
是药三分毒,而且有些药真不能吃过量。
玉髓儿第二天去叫姬央起床时,魂都吓掉了。她家公主就算再赖床,到了晌午总是睡不住的,可这回居然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她进去轻轻叫了几声都毫无反应,心里已经有些不安,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姬央脸色惨白,她吓得哆哆嗦嗦将手指往姬央鼻间探了探,气息微弱,但还活着。
当即玉髓儿就是一声大叫,惊动了整个北苑,而后至整个侯府。
沈度从外赶回来的时候,大夫正拿姬央束手无策。
“这是怎么回事?”沈度看向玉髓儿道。他不笑时本已叫人觉得不好亲近,此是语气虽平静,但玉髓儿已经有些两股战战。
“公主昨晚多吃了几粒安神丸。”玉髓儿道。
“几粒?”沈度问。
玉髓儿抖着肩膀闭了闭眼睛,“二、三十粒。”
“她为什么吃那么多安神丸?她睡觉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沈度追问,姬央那样的人走路都能睡着,居然会吃安神丸?最近风雨四起,沈度是怕北苑出了内奸。
这可为难玉髓儿了,实在是自家公主吃那丸子的原因难以启齿,何况在座的可不止驸马,还有薛夫人、大少夫人、五少夫人。因为先才沈度不在府内,她们听闻安乐公主不妥,便都过来了。当着这些夫人的面,玉髓儿就更不能说原因了,总不能叫她们背后议论自家公主善妒。
玉髓儿只能支支吾吾地道:“可能是想皇后娘娘了。”
那大夫先给姬央用了催吐药,此刻正在给她施针,若是再不醒他也就有些拿不准了,黄豆大的汗从大夫额头上一颗一颗往下掉,这可是严冬。
亏得最后姬央的睫毛动了动,这才叫那大夫一颗心落在地上,手也不颤了。
薛夫人道了声“阿弥陀佛”,站起身嘱咐沈度好生照看姬央,这才领了两个媳妇离开。
祝娴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虚弱得仿佛一根轻飘飘白色羽毛的姬央,心里不由觉得怜惜,平日多活泼有劲儿的一个人,竟至于如今这般苍白,她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她虽是苏后之女,却还只是个孩子,她们这些人待她的确是冷漠了些。
姬央虽然醒了,但两眼并不睁开,她这回也算是折腾得元气大伤了,又恰逢小日子期间,更是血亏神虚。
隔壁玉髓儿和玉翠儿已经熬不住地开了口。这里虽然是北苑,是安乐公主的地盘,但这块地的主人却是沈度。他想撬开的嘴,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撬不开的。
玉髓儿和玉翠儿都挨了三十板子,罪名是窥探主子行踪,这样的罪名向来不轻,而且最招上位者忌。和玉翠儿交好的那个洒扫丫头当着她们的面就被发卖了。玉翠儿当时就晕了过去,她这才知道高门大户的侍女虽然风光,日子过得也舒坦,但却是一直提着命在玩儿。
“驸马这样做,将公主又置于了何地?”在场诸人里还说得出话的只有罗女史了。
先才态度最强硬的也是罗女史,沈度想在北苑处置玉髓儿和玉翠儿,那就是在打她的脸,也是在打姬央的脸,罗女史当然不允。
可惜这里不是洛阳宫中,侍卫并不听罗女史的,她想调李鹤进来也力有不逮,所以就形成了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局面。
沈度并没因罗女史的质问而发怒,只淡淡地道:“她们既然伺候不好公主,本侯可以另选侍女伺候公主起居。”
罗贞因为听懂了沈度的暗示,所以脸色更加惨白,摇摇欲坠。情况比她想象的要恶劣许多,平日里只是大家都没有撕破脸而已,今日沈度强硬地插手北苑的事情,罗贞才知道是自己天真了,原以为冀侯多少会顾忌中州,却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是肆无忌惮。
如今在罗贞看来,冀侯养着安乐公主就像养着一只鸟,随时可以将她一手捏死。而他不动你,不过是暂且懒得跟你计较而已。
罗贞打了个冷颤,她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不过几息的功夫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想着再不能跟冀侯对着来,只能迂回再做它谋。
一场杀鸡儆猴,让北苑所有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身在祸中不知祸的安乐公主却一点儿自觉都没有,沈度进去看她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背过身瞧也不瞧他。
露珠儿正顶替玉髓儿伺候姬央,因为玉髓儿和玉翠儿没个十天半月怕是下不了床了。
露珠儿虽然因着伺候姬央而没出去观刑,但光听传闻就已经吓得够呛了,这会儿见她家公主还跟冀侯怄气,心里就偷偷替她捏了把冷汗。
露珠儿有心劝一句,却被沈度眼风一扫,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忠心占了上风,抖得虽然仿佛风中落叶,但也没退出去。
“出去。”沈度出声道。
这下姬央可就炸了毛了,她突地翻身坐起,因为这两日血流得太多,起得太快还有些头晕,但嘴上可一点儿没软,“她哪儿也不会去,该出去的人是你。”姬央瞪着沈度道。
哎哟,露珠儿差点儿没吓得腿软坐地。
沈度好整以暇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嘴角那丝天然的弧度甚至都没有往下抿,只那么看着姬央,连眼风都没再施舍给露珠儿一下,“你想等着我让人架你出去?”
露珠儿求救地看向自家公主。
这会儿姬央要是能硬气点儿,露珠儿也就能稍微有骨气些。姬央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心里正难过呢,沈度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可恶地笑她,胆从气中来,姬央怒道:“谁敢动我的侍女?”
呵,这不仅已经动了,而且打都已经打了。沈度看向露珠儿道:“你说。”
露珠儿都快吓尿了,她只恨自己那么忠心干什么,真是瞧不清形势,这不成了两个主子之前的导火索了吗?她刚才乖乖地退出去不就没事儿了?
露珠儿赶紧往地下一跪,头已经磕在地上了。
姬央看得眼睛一酸,虽然愤怒露珠儿如此不争气,被沈度一吓唬就给跪了,但又不忍露珠儿这样害怕,忍住脾气道:“你下去吧,叫玉髓儿进来。”在姬央心里,还是玉髓儿稍微硬气点儿。
露珠儿这下更是吓得整个人都快贴在地上了。
最后还是沈度替她解了围,“玉髓儿挨了板子,这会儿起不来。”
“挨板子?!”姬央已经坐不住了,“腾”地就想站起来,可惜身子骨不给力,刚站起来就往后倒。
“公主!”露珠儿惊呼一声,来不及上前扶姬央,亏得沈度伸了一把手。
姬央只觉头晕眼花,整个屋子都在转,靠在沈度怀里使不上力。
“出去!”这一声是沈度对着露珠儿说的。
先才露珠儿顶得住,那是因为沈度脸色还平静,这会儿面上已经带出了煞气,她再不敢逗留,只得一边磕头,一边退了下去。
“半条命都快被你糟蹋了,你就不能安生点儿啊?”沈度将姬央按回床上。
“什么半条命?”姬央完全没反应过来,对她而言就是吃了几粒药睡了一大觉而已。
沈度将那装安神丸的空盒子扔到姬央眼前,“你吃了多少安神丸?”
姬央抽了口凉气,安神丸她自然是了解的。她母后日日都吃的药丸,大概是因为有了抗性,苏后每日的用药量都很大,所以当时恍恍惚惚的姬央并不觉得自己吃了一把安神丸有什么严重后果,这会儿清醒过来就了解后果了。
“你为什么打玉髓儿?”姬央红着眼圈不想跟沈度解释她为何吃安神丸的事情,而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指出对方的错处。
“她是我的侍女,就算有什么不对,也该我来处置,你为什么动她?”做主子的打奴婢自然不是大事,但是做丈夫的处置自己妻子身边的大丫头,就有点儿打脸的意思了。姬央再天真,也是宫里出来的人,知道有些底线是不能碰的,且她本就是护短的人,沈度怎么凶她,她向来都无所谓,可落在玉髓儿她们几个身上,姬央就有些受不了。
“这次我要是不替你处置她和玉翠儿,你待要如何处置?”沈度道。
“还有玉翠儿?”姬央都懵了,“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姬央想推开沈度搂着她的手坐直身体,可怎么也推不开,干脆低下头狠狠地咬在沈度手臂上,似乎不咬出血就不罢休。
沈度就算再能,那也是肉胎凡体,若是运起内力抵抗,恐怕就得崩坏小公主的牙,他拎起姬央的领口将她拉离,将袖口卷起来把伤口给姬央看,“你是小狗变的吗?”
那牙印处果然见了血,沈度又道:“这力道还不是一般的狗,得是小狼狗吧?”
若是换了其他事儿,姬央被沈度这样一取笑肯定就顺坡下驴了,但今天可不一样,“你为什么打她们板子?”姬央坚持问道,只是也不敢拿眼睛去看沈度的伤口。
“因为玉髓儿没伺候好你,若是再发现晚点儿,你以为你还活得过来?”沈度放下袖口道。
“就算这样,也不用你来打她板子呀。你告诉我,或者告诉老姑姑,我们自然会责罚她的。”姬央道。
“就你?你不求情都不错了。”沈度嗤笑道:“你别瞪着我,那我问你,在宫里时玉髓儿她们犯了错,都是谁在责罚她们?”
这个可真问着姬央了,“自然有女史管。”
“就你这样护短的性子,她们管得了?皇后娘娘就没插手?”沈度直接问道,也懒得跟姬央浪费口舌。
自然是有出手的,苏后看不过去,肯定要替姬央惩处身边的人,杀一儆百,震慑伺候姬央的那些人。
沈度见姬央不说话,进而道:“玉髓儿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遇上你这样不靠谱的主子,她的错就犯大了。公主听好了,我只替你管这一次,你以为我插手你北苑的事情脸上能有光么?将阿母和两位嫂嫂都惊动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脸?”
沈度的声音越拔越高,姬央的头就越埋越低,本来是她兴师问罪的,结果却成了沈度“倒打一耙”。
“好,就算玉髓儿的事情是你对,那玉翠儿呢?”姬央这回可没那么容易蔫儿吧。
沈度道:“玉翠儿窥探主子行踪,只这一条就不止打她三十大板。等她伤好了,就送她回家吧。”
窥探主子行踪向来就是大忌,在宫里若是发现了那就是一个“死”字。可实际上,窥探之事从来都是屡禁不止的。
比如在宫中每个人都想知道皇帝和苏后的行踪,在侯府,从戚母开始,再到沈度的姬妾,谁又不想掌握他的行踪?再比如,沈度随时随刻都在叫人留意姬央的行踪。
这种事情屡禁不止,也就心知肚明。除非有特殊的原因,一般不会大动干戈。
而这一次的确是有特殊原因的,姬央一下就想到了背后的事情。她看向沈度,沈度也正看着她。
“说到底,你就是因为她们告诉我你去了柳姬那儿才发怒的是不是?”姬央控诉道。
沈度垂下眼皮,冷笑了一声,似是自嘲。若是换了别的女人,稍微聪慧点儿的应该早就猜到他的回护之情了。
姬央险些睡死,惊动了所有人,此事总得有个交代。罚玉髓儿这是意指她伺候得不尽心才导致公主生病,至于玉翠儿则领了挑拨离间的罪名。而姬央那明显的妒妇心就不必浮出水面了。可小公主倒好,恨不能主动跳出来承认自己是个妒妇。
第68章彩云归(上)
不管在什么时候,女子之嫉妒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哪怕就是装也得装出大度来,否则被人指指点点的绝对不会是多情的男子。就算姬央是公主,在这件事上也并不能特殊,即使苏后贵为皇后,嫉妒不仁也是她被人称作妖后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会儿小公主既然连这样的话都问了出来,沈度就知道她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她乱吃药这件事会衍生出什么后果来,自然也体会不到他的回护之情。
沈度有些头痛,娶了个极度不省事的妻子,大概所有男人都会像他一样头痛。
“你想说什么?”沈度看着姬央的眼睛道。
姬央想说什么,彼此已经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很多事情只要不最后说出口,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比如避子药丸的事情。
姬央其实也觉得羞愧、难堪,在沈度冷冰冰的眼神里也意识道自己将要说出来的话是那样可笑而不自量力。可是有些话如鲠在喉,不说的话烧得她心里难受。
小公主本来就不是深思熟虑的人,她有些冲动,如果这种冲动压制得下来的话,她就不会恍惚得乱吃药了。
“我不许你再去别的院子。”姬央到底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不是请求,也不是哭泣,而是命令。
这显然是最坏的方式,不仅引不来沈度的怜惜,反而还会抵触。
“哦,如果我不同意呢?”沈度笑了笑,“公主待要怎样?”
姬央自己也笑了笑,她没敢看沈度的眼睛,怕自己显得太可笑,但那就是她的心意,即使再可笑,那也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公主下次想吃几把药丸?是觉得这辈子活得够长了,所以想重新投胎?”沈度讥讽道,他心里不由咒骂,将来若真有成龙之日,必定要让天下女子都熟读女戒,瞧苏后将姬央养成了什么德行。
沈度的话直戳姬央心肺,也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极可怕的事情,她竟然为了沈度而那样伤害自己,成了她母后最讨厌的一种女人。她甚至可以想象她母后的表情,不屑、讥讽兼而有之。
沉浸在自己极可悲这个事实里的小公主显然被吓坏了,她想起在并州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她不敢跟沈度抗争,心里的难受又解脱不开,所以只能用身体的难受来缓解心里的难受,可是这样一来,不仅她自己看不起自己,沈度也定然看不起她的,所以他说话才那么尖刻而难听。
姬央抬头看向沈度,沈度只觉得有什么从她眼底仿佛潮水一般退去,可是这个念头闪得太快,连他也无法捕捉。
“你走吧。”姬央无力地重新靠在床头,下了逐客令。
事情陷入僵局,除非两个人中的一人退步,否则就是无解。
沈度走后,罗贞轻步进了屋内,她见姬央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不由心痛,“公主。”
“老姑姑。”姬央满眼泪花地转头看向罗贞,等她走近,就抱着她的腰开始大哭,“姑姑,我想回洛阳,回母后那儿去。”
受伤的小姑娘第一时间自然是想母亲,想回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罗贞搂着姬央不知该如何决定,苏后让她拦着公主不要回洛阳,可眼看如今这处境,姬央若是不回洛阳,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可是姬央哭得太伤心了,罗贞听了都忍不住落泪,只好道:“好,好,我们回洛阳。”她也不管了,总之小公主如此模样,苏后肯定不能不管。
一听见洛阳两个字,姬央似乎就有了主心骨,她坐直身道:“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驸马定然是不许我们回去的。”
感情一旦退潮,理智就逐渐回笼了。以往沈度的推三阻四让姬央清楚的知道他定然不许她回洛阳去的,以前姬央顾忌沈度的心情,所以没有再提,可现在她连自己都顾不了了,哪里还在乎沈度。
“我们得悄悄的走,这几日且按兵不动,得等李将军和玉髓儿她们伤好了。驸马那边也不能打草惊蛇,不要告诉玉翠儿。”姬央道。她如今是惊弓之鸟,因为今日的事她直接将沈度放在了对立面,连带着对沈度当初送给她的玉翠儿也不放心,因为她一定要回洛阳,半点儿错也不容许犯。
“我知道,我都知道。”罗贞点头道,“公主别担心,我都会安排好的。”
姬央的怀疑并没错,沈度加紧了对她的看管,第二日就送了当初许诺给她的女侍卫进北苑。
前些日子姬央还为沈度的这份心意而沾沾自喜,没想到现在却只觉得胆战心惊。这四个人既是来保护她的,也是来监视她的。
姬央吵着要出门,却被林瑜所拦,“公主,大夫说你身子还没养好,这些日子信阳也不太平,侯爷嘱咐让你静养。”
“静养什么?我无聊得都快生霉了。”姬央愤愤地踢了踢门槛,可是林瑜武艺高强,北苑姬央她们几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林瑜虽然肩负看管小公主的职责,但也不敢对她无礼,只道:“公主若是觉得无聊,要不要跟奴婢学鞭法?侯爷说你早就想学的。”
姬央想了良久,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也行吧,反正也是无聊。”
林瑜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安乐公主这么好哄。
林瑜一走,罗贞就拉了姬央往里屋走,“公主,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打草惊蛇,你今日吵着要出门,难道不怕引得那边怀疑?”
姬央拍了拍罗贞的手背道:“姑姑你就放心吧。我要是不吵着出门,那边才会怀疑呢,我平日是什么德性你难道不知道?”
咳咳,有这样说自己的?罗贞清了清嗓子,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公主还是有脑子的。
“林瑜她们几个是个麻烦,咱们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惊动她们。”罗贞又道。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出不了门,小丫头总是可以出去的。叫人通知李将军,在外头买点儿什么蒙汗药之类的。”姬央道。
“蒙汗药?”罗贞惊讶出声道。
“茶馆里讲书的不都这样说吗?当初在宫里师傅也有提过的,吃了之后人就会昏睡不醒。只恨那安神丸药味儿太重,不然磨碎了给她们吃几颗也行。”姬央道,“咱们在宫里见识少,姑姑不必担心,去问问李将军有没有办法就是了。”
罗贞点点头,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居然转过来听小公主吩咐了,不像以前都是她处处管着小公主。
“公主,你下定决心了吗?咱们如果真走了,以后怕就不能再回来了。”罗贞担心姬央年岁太小,决定下得太冲动,将来若是后悔可怎么办?再且依她看来,安乐公主对冀侯痴心一片,怎么也不该如此轻易就放下了。
姬央闻言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裳,缓缓地抚平上面的皱褶,“我都知道的,姑姑,洛阳,我一定要回去。”
罗贞叹息一声,也不再劝。打从那日公主和驸马不欢而散之后,再不见驸马过北苑来,再深的情意也经不起几番折腾,将来就更是难说,因此罗贞觉得如此也好。
却说沈度可没有姬央那么多空闲时间去思考儿女情长,他的心思九成都被外物做占。刘询的人已经打探到柔然可汗郁久闾壶檀被他弟弟斛律所驱,仓皇南逃,投奔了他的女婿冯拓,也就是燕王。
“主公,如今柔然内乱,壶檀南逃,冯拓和斛律关系素来不佳,他失了柔然这个靠山,正是咱们进攻的好时候。”刘询道。
沈度点了点头,“葛先生,粮草可备好了?”
“幸不辱命。”葛通捋了捋胡须道。
“好。”沈度道,“那就传令各营将士,准备出征。”
刘询、葛通两人领命。葛通又道:“主公,今日收得并州刺史王成之信,欲将王家八娘子送与主公为妾,以通两家之好。”
“此真乃小人,年尾才背信弃义追杀主公,如今又舔着脸送妹妹来做妾。”刘询十分瞧不上王成的为人。
“能屈能伸嘛,杀主公不成,自然就只能来求和,我看主公须得防着并州一点儿才是。人至贱则无敌。”葛通戏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