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再美,但看多了也就平常。这寿山观灯沈度年年都来,今年更甚,自然没什么稀奇。可是看小公主土包子进城一般稀罕,沈度也不忍扫她的兴,往前走了几步在姬央旁边站定。
姬央顺势往沈度肩上一靠,可还是觉得不满足,干脆掀开他的大氅钻进去搂住他的腰。
“你没有骨头吗?”沈度讥诮道,小公主的毛病太多,动不动就爱贴着人、搂着人便是其中一条。
姬央仰起头笑道:“我看到你骨头就酥了。”
沈度忍不住蹙眉,“哪儿学来的淫语?”
“刚才在豆腐西施那儿吃豆腐的时候,有个男的不就是这样说的吗?”姬央道,她脑子太灵了,就没有她记不住的。
沈度扣住姬央的脑袋压向自己的胸口,“以后少去东肆。”
“嗯。”姬央应了一声,如斯美景之前,她根本就舍不得违拗沈度的任何意愿。
整座寿山似乎都没入了松涛里,越发显得寂静,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只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天下美景无数,但沈度最爱的还是万家灯火,宁谧而富足。昔日也曾想过,待来日高处不胜寒之时,也愿能携手爱侣指点江山。不过那个人选可从来没想过会是眼前这位。
沈度垂眸看着姬央光洁的额头,虽然没想过,但此刻似乎也并不觉得违和,他在姬央的额上亲了亲,可惜又捅了马蜂窝了。
姬央那就是得寸进尺的主儿,沈度亲了她的额头,她就踮脚想去亲他的嘴唇。
沈度被姬央拽着衣襟只能低头任她施为,她的唇瓣上还残留着一丝糖葫芦的酸甜,嘴里也带着山楂的香气,却比糖葫芦又好吃了百倍。
先是姬央捉着沈度的衣襟不放,到后来已是沈度掐着姬央的腰不许她后退。
风中只余略显粗重的呼吸,亲昵极易使人情动,姬央早就没了神智,若非沈度还保持着清醒,两人只怕就要玷污佛门清净地了。
门外有人扣门,沈度应了一声,那人只道:“侯爷,景阳先生回来了。”
王景阳明日就要离开信阳,沈度今夜前来也要替他践行之意,至于姬央那是因诺在先,所以也不得不携来。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让寺僧给你做了斋菜,寂寂寺的斋菜虽不出名,却是信阳最好的。”沈度安抚地摸了摸姬央的头,示意她要乖乖的。
“景阳先生是什么人啊?”光是听这称呼就知道沈度很看重他。
“一个隐士。”沈度道。的确是个隐士,所以尽管沈度很心诚,但也没能打动心如止水的王景阳。他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人各有志,并非人人都要建功立业,志在天下。
姬央长这么大见过的人不多,隐士就更是没见过了。她嘴里吃着斋菜,虽然清香可口,但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一个人吃饭多无聊。
姬央出得门去,那景阳先生就住在隔壁,不过门口站着侍卫,黑脸一张,姬央权衡了一下,觉得从正门进去的可能性不大,她虽然是公主,但在信阳她的面子一点儿也不好使。
姬央重新回到露台,隔壁也有露台,两个露台之间隔了不足三尺宽的距离。对常人而言还是挺宽的距离,何况下面是还深崖,若是掉下去就只能粉身碎骨了。
但姬央自恃艺高人胆大,她先颤巍巍地站上露台的木栏杆上,抬起腿比划了一下距离,若是狠狠心还是能跳过去的,只是不能害怕,一害怕就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袍子撩起往腰带上一插,听见隔壁沈度的声音,头脑发热地就跳了过去。
屋内,沈度的耳朵动了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却又觉得那的确是小公主做得出来的事情。
姬央没掌握好身体的平衡,虽然顺利地跳了过来,但膝盖却跪地了,刚直起身就见沈度一脸阴沉地站在面前。
姬央是一点儿借口也找不出来的,不过小公主也没养成过找借口的习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借口。
“我就是想见见那位景阳先生。”这位景阳先生不仅得沈度看重,她母后也提过的。而且昨夜沈度恰好在寿山,这说明他昨晚也是来拜访这位景阳先生的,如此一来,怎能叫姬央不好奇。
沈度看了看姬央身后的露台间隙,寿山虽然不高,但已经足够把姬央的小命摔掉了。
“你就不能走正门吗?”沈度冷声道。
“我走正门你的侍卫肯定不让我进的呀。”姬央道。
这话将沈度给噎着了,他忽然意识到,很多事情小公主不是不懂,只是不计较而已。
“今后公主想做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沈度道。
跟你说了也没用,反正你也不会同意,姬央心里如是想,嘴上却应道:“好的。”
王景阳对这位“翻墙而过”的不速之客也有几分好奇,当姬央跟着沈度走进屋子时,因为视线正好被挡住,王景阳一时并没见到姬央的模样。
“先生恕罪,内子顽劣,打扰先生了。”沈度道。话虽如此,却是将姬央纳于其羽翼之下。
姬央听了沈度的话却是不满,“顽劣”二字不是通常用在自家子侄上身上的么,她可是他夫人。
王景阳笑道:“无妨无妨,尊夫人也是有趣之人。”他可没见过哪家夫人会翻墙的,而且还是侯夫人。
姬央听了这话,想着这景阳先生还算有些见识,所以她从沈度身后探出头看向王景阳道:“先生也挺有趣的。”
王景阳闻言先是一笑,可那笑容却在看见姬央的脸时僵在了一半,仿佛泥化了一般。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王景阳的异常,没人开口说话,好半晌王景阳才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你…”
王景阳一张国字脸,年约不惑,保养得宜,儒雅出尘,颇似画卷里的吕真人。若是彼此见过姬央肯定认得,可她明明就没见过他,这人却为何那般激动?
“先生认识我?”姬央从沈度身后挪出往前一站,立于灯火之下。
王景阳的神情从不可置信转为自嘲,他抬手扶额,“抱歉,侯爷,我今日有些不适,来日再向侯爷赔罪。”这是下了逐客令,而且态度转变极为生硬,这可不是大名鼎鼎的景阳先生会有的风仪。
姬央跟着沈度离开寂寂寺后才开口道:“这位景阳先生认识我母后?”除了这个原因,姬央实在想不出王景阳看见她之后为何会那般惊奇。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能让王景阳那般失态。
“除了苏后,这天下未必就找不出另一个像你的人。”沈度道,虽然十有八九王景阳和苏后之间是有一场露水姻缘,但沈度多少还是抱着侥幸心的,以王景阳之才,若真被苏后给狐媚了,可真乃憾事。
这世上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姬央和沈度刚下了寿山,沿着衡水往回走,却在桥上看见一个女子往水里跳。
此时已近子时,城内虽然依旧热闹,但在城外这处偏僻的五孔桥旁却已经是人散夜静。
“有人跳河!”姬央惊呼一声,人果然要多出门,能遇上不少奇奇怪怪的事情,再不会觉得无趣。
青木应声已经将那女子救起,不过沈度拽着渔奔向前的姬央的手并未让她靠近,刺客和下毒的人还没落网,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桩计谋。
那轻生女子已经昏迷,须得让她将呛入的水吐出来才好,青木一掌就想击上那女子的腹部,将水逼出,却在贴近瞬间一下就卸去了力道,心里只庆幸自己用力不大。
原来那女子腹部微微鼓起,乃是有孕之兆。怀孕了居然跳河,真是稀奇。
沈度将姬央留在后面,自己走到了青木旁边,青木没曾注意到那女子的容貌,沈度一眼看去却有些震惊。
“把她脸上的头发撇开。”沈度道。
青木虽然奇怪沈度怎么这档口居然关心这女子的容貌,但手里却丝毫不迟缓地撇开了那头发。
这下可别说沈度了,就是青木心里都一惊再惊。这女子虽闭着眼睛,可青木也看得出,活脱脱就像另一个安乐公主。
“将她救活。”沈度道,然后转身朝姬央走去。
“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姬央关心地问,她好奇得不得了,可是沈度不许她上前,她也不敢违拗。
“没事,青木他们会照料她的。”沈度并没将那女子的事情告诉姬央。
待回到侯府时,姬央还以为沈度会跟她一起回北苑的,结果他却嘱咐她自己先回去歇息不必等他。
“为什么啊?”姬央噘嘴道。
沈度轻轻捏了捏姬央的脸蛋,低头在她耳边道:“昨夜刺客的背景可能有眉目了,白岩的仇我替你报。”
姬央一听就来劲儿了,“是怎么回事儿啊?我能不能跟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指不定还会血腥。且不说沈度根本不许姬央涉及秘事,但即使他将来信任姬央不疑,他下意识里也是拒绝让姬央看到那些阴暗之事的。
“回去睡吧,乖。”沈度替姬央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
“乖”之一字,明明是极亲昵的,可从沈度嘴里吐出来,却有说不出的冷意,姬央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又朝沈度的背影看去,这人竟头也不回,真是薄情得可恶。
得益于姬央对那人手肘内侧的黑痣的记忆,朱燕他们出动也快,那人很快就被抓住了,也逼问出了他的同伙,朱燕不仅是收集情报的高手,也是刑讯高手。
“和昨夜行刺公主的是一批人吗?”沈度问。
朱燕道:“是,他们本是想对伺机对侯爷动手,可是掌握不了侯爷的行踪,昨夜恰好在东肆发现了公主的行踪,所以临时起意,若是公主死了,正好挑拨中州和冀州的关系。”
从古至今,做妻子的暴亡,最先被怀疑的肯定就是她的夫婿,沈度也不会例外。
至于安乐公主姬央为何那般容易被辨认,实在跟她的脸很有关,即便穿着男装,她也依然鹤立鸡群,更何况据手下传来的消息说,安乐公主的举止颇为疯癫,想叫人不注意都不行。
朱燕虽然不知道为何那人会说安乐公主有些疯癫,但他的属下绝不会信口开河。
沈度不用听朱燕属下的评语,也知道姬央的德行,今晚她在斗场看比斗时,虽然已经极为克制,但也比常人都来得投入而热情,她嘴里虽然不敢把“莫白”两个大声喊出来,但无声的口型可没少做,也真是难为她了。
“主公,冯拓既然敢遣死士入冀州,想来最近对冀州便有所图谋,还请主公尽快做好打算。”沈度的两个谋士刘询和葛通也在座。
“冯拓遣死士前来,正好说明他心里没底,这才出此下策。”沈度道:“这一次咱们既然要图燕,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不急在朝夕。”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龙城城墙坚固,守备深严,即使是沈度亲自领兵,也许做好持久攻城的准备,粮草就一定马虎不得。
“葛先生,咱们的粮草备得如何了?”沈度问。
葛通道:“今年江南先遭旱灾,冬日又遭雪灾,粮价奇高,如今能筹到的也不过三个月的粮草。”
巧妇难为无米炊,即使沈度早就有心图谋天下,也得受制于钱财粮食几个字。“有劳先生了,怎么也得备齐半年粮草才行。”
“是,属下一定尽心竭力。”葛通道。
沈度嘱咐完葛通又对刘询道:“冯拓不是冒进之人,此次却兵行险着,深入信阳行刺,显得颇为急躁,我怀疑是柔然有变,他有些坐不住了。还请先生留意柔然的动向。”
“是,属下这就增派柔然探子的人手。”刘询道。
安排好了正事,送走刘询、葛通二人,沈度又秘密嘱咐朱燕去查王景阳和苏后的往事,但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未必就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是沈度觉得这或许会是他招揽到王景阳的突破口。
“哦,对了,那个轻生的姑娘查到了吗,什么来路?”沈度问。
“还没有,不过那姑娘已经救活了,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青木道。
沈度在桌后坐下,以手支额沉思了片刻,才看着青木的眼睛缓缓开口道:“她既然寻死,那就让人当她真的死了。找个地方安排她住下,不要让其他人看到她。”
青木点头道:“是。”他从不质疑沈度的决定。
清静下来之后,沈度刚洗漱完从净室里出来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儿,听声音那么笨拙,不用动脑子都知道是谁。
小公主又翻墙来爬床了。
姬央大概是走了困,回了北苑越想越睡不着,心里一大堆疑问沈度不给她解疑就算了,居然还那么薄情,一点儿留恋都没有。
小公主的脾气涌上来,谁也拦不住。可是知恬斋通向园子里的门这回可没开,上着锁的,姬央才反应过来前两回还真是沈度想让她翻墙,所以一直留着门儿。但这回更有趣,因为沈度肯定料不到她会杀个回马枪。
姬央捂着嘴笑了笑,四周看了看观察地形,知恬斋因山成墙,高倒是不高,就是大冬天的太冻手不好翻,正好旁边有棵树,爬树比翻墙她可拿手多了。
正好四周无人,也不必顾忌动作雅观不雅观,姬央将裙摆插在腰带上,蹭蹭蹭几步就上了树,也亏得她体重轻,眼看着那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都已经颤悠悠的了,她顺着树枝爬到头居然也没断。
姬央正庆幸,就听见“咔擦”一声,她心道一声坏了,人就往下掉,幸亏墙内地势比墙外高,她裹得又厚,疼是疼的,但并没伤筋动骨。
知恬斋的侍卫隐在暗处,早看出来人是安乐公主了,这不是小公主第一次翻墙,他们先才听到动静儿时十分紧张,可看清人之后就只能藏在暗处乐了。
姬央当然看不到这些暗卫,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揉着胳膊肘一边往沈度在知恬斋的卧房走去。
姬央蹑手蹑脚地从那留着通气的窗户里爬进去时,刚爬了一半就看见沈度抄着手站在屏风边看着她。姬央心里一急,险些把腰给折了。
这等情形有些尴尬,姬央只好顶着沈度的眼神努力翻窗翻得优雅点儿,“你这里怎么这么冷啊?火盆也不烧一个。”姬央搓着手先下手为强地抱怨道。
沈度本就性热,大冬天的穿件单衣就够了,火盆每次都是为姬央烧的。
“你怎么跑出来的?罗女史没看着你?”沈度回身绕过屏风往床边走去。
姬央跟了过去道:“今晚是露珠儿值夜,我就问她是我把她打晕,还是她自己装晕。”
沈度猛地回过头,“你可真够出息的。”
“一般一般。”姬央脸皮厚得毛都不长的,她从背后抱住沈度,“快让我抱抱,我都冷死了。”
“该。”沈度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转了身将姬央抱起扔到被子上,人也跟着欺了过去。
三更半夜的,孤衾枕单,自然是有暖玉温香更好,沈度是不想麻烦才没进园子的,这会儿离天亮也就一、两个时辰的事了。
他妈的,姬央也想沈度想得紧,嘴唇一直往沈度的嘴上咬,她的力道控制得并不好,沈度被她咬得沸腾,手指从她衣襟里下探,想替她快速做好准备。
手指一进去就是滑腻腻的触感,沈度将姬央掉了个方向,呵呵,这么热情,他要是不掇弄她就是对不起她了。
只是手指刚抽出来,猩红从眼前划过,沈度气得恨不能将姬央提溜起来打两鞭子,“你小日子来了你不知道啊?”
“呃?”姬央的确是不知道的,她赶紧翻过身,也看到了沈度指尖上的血,她懊恼地捂着脸坐起身。
实在是太丢人了!
沈度去净室洗了手出来,脸色都还黑得堪比锅灰。看见姬央居然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手依旧还盖在脸上,脸就更黑了。
姬央听见脚步声,声音从她指缝里往外流,“我不是故意的,以前都挺准的,就这个月混乱了。”
沈度第一个反应就是那药丸,那种药即使副作用再小,对女子也是不好的。但是这个茬儿他不能提,两个人虽然都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又都很有默契地隐下了不提。
“那现在要怎么办?”沈度问,这方面他实在没有经验,在姬央之前他的姬妾从来不敢把这种事摆在他面前的,毕竟所有人都会觉得晦气。
不过发生在姬央身上,沈度倒没想过晦气不晦气的问题,只是烦躁,不能纾解的烦躁,还有无奈,无奈到连月事都要替小公主操心。
“要月事带。”这几个字姬央依然是捂着脸说的,虽然丢死个人了,但这的确是必须的。


第67章妒中怒
“我这儿怎么可能有那个东西?”沈度的声音略带气急败坏。他上前将姬央用大氅裹了从床上抱起来,“我带你回北苑。”
不仅沈度烦躁,姬央也挺烦躁的,她本来打算得挺好的,要使出十八班武艺来伺候沈度,然后趁情酣爱热之际套点儿话什么的,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说不得还得被沈度嫌弃。
姬央换好衣服扶着肚子从净室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沈度肯定早走了,结果他却已经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
姬央心中一喜,挥手让露珠儿退下,上床侧躺着抱着沈度的手臂道:“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沈度将手臂从那柔软的双峰里抽出,背过身对着姬央道:“睡觉。”
姬央却是个不自觉的,压根儿就没发现自己对沈度的影响力,好歹人也是素了好几日了,她又上赶着去紧贴着沈度的背睡觉。
“你能不能安生点儿?”沈度又大力地转过身看着姬央。
真是怎么做都错,姬央也好不委屈。
沈度也知道这事怪不了姬央,他伸手摸了摸姬央的背脊,算是安抚,身体的躁动不见缓解,但这会儿肯定不可能起身去别的院子,想教小公主一点儿别的吧,又听她开始哼哼。
“怎么了?”沈度问。
“肚子疼。”姬央皱眉按着小腹,月事一乱必然会痛,带着大腿都有些胀痛。
寒凝血滞,那日落湖到底还是受了寒,表面不显,这会儿可就叫人自食苦果了。
姬央的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沈度的燥意自去,看她可怜兮兮,又将手搁在她小腹上送了些热力过去,见姬央哼哼声渐小,便知有效,两人就这样叠股枕臂地睡了过去,直到沈度醒过来时,他的手还依然贴在姬央的小腹上。
姬央是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自然不见沈度踪影,想着这小日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今明两日是花灯节最后两日肯定是出不了门了,沈度那儿也没套出话来。
小腹依然胀痛,连带着腰也有些酸疼,姬央在榻上无趣地躺了一日,到晚上用过饭就想躺下,却从掀开透风的窗户缝里看见玉翠儿同玉髓儿在廊下碎嘴,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姬央本就无聊,便将二人叫进屋内,正好关心关心自己的侍女。“怎么了,你们两个人这脸上都能拧出水了。”
主子不问倒还好,一问就不该隐瞒,这是做下人的第一条规矩。
玉髓儿此时心里不由开始抱怨,这玉翠儿做什么不好,偏跑去到处打听消息,这下可好了,回答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原来玉翠儿见姬央身边根本不缺侍女,样样都有人管,她一个乡下丫头,又是外来户,根本就插不进手成了个闲人。
主子身边不留无用的人,玉翠儿观察了好些日子,终于给自己找了条出路,那就是替公主打听消息。
玉翠儿也是个聪明的,她早就看出来了,玉髓儿她们几个在北苑虽横,但在侯府一点儿也吃不开。大家怕她们,也避着她们,北苑对侯府发生的事情基本都是最后一个才知晓的。
这对当主子的来说绝对是大忌。
可玉髓儿她们几个也没办法,她们身上打着浓浓的洛阳烙印,谁也不敢跟她们几个唠嗑。但玉翠儿就不同了,她虽然也是姬央的侍女,可却是个外来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处在极为尴尬的地位上。
也亏玉翠儿生得一副憨直之像,再哭诉一点儿自己的遭遇,侯府里善心的小侍女也就跟她交了心,她来往的也不是那些大丫头,就是些扫地的、伺候园子花草的小丫头,并不打眼。但千万别小看这些丫头,哪个主子从哪儿过了,去哪儿了她们最清楚。
所以玉髓儿她们以前完全不知道驸马去哪个苑了,现在托玉翠儿的福,头一回能得知驸马在府里的行踪了。
今晚沈度是去了浣花苑柳瑟瑟那儿。玉髓儿还被玉翠儿科普了一脸,原来那柳瑟瑟就是自家公主进门前最受沈度宠爱的姬妾。从前一个月里若是进园子,一半儿晚上都歇在柳姬那儿。而从公主进门之后,今晚他第一次去姬妾那儿,又是去的柳姬那儿,这说明什么?
姬央也没问第二句,只沉默地看着两个丫头,这种无形的威压她也会的,虽然平时都是沈度用来对付她,这种技能本就是谁气势大谁用,没见过小白兔能用沉默吓唬老虎的。
玉髓儿看了玉翠儿一眼,决定自己一个人扛了,毕竟有个打听消息的人也不错,何况那柳姬如此得驸马的眼,让自家公主知道也能提防一点儿。因此玉髓儿低着头道:“驸马今夜去了浣花苑柳姬那儿。”
骤闻此消息姬央似乎该如晴天霹雳,至少从玉髓儿和玉翠儿的神情可以看得出,她们十分惊讶于姬央居然没有暴跳如雷。
姬央此刻的心情连她自己都说不好,居然有种心中吊起的水桶落了地,虽然痛却安心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