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李鹤先一步将安乐公主带到了此处。
寿山下有寿山湖,湖周绕灯,也是一处妙景。姬央由李鹤扶着登船,“时候实在太晚了,登山已经来不及,这会儿寿山湖上游人差不多都散了,山上的灯倒映在湖里,又是另一番美景。”
姬央顺着李鹤的话往湖里看去,见寿山倒映,灯带蜿蜒,仿佛昆仑一般,乃众仙之境。
李鹤将一切都安排得很贴心。先才热闹之后,便是姬央也会希望可以安静地小憩,但她又不愿回北苑,反正回去也冷冰冰的,到寿山赏灯真是再好不过。
姬央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李鹤道:“今日真是多亏李将军费心了,比我能想象的还要安排得周到。”
玉髓儿在旁道:“李将军是将公主你的心思都摸透了,知道你最爱热闹。”
说者无心,听者却被唬了一大跳。李鹤低头喝了一口水,避开了姬央投过来的视线。
姬央以袖掩口打了个哈欠,先才跳得太厉害,现在就有些犯困。
“公主,要不然咱们回去吧。”玉髓儿见姬央困了开口道。
姬央摇了摇头,将头靠在船舱的柱头上往外眺望,忽然想起一事来,“呀,说好了要给李将军吹一曲的,可是玉箫忘记带出来了。”
李鹤却是早有准备,从船舱内的矮桌下拿出一个木匣来,打开来一看,里面躺着一管碧竹箫。
箫尾刻着“碧涧”两个小字,不仔细看就会忽略。
姬央吃惊地拿过那管碧竹箫,“这是碧涧?”
碧涧泠泠,传说乃是先朝东海八千里外云山国所贡,箫音泠泠,仿佛山间流泉,鸣之而酷暑自退,清风徐来。
“也不知真假,公主不妨试一试音。”李鹤道。
姬央还没开口,玉髓儿便又插嘴了,“李将军真是有心,早就备好了名箫,这是笃定公主会为将军吹一曲?”
玉髓儿这话说得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实则姬央心底也是存着同样的疑问的。
李鹤却是一点慌乱也无,语气有些惆怅地道:“只要是听过公主箫音的人,就会一直期盼能再听仙音。这管碧涧末将早就遇见了,一直带在身边,直到今日才有幸送与公主。”
玉髓儿还待要说话,却被姬央瞪了一眼,“碧涧我慕名已久,李将军送的这个礼,我可拒绝不了。”
相对于玉髓儿的各种猜疑,姬央的心思就简单得多了,你送我就收,难道从小到大她收的东西还少了么?这背后有多少心思,可就不归她去想了,小公主只图眼前的乐呵。
箫音响起时,滴沥沥仿佛雨落流泉,泠泠淙淙。音曲盘旋而高,有巨石巉岩突兀嶙峋,有山峦复嶂云岚起伏,飞泉从岩缝里跌落,嘈嘈切切,继而流旋而缓,澹澹不可闻。至泉流石上,风来松下,其静可人,其谧宁心。
最爱热闹的人却能奏出如此静乐,却叫人稀罕。
一曲终了,船上的人还没回过神来,远处山寺里却有人叹道:“吹曲人当心澄如镜,集山水之灵气,方能奏出此曲。也不知是何方友人,若能邀来共聚,是为雅事。”
王景阳有卧龙雏凤之誉,却醉心曲乐书画,乐山爱水,只愿做一隐士,所以沈度数请而不动。
沈度凭窗不言,俯瞰寿山湖里那叶孤舟,他已经听出吹箫之人是谁了。当初在漳水畔,若非那曲《桃花源》,李凉怎可能去得那般快。
却说姬央刚放下碧涧,正道:“想来当是真…..”话音未落,就听见水花暴起之声,水幕从天而降,那是有刺客潜在湖中此刻突然跃出。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从天上一剑劈来,李鹤反应稍缓,奔出舱外,因今夜并未带枪,只能临时抓起那船桨格挡。
可刺客不是一人,李鹤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看着那黑衣刺客,一剑将舟劈做两半,其力之大,叫人骇然。
李鹤忧心姬央,不敢恋战,一浆挡开那刺客,回身去救姬央,却被另一人拦住。
这舟上只李鹤同另一撑船的侍卫两人可阻挡刺客,而那撑船侍卫在刺客暴起时已经被一剑刺中落入水中。
眼下李鹤自身难保,想去救姬央也来不及。
好在姬央会水,她和玉髓儿落水之后,当机立断将头埋入水中,她能在水中憋气良久,这自然难不倒她,虽说湖面有灯,可毕竟已是深夜,水深一米处就已经看不清底下之物了,她潜入水中,那些刺客想杀她也得先找着她才行。
偏偏坏就坏在玉髓儿并不会水,她一落水,连呛三口冰凉刺骨的湖水就慌了神,在湖面上仓皇地挣扎起来,真是好大一个目标,那刺客当即在散落于湖面上的船板上一踩,对她当头刺去。
玉髓儿眼看着既要香消玉损,那脚却被人从水里往下一拽,整个人瞬间没入水里。
那刺客在水面上停留不住,一剑刺空回身一旋在船板上一踩,想再往水中刺去,却已经找不见人,只看见黑洞洞的湖水。
玉髓儿已经晃神得没有了理智,被姬央拖入水中,又连喝了几口水,人已经开始迷糊,姬央毫无办法,只能将嘴对上去给玉髓儿渡气。
可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从船上跌落水里,这湖水又寒冷刺骨,姬央的小腿突然开始抽搐,她痛得一松手,再没力气拉住玉髓儿往岸边去。
玉髓儿却是救命稻草似地抓着姬央,两个人仿佛两个铁锤一般往湖水深处坠去。
善泳者溺于水。
湖水黑沁沁的,一点儿光亮也没有,姬央呛了一口水,脑子里想的是听说淹死之人浮出水面时会浑身浮肿,死得也未免太难看了。
突然有什么声音划破水面,姬央仿佛看到一个黑影往自己游来,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脑子一片混沌。
姬央醒过来时,不敢置信地呆呆望着沈度。彼时沈度正用手掌来回大力摩擦姬央的背脊,湖水太冷了,她身上一直没暖和起来。
“真的是你啊。”姬央呢喃一声,然后抱着沈度的腰就开始哭,受了惊吓的孩子找着亲人了就是这般。
沈度的手继续用力,从姬央的背脊挪到了手臂。沈度的力道太大,可手臂哪有背部耐疼,姬央忍不住叫出声来,“疼。”
“该。”沈度冷冷地回了一个字。
姬央不解地抬起头,“六郎,你怎么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你怎么恰好在那里?又恰好救了我?”姬央连珠炮似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往外蹦。


第64章人如织(上)
沈度还没回答姬央,姬央又低呼一声,“哎呀,玉髓儿呢?”哭过了,痛过了,总算想起问一问她那差点儿被淹死的小侍女了。
“她没事。”沈度道,“有大夫看着。”
姬央环顾四周,才见这屋子简陋得只有蒲席,雪白的墙上挂着一幅“禅”字。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这是寺里,不方便留女眷,我送你回北苑。”沈度替姬央裹了裹大氅,那是他的,姬央自己的衣裳早就不能穿了。
因为衣衫不整,姬央自然不能见人,由沈度抱着上了马车,她从帘子里往外看,才知道原来自己此刻是在寿山上。
“哎呀,对了,李将军呢?”姬央又问了一句。
沈度没回答,慢了三息才道:“受了伤,没有性命之忧。”
“那我就放心了。”姬央抚了抚胸口,她将小腿伸到沈度跟前,“先才腿抽筋了,现在还僵硬得厉害,你替我揉一揉吧。”
得,这就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主,沈度的冷脸完全不影响小公主。
姬央见沈度不动,自作主张地将他的手挪到自己小腿上,然后娇滴滴地道:“就揉半盏茶功夫行吗?”
沈度的手在姬央的小腿上捏了捏,力道颇重,姬央痛呼一声,也没敢抱怨,她还是看得出沈度不悦的。
“怎么会突然有刺客呢?是杀我的吗?”姬央还有些不敢置信,只觉得自己也没招谁惹谁,怎么就惹了这杀身之祸。
姬央的好奇心满溢得都快将她淹死了,可眼前那个人就是不说话,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憋死她。
“六郎,你就告诉我行不行?”姬央拉了拉沈度的袖子,她这辈子还从没有哪天能像今夜这般刺激,包括漳水畔那次都没这般刺激。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既刺激又好玩,最重要也最美好的是,她居然没有死,救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沈度,在她需要他的时候,沈度就及时出现了,一如当时在云德公主府一般。
姬央还完全是小姑娘的心思,虽然才经历过生死大劫,但心里却觉得值了,此刻的甜蜜完全能弥补先才的惊吓。
姬央苦苦哀求,沈度的思维却有些发散。想起王景阳对吹箫人的评语,心澄如镜,他就忍不住哂笑,由此连招揽王景阳的心思都淡了一半。
看人如此不准,其他事情又如何能信任。
“六郎,你就告诉我吧,让我知道敌人是谁,也能心存提防是不是?”姬央觉得自己嘴巴都说干了,可沈度的嘴依旧严丝合缝。
“既然如此,我且问你,今晚为何会出现在寿山湖?”沈度道。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还需要调查。但李鹤此人的背景肯定要着重再查的。
姬央可不像沈度那么不厚道,她完全不懂吊人胃口,沈度问她,她就老老实实地回答。“花灯节不是还有两日就完了吗?我也不知道你明日究竟有没有空陪我,所以今晚我就自己先出来了。我们先去了东肆,那儿有一个斗场,可热闹了,你知道吗?”
话痨小公主又开始话痨了,从雷鸣讲到晋真,再到张耿和李鹤。也难为沈度为了蛛丝马迹每一句废话都听得认认真真的。
“真没想到张耿和李将军都是绝顶高手。”姬央不无崇拜地感叹道。
“绝顶高手?”沈度嗤笑出声,他有些受不了姬央的话痨了,打断了她的感叹道:“你还没说究竟为何到的寿山湖。”
“哦哦,正要说呢。李将军赢了张耿后,我们先去吃了些小吃,哎呀,那个炙肉烤得可太香了,李将军说一定要吃王记炙肉。”姬央就没办法不话痨,她想把自己喜欢的任何东西都跟沈度分享。
沈度揉了揉眉心道:“继续。”
“后来李将军就说寿山观灯最好,所以我们就到了寿山。可时候实在太晚了,我也爬不动山了,李将军就提议夜游寿山湖,我还没有夜游过呢,就同意了。”姬央道。
从小公主的话里可以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李鹤安排的,他的嫌疑本该最重,可正是因为证据太确凿了,反而显得刻意,若李鹤真有心杀姬央,就不该留下话柄。
何况一时半会儿,李家也没有杀安乐公主的动机。
沈度沉思间又听姬央道:“哦,对了,六郎,既然你今晚就在寿山,为什么不带我来观灯啊?”姬央后知后觉地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为什么吹箫?”沈度深谙不想回答的问题就用另一个问题来代替的谈话技巧。
“呃。”姬央迟疑了片刻才道:“那是李将军赢了张耿的彩头。”她对沈度并不撒谎。
“呵。”姬央看不透李鹤的居心,但沈度却一眼就能看穿李鹤的底牌。李鹤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虎贲军建威将军,前途不可限量,为何突然就被发配到了冀州给出嫁的安乐公主做侍卫?其中之蹊跷本就耐人寻味。
若是别人他根本不会管闲事,但对着姬央他还是提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小心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姬央对人在心底有自己的判断,但不管沈度说什么,她表面上总是不反驳的。
“你问的我都说了,你还没说今晚是怎么回事呢。”小公主虽然话痨,可以将话题扯得远远的,但脑子还算好使,知道最后还要拉回来。
“刺客都死了,全是死士。身份待查。”沈度很简短地打发了姬央的好奇心。
姬央再傻也知道沈度这是戏弄自己呢,“你糊弄我!”
沈度压根儿就没理会姬央的抱怨,“如今是多事之秋,你不要随便出门。”
“那明晚你还带不带我去寿山观灯啊?”姬央心里还惦记着玩儿呢,“你又要说话不算话?”
不过就是那日说去北苑最后因为疲倦而没去,这就落得一个失信的下场了。沈度揉了揉眉心,“你明日若没生病,我自然说话算话。”
姬央拍了拍胸脯道:“放心吧,我身子好着呢。”
沈度看着姬央的眼睛道:“你差点儿就淹死了,你就不怕吗?”这会儿如此生龙活虎,小公主身上除了刚醒过来时有点儿惊吓的痕迹,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这心未免太宽了。
姬央抱住沈度的手臂道:“本来是怕的呀。但没有想到你居然会在寿山,可见是天注定你会救我。在漳水畔也是你来得及时接到我的呢,还有在并州,我觉得…”姬央用一种很梦幻的语气道:“我觉得只要有你在,我就不会有事。”
看着姬央赤忱的眼神,沈度不由轻笑,“公主这般信任我,就不怕我将你拿去卖了?”
“那你记得卖一户好人家。”姬央笑道。
回到北苑,姬央被听说她遇刺后吓坏了的罗女史给又灌了一肚子的姜汤,她先才在寿山时已经喝过了,现在满嘴儿的姜味儿,自己几乎都能闻见,所以皱着眉直嚷着要洗漱。
趁姬央去洗漱的时候,罗贞看着沈度道:“不知驸马可查到了今晚刺杀公主的人是谁了?”
“还未。烦请老姑姑多看着安乐一些,不要叫她出门。”沈度道。
罗贞没想到沈度会跟着姬央喊她老姑姑,她虽然不喜欢沈度,可见他对自己尊敬有礼,心里对他的反感也就减轻了一点儿,“我知道的,只是公主这性子太贪玩了些,这么些年,她也就只听得进驸马的话,在宫里皇后娘娘都管不住她的。”
沈度明了罗贞的意思,这是在替小公主笼络人心呢,所以他只是笑笑。
独处时罗贞忍不住又叹息,她先才说那些话,冀侯明显是听明白了的,却不接招。此人城府极深又能直视人心,罗贞实在很为姬央的将来操心。
沈度回到寝间时,姬央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他并未停留,转身就去了知恬斋。
死士虽然死了,但总有蛛丝马迹可查。在信阳城发生的事情还没有能逃过沈度法眼的。天明之前,朱燕已经将情报送到了他桌上。
果不出人意料,刺杀姬央的乃是燕国冯拓的人。冀州拟攻燕国,冯拓也想吞掉幽、冀。这批死士入境,想来主要目标是刺杀沈度,可惜沈度身边高手如林,他们觅不得机会。却正好碰见安乐公主姬央出府,便临时安排了今夜的这场刺杀。
刺客一直从东肆的斗场尾缀到寿山湖才下手,这是为了一击而中。若非沈度恰好在寿山访王景阳,安乐公主的小命今晚就得交代在寿山湖了。
可以想象,安乐公主之死必然会让苏后暴怒,甚至不惜拼得鱼死网破。那样沈度的冀州就被动了。
不得不叹息姬央也是歹命,虽然身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安乐公主,但天下处处有人恨不得她死,漳水是,并州是,寿山湖亦是。
命虽歹,但身子骨那是真好。次日醒来姬央不过是打了几个喷嚏,其他就再没什么病症了。倒是玉髓儿又是发热又是呓语,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但好歹小命是保住了。
姬央用过早饭先去看了看李鹤,他伤得颇重,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连动弹都有些困难。姬央只嘱咐众人好生伺候,又命露珠儿开了府库,将名贵药材不要钱似地往李鹤这儿送。至于牺牲了的那些侍卫,又命人扶棺送回老家,对其家人的抚恤也极厚重。
这一整日姬央都是闷闷的,自己的侍卫一死五伤,却连敌人时谁都不知道,她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黄昏前沈度依诺回到北苑,远远就看见姬央在苑里舞剑,若是外行看去,只会觉得她的招式有板有眼,颇像那么回事儿,但在沈度眼里,姬央那剑舞得跟耍猴似的,就是花架子。但细看还是有一股狠劲儿的,把旁边那株松树劈得七零八落的,树皮缺了许多,想来是活不久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那棵松惹你了?”沈度站在旁边问道。
姬央听见沈度的声音这才收了剑,停下来之后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了,她手里拿着剑在空中胡乱地劈了几下,低着头不说话。
“公主这是拿剑当劈柴刀使呢?”沈度道:“可是缺了烧火盆的碳?”
姬央被沈度逗得忍不住嘴角一翘,可她心里还难受着,所以抿抿嘴又把那丝弧度给抿平了,只道:“你查到昨天晚上行刺的人是谁了吗?”
沈度不语,有些事儿并不想跟话痨公主说,省得她嘴巴不严。
姬央见沈度不说话,心里越发憋屈,闷闷道:“死的那个侍卫叫白岩,小名大石头,他老娘就三个儿子,他最小,连媳妇都还没娶。”
“嗯。”沈度应了一声。
“我真是没用,别说替他报仇了,就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他家中老母知道了,会如何伤心。”姬央说着说着眼圈就有些红,毕竟是她身边的人。
“所以公主练剑是为了什么?想替白岩报仇,把刺客当柴砍?”沈度问。
姬央横了沈度一眼,真是的,她正难过呢,居然还取笑她。“我就是想练点儿本事,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我也能帮去帮个忙。”
沈度点点头,“原来公主还想再遇上这种事儿。”
姬央的悲伤已经被沈度给完全打乱了,她跺着脚嗔道:“我才没有。可是…可是我直觉,反正以后这些事也少不了。”
这直觉还真是准。沈度没再打趣姬央,见她眼圈已经不红了,又道:“依我看来,舞剑并不适合公主。”
“那什么适合我?师傅——”姬央拖长了声音道,她算是想起来了,她可是拜过沈度为师的,但沈度这师傅显然太不合格了,压根儿就没教过她任何东西。
沈度扬了扬眉,“我觉得鞭子比较适合你。”
“哦。”姬央顿时来了兴趣,“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柔韧劲儿若是使鞭子更好?”
沈度一时没能听懂姬央的意思。这和柔韧劲儿有什么关系?
姬央忙忙地解释道:“就是我可以通过身体的弧度把力道传递给鞭子,我可以像鞭子一样柔软。”姬央怕沈度不懂,还平抬手臂做了个波浪的姿势。
“你想太多了。”沈度这才明白小公主的脑子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别说还挺会自以为是的。
“那你为什么说我适合用鞭子?”姬央显然是没领会到沈度的戏谑,不过话音刚落,她就在沈度的眼神里了解到他深深的恶意,且又难免想起沈度曾经用玉鞭胁迫过她摆些羞人答答的姿势的事。
姬央的脸阵阵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只好恼羞成怒,“我不跟你说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这话里的娇滴滴直让一旁恨不能挤进树丛里去的玉髓儿浑身冒鸡皮疙瘩。
虽然在生气,可姬央也没舍得走,怕沈度以为她真生气了,他若也走了可就不美了。
沈度看着姬央瞬间泛红的脸蛋就知道她想歪了,但沈度也没纠正她,看小公主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是挺有意思的。他说姬央适合鞭子,不过是讥诮她,看到谁不高兴都可以来一鞭子。
尽管姬央表现得很可人,心地也纯善,但那是对她喜欢的人。对她不喜欢的人,她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甚至并不掩饰自己的不喜,若是能给上一鞭,想来她也会乐意的。
“我是认真在建议公主。”沈度道。
姬央已经不相信沈度了,怕他又挖了坑等自己跳。
“公主如果用剑,总不能走哪儿都带着,一是不好看,二也不方便。而鞭子就容易携带多了。鞭子柔中带刚,很适合公主。”沈度道。
姬央就是个不记仇的,见沈度说得有理,便又凑上前去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沈度应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教我用鞭?”姬央期盼地看着沈度道。
“我并不擅长鞭法。不过我给你找了一个师傅。”沈度道。
姬央不解,沈度这是有先见之明,先就准备了一个教自己鞭法的师傅?
“我给你找了几个女护卫,其中有一个恰好擅长鞭法。”沈度道。
“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找女护卫了?”姬央似乎颇为惊奇。
“上次在并州不就说过吗?”沈度道,“只是因为李鹤来了,她们也就派不上用场了。眼下李鹤伤重不起,所以我让她们进来暂司护卫公主之职。不过女护卫总是比男的方便些,这样你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护在你身边。”
这倒是,若是如厕,那男侍卫就不方便在旁边护卫了,姬央心想,完全没有体察出沈度有给李鹤上眼药的心机。当然这也是因为沈度的时机寻得刚刚好,说话的分寸也拿捏得极好。
“可是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姬央幽幽地道。小公主心虽然宽,但记忆却很好,沈度说过的话她就不会忘。先才表现得惊奇也不过是试探罢了。
“既然以为我忘了,怎么不跟我提?”沈度问。
姬央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她本就是小女孩,自然有小女儿的心性。沈度忘记了,她不提一是因为觉得沈度很忙,自己为了那么点儿芝麻大的事儿去麻烦他也不好,二么也是怕自己提出来,他想起来是他疏忽了会自责,她舍不得他有任何不悦和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