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子,今日城门提早关了,他们还来不及入城,便宿在城外。”
“提早关城门?”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连日来的遭遇,让我现在遇事的时候冷静了许多,加上刚才的分析,我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夜风,你去打听一下,城门大约什么时候关的?”
夜风领命,又迅速在我眼前消失,这回我倒是看清了,人家那是从窗口飞出去的,只是速度实在太快,如果这回不是我留了心瞪着眼睛一眨不眨,不然又要以为人家是凭空消失了。
我趴在桌上,盯着眼前一跳一跳的烛火,开始想事情。城门提早关闭,肯定有事发生,会是因为我么?我回想刀疤男与我在城门处“重逢”的情形,我变了脸,身边的灵儿又是他之前未见过的,再加上我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声音,笑起来的怪模样,再从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不难发现,他根本没认出我。难道就真的这么轻而易举的让我逃了过去?不对,我一下子站起了身,刀疤男没当场认出我来,只不过是因为当时车里的情形外加我的脸给他造成的暂时的迷惑,可是我身上的衣服根本没换过,仍是之前他见过的那身衣裳——我平日里穿的衣服,皆是用丝织成的白衣,连冬衣也是用丝帛织成,而袖口衣摆处的祥云滚边皆是用银钱双面绣成。这样的衣服,怕是一般的贵族都穿不起,只消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虽然灵儿扑在我怀里的举动替我遮掩了些,但只要稍一留神,自会发现。提早关城门,只怕是刀疤男走开之后猛然惊觉,但见我们的马车已经走远,才会做出如此决定吧,他既是四皇子身边的人,这里又是京城,提早关城门只不过一句话的小事而已。那么他们关了城门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呢?
我一惊,开门大叫了一声灵儿,她三两步从隔壁房里跑到了我跟前。
“灵儿,马上帮我换张脸,再拿身你的衣服来,你也要易容,白日里穿的那身衣裳,连同我所有的衣服,都一并毁掉。”我一把将灵儿拉进门,重重将房门关上,急急道;“如果有办法联络夜风,让他马上回来,你也需替他变一下装。”
夜风带回来的消息与我之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他们已经派人拿了我的画像四处打听,那画像赫然是我上次易容后的模样。
我心里冷笑,既知我已易过容,难道就没想过我会易第二次第三次么?只怕不是没想到,而是毕竟不敢把我真实的长相,也就是龙曜国宰相本真面目,画在上面,到处问人吧。如此看来,四皇子你对于我的敌意,又或者说是对龙曜国的敌意,都只敢在暗中表现,而今日的此番行径,怕也只是你私下里的的动作吧。你如此按耐不住,显然天青国王还在权衡考虑之中,看来我此行成功的机率,也是不小的。
我望着镜中娇滴滴的美人,又看了看身边长相清秀的灵儿,对我们的这番模样非常满意。四皇子,你如此劳师动众,不就是想抓我么?如今我就这一身女儿装,以最接近我本来面目的方式站在你的人跟前,看他们还认不认得我!
“夜风,你先将房去退了,付足他一天的银子。我与灵儿在马车处等你,今晚,我们就住天州最好的客栈。”我轻扶了灵儿的手,缓缓向马车的方向走去,声音清润婉转。灵儿说我之前有定期服用变声药物的迹像,所幸药物剂量不大,服用也不频繁,所以除了声音变得有些低沉外,对身体倒无大害。她给我服了一颗药丸,我的声音就回到了真实模样,和我21世纪的声音很像。
云府有给我服食药物,我竟毫无所觉,怕是此药便下在日常饮食中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对我声音的变化,身边却从无人提及,别人且不说,难道翠儿和红儿一早也是知道的?我一边暗自思量,一边上了马车。这客栈是不能呆了,待会若有人拿着通缉画像来问掌柜,我们的行踪铁定暴露,让夜风先去退了房,出了这客栈,让灵儿给他换张脸,我们今晚,就住天翔客栈。
马车在夜的街道飞驰,驾车的夜风已经换了一张憨厚木讷的脸,我身边的灵儿也不看我,又在捣鼓那些瓶瓶罐罐。我右手一圈一圈转着左手腕上的七彩琉璃镯把玩,心里也跟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能如此冷静而全面的思考问题了?以前被我忽略的蛛丝马迹也渐渐浮出水面,真的是环境逼着人成长么?我不禁有些苦笑,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偏生要走这一趟,现在有泪,也只能往肚里咽了。接下来,如何进入皇宫见得圣颜才是关键,该是明着求见,还是先去联系一个狐狸的暗人,让暗人帮忙好一些?总觉得这两个办法都不好,特别是后一个,我实在不太敢相信所谓的暗人,山高水远的,看不见听不到,狐狸拿什么保证他们的忠诚度?我之前就置疑过这时代人的顽固想法,那些所谓的下人,怎么就可以因你是主子而为你的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份忠诚,是靠什么来维系的,难道就是一纸卖身契?或者一次受助的经历?不是我见过、相处过的人,没有近距离的看过他的眼,用自己的心感受他的心,我是不敢随便相信他人的。
“灵儿,我之前服食的药物,喝了酒是否会失了药性?”我想起出行前那晚,我在浅醉居酒后唱歌时的声音,当时就纳闷,怎么声音一下子变回了女声?只是后来马上睡着了,醒后竟忘了问翠儿这事。
“是的,公子。”灵儿头也不抬的回答,继续捣鼓她的宝贝药罐。
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说我上回在夜船时便露了馅?或者因为上回酒太烈我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睡着了,药力还没有完全失效?回想狐狸与苍蝇之后的表现,只怕狐狸当时便发现了什么,而楞头青苍蝇就有些后知后觉了。
欲寄彩笺兼尺素(二)
马车停了下来,我吩咐夜风将马车驾到偏僻些的地方撇下,再来与我们会合。转身扶了灵儿的手下车,提醒自己现在是女儿身了,纵是出门在外,也该有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抬眼看那天翔楼,一副金碧辉煌的样子,天州第一楼竟是这般风格,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灵儿的衣服虽算不得差,但与这样的地方比起来,终究是差了一截。
“三间上房,需一排相邻。”我冷眼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不意外的看到小二和掌柜都有些冷的态度。呵呵,生意人向来精明,但我讨厌太过精明的人。在这个地方讲服务显然是没用的,看到有钱的赔笑脸,看到叫花的赏白眼,是这里的规矩,所以对于掌柜与小二的冷漠态度,我也只能在心里鄙视一下。
“姑娘,我们这里的上房每晚五十两银子。”掌柜的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往后看看灵儿和跟着进来的夜风,最后视线又落回到我身上,嘴角扯了扯算是微笑道。
原来不瞧见银子,竟是怕我们住霸王店,呵!我的包袱虽然丢在了路上,但随身也是有些银票藏着的,第一次在邀月楼的经验告诉我,出门一定要随身带银子,我一直没忘。本来也用不着我掏钱,灵儿和夜风身上又岂会少银子,但我实在看不惯掌柜狗眼看人低的态度,便随手从衣袖处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一把拍在桌子上。
说来这鬼地方也满奇怪的,六国之间,不仅语言文字互通,听说我怀里揣着的银月钱庄的银票也是六国通用的,这让我感到很意外啊,没想到在这落后的地方,钱庄倒提早实现了通存通兑。好象也不是所有的钱庄都可以通存通兑,只是银月钱庄的生意做得太大太漂亮,在六国都有数不清的分庄,所以才有这般待遇,俨然成了金融业的龙头大哥。
那掌柜的见我一出手就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立马如换了人般,喜笑颜开道:“姑娘,天字房三间已为姑娘备妥,姑娘是现在就休息了,还是先在大厅内用些晚膳,呆会儿小店会有歌舞表演。”
我眼光一转,略扫视了一下大厅内的情形。这个大厅,真的很大,靠西半边,竟是搭建起来的一丈高的舞台,有近八十平米大小,上方挑空,足有三层高。离舞台两米开外,才依次放了一排一排的桌椅,弧形摆放,间距开阔,竟也容下了三四十桌。抬眼看向楼上,二楼三楼皆环形半镂空而建,围着舞台的位置,二楼一排栏杆扶手,三楼却是一整排包厢,只是正对舞台那面,是一排落地的大窗,窗后层层帷帘,既方便客人欣赏歌舞表演,又让客人处于完全隐蔽的位置,免于让人打扰。整个大厅,放在21世纪,自是不过如此,但在这里,却显得格外的设计巧妙与独具匠心。饶是我走遍了龙曜国都龙州大大小小的客栈酒家,都忍不住要赞叹一声:天翔客栈,单看外表,名符其实也。
“劳烦掌柜在二楼帮我们安排一下位子,时候尚早,我们也想先吃点东西,再看看接下来的表演。”我对着掌柜微笑。
既是躲不过,又何苦藏起来?等会四皇子的人终会来挨个查人,我又何必在房里等着他们上门?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坐在大厅里,我倒要看看,我这身打扮,他们还怎么认出我来?再说刚刚在前一个客栈,屁颠屁颠的下了马车直跑房间照镜子,饭也没吃,后来夜风来送信,忙啊忙啊一直忙到现在,根本没记起吃饭这回事,现在一停下来,就觉得肚子饿了,灵儿和夜风也该饿了,索性边吃边等吧。
果然,不消多久,便有人拿着画卷走了进来。掌柜的看了画卷,摇了摇头,那些人便径直向大厅内走去。我嘴角泛起笑容,边吃边看着那几人一桌一桌的查过去,为首之人,正在那刀疤男。能来这里吃饭的,想来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被人如此打扰兴致,那些人却敢怒不敢言,而且更有几人上前讨好的打招呼,显然刀疤男的身份在这里已是人尽皆知。皇权大如天的时代,又能有几人,敢惹皇子的?
很快,刀疤男领着那几人上了二楼。我微笑着看着他们渐渐走近,灵儿依旧看楼下的表演,夜风低头吃饭,两人都是一脸的泰然自若。夜风自是不必说的,能近身跟着狐狸的,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可是看灵儿的表现,那丫头好象也不简单啊,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外加医术,言行举止,沉稳老练而细致,年纪轻轻便如此,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来历,倒是不容小觑的。
“你们有见过画中之人吗?”刀疤男身边的一男子将手中的画递到我们跟前,态度颇为不耐的问道。
“回官爷,没有见过。”夜风仔细的看了下画中人像,很认真的回答。我与灵儿也装作认真的看了一眼画像,然后都摇了摇头。
那几人正待挪脚向另一桌走去,刀疤男突然停下来又细细看了我们三个几眼,方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天州人?什么时候进城的?”
“我们今天上午进的城。”我对着刀疤男微笑,你下午才到城门口巡栓,我特意说上午来的,你自是没见过我了。再则我们进城的时候是两男一女,现在是两女一男,其实我若说是下午进的城,你怕也想不到一块儿,只是现在这时候,我还是谨慎些好,吃过亏的人,总会学得乖一点的。
“进城来做什么?”
“投亲。”我轻蹙了下眉头,这刀疤男的问题好象多了点。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有多奇怪,三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勉强还算体面的衣着,却坐在京城最好的客栈里,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疑惑。可是谅你再觉得可疑,也不可能会想到你眼前的女子,就是龙曜国的宰相,你此刻想要找的人,呵呵。
“看姑娘的样子,可不像是来投亲的啊。”刀疤男的眼睛紧盯着我,凌厉而阴鸷。
看来吃一堑长一智,有过下午疏忽的经验教训,晚上的你好象变聪明了嘛!投亲只不过是我信手拈来的借口,为的是不与下午游玩的借口相重复,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瞎掰了,演技又好,你以为你这样看着我我就会心慌慌的露了馅?呵呵,你的眼神,比起云老头的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啊,云老头面前我都能泰然自若,更何况是你?
“我真的是来投亲的。”我故作天真的对刀疤男眨巴了几下眼睛,复又可怜兮兮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逃出来,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天州,就是来找表哥的。只要找到表哥就没事了,表哥一定不会让我嫁给那个花花公子的。大叔,你认识我表哥吗?如果你认识我表哥,你一定要告诉他我住在这里啊,我找了一个下午都没找到表哥,只好先住在这里了。”
我越说越可怜,还用筷子重重的拨弄了几下前面盘子里的菜,完全一副没脑袋的千金大小姐模样。刀疤男见我这言行,终于忍无可忍的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灵儿看着我偷笑,眼睛笑成弯弯的两半月,我对着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对着夜风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待他们出了这客栈,我们就各自回房休息吧,明早起来,再到这城里各处逛逛。”
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想事情,下一步该如何,我还没想好,先在天州各处看看,也算不得错。云耀云辉云白他们宿在城外,就算为避麻烦不夜入天州,明日必也会早早就过来的,想起狐狸的信,我觉得头一阵犯晕。狐狸既肯定我是女儿身,怕我是云月的身份已经暴露,云府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狐狸是不是查出了什么,才会执意让我“撇下云府,独与夜往”?他既不明言,我也不好问他,亦不能让夜风派人去查云府的秘密。云府里的事,怕是只能我自己慢慢去发现了,不然以我云家人的身份,派谁去查,都会以为我有病,我的身份已经够复杂了,不能再惹人起疑。那么明天见到云耀云辉该怎么办?真的该撇下他们么?这一路来的照顾,这一路来的舍身相救,在我根本没有看到他们有二心的时候,真的要怀疑他们继而避开他们么?还有云白,他也不可信么?
我想啊想啊,直想得头晕眼花,最后终于沉沉睡去,倒是一夜无梦。
欲寄彩笺兼尺素(三)
翌日一早,灵儿敲开我大门的时候,我正在与我的那头长发奋战。灵儿的那身衣服倒是不难穿,我一个21世纪新女性与堂堂龙曜国假冒宰相完美结为一体的人,岂能被几块布料难倒?可是这头发真的是个问题啊,我现在的头发,真的好长好长,以前向来由翠儿或红儿帮我梳,再说那时候男装打扮,只要全部扎起来用玉发带夹住就行了,可是现在是女儿身,貌似这里的女孩子头发都梳得说不出的复杂啊,昨天灵儿给我梳时就盘来绕去的,看她动作干净利落的以为挺简单,真自己梳时,我简直就想把头发绕到脖子上,然后左右一拉,直接把自己掐死算了。
“公子,让灵儿帮你梳吧。”灵儿笑看着我,走到我身后,就准备拿梳子帮我梳头。昨天我易容顺便换回女装后,灵儿和夜风呆了N秒,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我怕他们又叫出“夫人”的字样,就让他们继续唤我“公子”。
“不用,我自已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难不成我还真离不了伺候的人不成?我放下头发,晃了晃举得有些酸的手臂,索性三两个替自己扎了个马尾辫,既干净又利索。在灵儿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脸不红气不喘的走出大门,忽略掉门外候着的夜风看到我时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一个人率先向外走去。
我顶着一头马尾辫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夜风和灵儿跟在我身后。我怀疑我这样下去有可能得忧思症,脑细胞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强力度考验,因为我在大街上也要边走边想问题。都说女人不宜操劳,该死的我这一趟下来,该不会未老先衰了吧?
夜风没看过狐狸给我的信,看他的样子,应该不知狐狸要我撇下云家的人,那么怎么到现在小白他们仨还没找上门来?不应该啊,难道我易容了他们认不出我来了?可是不是应该有暗卫和他们一道的嘛,暗卫就算不认得我,总也认得夜风吧?等等,貌似夜风也易容了啊!
“小夜,我家那三个人为啥到现在还没找到我?暗卫有和他们一道么?你确定我们变成这样后他们还找得到我们?”我回头看向夜风,又指了指自己的脸,万分困惑道。
夜风正待张嘴说些什么,我视线掠过夜风,一眼瞥见缺胳膊的云辉和短头发的云白正背对着我,向反方向走去。
唉呀,白日里真不能惦念人,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白,小白,云辉…”我大声喊着他们,挥着手向他们跑去。该死的,这两人听到我喊他们,就只是站住了身子,却并没回头朝我飞奔而来啥的。哼,莫不是见我昨日抛下他们独自一人逃跑,生气了不成?小心眼!
“小心!”夜风大喝一声,身子如箭般飞向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根本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只觉银光一闪,我低头,看到胸前插着一柄短刀,而顺着离开刀柄的手缓缓往上看,我松了口气,嘴角浮起一抹笑,低低自语:“幸好,你不是云辉啊!”
我看着眼前那断臂之人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人左脸颊上的那一道长长的刀疤,闭上眼,缓缓向后倒去。狐狸呵,还有清林,没想到浅醉居一别竟是永别,你们一定要,一定要与龙曜国一起,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呵!
身子似乎有腾空之感?难道是灵魂出窍了?我缓缓睁开眼,再看一眼与我有缘无分的这异世界吧。是幻觉吗?还是我已经到了天堂,我微笑,眼里忽有泪涌出:“仙人,你终于来接我回家了!”
伸手想碰一下眼前之人的脸庞,手抬了一半,终究无力的垂下,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我被脑海里一下老爸老妈一下狐狸苍蝇交替出现弄得疲惫不堪,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白如雪的世界。天堂?是了,我已经死了,被那个背影看起来像是云辉的人一刀刺死了。还好他不是云辉啊,不然我岂能瞑目。终究还是太大意了,我也终于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最为惨重的代价,我曾沾沾自喜的聪明,终究还是输给了那帮古人,不甘心啊,我答应狐狸的事还没有做完,甚至还没来得及与他们告个别。在我随时准备回家的时候没有这个机会,如今我心里有了牵挂的时候,却突然让我远离了这个世界,就如我当初突然到来一样,是梦么?还是命运又与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你醒了?”一声清朗而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侧过头,看到一双清澈澄静若黑宝石般的眼睛,那眼里的笑意犹如水波划过黑宝石,闪闪熠动,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头如墨的长发只随意的披着,纯净脱俗,超然出尘。这样的人儿,只应天上有。我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一身衣裳,只不过胸前的刀已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果然是神仙,连丝血迹也没在我衣服上留下。我挣扎着起身,貌似也没感到吃力,想是到了天堂,凡尘的种种都会抹去,只留最完整而本真的自己了吧。我对着他甜甜一笑:“看来我这世为人,终究是大善修行,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死了之后会下地狱呢!”
“为什么会下地狱?”他坐在床畔,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如阳春三月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明媚。
“因为我以前看到蚊子从我眼前飞过,都会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它拍死,我怕这样杀孽太重,来世可能无法转世为人,投胎成蚊子什么的,呵呵。”我自顾自的笑笑,又歪着脑袋问道,“仙人为何不把我直接送回家?上回应该你们某位同事工作失误,才让我一觉醒来已身在异时空的吧?”
“你家在哪里?”他依旧看着我微笑,眼睛也变得弯弯的。
“啊?仙人还有不知道的事?”我很困惑的问他。
“仙人不会有不知道的事,可是我不是仙人啊。”他的笑终于泛滥开来,刚刚若只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现在就是完全盛开的鲜花了。
“啊?”他不是仙人?从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就以为他是仙人,也正因为他是仙人,我才对这样的绝色美男以平常心视之,毕竟仙人嘛,本就应该飘飘欲仙帅得没边的,而且容不得俗世中人心生邪念。可是他说他不是仙人?我骨碌碌的爬下床,身手敏捷的跑到这房间的角角落落检查了一遍,然后又跑到窗口门外将周围环境大致察看了一下,没错啊,这里不正是传说中兼我心目中的天堂么?我“噌噌噌”跑回到我醒来时就躺着的床上,继续一脸困惑的问道:“这里明明是仙境嘛,不会错的。”
“是仙境,不过是人间仙境。”他看着我跑东跑西,又看着我爬上床继续坐好,脸上的笑容始终未变。
啊?我真的反应不过来了。明明就是仙境,为什么又成了人间仙境?呃,我承认我有时候是有点一根筋,特别是自己一早认定的事,突然遭到外界力量的否定,我就会转不过弯来,这个时候,一定要我自己慢慢醒悟领会,如果有外界力量强行介入,我怕我会有抗拒心理的更是会一根筋的转不过弯来。就像上次一早认定了狐狸和苍蝇是亲密爱人,才会误解了他二人某些怪异的举动,才会让他两人看尽了笑话,才没有及时将他二人暗恋的小苗苗尽早的扼杀在土壤中,最后还因没有丝毫防备之心被狐狸占去了便宜。5555,难道这回又是我搞错了不成?那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