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丞画皱眉:“没吃饭不能吃冰的。”
云暖赏他个白眼,拍开他的手:“服务员会先上冰品,说明我这种吃法是可以被理解接受的。”
骆丞画把水杯推到她跟前:“口渴就先喝点温水。”
“吃都吃了,亡羊补牢。”
骆丞画深深看着她,忽然意味深长地道:“那也为时未晚。”
云暖闻言一口咬在勺匙上,激起一身寒毛。好半天她才平静地道:“呵呵,抱歉,我说错了,应该是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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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云暖告诉骆丞画她晚上有约会,让他不用过来接,说完也不看骆丞画的反应,跳下车就走了。
下午云暖给苏汐发短信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时,一旁的小姑娘不小心顶到她的胳膊,云暖手上一滑,等发现短信显示发送中,而收件人是骆丞画时,她真是恨不得一头撞墙上。
云暖手忙脚乱地连按取消,哪里还来得及。她眼睁睁地看着短信发送成功,想亡羊补牢的补发一条发错的说明,结果字还没打完,就收到骆丞画的回信:“知道了,晚上来接你。”
云暖咬着嘴唇,坚持拨乱反正:“刚才发错短信了,不是跟你说的。”
谁知上一条短信秒回的骆丞画,这次却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复。
云暖愤愤地又发过去一条信息:“刚才的短信不是跟你说的,晚上你不用来接我。”
还是没有回复。
云暖趁着课间休息给骆丞画打电话。这回他倒是接了,云暖把事情经过复述一遍,正准备挂电话,就听话筒里轻飘飘地传过来一句话:“云经理,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晚饭,就今天晚上吧。”
云暖知他指的是上回他来她公司谈合作的事。于公于私,这段时间骆丞画确实帮了她不少,云暖答应下来,心里却想着索性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她愿意把骆丞画当朋友、当故人,甚至当一位尊敬的长者,唯独不想有感情的牵扯。
她现在是有试交往对象的人,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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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场合不是谈论私人感情的好地方,不过几句话的事,亦不急于一时。所以直到吃完晚饭坐上车,云暖冲着窗外的街景出了会儿神,才清清嗓子,摊牌:“接下来的学车我自己能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跟我妈说清楚了,我现在有男朋友…”
车子猛一个急刹,所幸晚上车流不大,没酿成祸事。云暖吓一大跳,强忍着没有发作,继续未完的话:“我不想男朋友看到了误会,所以你别再来接送了。”
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口听云暖说是另一回事。骆丞画抿着嘴角,整个人紧绷如弦,他就这么把车停在马路中央,直到后方传来催促的喇叭声,才又缓缓启动。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心绪翻腾间竟是连看对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车子跨越半座城市,最后在一处黑漆漆的地方停下。云暖打开车门才发现不对劲:“这是哪里?”
月黑风高杀人夜,黑灯瞎火好那啥?
骆丞画率先下车,不答反问:“怎么,怕了?”
云暖对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她略略迟疑,很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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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江边公园,树木高大苍郁,愈发衬得灯火幽暗,莫明森然。走进公园,一侧石壁浮雕,一侧碧树绿水,隐约有熟悉之感。
“摩天轮?这是…”云暖狐疑地,带着点儿不敢置信地,“动物园?!”
动物园曾是N市过去二十年里唯一一个动物园兼游乐园,而摩天轮是它的标志性建筑。云暖小学时春游来这里,老师不许她们坐摩天轮,后来父母领着她又来过一次,依然不被允许玩摩天轮。但最后云暖还是偷偷玩了,央求的骆丞画。
“前几年新建了野生动物园,不是说把动物都移过去了,我还以为这里已经被推平建住宅区了呢。”
也许这里留下了太多人的童真回忆,所以面临变迁,竟留了几分人情味,不似其他地方不是建商业区,就是造住宅楼,反而被尽可能地保留下来,整改成一个古旧的公园。
“以前这里臭哄哄的,现在居然一点儿闻不到了。”云暖叹服,“可惜摩天轮还在,却不能玩了。”
骆丞画转头看云暖,夜色中神色难明:“能玩你敢玩?”
“我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敢的?”云暖那时小,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玩她却不被允许,心里羡慕得不行。后来骆丞画答应带她来玩,她还兴奋得失眠,结果坐上摩天轮,刚开始转动她就害怕了。
地面上的骆丞画离她越来越远,一眨眼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云暖被抛到半空,吓得哭喊着要停下,可哪里有人肯听她的。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云暖都记得当时的那种害怕。就好像身边没有那个人陪伴,她无法一个人面对所有的未知与变故。
骆丞画抬头看向不远处高大巍峨的摩天轮,它曾见证他最美好的希望,也曾见证他最痛苦的绝望。光阴流转、时光飞逝,这世界每一天都在改变,唯有它一直矗立在这里,像是固执地寻找着时光的死角,相信着有什么可以天荒地老。
然后他的声音仿佛穿过遥远的回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小暖,我一直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
第四十八章
云暖只记得当时骆丞画抱她下来,她又哭又吐的,死死抱着他不放,别提有多狼狈了。她想了想,问:“我说过什么?”
原来对他来说最珍贵的记忆,在她眼里可以什么都不是。骆丞画胸口的酸涩转为酸疼,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揪着他的心,让他的喉咙阵阵发紧:“既然忘了,何必再问。”
他这是在怨她?可是,她有什么错?他大她三岁,当然记得比她多,那些对他来说是青春往事,对她来说也许只是童年回忆。而且,谁能记得小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
云暖一眨不眨地看着骆丞画,晚风勾起一小缕发丝拂过她眼角,她眼眶一热,垂头笑笑:“那么你也忘了吧,过去的都让它过去。”
骆丞画倏地转过身来,说出的话生硬得掉在地上能砸出一个坑来:“你说忘就忘,我没有你那么潇洒!”
云暖猛地抬头,一开始还轻轻的,很快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用喊的:“那就不要觉得委屈、不要觉得被亏欠、不要觉得意难平!骆丞画,你没忘是因为你不想忘或者忘不了,不是我逼着你不许忘!”
就像她一样,她追他是因为喜欢他,放弃是因为不想再喜欢他,这一切不是他的错,因为他有接受和拒绝的权利。
可这些云暖已经不想再解释。她觉得累、觉得没必要、觉得曾经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自己太可笑。她已经不再对骆丞画抱有任何幻想,她已经决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眼泪簌簌落下来,视线模糊一片,云暖转身大步往回走。身后没有脚步声,那个人永远都是这样…
这样的无动于衷!
云暖明知丢脸,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越哭越伤心。像是回到小时候,哭闹时如果没人搭理,就会哭得更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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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丞站在原地,一遍遍回想云暖刚才的话。
即使他很多方面都堪为云暖的良师益友,但在感情上,云暖才是他永远的灯塔。对待感情,云暖诚实又通透,不像他连自己的感情都不肯坦然面对。这么多年,他没想过回头,也没真正地往前走,只是固执地站在原地,四顾茫然,形只影单。
一如此刻。
骆丞画心中猛地一荡,快步追上去。
白茫茫看不清的视野里,云暖只觉得有模糊的身影挡住她去路,然后微冰的指腹贴上来,生硬又温柔的抹去她的眼泪。她别扭地别过脸,后退半步:“让开!”
骆丞画的表情不知何时温柔下来,月色下,暖暖的:“为什么哭?”
云暖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睛,带着浓浓的鼻音抽噎着道:“不关你事!”
骆丞画笑,清风朗月:“那你是为了别人哭给我看?”
云暖一时不备,没忍住笑出声来。又哭又笑的,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骆丞画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云暖装模作样的抹了会儿眼泪,低着头又熬了会儿时间,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扭扭捏捏地抬起头。
目光相触,竟有眩晕感。
那双漆黑眼眸里的温柔悠远静深,仿佛曾经的美好时光从未消失或远离。云暖心跳突突加快,空气温腻,有莫明的暧昧在周遭不安份地浮动。她觉得危险,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觉得应该离眼前之人远远的,可不等她有所行动,骆丞画已经拥住她。
夜色总能撩得人心底最深处的感情悄然绽放。唇舌相抵,身体被紧紧锁住,云暖一开始的反抗,在骆丞画急切而强势的攻占下,很快变为沉沦,缠绵而缱绻。
失控简直理所当然,骆丞画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自己。不提夜深人静那些无边春梦,他现在只要看到云暖,面上越冷静自持,思想越禽兽不如,总想不顾场合的把云暖这样那样,做尽少儿不宜的事。
很快他的身体就起了反应。云暖昏昏沉沉的,被连拽带抱的挟持回停车场,刚拉回几分神智,就被塞进车后座,随即滚烫的身躯覆上来,炙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脖子上,一路往下。
车内空间黑暗狭小,空气里充斥着粗重的喘息与暧昧的吮吻声。胸前被含住时,云暖才猛地警醒过来,抬脚就踹:“放开我!”
骆丞画闷哼一声,含糊不清地道:“我不放!”
云暖急得抓着骆丞画的头发就往后扯:“放开!”
骆丞画被扯得头皮发麻,不甘心地松嘴,红着眼瞪人:“放不开!”说着两手用力揉捏云暖胸前的柔软,不时用拇指刮擦那上面的硬挺。
云暖被刺激得浑身一软,手中一空。骆丞画趁机支起身,下身在她身上难耐地磨蹭顶弄,突兀又惊人:“宝宝,我忍不住了…”
云暖觑了眼身上深陷情/欲的人,边喘气边笑:“你是有随身带套的习惯,还是车里常备避孕套?”
骆丞画一愣,反应过来后脸就红了。他故作凶狠地咬了口云暖的嘴,又羞又恼:“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每和你做一次,我都要吃一次事后药?你知不知道,外射有风险,吃药伤身的?骆丞画,你读书成绩那么好,高中时会考全A,全校有名的不偏科,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脑子是忘在家里了?”
骆丞画心想生理卫生课的老师只会遮遮掩掩地说遗精是正常的、青少年不要过度手/淫,哪会讲到这些。偏他后来感情一直封闭,根本没去关注这方面常识,和云暖发生关系后,他一边是夙愿得偿的兴奋激动,一边又被云暖翻脸不认人折磨得方寸大乱,确实忽疏了。
云暖看他沉默,起身推开他整理衣服,心里还是气不过,讽道:“你以前的女朋友没骂你渣?这么多年,没有人领着小孩上门来叫你爸爸?”
是药三分毒,不知的时候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么即使这时候的骆丞画再欲/火攻心,他也不愿因为自己,让云暖承担身体上的哪怕再微小的伤害。他跟着坐起身,几个深呼吸后,才窘迫地澄清:“我只有你一个,连做那种梦也都是你。”
云暖正把衣扣一颗颗扣回去,闻言动作一顿,扭头看过来。从什么都不说,到情/事中才肯说,再到现在称得上有话直说,云暖觉得两人磕磕绊绊地一路下来,骆丞画最大的改变就在于此了。
骆丞画一波情/欲还没下去,被云暖一眨不眨地盯着,新的一波情/欲又被勾起,哪里是深呼吸压得下去的?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把云暖抱过来面对面按坐在他腿上,然后他把脸埋进云暖肩窝,一边用力汲取她的气息,一边解开皮带拉下拉链,纡解欲望。
他做得坦然,这么多年他就是这样想着云暖过来的,可云暖哪里料得到他会来这招,尴尬得恨不能当场昏死过去。偏偏她一挣扎,骆丞画就低声下气地求她别动,说很快就好。与他卑微的语气相反,他单手箍住她的腰,将她牢牢禁锢在他和前座椅背之间,任她如何抓咬都纹丝不动。
那直白的、浓烈的、篷勃的欲望像是有形的丝线,千丝万缕地将云暖缠绕。最后她都挣得没力气了,事情还没有结束。也不知这样胆战心惊、头皮发麻地过了多久,云暖听到骆丞画轻轻啃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暗哑而性感:“宝宝,你那时紧紧地抱着我,边哭边说…”
云暖只觉脑中轰隆隆犹如惊雷滚过,然后她恍惚听到一个声音,一抽一噎的,带着孩童独有的天真稚气,与那低沉的带着情/欲气息的声音交叠相融:“丞画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你永远陪在宝宝身边好不好?”
然后是另一道声音,她记得那是少年骆丞画的声音:“好。哥哥永远陪着宝宝,我们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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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暖每天早出晚归的,一连躲了骆丞画几天。
她觉得她真该扇自己一个大耳光。月色太美、气氛太好什么的从来不是理由,她是有试用期男朋友的人,在任何情况下她和别的男人都不该有任何亲昵的行为。
而且她明明打定主意不再和骆丞画有任何瓜葛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偏她愿赌服输,再不能简单粗暴地把骆丞画拉黑了事,所以即使她拒接骆丞画的所有来电,那一条条源源不断发过来、且第一时间在手机上显示内容的短信,让她想视而不见都难。
云暖有种被隔屏视奸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她接到林秋静的电话,真是装死的心都有了。
林秋静是来邀请云暖的,说她有个朋友在近郊造了座很漂亮的中式别墅,邀请她周末带朋友过去玩:“你知道我在这边就认识你们几个,所以想邀请你们一起去,到了那里我们可以自己做饭,或者买些熟食,像开party一样。”
她说的你们,当然包括骆丞画。云暖借口周末已和朋友有约,委婉地谢绝了她的邀请。
谁知林秋静毫不气馁:“太好了,你可以把朋友一起叫上,人多更热闹。”
云暖听得头都大了,继续推托。她找了一堆这不行那不行的借口,都被林秋静四两拨千金、一一化解了去,最后林秋静半是羞涩半是为难地道,“丞画说就我们两人的话不太合适,我在这里没其他朋友,所以…”
云暖心想合不合适跟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可是想到酒吧那次林秋静的宽和大方,她心软了。
那就去吧,云暖想,叫上苏汐和宁非,大不了到时各玩各的,权当还林秋静的人情了。有宁非在,刚好可以让骆丞画认清现实、摆正身份。
第四十九章
到了周末,林秋静备妥食物,安排好商务车,约定时间地点把人一一接上。云暖上车时一边客套的感谢,一边介绍先她上车的苏汐,然后抬头,惊得一头撞在车门顶上。
林秋静居然邀请了宝仪!
“姐,看到我有这么激动吗?”宝仪扔了个白眼过来。
云暖揉着头咝着气,身后的宁非扶她坐下,笑道:“没事儿,撞傻了我也不会嫌弃的。”
林秋静啧啧打趣:“一开场就秀恩爱,不厚道啊!”
说完嗔一眼副驾驶座上的人。
骆丞画坐在副驾驶座上,偏头看着窗外。云暖这几天避而不见,所以即使他一开始拒绝了林秋静的邀请,在得知云暖参加后,又想都没想地同意了。
然而等看到宁非,他就后悔了。不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可亲眼看到,他发现他连回头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于是共处的每一分钟都变得冗长与煎熬,他却连中途退出都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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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仪的手机一路响个不停。一条短信过来,她打开不理,紧接着手机铃声响起。响又不响全,没两声就挂断,等宝仪烦透了打回去,对方又不肯接,不一会儿再发过来一条短信,如此这般循环。
哪怕只是旁观者,都觉得闹心。云暖没有留意到一旁苏汐脸色灰白,她关心地问宝仪:“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张皓轩,没完没了的烦死人了!”宝仪把手机扔给云暖,“姐,你替我摆平。”
这个烫手山芋半路就被宁非拦截了去:“张皓轩?这人还没被揍怕,缠完一个又来缠一个?”
云暖坐在宝仪和苏汐中间,极力想隐瞒的窗户纸就这么被宁非的一句话捅破了。
宝仪奇道:“难道他上次是被你揍的?”她看看云暖,又看看苏汐和宁非,猛然明白过来,眼神就冷了下来,“呵呵,难怪姐一直支持我分手,原来如此。”
“宝仪…”
宝仪打断,不屑地笑笑:“姐你有苏汐姐这样的好朋友,可真让人羡慕啊。”
一句话刺得云暖和苏汐脸上热辣辣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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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汐偷偷拉云暖的手,在她手心很轻地比划。云暖凝神细辩,才知她写的是“sorry”。
宁非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也意识到说错话了,转过头来讪讪地看云暖。云暖抢在他前头开口,把手机递还给宝仪:“要说摆脱张皓轩的办法,没有人比你更内行。”
以宝仪的性格,张皓轩还能抱着吃回头草的如意算盘纠缠不清,只能说明她咽不下当初被劈腿的那口气,想戏弄张皓轩,想看他出丑。真要摆脱张皓轩,她有的是办法。
宝仪接过手机,转手递给骆丞画,撒娇:“姐不肯帮我,丞画哥帮帮我吧。”
骆丞画代为回了条短信,没完没了闹腾的手机竟然在他手中安静下来。
“还是丞画哥有办法。”宝仪开心地拿回手机,笑得甜蜜,“下次他要是还来缠我,我就找丞画哥帮我搞定!”
骆丞画应了声“好”,惹得一旁的林秋静脸色一变再变。
云暖没心情理会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后悔当时真该拒绝林秋静的邀请,更不应该以为宝仪不在,把苏汐一起拉来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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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权贵,不单指位高权重钱多,还应该有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在。就像云暖眼前所见。
车子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盘旋而上,一侧翠竹环山、连绵起伏;一侧碧波粼粼、澄静如镜。公路临水一面满栽梧桐,大片大片的枯叶落下来,金灿灿的像阳光洒满一地。山水深处,是座深宅大院,门上“袁宅”两字遒劲有力,推门时有“吱呀”声回响。
雕花窗、盘龙梁、青砖马头墙,尽显别墅古朴典雅。前庭小桥流水、鹅卵小径,精致的八角凉亭笑迎四方客,后院奇花异草,深幽静谧。此处内风水、外山水,虽不及苏州园林的规模,却尽得其精华,不逊其精致。
来时虽听林秋静介绍过,但想亦不过寻常度假小屋,有钱人附庸一下近年来大盛的中国风,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古典雅致。
“有钱真是好。”云暖没办法不世俗的感慨。
所有人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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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围坐在凉亭,林秋静用功夫茶具娴熟地沏茶。她今天长裙曳地,搭一条宝蓝薄披肩,动作行云流水,衬着古意的背景,仿佛入画的仕女,气质卓绝。
“都说美人如画,我说应该美人入画才是。”宁非的一句话,夸得林秋静脸都红了,当即将沏好的第一杯茶递给他。
云暖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宁非凑过身来,在她耳边一本正经地悄声问:“你不会吃醋吧?”
不等云暖回答,他起身接过茶,双手捧至云暖跟前,恭恭敬敬地拍马屁:“美女/优先。”
有人趁势起哄。云暖原本落落大方的,被这么一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接茶不是,不接也不是。再看骆丞画,他好像一个陌生人,一路上都没正眼瞧过云暖,此刻更是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青山,连林秋静递茶给他,他都不察。
云暖本来还担心骆丞画会有什么出格的言行,现在看来真是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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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屋主袁老散步回来,取了果品来尽地主之谊。
袁老一生仕途风顺,性格耿直,七十岁的人看起来不过六十出头,硬朗得很。众人自报家门,一一问好,林秋静介绍说袁老研究易经多年,尤其善长看相与运势分析,昔年在官场上,便有多起成功案例,神乎得很。
宝仪来了兴致:“袁老帮我们看看,也提点提点我们吧?”
袁老谦虚地推辞:“你们年轻人书读得多,道理都通透,哪里需要提点。”
宝仪扬眉:“那袁老猜猜我们这里有几对,都是谁和谁?”
林秋静因为沏茶,坐于居中主位,宁非、云暖、苏汐、宝仪和骆丞画依次按逆时针围坐成一个半圆。也就是说,林秋静的左首是骆丞画,右首是宁非。而宝仪和云暖分别坐在他二人的另一侧。
林秋静来时只说都是朋友,自我介绍时也未提及彼此关系,所以袁老不知内情。他呵呵一笑,环视一圈,然后指指骆丞画又指指云暖,语出惊人:“你们是一对吧。”
云暖险些把茶杯摔了,连忙否认:“不是。”
骆丞画刚弯起的嘴角,就被云暖的反应给压了回去。林秋静本没觉得什么,权当听了个笑话,所以笑看向骆丞画时,她一点没料到骆丞画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喜欢骆丞画这么多年,默默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哪怕深藏在清冷沉默的表象下,她都不会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