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吃饱了,我们买单走人吧。”安之一把拦下虞玮韬的手,掏出钱包示意服务员买单,非常的坚持,“说好今天我请你吃饭的,你不能跟我抢。”
“下次你来好了。”
“别!”安之左眼皮狠狠跳了下,犹记得上次游船上的那个私房菜,她可不想再被痛宰一顿。
她犹自懊悔与心痛的别扭表情逗笑了虞玮韬,大厅广众之下,他还是忍不住拥住她,在她耳畔低语:“我们现在的关系与上次大不相同了。”
上次名义上是你帮我我帮你的互助阶段,现在是真正只属于彼此的亲密恋人。
一旁服务员脸红心跳的一连往虞玮韬身上飘了好几眼,安之的脸更得烫得不行,她手弯背后,又是推他又是拧他,最后还是争不过他,由着他付钱。

两个人一路慢悠悠晃荡荡散步回家。
八月的天,即便过了九点,还是闷热。安之拉着虞玮韬的手,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一摇一摆:“今天你不是什么房产公司的老总,就只是我宁安之的男朋友,所以工作的事情扔到一边,我们今天就只好好的约会,过一个甜甜的周末之夜。“
她知道这些天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各方面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她虽然担心他,却也一直忍着没去打扰他。但今天是周末,这短短的一个周末夜晚,她只想他放下一切,好好的放松一下、轻松一下,没有什么失不失利,没有什么责不责任。
交握的手,更紧了些。因为在同一家公司的缘故,彼此之间私下相处都会刻意的避免聊起各自的工作,可是安之的这一句话,却让虞玮韬不禁动容。有时候不问,不代表不关心;有时候不说,不代表不想被关心,而他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婉转又迂回的体贴与安慰。
她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拉着他疾走了四五百米,才蓦地停下。然而没等她喘着气抚上他脸,他的手已先一步探至她额头,蹙眉:“走这么急做什么?这么闷的天,小心别中暑了。”
安之由着他掏出纸巾替她抹汗,固执的伸手至他额头,顺势摸下来,如愿在他鼻翼两端感觉到了微粘的湿意。
“你干什么?”
她仰起脸来看他,非常开心又满足的样子:“还以为你不会出汗呢。”平时的他衣冠楚楚一身清爽,再热的天也没见他出过汗,她还以为他已到了传说中“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境界了。
他一怔,不由失笑,凑近她耳畔轻声低语:“没记错的话,傍晚时你才刚见过我出汗的样子才是。”
安之的手使劲在他脸上拉扯了下,骂一句“色狼”,转身就跑。没两步又被他揪回,她背靠在他怀里,咯咯咯地笑:“哎呀,刚才不小心手滑了,你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的吧?”
“那刚才的电话,你说我该计较么?”
她回身环住他腰,才不管他:“刚才的电话是女的打来的,你不会连这个也要吃醋吧?”
“我是说林岫。”他说完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很介意这个人。
“你这是没自信么?”
与自信无关,他心里明白。即便现在三个人都从零开始,公平竞争,他相信他也绝不会输于林岫,只是…他心里的担心没办法跟安之说,也不能跟安之说。
“不会真的没自信吧?”她真真假假的问,却很认真的道,“放心吧,就算你没自信,我也会给你信心的。”
他反拥住她,下巴抵着她发顶,微微用力。相拥良久,久得仿佛这天地间只剩彼此,久得安之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融化在他怀里,她才悠悠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安之,我们结婚吧。”

虞总经理的求婚被□裸白条条的拒绝了。
不得不说,安之真是他命中的克星!虽然没有玫瑰、没有戒指、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单膝跪地,但他当时的求婚发自肺腑,她听了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欣喜感动,居然一摸他额头,惊叫:“哎呀糟糕,你发烧了。”
承蒙她的乌鸦嘴,他真的发了烧、中了暑。大概心里憋着一口气,连汗都发不出来,开车的时候还只觉得有些头疼脑热,注意力不能很集中,回到家后却是浑身发烫、头晕目眩。他吃了药,躺床上还是不舒服,想给安之打个电话,几次拨了手机又放弃。
她才刚拒绝他的求婚,他心里的那口气继续憋着,破天荒地闹起了别扭。
想到自己居然也会闹别扭,虞玮韬不禁苦笑。正头晕晕地想着,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安之,还算有点良心,他不打给她,她就主动打来,问他有没有到家了。
“到家了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不会是刚才生气了吧?”
“安之,我总是尊重你的决定的。”他失笑,略略有些惆怅的样子,因为身体不适的关系,落在安之耳里就显得有些沉重。
安之的心本能地跟着沉重起来,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其实我只是觉得太突然太快了,而且…我心里有些害怕。”
这样的心迹坦白,大概也只有在电话里才办得到。他却久久没有回应,让安之突感一阵不安:“虞玮韬?虞玮韬?”
她叫得急了,他才猛地惊醒,恍然间才发觉有那么一刹他竟然睡了过去。他顿时满心愧疚:“我在,刚才有点事,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明天还得上班。”
他挂了电话就撑不住睡去。感觉才刚睡下不久,门铃就响了起来,他本想无视,可是门铃一声连着一声响,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只能强撑起身去开门。


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安之?”
安之迎上扶住他,转身关了门,一脸关切:“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拉肚子还是中暑了?”
她说着探上他额头,这一个晚上她重复这个动作数次,这一次总算被烫了下。她又拉下他脖子,踮起脚尖额头贴上他的,确认这下他是真的发烧了。
“吃药了没?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没事,只是中暑了,吃了药睡一觉就好。”
“那刮痧了没?”
虞玮韬摇完头才想起不应该摇头。果然安之忽然就兴奋了,她将他随手扔一边,屁颠颠冲进厨房拿了个调羹拿了碗水才跑回来又扶住他。
“不用…了吧。”尽管明白抗争没什么效果,虞玮韬还是努力抗争了下。
“别怕,不会很疼的,刮了痧就好,保管比什么药都有效。”她示意他趴在床上,将他的衣服一把捋到颈下,左右又觉得麻烦,索性将他扒了个干净。
“安之…”
“别动,小心别把碗碰翻了。”她将碗放床上,起手甩了几滴水在他背后,试了试手法,觉得还是爬到他身上比较顺手。她也没想太多,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一边刮一边道,“我以前经常替爸爸刮,他说我的刮痧最有效了,一刮就好。不过爸爸不会刮痧,我中暑的时候他都让奶奶过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蓦地停下手上动作,稍顷才又拘了点水在他背上,继续一边刮一边道,“奶奶不肯替我刮痧,她都用拧的那种,拧完鼻梁拧脖子,每次拧完我眉心和脖子都是黑紫紫乌青青一大片,夏天的衣服又遮不住,邻居家的孩子就都围过来笑我。”
“奶奶拧的时候真的好疼,就像皮肉要被生生拧下来一样,我虽然都忍着不吭声,但却因此害怕中暑,比打针吃药什么的害怕得多了。”
“安之…”
“没什么啦,我小时候中暑也不多,身体好得很呐。”
根本不是身体好不好的问题,即便她不中暑,也经常会被她奶奶打骂。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暑假相处,这一点他却很清楚。
“不过我小时候也很坏的,经常故意气奶奶。有次把她准备下种的豆子全炒来当零食吃了,把她气个半死。”她说完就自顾自笑了起来。
他想笑,心里又有些酸酸的,不自觉想象着当时会有的情形,思绪就这么跌回从前:“那一定又遭打了吧。”
她经常被打,被打之后就跑到他跟前来装可怜,但装可怜博同情往往只是铺垫,她来找他的重点都在后面。那些重点有时候是那条壁虎尾巴,有时候是让他陪她抓苍蝇。
她小时候对抓苍蝇有种执着的乐趣,那么恶心的东西,一苍蝇拍拍死也就算了,她偏偏喜欢活捉。有时候粘蝇纸粘不到活苍蝇,她就弄点腥的东西做诱饵,死缠烂打指使着他去捉,捉来之后她会很利落的扯掉苍蝇的所有腿,然后再放回去。
他那时候很是惊奇,问她这是做什么。她浑不觉有何不妥,明明笑得天使似的,却让他背后莫明一寒:“没腿了它就只能一直飞啊一直飞,这么讨厌的家伙,我要让它活活飞死。”
“或许飞累了就直接躺下,也可以不用腿的。”
他随口一句,她听了居然觉得很在理,到下一次就改折翅膀了:“没了翅膀,它就飞不了了,只能在地上走,肯定很快会被踩死踏扁的。”
他无视阵阵涌起的反胃感,继续开导:“在地上爬走的事物有很多,你看你每天能踩死什么?是不是连蚂蚁都踩不死?”
他的本意是让她从此放弃这种奇怪的念头变态的爱好,可最后导致的结果却是下一次抓来苍蝇后,她就把它的腿和翅膀都去了,然后扔进瓶子活活闷死。

安之用调羹柄戳戳虞玮韬:“你为什么说‘又’?”
他从回忆中惊醒。原来从来都是这样,越是想忘越不能忘,必然是因为太过深刻,才会一再告诫自己必须遗忘必须放弃,不然时间是最好的过滤器,又何须这般强迫自己?
“上次在火车站,你不是说奶奶经常打你么?”心思流转间,他掩饰得再完美不过。
安安明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到关键点。手中的调羹一滑而上,落在他左肩,她弯下身,另一手轻轻覆上他左肩的疤痕,轻声问:“那这里呢?是不是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浑身轻颤了下,但却没得到任何回答。紧张伴着期待过后,就像有人往她心口直直捅了一刀,那血漫漫地顺着刀柄渗下来,滴得她全身发痛。
她当时年幼,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事,他比她年长八岁,应该记得更清楚才是。那一段人生初始的记忆,也是她仅有的关于母亲的记忆。她那时肯定很幸福吧,有父母在身边,有喜欢的大麦哥哥陪她,虽然那么短暂,所有的面面与感觉也早已淡化稀薄成烟,但她相信她当时一定很幸福。
而此刻,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个从她遥远记忆深处走来、又成了她最亲密爱人的人能拥着她,娓娓道出那段尘封的往事。她多么希望他能告诉她那时她是怎样的一种幸福状态,母亲长得是何模样,她跟母亲长得是否相像?她多么希望他能填补她这段记忆的空白,将她拼命想记住想珍藏却因年幼记不住藏不了的回忆,像生命的二次旅程一般,再次赋予它生动的面面鲜活的色彩。

有一滴东西落在他左肩胛,刚要滑过那道疤痕,又迅速被她的手抹去。
那一滴,不是冰冷的水,而是滚烫的泪,烙得他几乎控制不住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一声一声唤她“小米”。
她却拍了下他肩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淋了几滴水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重新刮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悲伤或压抑的情绪:“谁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别放心上,只当我刚才什么也没问吧。”
“安之…”
她不再说话,忽然用力刮了起来,从他的肩胛直至腰际,一下左一下右,他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像被两道火同时炙烤着似的。良久之后,身上蓦地一轻,他感觉背上被人覆了层极轻极柔的东西。他侧过头,看她很细心的用纸巾吸干他背后残留的那一点点水,末了冲他回眸一笑:“好了,是不是觉得没那么闷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别穿浅色的衣服。”
她端着碗滑下床,正待出去,却被他紧紧握住手。他半撑起身夺过她手中的碗置于床头柜上,一把将她拉到怀里。
她没有挣扎,乖巧得让他心疼的贴着他胸膛,轻轻道:“我们结婚吧,虞玮韬。虽然清扬的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刚才你求婚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害怕是慌张是落荒而逃,可是一没看到你,我就后悔了。”
他胸口剧烈一震,就好像那心律跳动的每一下都狠狠拍在他胸前的表皮之下,所以每一下都这么激荡有力。他有种很强烈的晕眩感,完全别于刚才药效发作,而是人好象突然飘浮在半空,整个人轻飘飘的,神智却异常清晰。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才哑声道:“好。”

“什么,你要结婚了?”
同一句话在两个地方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蹦出来,一个是程默程董事长,另一个是林岫林大少爷。
程董事长本来只是下来做做运动,顺便关心一下“员工”的,不料迎面撞上红色炸弹,顷刻间将他炸得血肉模糊。
话说他当初用虞玮韬最最鄙视的将人扑倒然后拐带回家的策略把夏芒拐回家,虽说也算快了,但过程也用了一年多,这其中他还托了儿子的福,不然说不定现在还在长征路上呢。眼前这人怎么可以当年鄙视他,现在又这么无耻的不到一年就要把人拐带回家了?
程默生生受了回打击,难道多戴副眼镜伪装斯文,就能如此的…事半功倍?
“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虞玮韬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剜了他一眼。
“只是觉得太突然了。”程默在沙发上正了正身子,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难道你们也…”
话未完,就见一支笔直直朝他飞来,他侧身一避,就听虞玮韬道:“别把你这套搁我身上。”
大概只有跟兔子一样单纯的夏芒才会相信在程默身上,会有不小心让人怀孕这种意外发生。不过虞玮韬深刻反省了下,觉得长久与程默相处,他至少已被程默污染了五成以上,所幸安之在某方面也很单纯,在最需要短路的时候也能恰到好处的短路,而且贵在事后不计较不细究。
看着虞玮韬一身掩不住的喜悦,程默这才认真道:“定下日子了没?”
“什么都还没,只是先跟你知会一声,到时候我会正式向你递长假条的。”
他哈哈一笑,满心都是祝福唯一的好朋友:“我等这张假条等很久了。”然后才是敛了笑,略略沉吟,“那件事还是由我来说好了,反正算起来他是我安排进来的人。”
“公事上的事,我一向不习惯循私,你就别担心了,招标的事很快就会有新结果出来。”

林岫却完全不是这样。他抿了抿唇,觉得嘴巴有些干:“和谁结婚?”问了之后又觉得问得很白痴,除了那天把安之扛进房间的男人,还会有谁?
他第一次看到他,是在安之搬家那天,距离现在不过两三个月,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走到结婚这一步了。他当时问安之时,她明明还说不算正式恋人的,以安之不扭捏的性格,不可能骗他,而以他们的关系,安之居然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都没正式向他介绍过男朋友,也太出乎他意料了。
更别说安之以前还轻度排斥office 恋情的。
“其实什么都还没定下,只是我昨天答应他求婚了。”只要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再去后悔,所以昨晚乍闻他说要结婚时的恐惧害怕,一一被她压回了心底。她现在只想将这个好消息跟最好的朋友分享。
“那家庭人品什么的你都了解清楚了么?你们才认识多少时间啊!”林岫觉得自己比嫁女儿还紧张,不由自主的担心着、焦灼着、烦躁着,完全没有丝毫的喜悦。
安之笑着摇头:“安啦,周末大家一起吃饭,到时候你替我好好考察一番好了。”
“切,你都决定了,我考察得不好又能如何。”他拍掉她过来勾肩搭背的手,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她涎着脸坚定地拍了他肩一下,开玩笑:“那到时候卷铺盖逃婚好了。”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结果还没等到周五,清逸的事就掀起了一阵巨浪。
清逸找到安之哭诉时,安之才知道恒隆房产项目失利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在。她乍闻之后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做过?”
清逸一脸的委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好歹也是恒隆的一分子,再说招投标这些事我又不懂。”
这种硬伤废标失误,如果是有心设计,明显是对此精通之人才想得出来。清逸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对这一些大概都不怎么了解,更别说精通了。
“你说你回去拿钥匙,拿钥匙要十几分钟么?”
“我就是用公司电话打了个长途聊了会天而已,谁知道会搞成这样,公司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电信部门查,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将我开除,我看分明是有人想公报私仇!”
“什么公报私仇,又是谁想公报私仇?”
“还会有谁,我是你前男友的弟弟,有人心里介意着呢!”
“李清逸!”安之虽然当场喝住清逸,可是当她几天后终于有机会问起虞玮韬这件事时,她虽然知道不能只听清逸一面之词,言辞之间却免不得有些替清逸抱屈。
“是他自己辞职的。”
虞玮韬的解释听起来没多少诚意,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曾似真还假的介意过林岫,难道清逸说的是真的?安之不知该喜该怒,喜则他吃醋表示他在乎她,怒则这样对清逸也太不公平了:“这么热的天,你忽然把他从办公室调去工地,摆明了怀疑他,只不过没有实际证据,他不辞职还能干嘛?”
他勉强按下的怒气被她一撩拨,气得直想抓狂。虽说一早对程默承诺会秉公处理,但他一想到安之,一想到李清逸就是李清扬的弟弟,还是循了私。他将确切的罪犯当作嫌疑人,将这些天费心费神的调查结果隐瞒下来,为此将小刘也“下放”到了工地,谁知那李清逸吃不得一点苦,得知消息当场就辞职了。
“你觉得是我冤枉了他?”
“我相信清逸不会做这种事。”
他冷冷看她毫不犹豫的坚持,微微眯起眼睛:“就因为他是清扬的弟弟?”
安之心中一个咯噔,既反驳不了,又觉得原来真如清逸所言,他真的介意这一层关系,气得她涨红着脸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
尽管清逸各方面皆不如清扬,但本质并不坏,虽然刚一毕业有些眼高手低,但也正因为过于单纯,才会被人骗走那么多钱,所以清逸绝对不至于存心使坏到这地步。再说他也是恒隆房产的员工,这样费尽心机,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安之的沉默落在虞玮韬眼里,就有了默认的意味。爱果然可以让一个人失去最基本的辨别能力,清扬在她心里的位置,比他想象中更深刻。她甚至宁愿相信清扬的弟弟,也不愿相信他。他可以不去与逝去的人一争高下,却不能接受自己连那个人的弟弟也比不上。
他什么也没再多说,只是将一个档案袋交到她手里,转身出了门。

安之将那个档案袋重重甩在林岫跟前,颤着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清逸不仅去了金汇房产上班,林岫还往他户头转了数十万元,她忍不住就想把这些与废标的事联系在一起。
林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诧异地打开档案袋,不禁神色一凛:“你怎么会有这些?”
安之不相信他,她派人调查他!这个认知让林岫不能接受。
那天清逸找他喝酒,把工作的事、房子抵押的事一骨脑地抖了出来,他一会儿哭着说自己冤枉,一会儿又说他对不起哥哥和安之姐。林岫本不想帮他,可是一想到安之,他就心软了。他知道他不帮清逸,清逸的问题只会成为安之的负担,他不忍心安之再被清逸所累,才安排清逸进了金汇,并答应帮他解决那些债务。
他始终没办法告诉安之清逸赌博的真相,只因不想她伤心难过。他以这次帮忙为条件,让清逸答应他再不去麻烦安之,这样关于清逸的种种,安之永远都不会知道。以后她可以过上平静舒坦的日子,再不用背负这么多的责任与道义。
只是有时候林岫自己也分不清的是,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信守清扬临终前的托付更多,还是他也心甘情愿为安之这般付出更多。

安之听了林岫的解释,气得大骂:“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与你无关的事,你非掺合进来做什么?”
“清扬也是我的朋友。”
“清扬已经不在了,你也已经为他做得够多了。”
“那么你呢?”
安之一怔,半晌才垂下眼,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
她背负着清扬的生命,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背负他未完的责任。
“安之,你也做得够多了,即便是清扬,也只有瞻仰父母的义务,清逸他已经成年了。“林岫用力抓住她的手,几乎要把她的手生生折断。安之吃痛,猛地抬眼看他,却被他难得的怒气惊到:“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安之,就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帮他,以后的路不管好的坏的,都要靠他自己走。”
她知道林岫说得对,这些道理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心里对清扬的那份愧疚自责一天得不到释怀,她就一天没办法对清逸的求助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