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声滴滴答答,方才洗澡时弥散的热气尤未散尽。
陈麓川气息渐而急促沉重,黑暗使得他的触觉比平日更加灵敏。
血液仿佛滚烫的熔岩,在他四肢百骸之间奔流逃窜,他大脑被这强力的热度烧得一片空白,只反反复复地,想起记忆里那个梦…
那些细节与眼前重叠,逼得他快要发疯,便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按住了林阅的后脑勺。
有一个瞬间,他极想把她推得离自己更近,但最后,他还是抓住她手臂,使劲往上一提,将她拉了起来,按进自己怀中。
感觉林阅似有挣扎之意,他不由多使了几分力道,梏住她,低下头,拿干燥的嘴唇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耳廓,哑声问:“是不是你?”
“…什么?”
“孙磊告诉我,大四散伙饭那天,我喝醉了,是你把我带走的…”
林阅脑袋里嗡地一响,没有吭声。他呼吸喷进她耳中,有些痒,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过了片刻,他仍是没有听见回答,便摩挲着捏住了她的下颔,低头深深吻她。强硬、掠夺,带几分逼迫之意,黯哑着声音,继续问她:“是不是你?”
“…”林阅喘了声气,“那天你喝醉了,我本来是打算送你回去的…”
“我醒来是在宾馆。”
“是…出租车开到一半,你说胃里难受想吐,我就扶着你下了车。正好前面有家快捷酒店,我就带你进去,开了一间房让你休息…”林阅呼吸不稳,越到后面声音越低。
“然后呢?”
“然后…”她呼吸之中仿佛氤氲着水汽,那样清软飘忽,风一吹便要散去,“…你希望是我吗?”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陈麓川心脏发涨,然而还想得到一个更为确切的回答,“…我当然希望是你,你告诉我,是你吗?”
他觉察到她身体正在微微颤抖,手上不由又多用了几分力,似是鼓励,或是别的什么,他说不清,只有一股想将她揉进骨头里的冲动,害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是我。”她声音像是滴晨露,缀在发颤的叶梢之上。
一时之间,陈麓川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丁点儿声音便将眼前的寂静的打碎,结果又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春.梦。
言语无法形容万分之一的震惊与狂喜,他张口数次,仍觉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索性不说什么,再次箍住她低头深吻,不遗余力。
直到最后,林阅呼吸不过来,伸手将他轻轻一推。
他蹭着她灼烫的脸颊,总算出声:“…为什么?”
“…我想走的时候,你把我抓住了…”林阅垂着眼,低声回答。
“我喝醉了,你可以拒绝我。”
“是…”他烂醉如泥,只要她愿意,一脚踹上去就能轻易逃脱。可她当然不愿意,为了这样一个不用计较前尘亦无须担忧未来的夜晚,她平生一股浪掷余生的孤勇。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天不从人愿…
“…那为什么没有拒绝?”
为什么?
呼吸一时全滞在喉间,她张了张口,突然鼻子发酸,喉咙一梗,“因为…”千回百折的心事,却沉重得轻易找不到一个出口。她抽手掩面,还未开口,眼眶却湿了。
陈麓川隐约听见两声哽咽,一时有些慌,急忙道歉
林阅只是摇头,顺了顺呼吸,正打算一鼓作气,忽听见陈麓川问:“游戏你通关了吗?”
林阅一愣,“还没。”
陈麓川手掌卸了几分力道,嘴唇在她发顶碰了一下,“走,出去我玩给你看。”
林阅开了灯,替他穿好衣服,一道走出浴室。
陈麓川牵着她去沙发上坐下,伸手:“手机给我。”
林阅也没问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密码?”
林阅小声答:“0818。”
陈麓川笑了笑。
手机解锁之后,他打开了“我的秘密日记”,读取存档记录,一看进度,有些无奈:“…你才玩到十三关?”
“嗯。”
“笨。”
林阅没说话,此刻不太有心情理会他的玩笑。
“认真看。”陈麓川提醒一句,从她存档的地方接着往后玩。一步接一步,一环扣一环,看得林阅几分怔忡。
“你看着,我给你讲个故事,”陈麓川看他一眼,开始不紧不慢地说道,“…话说从前有两个小孩,从小就是邻居。男生小时候特别不喜欢女生,因为她成绩好,还老被自己家长表扬…”陈麓说着,手里的速度也丝毫没受影响,“后来有一回,男生遇到一场很难的考试,要考不过,暑假就泡汤了,只能铤而走险,拜托坐在自己前面的女生。”
林阅听出他要说什么,立时一愣。
“结果没想到,一贯见面都像耗子躲猫的女生居然真的帮了自己。男生既困惑又受宠若惊,然而直到搬家,他也没鼓起勇气去找女生问一句‘为什么’。上了高中,开学那天,男生上楼梯时碰见了女生,他正要打招呼,女生一扭头就从他身边跑了。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次,走廊里,食堂里,操场上,考场上…久而久之,男生也不好意思再打招呼了。”
在陈麓川的手里,密室里所有的杂乱无章的东西都有迹可循,渐渐地,他完成了十三关、十四关…
“…有一回,男生跟自己朋友在教室外走廊里玩,突然看见女生从学校的牌坊底下经过。她那天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很好看,栀子花一样…”陈麓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瞥她一眼,微垂了目光,似在回想,“后来,男生偷偷去女生班上找人打听,结果被告知,女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女生打算叠一罐星星,去跟那男生告白。”
林阅听到此处,呼吸一滞。
“…上了大学,男生没想到居然还能跟女生一个学校,不但同校,而且同班。然而彼时男生有了女朋友,女生也如往常一样冷淡逃避。大二的时候,男生跟女朋友分手了。就在男生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男生的一个朋友说打算追女生,让男生不要跟他抢…”陈麓川停了下来。
林阅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后来呢?”
“后来?”陈麓川转头看她一眼,笑了笑,“前面十六关已经打完了,最后一关你自己来。”
第十七关,房间只有八个不同颜色的架子。林阅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每个架子对应一个宝箱,每个宝箱再对应一把钥匙。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她眼前一时雾气蒙蒙,极力控制着自己发颤的手指,把八个宝箱,按照颜色顺序一一堆放上去,又拿着钥匙分别打开。
八个字母,按照语序,一一呈现。
林阅骤然觉得难以呼吸,她盯着那八个字母,许久,方才缓缓地抬眼。
陈麓川正在看她,目光极为幽深。
“后来,也就是孙磊结婚那天晚上,耿浩然告诉我,他并没有追过你,那时候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陈麓川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从她眼里一直看进心底深处,“…林阅,你可能不相信,我从高中开始,就在盼望这一天。”
林阅睁大了双眼,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
一时却是沉默,陈麓川低头看着她,等了许久,暗自深呼吸,竭力克制自己的紧张,不由催促道:“你给个反应。”他攥紧了手指,声音也有点抖儿
“我…”林阅声音有点飘,“你说真的?”
陈麓川深深点头。
手机屏幕暗下去,她随意往旁边一仍,朝陈麓川伸出手。
陈麓川不明就里,却还是拉住了她的手。
然而林阅也不知道自己牵他手究竟想干什么,她只觉一切都像在梦里,无所适从,可说不出话,心里满满涨涨地疼——做梦应该是不会觉得疼的。
“我…”
陈麓川摩挲着掌中几根柔软的手指,“那晚之后,我反而不敢说,怕吓到你,也怕让你为难——好的歹的,你给个回应吧,”他吐了口气,“别吊着我,我有点儿受不了这个。”
林阅这才低声开口:“…好巧。”
声音太小,以至于陈麓川一时竟没有听清楚,“嗯?”
“好巧,”林阅抬眼,只觉得一颗心脏似要从胸膛里跳出,她竭力压制,稍稍提高了音量,“…我也从高中开始,就在盼望这一天。”
陈麓川顿时一怔,竟觉得自己好像无法分辨出这话里的意思。
林阅看着他,接着说道:“那罐星星,是叠给你的。”
还未将这话消化,只听林阅又说:“还有…”
“还有?”
还有很多,然而这会儿她突然不想说了,她往前凑了凑,扬头碰上他的唇。陈麓川还有几分怔忡,直到她舌尖抵开了牙齿,他便索性暂时抛开所有的念头,紧跟着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多深的言语,都不如肌肤相近真实有力。
最后,陈麓川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收拾,才终于松开她,喘了口气,“…你知道我这会儿想干什么?”
林阅仰头看他,眼睛里湿漉漉的,明亮且清澈,“不知道。”
“去民政局门口蹲点。”
林阅笑起来,“你知道我在想干什么吗?”
“什么?”
“…你。”林阅声如蚊蚋。
“…”陈麓川哑然失笑,将她下巴一掐,挑眉,“跟谁学的。”
“陈博士。”
陈麓川嗓子发痒,不由轻咳一声,“…以后收拾你。”
林阅促狭一笑,又问:“那个游戏,你什么时候做的?”
“…这个得说实话,不是特意为你做的。”
林阅瞪他一眼,“那是给谁做的?”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公寓里有个学法律的留学生,委托我帮他做个游戏,好跟他喜欢的姑娘告白。结果我还没做完,他已经把姑娘领回家了。”
林阅笑不可遏,“幸亏他没用你的游戏,不然活该一辈子单身。”
陈麓川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游戏太难了,我这么死心眼的人都才能玩到十三关,别的姑娘一早就卸载了。”
☆、第56章
这一晚,他们几乎整夜没何眼,情绪极度亢奋,又要太多的话需要彼此倾诉。
两人躺在床上,从小学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梳理,说及有所出入的地方,不免觉得好笑。
陈麓川说:“说实话,你小学的时候可真不招人喜欢。太严肃了,跟我们班上那个时常去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三道杠一样。”
林阅不服气,轻哼一声,“那你自己呢?最烦你们这些成天调皮捣蛋的男生,每天在走廊里打打闹闹,幼稚死了。”
陈麓川笑了,“我那时候十二岁不到,你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
“谁让你每天那么招摇。”
“我招摇?”陈麓川看她,“我已经是最不招摇的了。”
“哪都能看到你。”
陈麓川挑眉,“我看分明是因为你自己对我太过关注了。”
林阅:“…”
陈麓川头凑上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扬眉笑说:“我知道,被我引狗狂奔的英姿折服了是吧?”
林阅笑了,伸手推他,“受不了,你太自恋了。”
“不然你还能记得我腿上有个疤?说,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我那时候才五年级,哪里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陈麓川笑说:“那你为什么喜欢我?总不能因为我长得好看吧?”
林阅努力憋着笑,“答对了,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啧,太肤浅了。”
“那你呢?”林阅看着他。
“…”陈麓川顿了顿,“…好看。”
“啧,还好意思说我肤浅?”
陈麓川闷笑一声,忽说:“你从牌坊下走过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林阅好奇,“什么梦?”
“嗯,”陈麓川看着她,几分促狭,“还用问吗,当然是不太好的梦。”
林阅脸一热,“…你这人不光幼稚、自恋,还有点儿下.流。”
“是么?”陈麓川沉声一笑,“你不是挺喜欢吗?”
林阅转过头去,简直无奈,“…我不想理你了!”
陈麓川紧跟着往前一挪,伸手箍住她的腰,嘴唇在她耳后碰了一下,又问:“那时候我跟你打招呼,你为什么不理我?”
林阅低声说:“想理你啊,但是一碰到你脑子就转不过弯,等我反应过来该怎么回答你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陈麓川不由笑了,“我一直以为你挺讨厌我的,见面就躲。我说,你胆子是不是太小了?那时候你要是稍微给点反应,我们也不至于耗到现在。”
林阅叹了声气。
“当然,我也挺后知后觉,只知道每天上学,一半的动力都是因为在学校能见到你。”
每次做课间操,下楼时如果碰上林阅的班级走在前面,他一路上几乎都无法挪开视线。那时候只觉得,她皮肤怎么这样的白,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连麻袋似的校服套在她身上,都不显得难看。她多半是束着马尾,跟身边的同学聊天时,发梢拂在洁白的颈间,一荡,又一荡,他的心思也跟着飘飘浮浮,无法停息。
渐渐的,他心思越发笃定,终于有一天,鼓起勇气去找她班上一个认识的女生。那时候学校正流行叠那个什么吸管星星,下课时老看到班上的女生凑在一块儿一边叠一边聊八卦。他没想到林阅也会加入这个队列,并且早有了告白的对象。
也不是不难受,然而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处于自尊心极为强烈的阶段,看什么都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儿,当然不乐意承认自己会为了一个女生伤春悲秋。那时的他,只认为自己有太长的征途要走,太多的美景要看,断不会为了一人停留脚步。
所以当高考结束那天,班上的女生同她表白时,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则为了虚荣,二则不好给人难堪,三则,未尝不是对自己一腔心事难得回应的愤懑的宣泄。
经过两个多月暑假,他与那个女生感情日盛,几乎以为自己对林阅再没有别的想法,直到大学开学的第一次班会上,与她再度重逢。
可他这人实则责任感很强,既做出选择,总得从一而终。是以即便异地极为辛苦,他也竭力维持与女生的关系。直到大二有次没有提前通知,赶去女生所在的学校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半晌,却恰好看见她与另一个男生手挽手走过来。
先是愤怒,愤怒之后,竟觉得如释重负。经过此事,他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越发慎重。而朝夕相处之中,他发现虽历百折千回,他对林阅的感觉非但未曾消解,反而越发深厚。
他记得有一回班级团建出去唱歌,林阅被推上前唱了一首。很经典的老歌,梁静茹的《勇气》。她唱歌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怯生生的,可唱到“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一句时,略微颤抖的声音确似有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听得他心脏也跟着莫名一颤…就是那时候,他决定豁出去追她。
林阅听到此节,喉咙一梗,笑了笑说:“那本来就是唱给你听的。”
陈麓川闻言一顿,捏住她的手指,凑到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林阅接着说:“高考结束那天,我上去找过你,正好看到了你被人表白…”
陈麓川愣了愣。
林阅笑看着他,又讲了夜宿婺源那天发生的事,“我这人本来性格就挺磨叽,这样的事连续遇到两次,真的是一点‘勇气’也没有了。我想,大约跟你就是有缘无分,哪怕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
林阅看着他,沉声说:“所以,兴许一切都有安排。我身边的人,初恋几乎都没成,成了的,也是分分合合数次。所以,即便高中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现在绕了一圈,虽说走了一点弯路,但正因为如此,我们也都成熟理智了,我能确信,现在的我可以跟你好好地过下去…”
陈麓川心里动容,声音一时哑了,“…你说得对。”
安静片刻,陈麓川又问她:“那上次你为什么要跟我提分手?”
林阅静了数秒,“因为我一直想不透,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来,之后又为什么跟我提出试一试。我怕你仅仅是要对我负责,又怕万一哪天你觉得“试一试”结果不如意,一直患得患失。而且,就像十多年前,我一见到你就脑子不好使,除了臭脸就是逃跑一样,现在我面对你仍然无法坦然…”林阅顿了顿,笑了一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能够受尽所有的委屈,却又受不了一丁儿点委屈。”
陈麓川看着她,静了片刻,不由撑起手臂,低头吻她。呼吸之间,他沉声说:“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林阅笑了笑,点头,又说,“委屈不委屈,说到底还是要看自己怎么想。其实那时候我真没生你的气,是气我自己在你面前总是自信尽失…”她顿了顿,“问你一件事。”
“什么?”
林阅笑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大学跟你一个班真的是巧合吧?”
陈麓川一怔,自然明白过来,一时哑然,“…你专门跟我报的一个专业?”
林阅笑起来。
这人,总能一次又一次让他无言以对。他不由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敲,哑声问:“你是不是傻?”
“有点吧,因为编程真的太难了,我差点毕不了业。”
陈麓川又敲她一下,“你也是为了我才进的游戏行业?”
“一半一半,大学毕业就要失业,大家都在忙着找工作,我也没想好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就想着先找个对口的。当然我也希望自己能亲自去感受一下你喜欢的事业,总觉得…”林阅声音渐低,“这样离你兴许更近一点。”
话音未落,瞧见陈麓川手掌又要拍下来,她急忙遮着头,“…你还打上瘾了!”
陈麓川便就势将她手指一抓,紧紧攥住,半晌才说。“…我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你一样傻的人了。”
林阅笑了,“傻人有傻福呗。我要是不跟你一个班,现在兴许你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有个屁的儿子。”
“啧,讲脏话。”
“要生儿子,也只跟你生。”
林阅瞥他,“就你现在这腰,生活都不行,还想生儿子。”
陈麓川挑眉,“你记着今天的话,今后一块儿收拾。”
林阅嘻嘻一笑,抬手摸过手机一看,竟已到凌晨三点。可她丝毫不觉得困,更舍不得睡。
“几点了?”
“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林阅看他,“要不我们睡吧,你是病号,休息不好身体也恢复不好。”
陈麓川“嗯”了一声。
林阅便坐起身,将两旁的台灯关上。黑暗笼罩下来,陈麓川将她一搂,让她枕在自己臂上。
“这样你睡不好,我怕晚上撞着你。”
“没事。”
林阅便笑了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轻声说:“那睡吧,晚安。”
“晚安。”
林阅闭上眼,许久之后仍旧觉得毫无睡意。总觉一切都不真实,似在梦里。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察到陈麓川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忙问:“你还没睡?”
陈麓川笑了一声,“你也没睡。”
林阅头枕在他肩窝处,蹭了蹭,“陈麓川。”
“嗯?”
“把手给我。”
陈麓川什么也没问,便觉林阅手往下,捉住他的手拿了上来。
“我咬你一口行不行?”
“怎么?”
“要觉得疼,你就吱一声。”
陈麓川笑了,“不是做梦。”
“是吗?”林阅将他手指扣住,“我不敢睡,怕一醒过来,你就不在这儿了。”
他何尝不是。可确实太晚了,熬夜太久,恐怕第二天整天都没精神。他只得说:“睡吧,还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说;说不完,还有一辈子时间,慢慢说。”
林阅顿觉心里蜜一般的甜,又道一声晚安,合上眼。这回,两人都没再出声,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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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林阅便觉自己腿间抵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立即意识到这是什么,挪了挪,正要起身,听见头顶传来陈麓川低沉含混的声音。
林阅仰头看他,笑问:“醒了?”
陈麓川缓缓睁眼,“…早上好。”又问她几点了。
屋里拉着深色窗帘,又开着空调,看不出外面天色如何。林阅将搁在柜子上的手机摸过来一看,竟已九点半,便问:“饿吗?我去煮个面,随便吃点儿,一会儿就要吃中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