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应,完全不是孟遥预想中的反应,他应该是客客气气地,同她说“不客气”。
孟遥坐着,几分局促地看着他拇指转了两下打火机上的小砂轮,打火机喷出一小丛红色火苗。
“那…那我上去收拾东西了,”孟遥解开安全带,再次道谢,“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觉得这话好像有点耳熟,想起来似乎是丁卓说过一句类似的。
丁卓点了点头,“好。”
孟遥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一手提着包,脚步有些仓促地往里走去,没敢回头去看。
一口气上了三楼,打开门进了自己房间,她把包扔回床上,解开大衣扣子,在床上坐下。
过了很久,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楼下,车还停在那儿,黑色车顶,沾了一片落叶。
丁卓还没走。
可是为什么,他还没走?

第18章 (18)拖延

孟遥把脑袋靠在窗上,叹了一口气,玻璃窗上霎时被她呵出一小片的白雾。
人啊,非要到了这个时候,才能逼迫自己拷问内心。
她真想让丁卓走吗?
多少到了小区门口又转头,就是想再看一眼,哪怕是只能让她看见夜色之中的一个车尾。现在的她越发珍惜与人的每一次见面,因为说不准下一次就是下一世。
她从来不是容易冲动的人,凡事三思凡事忍耐,但这件事,即便她把利害关系分析得一清二楚,也勉强只能让自己不要去主动找丁卓,而这多半还因为确实是找不出什么适当又自然的理由。
可要是丁卓自己主动找来了呢?
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他只拿她当同在异地的一个老乡,当已故未婚妻的好朋友…而此时此刻他车停在那儿,说不定只是为了打个电话,为了抽支烟,或者仅仅就是想吹吹风…
可即便他是漫不经心,他是应情应分,只要他找,她就永远有空,永远想要赴约。
孟遥默默在心里数数,她想:我数到十,你要是还没走,我请你喝茶。
一、二、三、四…
孟遥顿了一下,那车还停在那儿,稳稳当当。
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心律不齐,所有疑虑和担忧,自责和歉疚,此刻都被一种全然的鼓噪所掩盖…
丁卓已经抽完了两支烟。
他烟瘾并不算大,忙起工作的时候,一整天不抽也不觉得有什么。抽得凶,是因为把现在这些事儿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地捋一遍,也找不出一点头绪。
他觉得自己其实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和孟遥待在一块儿的时候,心里平静。而见面次数越多,这感觉也越明显:时间过得快,没多久就到了正常社交范畴内该各自离开的时间。
而他想多跟她待一会儿,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成。
一个人的时候,很多情绪纷至沓来,信念或者自我宽慰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一文不值。所以这一阵,他哪怕不加班,也会去实验室或者图书馆泡一会儿,累得受不了,回宿舍洗个澡倒头就睡。
并不是因为悲伤,曼真去世将近半年,悲伤这种情绪,已经越来越淡了。
——事实上,他所不能面对的,正是这种变淡的过程。
丁卓又点了一支烟,这回抽了两口,嗓子里发痒,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他把窗户打开,左手手肘撑在车窗上,右手拇指把打火机的盖子揭开,又阖上,揭开,又阖上…
“丁卓!”
丁卓一震,夹在指间的香烟烟灰抖落了些许,他转头看去,孟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前面。
她还是穿着上午的那件深灰色的大衣,只是多戴了一条围巾,深红色的,冬天里看起来火苗一样的温暖。
孟遥走到驾驶座窗户这边,笑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哦,” 丁卓清了下嗓,“接了个电话。”
“那你下午有事?”
“下午…”丁卓看她一眼,那红色围巾,衬得她清秀的脸颊神采奕奕,他便改了口,“没什么事,正准备回去睡觉。”
孟遥笑一笑,“那劳烦你再迟点睡好不好,我想去趟家乐福,能不能麻烦你再多跑一趟。”
丁卓看她一眼,那郁积的憋闷一扫而空,哪怕只是暂时,“上车吧。”
孟遥从车头绕过去,拉开副驾驶门,笑说,“买完东西,请你喝茶。”
丁卓把没抽完的烟掐灭了,关上窗户打开暖气,“你们公司月末发工资?”
孟遥笑一笑,“一盏茶不至于让我穷得揭不开锅的。”
“识时务的人,这时候就该说恭敬不如从命了。”
孟遥笑了。
她把围巾解下来,叠一叠放在膝盖上。
丁卓扫了一眼,说:“你这条围巾挺好看的。”
“去年过生日自己给自己买的,花了大几百,当时还挺肉疼。回头一看,还是好看的,没算买亏。”
丁卓手指无意识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你生日什么时候?”
“下个月23号。”
“那没多少天了。”
孟遥很淡地笑了一下,“真不想过,添一岁得多听多少唠叨。”
“催你结婚?”
孟遥点头,“我妈还是小地方的思想。”
“那话怎么说的?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孟遥笑了,“也对。”
到了家乐福,丁卓把车开去底下停车场,孟遥解了安全带,问他:“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丁卓把车熄火,“我也上去逛逛,宿舍缺个排插,一直没买。”
上去,孟遥拿了辆推车,正要往里走,丁卓伸手握住把手,“我来吧。”
孟遥便放了手,让他推着,两人并排往里走。
孟遥其实什么也不缺,之前在窗户后面纠结了半晌,也只想得出这么一个听似名正言顺的理由。现在随意逛着,只能是看见什么用得上,就往推车里面丢。
逛完日化,又逛食品区,孟遥瞧着有速溶咖啡在打折,伸手去拿,却被丁卓拦下了,“喝这对心脏不好。”
“我喝得不多,偶尔用来提神。”
“下去跑两圈洗个澡,保管比什么咖啡都管用。”丁卓把这一大袋速溶咖啡放回去。
孟遥看他一眼,笑说:“丁医生,你是不是还兼职做养生讲座的?”
“别瞧不起这一行,我们院里一些医生出去养生节目,给养生产品吹牛站台,比在医院赚得起码多两倍。”
孟遥从旁边架子上拿了袋冲泡的麦片,“我还是以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丁卓看她一眼,笑了一下。
买完东西,去收银台结账。
丁卓掏出银、行卡,孟遥赶紧将他拦住,“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你不还要请我喝茶么。”
“不不,”孟遥严肃看着他,“丁卓,这性质不一样,让我自己付。”
外柔内韧。
丁卓心里下了个结论,收回卡,也不勉强她,“行。”
结完账,丁卓帮她提着两袋子东西下楼。
等把袋子放到后座时,孟遥忽地想起:“你的排插没买。”
丁卓一顿,“没事,我去学校附近便利店买,一样的。”
车开去孟遥常去买奶茶的那家店,周末,外面又冷,不大的铺面里坐得满满当当。
孟遥看了一圈,没找着空位,有些为难,“…要不换一家?不过这儿的奶茶真的很好喝。”
“那外带吧。”
孟遥想了想,点头。
提着奶茶,两人又回到车上。
孟遥把丁卓点的那杯递给他,他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还行,不怎么甜,茶味很浓。”
孟遥淡笑,捧着自己的这杯奶茶,满足地喝了一口。
丁卓发动车子,笑说:“我在旦城十多年了,论吃的还不如你研究深。”
“以前跑新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到一个地方就顺便踩点,在帝都待了八年,整理了很厚一沓笔记,全是各个餐厅的测评。朋友总说,我连转业以后的退路都找好了。”
丁卓笑了笑,又问她:“那你自己做饭吗?”
“做啊,不过现在忙,人也比以前懒,不大愿意自己下厨了。”
“水平怎么样?”
“怎么样不好说,反正孟瑜挺喜欢的。”
丁卓看她一眼,不知道是车内暖气足,还是奶茶喝得身体发热,她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点淡淡的红润。
他便回想这几个月来与她的碰面,以往她总是微微锁着眉,像三月雨天,愁绪总是萦绕不去。现在看,她性格也未见得真有那样的内向,他又想,可能也是分事分人。
很快,车就又回到了楼下。
直到车停下来的时候,两人才都有点如梦方醒。此刻已到下午四点,再要拖一阵,晚饭也能接着吃了。
然而…
沉默中。
他们同时想到了这个然而。
一次一次,孟遥发现与丁卓更近距离的接触,不但没有抹消掉这么多年距离造成的不可得的执念,反倒加深了这种执念。
然而,丁卓越优秀,相处越愉快,越让她心生惶恐。
她有自己的立场和原则,不愿意为了没有结果的一种连关系都算不上的关系,赌上太多。
对于丁卓而言,相处的轻松是暂时的,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那被自己刻意压制的自责,就又卷土重来,一次更甚一次。
“我…”
“丁卓…”
两人同时开口。
孟遥忙说:“你说。”
丁卓看着她,忽然很想抽一支烟,忍住了。
各式各样的念头,煮粥一样沸成一锅。
最后,他想,难不成,人非得跟自己追求温暖追求舒适的本能做斗争么?既然没有答案,就暂且这样,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等你生日,我请你吃饭。”

第19章 (19)变故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
孟遥手背上以前生过冻疮,今年又复发了。前些年跟一个同事去西北贫困农村采访,待了半个月,手背上红肿皴裂。此后,一到冬天,保护得再好,也还是会再犯。她现在出门就戴手套,但捂得热了也会发痒,冷也难受,热也难受。
快到年终,银辰大厦那个策划案进入最后验收阶段,孟遥被一遍一遍压着改文书,改得心烦意乱,抬头看见台历上那被自己划个红圈的日子,把心里那股焦躁按捺下去。
丁卓这边也是焦头烂额:前几天,一位做完肝部分切除术的病人因术后急性肝功能衰竭而死亡,家属认为病人之前都好好的,“离奇”死亡一定是医院失职,因此每天定点来普外科“讨公道”。家属是一对母子,一个赛一个嗓门大,一来就逮着医生骂,逮不到医生逮护士。院方为了平息纠纷,主动出面做医疗事故技术鉴定,结果出来,裁定院方并无过错。然而家属还是不接受,说医院和卫生局串通一气,就是为了欺骗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闹了几天,最后扬言要去找记者揭露黑幕。
不管是不是真要去找记者,总之话撂下之后,他们没再来了,这事总算是暂时消停下来。
丁卓听护士议论,说死的这病人去年才嫁进闹事的母子家里,结婚时要了快二十万的彩礼。家属母子家里穷,儿子没本事,成天游手好闲,彩礼钱还是东拼西凑的,到手的媳妇儿还没给家里传宗接代就死了,当然要把这口怨气撒医院头上。
上午,丁卓刚从病房回到值班室,方竞航就晃荡过来了。
“咦,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两个病人家属没来了?乍一下还怪不习惯的。”
丁卓整理报告,眼也没抬,“你喜欢?那弄你们心外去。”
“我们心外什么阵仗没见过。老丁,和病人以及病人家属交流是一门学问,你这态度,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有时候都恨不得直接上手招呼…”
丁卓一抬眼,“我态度怎么了?”
“…你态度好,如沐春风!”
闲扯两句,方竞航把椅子拖得离丁卓更近,挤眉弄眼道:“老方,据可靠情报,说你现在有事儿没事儿就在那儿聊微信,时不时还笑得贼淫荡,怎么,有情况?”
丁卓看他一眼,“这话你是替谁问的?”
方竞航给噎了一下,“…我操,我就不能关心你?你放心,我那傻瓜蛋妹妹早对你没想法了,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成天抱着手机傻乐,一到周末就没影。 ”他自己越说越犯嘀咕,“不行,回头我得抓住她好好拷问拷问…”他一顿,心里又生出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老丁,该不是方瀞雅手机聊天那人就是你吧?你俩背着我好了?”
丁卓:“…”
“老丁我告诉你,我就这一个妹妹,爸妈宝贝得紧,你要敢不经过我批准…”方竞航朝他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瞅瞅。”
丁卓:“滚蛋。”
方竞航滚蛋之后,丁卓往桌上手机看了一眼。
上回,为了把孟遥拉进一个邹城的老乡群里,他加了孟遥的微信。加上之后,很多天没说话,有次他普外的群里看到有人分享旦城好吃的餐馆,随手把链接转给了孟遥。自这之后,两人开始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医院事务繁多,时不时还有突发情况,他常常话聊半截就得去处理,等处理完看微信,孟遥回了两三条,间隔约莫五分钟,见他没回,她也就不说话了。他向她解释,她都说没事,猜到了。
两人话题也没深入,反正多半就是围绕工作上这点事打转。他是个不怎么把时间花在社交软件上的人,遇事儿还是更习惯直接打电话,连朋友圈,也是当初在曼真的催促下开通的,如今统共只发了三条状态,也都是跟工作有关。
有天晚上,他点进孟遥朋友圈瞅了一眼,发现她也发得不多,数下来不过十来条,大部分是转发一个报纸微信号的文章,估计就是她当初工作的单位。
一个护士过来喊人,丁卓合上报告,揣上手机去病房。
处理过病人情况,丁卓去卫生间洗手。正这时候,口袋里手机一震。他掏出手机一看,孟遥发来的微信——拍了张照片,一只小猫,蜷缩在一个坐垫里。
她说:小区的野猫,没法养,昨晚给它丢了一个坐垫。
丁卓打字回复,忽然,他想到方竞航方才说的话,抬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镜中自己脸上,确确实实是挂着点儿笑。
孟遥刚打开电脑,放桌上的手机一响,拿起一看,丁卓回复:以前读研究生的时候,方竞航在宿舍养过猫。
孟遥正要回复,林正清过来了。她将手机锁屏,打声招呼。
林正清打了个呵欠,“今天要定稿,你辛苦一点,争取把最后一版改出来。”
孟遥说好。
林正清看她一眼,“这一阵忙过了,公司组织团建,可以出去放松一下。”
孟遥问:“要素拓吗?”
“就半天,冬天也开展不开,走个过场就行,方便行政那边汇报,他们定了去泡温泉。”
孟遥点一点头。
林正清走了以后,孟遥回复了丁卓,一时没再收到回复,她也没在意,打开文档开始修改。
下午下班前,孟遥把文书改出来,林正清那边最后再斟酌了一下,通过了。
孟遥总算松了一口气,也终于有了过生日的心情。
接下来几天,她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中坐立难安,而这种心情,随着日子一天天临近,越发膨胀。
生日前一天,丁卓发来一个链接,问她在这儿吃行不行。
她几乎没看,直接回复都行。
丁卓便说:好,如果明天没什么突发情况,我能按时下班。
孟遥跟他把碰头的时间和地点定好,便觉得从此刻到明天下班这一段,比她之前等过的二十几天都要显得难熬。
生日当天,孟遥在一种轻飘飘的恍惚中度过了上班时间,终于到点,她象征性地拖延了五分钟,关上电脑,收拾东西,正要走,头顶上“啪”的一声,彩带溅开,落了她一头。
孟遥吓懵了,直到一个女同事揽住她肩膀说了声“生日快乐”,她才反应过来。
小组的人都围过来,把礼物往她手里递,林正清手里提了个蛋糕盒,“走,一块儿吃饭,地方已经订好了,咱们给孟遥过生日。”
孟遥为难,“我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一人过来推她,“这是咱们的传统,你把你朋友也喊来呗,人多热闹。”
一时七嘴八舌的,压根不给孟遥开口拒绝的机会。孟遥被推着出了门,又稀里糊涂上了车。
孟遥暗暗叹了声气,她这人虽然不爱这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关系,但为了维持表面上和谐的工作关系,很多事也确实身不由己。
她掏出手机,给丁卓拨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她就微信和短信同时发了消息。
等到了吃饭地点,孟遥收到丁卓回复:好,你好好吃,恰好我这儿也有事,回头有空再聚。
孟遥锁了手机,坐在那儿,沮丧地叹了声气。
林正清眼尖,看见了,凑过来笑问,“怎么了?过生日还叹气?”
孟遥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林正清把菜单推给她,“那就点菜吧,今儿你过生日,全程你做主。”
孟遥心想,她要是真能做主,现在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有林正清在,气氛十分热烈,孟遥架不住,被人灌了四五杯酒。
人多,你一言我一语,饭吃了一个半小时还没能吃完。
孟遥找了个空挡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有点儿上头,往镜子里一看,脸和脖子都有点红。
她拿凉水拍了拍,靠着流理台,叹了口气。
掏出手机一看,一条消息也没有,只有三四个设了免打扰的群,挂着提示有未读消息的红点。孟遥意兴阑珊,锁上手机,揣回口袋。
孟遥重回到席上,他们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话题,热火朝天。
孟遥坐下,喝了口水,问旁边一个同事,“在聊什么呢?”
坐她另一旁的林正清替那同事回答,“刚群里有人发消息,旦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有人医闹,好像是专门的医闹团队,拉了横幅,把走廊堵了。”
孟遥心里一个咯噔,忙问,“哪个科室的?”
“好像是外科吧。”林正清拿出手机,把群里照片点开。
孟遥把他手机抢过来,还没细看,便听席上一人激动道:“我操,据说砍人了!有个医生被砍伤了!”
孟遥脑袋里嗡地一响,把手机还给林正清,拿起自己的包。
林正清将她手臂一拉,“怎么了?”
孟遥咬着牙,低声说,“我朋友在医院里。”
林正清一愣,也跟着起身,“那我送你去。”
“不用了,”孟遥将他一拦,“你帮我解释一下。”
她顾不上大家的疑问,拉开椅子,急匆匆走了。
到楼下路口等出租车,十二月的寒风,刀子一样割得人脸颊生疼。
孟遥却浑身发烫,一颗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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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不散。

第20章 (20)生日

孟遥到达医院,住院部大楼底下停了几辆警车,红蓝灯光乱闪,乌拉乌拉叫得她心惊肉跳。到了普外科那一层,楼道处拉上了警戒线,她被人拦下来不让进去。
她逮住一个护士,忙问:“听说里面有人受伤了?”
护士戒备地盯着她,“你是干什么的?”
不让孟遥解释,她手一挣,急匆匆往外走了。
孟遥心急如焚,踮脚往里看了看,只看见一团人围作一团,哭声喊声咒骂声,一阵阵传来,她退到楼梯口,给丁卓拨了一个电话,响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接。
护士医生来来往往,她拦了几次也没人理她,发生这么大事,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孟遥捏着手机,靠着墙壁,又给丁卓打了几次电话。像有一记重锤子狠狠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砸着心脏,呼吸仿佛是从一根被压扁了的细管子里挤出来,胸口发闷,喘不上来气。
电话还是没人接,她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方竞航也在医院,定了定神,去心外科找人。
心外科不在战场前线,却也是人人自危,护士站全在讨论这事儿。孟遥抓住一个看着和善的小护士,问方竞航在不在医院。
小护士也很谨慎,孟遥说明来意,央求她半晌,她总算松口,指了指值班室的方向。
孟遥小跑过去,到门口一看,里面方竞航与另一个医生靠桌子站着,也正在讨论这事儿。
孟遥喘了口气,“…方医生。”
方竞航转过头来,瞧见是她,几分惊讶。
孟遥立在门口,几分踌躇。
方竞航从里面走出来,领着她到了旁边走廊。
孟遥紧攥着手指,没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发颤,“我听说普外科发生医闹,有医生受伤了…丁卓电话打不通…”
方竞航忙说:“不是老丁…是肝胆科一个主任的研究生…”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孟遥全没有听进去,像是溺水窒息之人被人从打捞出来,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地,她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再开口时声音发哑,“情况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