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强迫自己这会儿一定要捋出一点头绪。
然而,一旦去想,越来越多理智的声音就渐渐盖过他忠于内心的本能。
他后退一步,背靠着窗户,几分颓唐地看着孟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疑问还是求救:“你觉得,这是背叛吗?”
孟遥紧咬着唇,“…我不知道。”
读高中的时候,和曼真探讨过这个问题,要是有一天,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该怎么办?
曼真说:“那就让给遥遥,遥遥胆子这么小。“她说了什么呢?
她笑了笑说,“我要是不小心跟你喜欢上同一个人,不会让你知道的。”
后来,她发现不知道为什么,生活中的一些无心之言,突然就成了谶言。
大三那年,曼真给她发来一张照片,“遥遥,这人,我一定得拿下。”
照片里,丁卓立在旦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门口,穿着白大褂,神情严肃。
从此,这个人在孟遥心里就成了秘密。
更漫长的沉默,横亘于两人之间。
最后,还是孟遥先开口。
她一直以为自己心怀鬼胎,但事实上自己才是无欲无求的那一个,因为心里早就笃定了,两个人没有可能。
“…这么晚了,你要是不介意,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丁卓没吭声。
孟遥就当他是答应了,转身回房间,把上回跟他逛超市时买多的毛巾和牙刷找出来,放去浴室。
等出来的时候,丁卓还站在窗前。
孟遥抿紧了唇,走回浴室。
冬天热水器里的水要放一会儿才热,她把挂在墙壁上的花洒取下来,开始放冷水,放了一会儿,水开始热了,狭小的浴室里,渐渐腾起白雾。
孟遥把水关小一点,立在浴室门口,喊了一声。
片刻,脚步声向这里来了。
“毛巾在架子上,牙刷在这儿…”孟遥指了指流理台上,“你先洗澡吧。”
她把花洒关上,从里面退出来。
她手上沾了点水,那架子上的一块干毛巾擦了一下。
丁卓目光在她手背上扫了一眼。
孟遥垂着眼,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片刻,她听见浴室门锁上,里面传来水声。
她回房间衣柜里翻出一条厚一些的被子,从床上拿了个枕头,放到沙发上。
她在沙发上坐下,沉沉地叹了口气。
桌上放着丁卓的烟和打火机,她拿起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犹豫很久,她把滤嘴含进嘴里,下狠心,猛吸了一口。
呛而辣,她眼泪立刻就出来了。
二十分钟,丁卓洗完澡出来了。
没带衣服,他只能将就穿上原来自己的。
走到近前,孟遥闻到他身上有点湿润的水汽,混杂着沐浴露的甜香,盖过了他身上消毒水的气息。
孟遥站起身,去卧室给他找吹风机。
丁卓坐下,拿干毛巾擦着头发,一抬眼,发现烟灰缸里躺着一截只刚抽了几口的香烟。
片刻,孟遥拎着吹风机出来,递给他。
丁卓接过,什么也没有说。
“你坐一会儿,或者要不先睡,我去洗个澡。”
丁卓点一点头。
孟遥去卧室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中,丁卓身体往后靠,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沙发上。
谁也没说狠话,因为心知肚明,断不了。
迈出第一步不难,难的是,后面该怎么走?
他从来不是逃避型人格,以往遇到事情,不管什么,最后总要给它们一个合理的交代。
可现在这件事,像是道复杂的数学竞赛题,怎样都找不出那条能做出最后答案的辅助线。
违心的话,他说不出口。
然而此刻让他条分缕析自己的想法,却并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样的简单。
他摸了支烟,点燃,一边抽,一边试着为起码看得见的以后找一条路。
许久,孟遥从浴室里出来,到他旁边坐下。
她接上吹风机,一时间只有嗡嗡嗡的声响。
孟遥把头发吹到七八分干,关上吹风,拔下插头,正要起身,丁卓喊住她。
她顿了一下。
灯光照得他们表情一清二楚,一样微蹙的眉,一样茫然疲惫的眼睛。
“这话可能听起来不大负责,但我还是得说。”丁卓看着她,也没斟酌用词,“…你能不能给我些时间?”
孟遥睫毛颤了一下,“多久?”
丁卓微抿着唇。
“丁卓,上回,我们是怎么说的?”
太平洋倒是很大,可一辈子也到不了岸。
孟遥抬眼,看着他,“…等筋疲力尽,到哪儿是哪儿吧。”

第21章 (21)倾城

辗转反侧一晚,没睡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不知道昨晚是着凉还是落枕了,脖子酸疼。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客厅里丁卓还在睡。
她轻手轻脚,经过客厅时,往沙发上看了一眼。
沙发有点短了,丁卓只能蜷在那上面。他背对而睡,从被子里露出小半个后脑勺。
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去做正事。
洗漱过后,孟遥去厨房准备早餐。
她通常是拿小锅煮点儿燕麦片,煎个荷包蛋,这样禁饿,营养也够。
燃气灶打开,“嗡嗡”地喷出火苗,厨房里开始弥散开一股淡淡的液化气的气味。
孟遥烧上水,站在灶前面发呆。
身后传来声音。
孟遥转过头,丁卓打了个呵欠,走到门口,“早。”
“早。吵醒你了?”
“没有,自己醒的。”
水已经有一点开了,孟遥说,“你先去洗漱一下,早餐马上好了。”
丁卓嗯了一声。
片刻,孟遥觉察到身后并没有动静,转身一看,丁卓还站在门口。
他目光向着这边,似乎是在打量着她。
孟遥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目光,“怎么了?”
丁卓摇了一下头,没说话,仍然是拿目光看着她。
冬天亮得迟,这时候天色还未彻底明朗,晨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在孟遥脸上,将明未明的调子,让她低垂的眉目显出一种无法描述的温柔。
丁卓觉得嗓子有一点点发痒。
站了会儿,没说什么,他转身向着浴室去了。
丁卓洗漱完毕,早餐已经端上桌。
热腾腾的燕麦粥,连小锅一起搁在桌子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儿。
孟遥低着头,正在往餐桌上摆放碗筷。
丁卓走过去帮忙,在接过碗的时候,他手指碰到了她的手。
有点儿凉。
丁卓顿了下,把她手捉住。
孟遥一怔。
她手指细细长长,五个指甲圆润小巧,修剪得干干净净。
他把她手翻了一下,看了看手背上的冻疮。
孟遥不自在,往回缩了一下,却被丁卓手指捉得更紧。
孟瑶四根手指被他抓着,他用了点力气,她动不了,感觉他手上的温度一点一点传过来。
片刻,孟遥轻声说:“早餐快冷了。”
丁卓“嗯”了一声,这才松开她,端着空碗,拿起木勺,盛锅里的燕麦粥。
孟遥等着他盛完,拿起自己的碗,谁知道丁卓将自己盛好的这碗放在她跟前,又把她手里的碗拿过去。
孟遥怔了一下,在椅子上坐下来。
两个人默默吃了片刻,孟遥跟丁卓说上午要去公司一趟,有点文书工作要处理。
“只用加半天班?”
孟遥点点头。
“那一起吃中饭,昨天那顿饭,我给你补上。”
孟遥笑了一下,“好啊。”
吃过早餐,两人出门下楼。
丁卓掏出车钥匙解锁,“我送你上班。”
通常他用这种口吻说出来的话,反驳都毫无意义,孟遥点一点头,没跟他客气。
周六早上,路上车比平常工作日要少,只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前,丁卓问她:“几点下班?”
“说不准,要是顺利,十一点就能好了。”
丁卓点点头,“那电话联系。”
“好。”
孟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关上门,她向着丁卓挥一挥手,车子发动,一会儿就驶远了。
孟遥推开一楼旋转门进去,恰好林正清端着咖啡从星巴克那儿走过来。
孟遥打了声招呼。
林正清走到她身旁,“有人送你来的?”
“嗯。”
他坐在窗边,看见孟遥从一部黑色别克车里下来,驾驶座上似乎是个男人。
林正清笑一笑,也没多问。
一上午,孟遥效率很高,等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完,提交给林正清通过之后,一看时间,才十点半。
孟遥拿过手机,给丁卓打了个电话。
丁卓说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让她就在公司等着。
孟遥闲得无事,索性开始着手做下周要做的工作。
到十一点,丁卓打来电话说马上到了,让她收拾一下下楼。
孟遥关上电脑,把东西收进包里,正要走,林正清走过来。
“准备下班了?”
孟遥点头。
“我也准备走,送你回去吧。”
孟遥有点尴尬,“我朋友来接我。”
林正清看她一眼,片刻,笑说,“行,那走吧,一块儿下去。”
电梯里,林正清找了个话题,为了缓解气氛,孟遥跟他客客气气地聊着。
走出写字楼,丁卓的车子已经停靠在路边了。
孟遥和林正清向那边走过去,驾驶座车门打开,丁卓从里面下来。
他换了身衣服,深灰色中长款大衣,衬得他很有精神。
林正清脚步顿了下,片刻,脸上挂上笑,向着丁卓走过去。
孟遥只得向丁卓介绍,“这是我同事…”
她目光移到丁卓脸上,有点犹豫,片刻才对林正清说,“…这是我朋友。”
林正清向丁卓伸出手,“你好。”
丁卓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淡而客气,“你好。”
两人握了下手,林正清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丁卓,又笑问:“丁先生做什么工作的?”
“外科医生。”
林正清顿了一下,“旦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
丁卓看他一眼。
林正清笑说:“昨晚孟遥过生日,听到贵院出事,饭吃到一半就跑了。”
林正清话音刚落,孟遥就觉察到丁卓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她转过头,有一点不自在。
丁卓说:“打扰你们聚会的兴致了。”
林正清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向两人打过招呼,往停车场走去了。
孟遥上了车,在系安全带时,听见丁卓问:“你上司?”
“不是,项目组组长,算是平级。”
丁卓“嗯”了声,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他伸手,把放在仪表台上的一只浅蓝色小袋子拿下来,递给孟遥,“生日礼物,昨天落宿舍了。”
孟遥看见袋子上的logo,有点惊讶,接过往里看了一眼,是个小盒子,装首饰的。
“我能看吗?”
“看吧。是条项链…”丁卓往她脖子上看了一眼,“买的时候,你没戴…不知道是不是买多余了,你要不嫌弃,就换着戴。”
孟遥笑了一下,伸手把藏在领子里的项链拽出来,“这个我自己很早之前买的,前几天收拾东西发现了,顺手戴上没取。”
她把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纯银的链子,坠着一枚橄榄叶形状的吊坠。她对这些品牌没什么研究,但知道这个牌子的东西价格不便宜。
她阖上盖子,有点惴惴不安,总觉得过于贵重,不太敢收。
又想,丁卓生日也没几个月了,到时候送他个价格差不多的也是一样。
前面路口,丁卓车子拐了个弯,“就去上回确定的那家餐厅?”
孟遥回神,“好。”
餐厅位置有点偏,加上人均价格不算太便宜,人不算多。里面装修得很雅致,桌子与桌子之间都隔开了,环境非常清幽。
等上菜的时候,丁卓问她:“昨天中途就走了,吃上蛋糕了吗?”
孟遥笑一笑,“要是没吃,你是不是准备赔一个。”
丁卓也笑了。
“不用,昨天吃过面条就够了。”
昨天经历那么多事,恐怕这个生日要让她毕生难忘。
丁卓看着她,“那先欠着,明年还上。”
孟遥愣了下,觉得他语气有一点郑重,但自己要是当真了,就有点傻。
她没说话,垂下眼“嗯”了一声。
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当个承诺,不管实现不实现。
吃过饭,孟遥跟着丁卓去了医院一趟。
丁卓的研究生师弟性格开朗,昨天在鬼门关上晃了一圈,今天又跟没事人一样。他身上缠着纱布,不能乱动,正闲得无聊,看见丁卓和孟遥一道进来,眼睛都亮了,喊了声:“丁师兄!”
丁卓应了声,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点问题也没有,现在让我起床,我还能站四小时手术台,一点不吹牛。”
“行了,那刀再偏一寸,整个腰子都要摘了,好好休息,逞什么能,回头等你好了,老板不要你干事,我也不会放过你。”
师弟嘿嘿笑了一声,转过头,目光落在孟遥身上。
她穿了件米色大衣,头发披着,看着安静又温柔,站在丁卓身侧,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师弟没想太多,张口就问:“这是嫂子吧?”
丁卓还没应,就听外面传来方竞航的声音,“嫂子?什么嫂子?”
紧接着,穿着白大褂的方竞航从门外窜进来,瞧见里面的人,愣了下。
孟遥同他打了声招呼。
方竞航应了,看着孟遥,有点懵。
他看了看孟遥,又看了看丁卓,一时半会儿有点捉摸不透这个状况。
对于丁卓的事儿,他多半都是知道的,所以这半年时间,他几乎不跟他开这方面的玩笑。
知道方瀞雅对丁卓有好感,他也私底下劝过自家妹妹很多次,这是深水,别不自量力往里趟。好在方瀞雅不是个痴情的苦主,一回两回三回,看丁卓无动于衷,也就临阵退缩了。现在她去拱哪家的白菜他都不担心,以她那没心没肺的性格,吃不了亏。
结果,这边就“地震”了,一场《倾城之恋》上演得没声没息。
片刻,他拿问询的眼光看着丁卓。
丁卓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方竞航心想,操,这也行。

第22章 (22)宿舍

从病房出去,丁卓问孟遥要不要去哪儿逛逛。
他忙起来时不分白天黑夜,加班是常态,下一个放假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到哪一天。
孟遥想了想,“都好。”
天寒地冻,去哪儿都活动不开,她又怕冷,手要是冻着了,回头又要难受。
丁卓把她带去值班室。
值班室窗户开着,他走过去稍稍带上,没关严实,留了条缝透气,然后倒了杯热水给孟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孟遥点头,也没问他要去做什么。
丁卓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头说:“你要是用电脑,密码是我生日。”
“好。”
丁卓看她一眼,“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
孟遥想也没想,“知道啊。”
片刻,她意识到不对,抬头向丁卓看去。
他目光仿佛有点复杂,似笑非笑的。
孟遥有点慌,在想这回要怎么找个合理的解释。
丁卓手插进裤袋,“那我先去了,你先坐会儿。”
孟遥看着他身影出去,反手把门带上了,心里还是忐忑,他看出什么了吗?
值班室挺宽敞,三张桌子靠着东面墙壁依次放着,西面摆着一个柜子,柜子里放着书和资料。进屋右手旁的墙上挂着值班表,还贴着一些似乎打印着什么细则规定的a4纸;南面窗户前面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绿植,叶子青翠。东南角落那儿拉着布帘,跟这边隔开了,孟遥猜后面应该是供人值夜班时休息的床铺。
孟遥打量一圈,起身走到柜子前。里面都是些医学方面的专业书籍,孟遥看到一本讲流行病病理的,打开柜门,拿出来。
她坐回桌前,随意翻了翻。跟她专业相差太多,很多专有名词看不懂,读着费力。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一股什么精神驱动着,虽然一知半解,还是死磕着没把它放回去。
不知道过了过久,响起开门的声音。
孟遥抬头,丁卓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塑料袋。
他走到近前,把塑料袋放在孟遥桌上。
孟遥合上书,打开袋子,“这是什么?”
“找皮肤科的同事给你拿的药。”
孟遥愣了下,翻了翻里面的东西,治疗冻疮的,内服外用都有。
“要有时间,可以过来做几次红外照射。”
孟遥抬头看他,笑问:“找你走后门吗?”
丁卓也笑了一下,“行。”
孟遥把药归拢装好。
丁卓看见桌上的书,问:“对这个感兴趣?”
“我以为是讲怎么预防流行病的。”
“犯不着去看,他们学这个专业都觉得枯燥,想知道怎么预防,问我反倒快一点。”
孟遥忍不住勾了下嘴角。
丁卓说:“还坐会儿吗?要不带你去学校逛逛。”
走出医院,外面一点儿稀薄的太阳,没刮风,但是温度很低。
丁卓低头看了看,孟遥拎着袋子,手暴露在空气里。
他伸手把她手里的袋子提过来,“把手揣口袋里。”
“没事,反正年年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能治,就是慢一点,你要有点耐心。”
孟遥没忍住笑了,“外科医生跨领域收治皮肤科病人,真的没问题吗?”
旦城医科大学,不比综合学校,景观上总是要逊色一些。冬天草木凋敝,两旁梧桐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杈。没了绿荫的遮掩,学校建筑越发显得陈旧。
丁卓带着孟遥逛了下,自己也觉得乏善可陈。
孟遥微微缩着脖子,正看着他刚刚介绍过的图书馆,白净的一张脸让冷空气冻得微微泛红,说话时呼出小团小团的白气。
丁卓心想,这图书馆他们自己都不稀得过来,大冷天的让她在这么一个破地方遛弯,不是操蛋么。
他便伸手将她手一抓,“走,不看了。”
孟遥愣了下,“去哪儿?”
“吹会儿暖气。”
孟遥跟在丁卓身后,往博士楼走去。
她记得上回到这儿,还是中秋,丁卓把车停在楼下,上去给她拿冰皮月饼和腊肠。
后来,那冰皮月饼她分给了房东一些,剩下的自己吃了。腊肠用来每天晚上下班回去下面条,吃了小半个月,让她好一阵闻到腊肠味就开始反胃。但说实话,腊肠是真的不错,货真价实的瘦肉。
楼房很旧,是旦城医大八十年代扩建时修得最老的那一批,前几年装空调时,线路改造都花了整整一个月。
丁卓跺了下脚,一楼声控灯亮了。
“楼梯窄,上楼小心点。”
孟遥点点头。
灯光昏暗,每层楼道没装气窗,空气里带点儿潮湿的霉味。楼梯每阶高度有点不平均,孟遥看着脚下走了两步,伸手去扶栏杆。
“别扶,脏,没人擦。”
孟遥“哦”了一声。
“放心走,我在后面。”
孟遥转头看他一眼,“要是把你也给撞下去了怎么办?”
“正好,休个病假。”
“别乱说。”孟遥笑了笑,转头认真看路。
到门口,丁卓摸出钥匙把门打开,摸着门边墙壁,按开了灯,浅白色灯光洒下来。
孟遥站在们门口打量了一下,跟她以前读书时的宿舍差不多的布局,只是这是个单人间。
床跟桌子靠一边墙壁放着,深蓝色的床品,另一侧墙边立着一个很小的衣柜。北边窗户前还放了一张桌子,放着电煮锅和碗筷。
地方很小,但让丁卓收拾得很干净,很典型的学生宿舍的模样。
丁卓把书桌前椅子拉开,“坐,我烧点水。”
孟遥坐下,丁卓俯身把桌上的台灯摁亮,然后转身去窗户那边拿水壶。
孟遥看了看桌上的陈设。
靠墙壁立着一排书,多是专业的医学书籍,还有几本科幻和推理小说。一台惠普的笔记本电脑,插着电源。挨着电脑放着一小盆多肉,认不出是什么品种。
丁卓把水壶通上电,拿过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孟遥指了指桌上的多肉,“你养这个吗?”
丁卓转过头来,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懒得养,死了就换盆新的。”
“那为什么不养仙人掌,不用浇水,也不用费心。”
“会显得我相信仙人掌能防辐射。”
孟遥被他逗乐了。
丁卓走过来,立在桌边,“冷不冷?空调还要除霜,一会儿才能热。”
“不冷。”
丁卓低头看她,“以后出门多穿点。”
“也不少了,就是我比较畏寒。”
丁卓点点头,一时沉默下来。
孟遥坐着,总感觉丁卓站着让她有点不自在,有一点压迫感,便假装整理大衣的后摆,站起身来。
丁卓转头看她一眼。
孟遥低头盯着桌上,“宿舍离医院还是蛮近的。”
“嗯,所以我一直没在外面找房子,除了小一点,住着很方便,还便宜…”
说到这儿,他目光低垂,沉默了一下。
孟遥有点觉察到了,抬头看去。
他微抿着唇,幽洸的台灯光照着,目光有点深,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