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你…为什么…”谭如意问不出来,心脏兀自猛跳不停,便如窗外激烈不歇的雨势。
沈自酌闻言动作一顿,静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谭如意见他不回答,心里生出一阵被冒犯的愤怒,隐隐约约烧灼起来。
过了许久,沈自酌终于开口, “这些话,以后别说了。我们就按现在这样。”
这样是怎样?
谭如意咬紧牙关,因为方才这一个吻而生出的绮思幻想一瞬间消退得一干二净,又对竟会心存妄想的自己心生唾弃,“沈先生,你要干涉我吗?那我是不是也能干涉你跟其他人的交往?”
沈自酌静了一瞬,“可以。”
谭如意彻底不明白了,心里的愤怒、自厌和难受一时翻涌起来,“沈先生,你能不能把话讲清楚。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我第一次…”她耻于开口,还是咽了下去,“我也没说错,今后两讫,我终归是要结婚的。我…你别来招惹我。” 她声音渐低,别过脸避开沈自酌的注视。
沉默了许久,就在谭如意以为这个话题即将无疾而终之时,沈自酌终于开口,望着她,目光认真,声音仍是低沉,混合着雨声,“我可能喜欢你。”
谭如意吓得涌上眼眶的眼泪瞬间退回去了,转过来呆愣着看着沈自酌。
“所以,以后别说这些话了,听着难受。”
☆、第21章 同居(01)
谭如意沉默良久,心里闪过千万个念头,最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笑了笑,“那沈先生你今后也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听着难受。”
在被怂恿着“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大学时期,谭如意并非没有对谁心生倾慕。她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与对外汉语专业有几门课重叠。一起上课次数多了,认识了对外汉语系的一个男生,名叫裴宁。细数起来,他应该算是谭如意长到近二十岁,第一个称得上是“喜欢”的对象。
裴宁身上没有一些学这专业的男生会有的酸腐、愤世嫉俗等缺点,难得的行事稳妥,又谦虚平和。院里有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对裴宁格外的青眼有加。本科毕业之后,裴宁申请了英国的一所名校,毕业后下落何处,谭如意却是不清楚了。
在阴盛阳衰的师范学校,男生本就是稀缺资源,何况裴宁这样的男生。据说裴宁会上师范大学是因为高考估分失误,为求稳妥,是以走了提前批。追求裴宁的女生能从学校南门排到学校北门,谭如意并未抱有太多幻想。但虽教生活打磨得性格粗粝,到底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年纪,私底下,谭如意写过不少语焉不详的抒情诗。
写在一个墨绿色硬壳的笔记本上,里面记着许多谭如意偶尔生发的灵感或者句不成篇的感概。半年之后,因为一次随机分配组员的小组作业,谭如意恰巧跟裴宁分到了一组。这门课的老师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小组四人未敢有半点马虎,有时间便凑在一起找资料,交流心得。
状况发生在结课聚餐的那天。大家一起去吃火锅,吃到半途,谭如意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墨绿色的笔记本正被同组的一个女生捏在手里。
谭如意心里咯噔一跳,便看见三人同时转过头来,目光定在她身上。那个女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原来如意你喜欢裴宁啊。”
六道目光,仿佛六颗钉子,要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若只有那女生的这句玩笑便也罢了,偏偏裴宁看她的目光,也霎时变得意味深长。另一位男生更是口无遮拦,玩笑的语气也盖不住字里行间的嘲讽,“都潜伏大半年了,一点迹象都没有。谭如意你应该早点说啊,早说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呢,可惜裴宁前天刚刚答应了法语系的系花。”
谭如意神情冷硬,上前朝女生抻出手,“还给我。”
女生觑了她一眼,脸上笑容僵硬了,“开玩笑的啦,生什么气啦。”
“给我。”
女生“嘁”了一声,将本子丢给谭如意。谭如意没说话,翻开本子将其中写诗的纸张一页页扯下来,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点燃一角,随手扔进还没点燃的酒精炉里。火舌舔舐固体的酒精,霎时熊熊燃烧起来。
谭如意捞起自己的书包,飞快地逃离了饭馆。外面是刺骨的寒风,可血液里却仿佛烧着一把沸腾不息的火焰。她走出去数百米,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个本子。她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雪水里,又走上前,咬紧牙关,狠狠地踩了一脚。
后来,两个系一起上的课渐渐少了,谭如意与裴宁碰面的机会也少了。偶有几次在食堂遇见,裴宁仍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欲言又止。谭如意只当没看见,端着餐盘急匆匆地从他身旁掠过。
再后来,专业实习,大四做毕业论文,然后去支教。时间是一味良药,将当年的不堪一一抚平。
谭如意深切明白自己的缺点,自尊心强,又格外敏感。越是显得满不在乎,越是心心念念难以放下。可她又十分能忍,若非真正关涉原则,多数时候一咬牙也就过去了。面对现实之时,所谓的自尊心往往一文不值。
她未尝不明白当年这事儿,换一个人来,可以解决地滴水不漏,既不弄得彼此难堪,又不至于损了自己的面子。可她天生不是这样能够左右逢源的人,虽然渐渐让现实磨砺得隐忍自安,可内心深处始终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孤高气势。
她格外的不信命,又格外能够感受命运的恶意。挣扎了二十多年,仍然没能彻底摆脱出身加诸她的种种限制。
沈自酌的“喜欢”之前加了一个“可能”,比起质疑“可能”一词,她反而更加不能去相信这个“喜欢”。
谭如意心情在百转千回之后,渐渐平静下来,“沈先生你不是喜欢我,只是男人都有这样的毛病,自己名下的东西,不管喜不喜欢,自己没动,别人就动不得。”
沈自酌眉头渐渐蹙拢,目光沉郁,“你是这么想我的?”
谭如意紧抿着嘴,别过头,没吭声。
沈自酌捏着她的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谭如意被迫与他注视,索性不闪不避,“那么…沈先生,你‘可能喜欢’我哪里呢?”
沈自酌静了数秒,脸上的表情一时可谓异彩纷呈。然而谭如意紧盯着他,丝毫不退让,也不肯主动解围。她心里到底是存了一点期待,想听听看沈自酌会说出怎样的答案。
过了许久,沈自酌手指松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手臂搭在方向盘上,直视前方,声音低沉,语气十分的真诚,“你很好,适合好好过日子。”
谭如意静了片刻,无声地叹了口气。她也转身坐好,将落在一旁的衣服拾起来,“回去吧沈先生,我饿了,你应该也饿了。”
沈自酌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望着前方目不斜视,紧抿着唇,眉目间几分倔强。想来,并不是那么满意他的回答。如此,他伸向钥匙的手也停了下来,身体往后靠去,打算非要此时此刻将这个问题解决清楚,“不是你要的答案?”
谭如意怔了一下,扭头看他。
沈自酌看着她,目光沉静,“别为难我,有些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谭如意没说话。
“我想清楚了,会告诉你。”
这语气分外真诚无奈,简直在说,“别为难我,这道题我暂时解不出来;等我解出来了,会告诉你。”
谭如意不由勾起嘴角,心想自己大约也是太过于急切了,静了一瞬,点了点头。
——
到家之后,谭如意又打了一个喷嚏,沈自酌将钥匙搁在柜子上,“赶紧去洗澡,换身干净衣服,别感冒了。”
谭如意连连点头,依言照做。然而当她洗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仓促之下,忘了拿换洗的内衣。处境极其尴尬,她从架子上拿起一条干净的浴巾裹上了,将浴室门开了一线,朝外看了一眼。沈自酌不在客厅。
简直天赐良机,她将宽大的浴巾裹紧,飞快地跑向书房。然而刚到门口,便看见站在书架前的沈自酌缓缓转过身来。
谭如意脸颊顿时涨得通红,一时进退维谷。
见沈自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手里动作顿了顿,而后握紧了刚从书架里抽出来的那本书的书脊,低声说了句:“你进来吧。”
说着迈开脚步,从她身旁擦过去,走出书房。
谭如意立即将书房门关上,落了锁,背靠着门板,羞愤得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平日其实格外注意,贴身衣物与沈自酌的衣服都是分开晾晒的,平时也一定要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敢从书房出去,就是怕发生这样的尴尬。
百密一疏。
谭如意叹了口气,飞快将衣服换好了,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沈自酌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动静了,动作顿了一下,却并未转过身来。
谭如意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炒着菜,心思却飘出去:沈自酌今年二十八岁,他以前谈过几次恋爱?和别人…那个过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厨房门口人影一闪,谭如意吓得差点丢了锅铲,“沈,沈先生…”
“我拿个水果。”沈自酌径直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盒草莓。关上之后,顿了顿,复又拉开,拿出一个苹果。
沈自酌走了,谭如意方长长地舒了口气,往锅里一看,鸡蛋糊了。
☆、第22章 同居(02)
吃过晚饭,沈自酌照例去洗碗收拾厨房。谭如意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草莓一边翻起了沈自酌摊在茶几上的图集。那是本讲木匠工艺的书,她看不太明白,只觉得做出来的家具格外精美,权当做产品目录翻来消遣了。
看了一会儿,沈自酌洗完从厨房出来,在她身旁坐下。谭如意指着一个雕花的五斗橱问他,“这个真的可以不用钉子?”
沈自酌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嗯,榫接即可。”
“那沈先生你会做吗?”
“我没打过五斗橱,只做过桌子和椅子。”
谭如意笑起来,“原来沈先生你真的会木匠手艺。”
沈自酌拿起水果刀和苹果,轻轻巧巧的削起来,“比不上三叔的十分之一。当年他和我三婶结婚时的家具,全部是他亲手打的。”
谭如意没说话,想起方晓葵的事,不免有些欷歔。
“我只学了点皮毛,三叔说我做的东西太笨重,用着虽舒服,但不够灵巧精美。”
谭如意不以为然,看着沈自酌捏着水果刀的修长手指,笑了笑说:“自己家用的东西,还是舒服最重要。”
沈自酌“嗯”了一声,片刻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谭如意,抽了张纸巾,将手指和水果刀沾上的汁水擦干净。
谭如意有些受宠若惊,抬眼看了看沈自酌的脸,他倒是神情平淡。谭如意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缓缓地咬了一口。
沈自酌坐了一会儿,似有些犹豫,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开口道:“帮忙买把新伞,赔给你那位姓梁的同事。”
谭如意差点一口呛住,轻咳了一声,看着沈自酌。沈自酌头微微一偏,避开了她的直视,沉声说道:“我并非想要干涉你和别人的交往,刚刚有些冲动。”
“那你…”
沈自酌知道她要问什么,立即回答:“那不是。”他转头看着谭如意,“在湖边那天就有打算,不是一时冲动。”
谭如意这下真呛住了,立时猛地咳嗽起来,脸也涨得通红。她早发现沈自酌这人说话不爱拐弯抹角,但坦诚到这个地步,着实有些吓人。
她回想起两人在车里的对话,忽觉得或许对于沈自酌而言,问题真的只分为“知道”与“不知道”两种。不知道的不回答;不肯定的要加一个“可能”;而一旦知道,必定直言不讳——前提是你的提问恰好切中要点。
如果是这样,那这两个月的相处时曲折复杂的心路历程,未免有些自找麻烦的嫌疑——如果沈自酌是台智能机器人,她之前无疑是没有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谭如意被自己想出的这个比喻逗笑了,又立即敛起笑意,想要再验证一次:“那我哭的那次…”
沈自酌看她一眼,“嗯。”
谭如意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既然同沈自酌开门见山就能简单直接得出问题答案,那她之前同夏岚交流过的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岂非全无必要?
谭如意微妙觉得有挫败,但转念又想,今后同沈自酌的相处,或许会意外地轻松起来。
——
周二便是教学参观的日子,晚上下了一宿的雨,清晨停了,天空显出一种洗净的透彻。谭如意将新买的一把格子伞还给梁敬川,说是昨天风太大,他原来那把被风刮断了伞骨。梁敬川不疑有他。
上完第一节课,谭如意在办公室里等沈自酌和沈子轩。九点半的时候,接到了沈自酌的电话,谭如意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坐在后面梁敬川笑问:“谭老师在等人?刚刚改作业就有点心不在焉。”
“啊,带亲戚家的一个小朋友来参观学校。”
一旁的马老师接腔,“那得好好接待,要是小朋友报了我们学校,你可以去找招生处的主任要点茶水费。”
谭如意笑了笑,“那我就先下去了。”
沈自酌和沈子轩站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正是下课的时间,教室门口围满了前来参观的家长。谭如意朝着沈自酌喊了一声,沈自酌隔着人群朝她招了招手。他今日穿得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衬衫,少了几分平日的严肃之感,格外显得眉目疏朗而风姿清举。
谭如意迎上去,同沈子轩打了声招呼。沈子轩埋头玩着手机,没有接腔。谭如意也不在意,笑问:“沈先生,想先看哪里?”
“让子轩听会儿课。”
“那就去我们班上吧,”谭如意领着二人往前走,到了教学楼最西边的一间教室。没曾想恰好是梁敬川的课,几人在教室门口撞上,梁敬川看了沈自酌一眼,目光一闪,笑着对谭如意说:“谭老师接到人了?”
谭如意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踌躇起来。沈自酌主动朝梁敬川伸出手:“梁先生你好,敝姓沈。”
梁敬川与他握了握手,正好上课铃打响,梁敬川笑了笑说:“谭老师,你带沈先生和小朋友找个位子坐下吧。”
沈自酌将沈子轩手里的手机夺过来,往前一推,“自己去找位子坐,下课了我来接你。”
沈子轩不满,“二叔,你不陪我听啊?”
“是你要读初中,不是我。”
沈子轩撇了撇嘴,走进教室。
谭如意笑说:“梁老师,那就拜托你帮忙照看一节课。”
梁敬川摆了摆手,“放心。谭老师你带沈先生去别处看看吧。”
两人在门口站了片刻,谭如意问沈自酌:“找个地方等吗?其实梁老师上课很有意思的,我要是初中数学换他来教,肯定能考上市里的高中。”
沈自酌看她一眼,“你数学不好?”
谭如意笑了笑,同他往礼堂的方向走,“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学文科的。”
学校的礼堂没活动时落了锁,两人运气好,恰好碰上管钥匙的老师。一打开门,迎面一阵尘埃的气息,谭如意开了一盏灯,沿着阶梯缓缓朝下走。她仍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一般文艺汇演,颁奖典礼什么的会来礼堂,更大一点的活动,都是在操场上举行的。”
沈自酌似听非听,随意找了个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谭如意见此,在他身旁停下脚步。沈自酌忽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谭如意微微一震,便听见沈自酌沉静的声音响起来:“如果早些认识,我可以教你。”
谭如意恍惚了一瞬,才明白过来沈自酌是在继续之前那个关于“数学”的话题。
沈自酌大她四岁,她读初一的时候,他念高二,算来,教她确实绰绰有余。谭如意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真照着他说的话假设起来,不免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扭头朝沈自酌看去,灯光自右侧头顶照下来,他半边身体隐藏在阴影里。谭如意手心有些痒,手指微微一蜷,轻声说,“哪有这样的如果呢。”
礼堂十分空旷,声音再大一点,便似乎能听见回音。沈自酌往里挪了一个位子,示意谭如意在他身旁坐下。
气氛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但似乎很适合交谈,借着阴影的遮蔽,谭如意斟酌片刻,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一个问题:“沈先生,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沈自酌“嗯”了一声。
“谈过几次?”
“两次。”
谭如意静了一瞬,“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讲一讲?”
沈自酌的两次恋爱,都十分的短暂,一段不到一个月就无疾而终;一段苟延残喘了半年,还是寿终正寝。
他这样的人,自然不缺乏异性的追求,本科时,也曾被学校的女生们安上了诸如“四大男神”“十大校草”这样的名头。第一段恋爱是在大二的时候,对方是大一的小学妹,借由“女生节”的噱头告白,让沈自酌难以开口拒绝。一个月后,学妹主动提出分手,说他太过冷淡,平时跟他说句话都要提心吊胆半天,连他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都摸不清楚。
第二次是在大三,对方是新闻系一个极为活跃的女生,大二就上过电视,主持过诸多校园活动。沈自酌同她认识,是在学校的一个评奖现场。之后通过接触,逐渐熟悉起来。女生开朗活泼,对沈自酌展开了极为猛烈的追求。沈自酌与她相处尚算愉快,也时常被她的活力所吸引,考虑之后,同意了她“试一试”的建议。
这段恋爱基本遵循一般恋爱的流程,牵手接吻照常发展,但也仅限于此。半年之后,女生提出分手,说自己作为这段关系的主导一方,始终等不到沈自酌主动,实在太累了。之后沈自酌就自己的性格问题做过反思,也总结出了诸多不足的地方,但始终没有等到让他实践的第三次机会。此后他对于女生的告白总是格外谨慎,如果不能肯定自己确实同样出于喜欢,就不敢轻易开口答应。
他还清楚记得第二任女友归纳出的他的种种缺点:“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不会甜言蜜语,说话过于直接,与人交往过于冷淡,总而言之,是个十分不温柔的人…”
“不是这样的。”谭如意忽出声打断他。
如果不温柔,怎么会帮她买床又仔细组装;怎么会主动饭后洗碗,清扫玻璃;怎么会记挂着她“冷不冷”,又时刻注意她的情绪…
谭如意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觉得沈先生非常温柔。”
☆、第23章 同居(03)
沈自酌一时没有接腔,静了片刻,忽将谭如意放在腿上的手握住了。
谭如意睫毛轻颤,经过一番回想,她倒开始相信,沈自酌的“可能喜欢”并不是为了给她一个交代而瞎诌出来的借口——真要是借口,未免也太愚蠢了。
恋爱经验为零的谭如意,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以沈自酌的条件和现在的年纪,这样两段仓促得连是否能称之为“恋爱”都须存疑的经历,实则并不那么常见。
寻常二十八岁的男人,要有沈自酌这样的长相、家世和才识,恐怕早就混成了情场高手。如果沈自酌真的毫无隐瞒,只能说他这人在感情上的确有些凉薄,恐怕也有些不肯将就的感情洁癖。唐舒颜在他身边十年都毫无进展,想来也并非难以理解了。
“沈先生。”
“嗯。”
谭如意开玩笑说:“所谓的智商高情商低,指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吗?”
真要细究起来,也算不上情商低。沈自酌还是十分的会察言观色,只是恰好缺少与与之相衬的表达能力。
沈自酌犹豫了一下,“或许吧。”
谭如意乐不可支,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妥,立即敛了笑意。沈自酌目光落在她脸上,轻声说:“再笑一笑。”
“…诶?”
“你笑起来好看。”
谭如意耳根立时热灼起来,哪里还笑得出——沈自酌的前女友未免也太挑剔了,这也能叫“不会甜言蜜语”?
静了一会儿,沈自酌问她:“你呢?”
“嗯?啊…我,我没有谈过恋爱。”她笑了笑,“读书的时候忙着打工去了,毕业了又去支教,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沈自酌静了数秒,想到昨天在车里被她咽回去的那句话,他目光移到她素净的脸上,心里忽生出些复杂的情绪,“所以,昨天是你的初…”
“不是的!”谭如意急忙说道,低垂着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婚礼上才是。”
沈自酌手指一紧,将她握得更加用力,少顷,低声说:“抱歉。”
谭如意耳根通红,“没什么好道歉的…”她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乱跳,急忙将手抽出来,“沈先生,我们该回去了,差不多也要下课了。”
沈自酌看着她,目光沉沉,在她预备起身之时,忽然伸手将她腰一揽,探过去身去,低头在她唇角亲了一下,声音低沉,拂起温热的呼吸,“如果我事先知道,会更用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