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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似有脚步声追过来,然而丝毫不敢停下,进了电梯,猛按关门按钮。电梯门合上,到了一楼,夏蝉一路飞快走出了小区,拦了辆出租,报上自家地址。
直到月牙湾越来越远,夏蝉方回头看了一眼。
遥遥的,几点灯火,像是孤岛之外的航标。
回到家里,黑灯瞎火,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夏蝉烧水洗了个澡,在床上躺下。
外面很静,仿佛所有声音都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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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不欢而散,夏蝉便没再和贺槐生有任何联系。
陈艾佳出院之后,程子晋又给她批了两周的假,让她好好休养。
星晖在忙着筹备年终酒会,夏蝉时常加班,但每天下班之后仍会抽出些时间去看陈艾佳。
陈艾佳身体渐渐复原,精神却越发颓然。
圣诞节,夏蝉窝在陈艾佳家里,哪儿也没去,陪她看了一晚上的电影。
晚上宿在陈艾佳家里,床临着窗户,便听见外面还有小孩儿奔跑吵闹的声音。
夏蝉开了窗往外看,外面还是灯火璀璨。崇城似就是这样,夜晚永不落幕。
陈艾佳爬过去,裹着被子跪在她身边,“我还记得第一天来崇城,下火车的时候,也是这个点。到处都是霓虹灯,跟白天一样。那时候我就想,自己得在这儿扎稳脚步。你说,我长得漂亮又肯吃苦,还怕没出路吗?”
夏蝉没说话,隐隐猜到陈艾佳要说什么。
果然,沉默片刻,陈艾佳开口:“我今年过年回家之后,就不打算来了。”
夏蝉喉咙陡然一梗。
许久,谁也没说话,只有窗外孩童一阵接一阵的小声。
陈艾佳笑了一声,“我以前总觉得,我这样的人才不会像如玉,把大好的青春全拴在一个人身上,还痴痴念念无怨无悔,我得掌握主动,开心时玩,不开心散…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是不是觉得我早跟程子晋勾搭上了,所以最后才升了主管?其实不是,我跟他在一起,是在那儿之后,而且是他主动来追我的。女人就这点可悲,不管主动被动,最后一头栽进去,下场都是一样。”
陈艾佳顿了顿,“有一回,他背我上楼,我问他重不重,他说,是他背过的最重的米袋,兴许能吃一辈子。”
夏蝉心里有点儿难受,将头抵在她肩上,“上回对不起,我不该把程子晋喊过来,不然或许…”
陈艾佳笑了笑,摇头说:“当时确实有点儿生气,事后想了想,迟早有这么一天。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你这人平时张牙舞爪的,其实很容易心软,还特别不忍心见别人受委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要是生病了,程子晋会不会来看我,可我就不敢打这个电话。所以他来,我还是挺高兴。那天他留在那儿陪床,很认真跟我道歉。我觉得…他好歹还是上了心的,那跟他一场也算值了。”
夏蝉说不出话来。
陈艾佳又说:“我这么会玩的人,最终都玩不过,你这样色厉内荏经验尚浅的美女蛇,就不要硬充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了。”
夏蝉跟着笑了一声。
陈艾佳看着她,分外认真,“我说真的,夏蝉,你赶紧回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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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物伤其类,之后,夏蝉每每想要主动联系贺槐生,总要想到陈艾佳的忠告,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
一晃到了公司年终酒会。
这回既没有旗袍取巧,也没有人快递礼服,夏蝉只得老老实实去找人借衣服。恰好公关部的张彧认识一个独立设计师,最近正在招模特儿。张彧牵头,夏蝉和那设计师一拍即合。夏蝉答应替人拍一组照片,并且随他参加业内交流酒会,条件就是要借给她一套礼服。
酒会当晚,夏蝉随秘书室的一起,挨个给董事会成员敬酒。
敬到贺启华,夏蝉忽被他叫住名字。
夏蝉站定,看向贺启华。
贺启华指了指自己身旁的董事高建业,“夏蝉,跟高董事喝一杯。”
手边有人递来红酒,夏蝉接过,急忙走到高建业跟前。
高建业与她碰杯,笑问:“贺董说夏秘书会打高尔夫?”
夏蝉忙说:“谈不上会打,刚刚入门。”
高建业笑说:“秘书室的人倒是个个多才多艺。”
“高董事谬赞了。”
“等开春,夏秘书赏脸跟我去切磋几杆如何?”
夏蝉哪能拒绝,只得应下。
夏蝉满场转悠,累得脚掌发疼,最后趁着去洗手间时,暂时离开会场。
正躲在阳台上偷闲,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夏蝉姐。”
回头一看,是张彧。
夏蝉稍稍打起精神,感谢张彧替她牵头借到礼服。
张彧笑说:“应该的,夏蝉姐帮过我,也帮过宝娜。”
夏蝉笑了笑,“你真跟宝娜在一起了?”
张彧腼腆一笑,“嗯。”
“挺好的。”
张彧便说:“宝娜一直让我在公司多帮帮你,还说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宝娜还在手语培训班上课吗?”
“在,虽然没几个钱,但是宝娜说,多教会一个人,世界上就能有多一个人走入聋哑人的世界。”
夏蝉笑了,这话,跟公益广告似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张彧有事先进去了。
夏蝉抬眼看了看,外面天空暗沉沉的,风很冷,但没有下雪,好像前段时间都把雪下完了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去年凯泽的酒会,风雪之中,贺槐生替她点烟…
一想到贺槐生,她忍不住叹了声气,把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翻了翻以前尚未删除的微信。
羊城分公司也在办尾牙会,他一定在忙。
夏蝉想了想,又翻出傅如玉的朋友圈。
果不其然,第一张便是全体领导的合影。
贺槐生就站在中间,神情平淡。
这人,不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十分疏离。
夏蝉盯着他看了片刻,锁上手机,闭了闭眼,重又回到身后的满目繁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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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牙过后,旧历新年便越发迫近。
今年周兰不知为何,对过年格外的有兴致,大扫除、贴春联、筹办年货…忙得不亦乐乎。夏蝉每回回家都有惊喜,屋里不是多了盆金桔迎春,就是挂了个大红灯笼。
反正只要不去坑蒙拐骗,夏蝉便由着她折腾。
除夕前一天,公司总算放假。
夏蝉开车去火车站送陈艾佳。
该说的话,上回都说完了,夏蝉只嘱咐她保持联系,没事儿来崇城玩。
陈艾佳一一应下。
然而夏蝉心里清楚,陈艾佳真要回去了,以后再来崇城的机怕是少之又少。
她一直将陈艾佳送到检票口,看着她走进去。到安检门,陈艾佳又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挥了挥手。
夏蝉也跟着抬手,望着她身影穿过安检门,消失于那侧,再看不见。
夏蝉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家,一进巷子里,便看见周兰正等在楼下。
夏蝉停了车,走过去,“你站在这儿当门神?”
周兰少见的没有跟她杠起来,瞧着她,神情几分犹豫。
夏蝉一看她露出这幅表情,便生出些不详的预感,“又出什么事了?”
周兰急忙摇头,“没…没事儿,我…”她嗫嚅着,总算把话说出来,“…有个人,跟我们一起过年。”
“谁?”
“王洪韬。”
夏蝉一愣,“你说谁?”
“王…王洪韬,你不记得了?就是…”
“他从牢里出来了?”
周兰点了点头。
夏蝉过了许久,才把这消息消化了,“什么时候出来的?”
“有…快有一个月了。”
怪不得,周兰这阵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人在哪儿?”
“…楼上。”
夏蝉二话不说,径直往里走。
“夏蝉!”周兰上来拉住她,“你别生气!”
“你问过我一声吗,说领就领回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周兰拽着她胳膊,“大过年的,他也没地方去…”
夏蝉气得发抖,狠狠一甩手臂,挣开了周兰,飞快跑上楼。
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那门一下打开了。
夏蝉下意识退后一步。
门口立着个头发斑白的男人,微驼着背,两颊深陷。
他瞧见夏蝉,鼻翼翕张,半晌从口里嗫嚅出一声:“夏夏…”
夏蝉禁不住紧皱眉头,脑袋里极力搜索这男人入狱以前的模样:意气风华西装革履,说话时都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豪迈劲儿。
她实在没法把眼前这男人同以前的王洪韬联系起来,是以一时半晌没做反应。
周兰已经气喘吁吁地爬上来,一把捏住夏蝉的手,哀声唤道:“夏蝉…”
夏蝉立了许久,心里一时转过万千个念头,最后只无声叹了口气,轻轻挣开了周兰的手,越过王洪韬,走进屋内。
周兰给王洪韬递了个眼神,两人互相怂恿着,慢慢地进了屋。
屋里一下多了个人,夏蝉分外的不适应。
即便只要她一走出自己房门,客厅里的周兰和王洪韬就立即住了声儿,一时静得诡异。
数次之后,夏蝉便干脆不出去了,待在自己卧室,玩电脑。
到吃晚饭时间,周兰过来敲门。
夏蝉应了一声,放下电脑出去。她在桌旁坐下,等了片刻,仍就她一人坐着。回头一看,周兰和王洪韬正坐在那儿,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敢情把她当黄世仁了。
夏蝉面无表情:“还吃不吃饭了?”
周兰得令,立即拉着王洪韬过来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仍是大气儿都不敢喘。
夏蝉也不想跟人说话,默默吃完饭,丢下碗筷又回自己房间了。
到晚上九点,王洪韬走了。
夏蝉从房里出来,见周兰正颓然坐在沙发上。
夏蝉瞥她一眼,“怎么了?”
周兰抬头看她,“…他说你不高兴,明天他不来了。”
夏蝉一下火了,“哦,我还得敲锣打鼓彩衣娱亲才算高兴是吧?他是我什么人我非得笑脸相迎?你把他捞出来,今后什么打算?自己靠打牌赢得那点儿钱养活他?”
“他找到事儿了!”周兰忙说,“这点用不着你操心,每个月拿的钱保管比你还多。”
夏蝉将信将疑,“什么工作?又是坑蒙拐骗。”
“不是,就…就给人当顾问。”王洪韬语有闪躲。
“给谁当顾问?”
周兰别开目光,“你别问了,反正以后不会花你一分钱。”
“你花了多少钱疏通关系?”
“五…二十来万吧。”
“二十万就够了?那我给你的钱不是还有剩的。”
“没,没剩啊。”
“怎么没剩?你自己旗袍都卖出去了十多万…”
她见周兰支支吾吾的,越发觉得可疑,又追问:“你找的谁帮忙?”
“说了你也不认识!”周兰不耐烦了,从沙发站起来回到屋里。
第二天,不知道周兰用了什么办法,还是把王洪韬又请了过来。
大过年的,夏蝉也不想给自己添堵,自己单独占了个沙发,一边看电视一边用手机跟人聊天,只当是没看见王洪韬这人。
还没到晚上,各个群里就开始热热闹闹地抢红包了,夏蝉抢了一堆,数点一下,数目还不小,就把陈艾佳、刘宝娜和张彧拉进一个群里,发了三个红包。
刘宝娜第一个领的,给夏蝉回了一串的飞吻,“夏蝉姐!你发红包的姿势太帅了!”
夏蝉笑了笑,正要回复,见陈艾佳领了红包,便点她私聊,“过年好玩吗?”
过了半晌,陈艾佳才回复:“…程子晋在我旁边。”
夏蝉瞧着这行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在劝他回去,回头详细跟你说。”
夏蝉愣了半晌,再点进群里,刘宝娜已经和张彧开始秀恩爱了。
她一时有些意兴阑珊,想了想,没再回复什么。
王洪韬见她关了手机,便逮住机会问她:“夏夏,听说你在星晖工作?”
夏蝉眼也没抬,“嗯。”
“待遇怎么样?”
“还行。”
“上班辛苦吗?”
“还行。”
王洪韬讪讪笑了笑,别过头去,没再开口。
夏蝉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我妈说,你在给人当顾问,什么人?”
王洪韬愣了愣,“…就,就一个公司的老总。”
“你过去认识的?”
“哦,认识认识,以前生意伙伴,我能出来,也是他帮的忙。”
夏蝉盯着王洪韬。
她不大相信他说的话,要真有什么生意伙伴愿意帮忙,他出事那时候就帮了,哪至于需要周兰四处奔波。
王洪韬有些不自在,从沙发上站起来,打了声招呼,往厨房去了。
夏蝉记挂着这事儿,打算等过完年找个时间去监狱打听打听。她怕周兰又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扯在一起,今后出事了,还要她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晚上吃过饭,微信群里又发一轮红包。夏蝉始终捏着手机,进一会儿群,又退出来,如此反复…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盯着被自己置顶的那个人。
然而那名字像是死了一样,已经很久都没有动静了。
今天过年,他应该和贺芩一起,在槐荫路,申姨那儿。
夏蝉静坐了片刻,忽然从沙发起来,回到自己房间。她摸了摸提包最里面的夹层,摸到那钥匙还在。
她犹豫许久,从衣柜里取出件暖和的羽绒服,拿上包和围巾走出房间。
周兰愣了愣,问道:“大过年的,你去哪儿?”
夏蝉径直往外走,“出去一会儿。”
“去哪儿?”
夏蝉没说话,关上门。
她一边下楼,一边将外套穿上,又裹上围巾。
外面空气很冷,一眼望去,所有窗户都亮着灯,大街上却车辆寥寥,分外安静。
夏蝉上了车,沿着畅行无阻的街道,一路往月牙湾驶去。
到了十八层,夏蝉掏出钥匙打开门。
开了灯,房里一股久未住人的清冷气息,夏蝉打开鞋柜将拖鞋换上。
她开了窗,给屋内换气,一阵料峭的寒风从窗户里灌进来。
夏蝉将窗户关小了些,只留一道缝,站在窗边。
那风吹得她有些冷,莫名地就很想喝酒。
然而去厨房里逛了一圈,没找到酒,只在冰箱里发现酸奶,只好拿来凑合一下。
夏蝉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自己一个人看春晚。
她放假前一阵接连加班,一直没休息好,这会儿室内暖气充足,渐渐地眼皮就开始打架。
等她睡了一觉醒来,春晚都已经放完了。
她赶紧去摸包里的手机,七八个未接来电,周兰打来的;短信若干,谁的都有。
再一打开微信,铺天盖地的新信息。
而在最顶上,那人备注下出现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对峙(02)
夏蝉觉得自己心态很矛盾,贺槐生没发信息的时候,她盼望他发,好证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儿值得他惦念,可他真发了,她又觉得,还是不发的好。
她是实实在在看不透这人,也越发看不清自己。
她克制不住患得患失,他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要放在天平上去反反复复掂量,结果不管怎么掂量,离她心理的预期还差上一大截。好像偏了方向的一艘船,得打满舵才能驶回正途,可打来打去,就差那么一口气,船只能随着乱流,晃晃荡荡。
最后,她斟酌半晌,也只给他回了“新年快乐”。
等了等,那边没再说什么。
夏蝉一点不觉得意外,锁上手机,将东西收拾好,离开房间。
待到要走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从包里掏出钥匙,轻轻放在茶几上。
她环视四周,关了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关上大门。
外面在放烟花,一声声炸开,将沉沉的天空照得透亮。
夏蝉开着车,慢慢往回驶,经过一个路口,她犹豫片刻,转了个向。
槐荫路静悄悄的,两旁光秃秃的枝桠从墙内伸出来,跟夏蝉第一次过来时一模一样。
她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仍觉得脸暴露在料峭的寒风中,被吹得失去了知觉。
走了一阵,她到了那栋小楼前,正要透过栅栏门往里探看,便看见里面一楼的门打开,笑声和脚步声一道传去。
夏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飞快跑到一旁的树影下躲着。
没一会儿,栅栏门打开了,响起贺芩和申雪霏的笑声。
树下到门口,不过四五米的距离。
他们在聊什么,她全没听见,只死死盯着立在申雪霏身后的那人。
他穿了件烟灰色的大衣,门口的灯光照得边缘泛出些暖色,只是侧脸的轮廓仍旧让人觉得硬朗,无法靠近。
片刻,一行人离开栅栏门,走出几步,渐渐看不见了。
夏蝉不由松了口气。
正要从树下出去,搁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夏蝉吓得心脏骤停,急忙摸出来掐断了。与此同时,便听见前方贺芩问:“谁手机响了?”静了一会儿,申雪霏说:“没有谁啊。”贺芩又说:“可能我听错了。”
夏蝉紧紧捏着手机,盯着他们一行人拖在地上的影子。
顿了片刻,其他几道影子都动了,还剩下最后一道,最长的。
那影子一动不动,片刻,朝着这边走了两步。
夏蝉一颗心脏悬在嗓子眼,看着那影子近了一步,又近一步,走回到了栅栏门前。
他抬眼,四下张望。
他的眼睛,让头顶橙黄的灯光静静照着,有些温暖。
夏蝉盯着灯光下那人的眉眼,死死地屏住呼吸,心里渐渐生出一个念头。
如果你发现我,我就再也不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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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夏蝉践行之前的承诺,去给借她礼服的设计师当模特。
设计师叫孙家泽,三十三岁。他说话语调缓慢清晰,听起来有股极其儒雅稳重的味道。这样的人,与夏蝉印象中的服装设计师形象不大符合。
孙家泽设计、摄影一手包办。趁他去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夏蝉打量了一下他的工作室,四面墙上都挂着大幅的照片,全是黑白人像。
她发现孙家泽很喜欢拍人的眼睛,十余幅作品,每一双眼都充满故事。
不一会儿,孙家泽的助理过来请夏蝉换衣服。
夏蝉随着助理进了化妆间,便看见正中架子上挂了七八套衣服。
夏蝉问:“我都要穿吗?”
“要的,这是一个系列。”
夏蝉坐了一会儿,便有人过来给她化妆。
化完往镜子里一看,烟熏红唇,眼角让人修饰得越发上扬。
夏蝉换了第一套衣服,在助理带领下走进拍摄间。
孙家泽正在调试镜头,见夏蝉出来,笑说:“请过来,我试试打光行不行。”
夏蝉走到他指定的地方,有些拘谨地站着。
孙家泽“咔嚓”按了几下,自己往取景框里看了看效果,又重新去调整两边的反光板。
调好,孙家泽开始指挥夏蝉。
夏蝉面无表情,照着孙家泽的指示硬把姿势摆了出来。
孙家泽拍了几张,不满意,但丝毫不见不耐烦,十分细致地引导夏蝉:“不用笑,但面部表情再放松一点,看我,好…你很美,不用紧张…”
上午三小时,只拍了两套衣服。
孙家泽一点不着急,说一共给她准备了三天时间,可以慢慢来。
中午,孙家泽请夏蝉在对面的茶餐厅吃简餐。
吃饭时,夏蝉问孙家泽为什么不找专业的模特。
“诚然专业模特表现更专业,但我不太喜欢训练式的表现力。”
夏蝉笑说:“那我就太业余了。”
“业余不代表不好,业余有自己的理解方式,常常能给我带来惊喜。我过去曾经多次受到模特表现的启发,迸发出新的灵感。”
下午,重回到摄影间。
这次,孙家泽提出想先给她拍两张人像摄影,他认为夏蝉上午表现过于拘谨,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于对他不够信任。
听他这么说,夏蝉越发紧张。
孙家泽安抚她:“没关系,你现在去衣帽间随意配一套衣服。”
“需要什么样的?”
“随你自己,喜欢的,常穿的,想穿的却一直不敢尝试的。”
夏蝉逛了一圈,换了身衣服出来。
孙家泽正在和助理说话,觉察到摄影间后门打开,抬头看了一眼。
夏蝉换了条齐脚踝的橙红色长裙,上半身套了件墨蓝色的上衣,颈上还裹了一条五彩斑斓带流苏的围巾,又挂了一串珠片项链,脚下是夹脚的拖鞋,还在脚腕子上套了一串贝壳…
夏蝉问:“这样穿行吗?”
孙家泽笑说:“行。”
孙家泽让夏蝉站到灯光下,调整镜头,“选一个让你觉得舒适的姿势。”
夏蝉想了想,撩起裙子,在地上坐了下来。
孙家泽也跟着蹲下,说:“就当自拍,你可以随你高兴摆动作。”
夏蝉试了试,仍然有些僵硬。
快门声接连不断,孙家泽问她:“新年过得好吗?”
“还行。”
“收红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