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词伸手,“给我看看。”
照片里自己板着脸,神色阴沉,仿佛全世界都欠了自己钱。姜词忍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好像胖了。”
陈西子抬眼看她,“能不胖吗?你三餐之外还有小食水果,巧克力和薯片当饭吃一样。”
姜词一愣,“我有吃这么多吗?”
“你是自己不觉得。”陈西子指了指浴室,“里面有电子称,你去量量看。”
姜词放下西瓜,走去浴室。
陈西子仍旧写东西,忽听浴室里传来一声尖叫。她吓得手一抖,扔了笔和本子赶紧跑过去,“出什么事了宝贝儿?”
姜词指着电子称,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这秤没问题吧?我居然胖了五斤?!”
“当然没问题,德国货。”陈西子站上去量量自己的体重,“绝对是准的。”
姜词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腰,“这不可能。”
陈西子白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可能的,以你这种饿死鬼投胎的吃法…”
她话音骤然一顿,静静盯了姜词片刻,“宝贝儿,你这个月亲戚是不是还没来?”
·
又待了一天,飞回崇城。
来接机的不是梁景行,而是刘原。
姜词纳闷,“梁景行呢?”
刘原目不斜视,“梁哥中午要跟一个普通客户吃饭,暂时脱不开身。”
姜词看着刘原,笑了一声,“刘原,你真的一点儿也不会撒谎,什么普通客户,难道还有特殊客户?”
刘原脸一热,“总之…总之梁哥说,让我先送你回别墅,他下午就回来。”
刘原没听见姜词吱声,以为她是答应了,正要松口气,忽听姜词问:“谈夏?”
刘原手一抖。
“既然是谈夏的话,带我去看看吧。”
刘原苦着脸,“姜词,别让我难办。梁哥真的就跟她普通吃个饭,把过去的事了结…”
“过去的事?他们还有什么过去的事?”
刘原暗骂一句自己嘴笨,“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谈小姐的说法是,银货两讫。”
姜词越发觉得奇怪,“他们在哪儿吃饭?”
“金运大厦顶楼。”
“那个求婚成功率最高的法餐厅?”
刘原简直想装哑巴了,“是那个餐厅,但,但是跟求婚没有关系…”
“带我去。”
刘原哀求,“姜词…”
“腿长在我身上,即便你不送我,我自己也是能去的。”
刘原无奈,伸手去摸手机。
姜词瞟他一眼,“你是打算通风报信?”
刘原之后立即抽回手,“不是…姜词,你得相信梁哥,他跟谈小姐真没别的关系。”
“我相信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还怕我过去看?”
刘原哑口无言,心道,梁哥啊梁哥,你自己可要慎重啊。
·
所有账目核算清楚之后,梁景行决定解决谈夏这个隐患。他之所以还能忍这么久,在于和谈辉的合作之中,他也算是切切实实获了利。
可这项目都到收尾阶段了,谈夏还紧咬着不松口,在他看来就有些不上道了。加之如今姜词已经回来了,他不想节外生枝,让姜词误会。
谈夏接到电话,笑说:“梁老师,还是那句话,作为您的生意伙伴,作为您过去的学生,跟您吃顿饭不过分吧?”
她也不给梁景行拒绝的机会,直接说:“金运大厦,您请我吃饭,我把画带来,咱们银货两讫,怎么样?”
金运大厦顶楼的餐厅四周全是透明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崇城。谈夏显然并不是第一次来,就坐点餐驾车就熟,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笑说:“请您出来一趟还真是不容易。”
梁景行神色平淡,没有搭腔。
谈夏瞅了他一眼,“你现在肯定在腹诽,我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儿是不是?”
梁景行耐着性子,“谈小姐,合作进行至此,您父亲名利双收,我自认可以功成身退了。我目的一直很明确,我要那幅画。”
“那画很重要吗?”
“对我很重要。”
“姜词既然都拍出去了,你又何必还要买回去?”
梁景行一顿,“你的意思是,打算反悔了?”
“如果我反悔呢?”
梁景行目光微微一沉,“我奉劝你最好别这样做,你自己说过,我是个商人。”
他为了防着谈夏出尔反尔,合作这两年里,也捏住了谈辉的一些把柄,虽不至于置之于死地,但要是不高兴了,使个绊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谈夏一时没说话,沉默良久,“梁老师,您记不记得,您曾经帮过我。”
梁景行没吭声。
“我一开始很不喜欢姜词。”谈夏偏过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声调平淡,“当然我后来更不喜欢她。在青海刚认识,我就觉得她这人十分装腔作势,连不怕蜘蛛这一点也还得装模作样地说出来。”
梁景行没有打断她。
“后来,我跟她成了同学,她却向我隐瞒了跟你恋爱的事实,暗地里看我笑话。”她顿了顿,你跟她照片曝光的那天,她来找过我,质问是不是我散布的照片。“
梁景行惊讶,拧眉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当时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兴许她是听了我的话才在论坛上发了那封道歉信。”
梁景行又问一遍,“你说了什么?”
谈夏挑了挑眉,语气轻蔑,“我说,你这样在乎名誉,她压根配不上你。”
梁景行目光一沉,心里怒火顿生,盯着谈夏看了片刻,按捺下来,“你错了。”
谈夏抬眼。
“我从来不在乎什么名誉,”一字一句,冷静平缓,“我只在乎姜词。”
谈夏呼吸一滞,声音抬高,“可您的在乎一文不值,她根本不愿意跟您一起面对…“
“我认为这饭没必要吃了。“梁景行打断她。
谈夏一愣。
“谈小姐,商人趋利避害,我也不例外。我并不太想用上后招,但事到如今…”他见谈夏神色骤变,住了声,整了整衣服站起身,从钱夹抽出一叠纸币放在桌上,“请你三日之内将画送到我公司,如未送到,后果自负。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再不看她一眼,大步朝外走去。
刚进电梯,一只手卡进缝里,谈夏紧跟着进来。电梯门合上,她气喘吁吁,双目沉沉地看着梁景行,“她就有那么好吗?”
梁景行退后一步,与她隔开些距离,紧抿薄唇没有出声。
“我和她一样年纪,一样是学艺术,一样的家庭出生,甚至比她更好。为什么我不可以?”谈夏抬高的声线里饱含情绪,似一张薄膜紧紧绷住,声音脆而薄,随时都要崩断。
梁景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明艳动人的一张脸,略微上挑的眼角张扬妩媚。可这样一张极富有侵略性美感的脸,却显出几分凄婉恳求的哀色。
电梯缓缓下行,谈夏说完这句,喘了口气,也自觉过于卑微,狠狠咬住唇,别过目光。
就在她以为梁景行此生再也不会同她说一句时,忽听他沉声开口:“谈夏,如果我的行为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我向你道歉。多年前只是举手之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像我一样。每个人都无可取代,你既有这样好的条件,何必执着于成为另一人的替身。”
谈夏没说话,嘴唇被她咬得血色尽失,片刻,她长长叹了声气,“画在我车上,去停车场我给你。”
一霎沉默,“叮”的一声,电梯门弹开。
“谢谢。”梁景行敛了目光。
两人到了停车场,谈夏将车解锁,手按着车头,仰头看着梁景行,“我得替自己解释一句,当年那照片不是我放的,我虽嫉妒姜词,但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梁景行看她一眼,没说话。
谈夏手指缓缓攥住车钥匙,目光定在梁景行脸上,狠狠咬了咬嘴唇,轻声问:“我…我能抱你一下吗?”
梁景行神色一凛,毫不犹豫:“抱歉…”
话音未落,谈夏倾身向前,猛一下伸出手,将他紧紧一抱。
梁景行蹙眉,大为光火,使劲一推,忽听对面一声刺耳的鸣笛。
梁景行抬眼,顿时愣住。
前方停了辆黑色大众,车里,正坐着姜词和刘原。
姜词神色沉沉,刘原目瞪口呆。
第55章 水洗蓝(08)
·
约有数秒时间,几人僵持着一动没动。
最后还是刘原先出声,干笑一声,“那个…这肯定有误会。”
姜词没说话,拉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梁景行身旁。
梁景行低头看她,“回来了。”
“嗯。”姜词低垂着眉眼,声音也格外清软,“我想吃八楼那家西点店的奶油小方,你去帮我买一份,我跟谈夏说两句话。”
梁景行一时摸不准姜词是什么意思,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姜词伸手,抚了抚他的领带,静了几秒,又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带钱了吗?”
梁景行看她一眼,“要多少?”
“越多越好。”
梁景行从衣服内里的口袋掏出一张签章齐备的支票,往她掌中一塞,“要多少你自己填。”
谈夏涨红了脸,眼见二人旁若无人,只觉心里似给刺了一下,可偏又挪不开脚步。
片刻,梁景行领命离开了,姜词上前一步,看着谈夏,“好久不见了。”
谈夏没吭声。
“听说你从旧金山艺术大学毕业了,恭喜。”
谈夏冷眼看她,“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别这么装模作样。”
姜词神情平淡,“你喜欢开门见山,那我就开门见山。谈夏,梁景行要的东西,多少钱你肯卖?”
“你知道他要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也没告诉刘原,但我大概猜出来了。你爸是谈辉对不对?我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你爸为了竞标,拍了我一副画。”她观察着谈夏的神情,“要有什么非得让梁景行跟你合作不可,那肯定跟我有关。”
谈夏似给噎了一下,“…你可真有自信。”
姜词眨了眨眼,“这点自信我还是敢有的。你直说吧,多少钱能卖?”她将方才梁景行给他的支票递给谈夏,“要不你自己填个数。”
“…你拿他的钱,买他要的东西?姜词,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这钱算我找他借的,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他。”
“拿什么还?”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谈夏再不看她,反身去拉车门,“他想要,让他自己来拿。”
“他不会再见你的。”
谈夏手一顿。
“我不会再让他见你的。”
谈夏猛地转头。
姜词神情坦荡,可那骄傲糅杂了不屑的目光分明不容置喙,“你有机会的,我走了三年,没跟梁景行联系过一次。三年,你都没成功。”
谈夏咬牙,“你…”
“平心而论,我得感谢你。是你让我下定决心离开,否则我今天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这番话。”
“姜词,你可真恶心。”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三年前,你曾说我配不上梁景行。但我觉得这话不对,配不配得上,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梁景行自己说了才算。”她抖了抖手中的支票,“他能给我这个,我觉得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但你要觉得分量不够,我还有个消息告诉你…”
姜词上前一步,微仰着头,直直盯着谈夏,轻声吐出几个字。
谈夏缓缓睁大眼睛。
姜词笑了笑,退开一步,“谈夏,我们既然互相厌恶,也就不必寻求认同了。有一点我十分确信,我和梁景行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谈夏冷笑一声,却是没有吭声。
“看不上的,就别勉强自己去替代了,你明明是个很骄傲的人…”
谈夏一怔,骤觉怃然,这话,梁景行也说过。
“我那副破画拍的时候二十三万,考虑各种因素,我给你一百万回购,你觉得行不行?”
谈夏没说话,头顶光线落下来,照得她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泛出几分微光。
她一咬牙,猛地将车门一拉,“梁景行跟我合作三年,赚的钱我十年都花不完,不缺你这苍蝇腿一样的一百万。这画你既然拿回去了,今后就好好供着,别他妈再随便卖了…”她喉头一梗,再也说不下去,低头飞快将副驾驶上的画框拎下来,往姜词脚边一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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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行拎着奶油蛋糕回来的时候,姜词正背靠着车门,脚边立着一幅画,低着头,侧影看着几分愀然。
他先没过去,敲了敲刘原车子的窗户,“她俩说什么了?”
刘原赶忙复述。说到中途,梁景行打断他,“她说还有个消息要告诉谈夏,什么消息?”
“隔这么远,听不清楚哇。”刘原往前方瞥了一眼,“梁哥,你还是赶紧过去道歉吧,女人越平静越是生气,小心她晚上回去罚你跪键盘。”
梁景行闷笑一声,“你是跪多了,跪出经验了是吧?”
“我没犯原则性的错误啊,像你刚才这种…”他瞅着梁景行神色骤然一沉,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
梁景行深深呼吸几次,缓步走到姜词身旁,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阿词。”
姜词没抬头。
梁景行觉得奇怪,低头看她一眼,顿时一愣。
她睫毛微湿润,白皙的颊上挂了两行泪滴。
梁景行急忙将她脸抬起来,“怎么了?谈夏说了什么?”
黑而清亮的眸子,静静看着他,“你知道这画里是谁吗?”
梁景行目光微敛,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卖了它吗?”
梁景行没说话,只伸出手,握着她手臂,将她带入怀中。
“这画,原本是我送给我爸的生日礼物。那时候他跟一个女人关系亲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我十分幼稚自私,认为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对一人忠诚,就画了这幅画敲打他。他很痛苦,但还是选择跟那个女人断绝关系,并且此后在也没找过人。那几年,我爸过得非常苦闷,我和他的关系也一度降到冰点。过了两年,我开始渐渐理解他,并且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决定卖了这幅画——我舍不得自己毁掉。我爸并不知道我要拍的是这幅,直到拍卖会开始时才知道被我掉了包…”
她小声哽咽,眼泪很快将梁景行衬衫的前襟浸湿,“…我本来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想到还能拿回这幅画…梁景行,谢谢你,能遇到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瞎说,福气还在后面。”
姜词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缓缓抬头,拿大拇指抹掉眼泪,“…蛋糕呢,我饿了。”
梁景行将手中纸袋递给她,“要不去楼上吃饭了再回去?”
姜词瞥他一眼,“去你刚刚跟谈夏待过的餐厅?”
梁景行神情一滞,轻咳一声,“我得解释一句,我从来没碰过她,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梁老师,你不碰,架不住小姑娘自己主动往你怀里扑呀。”
“…这个也怪我?”
“不然怪我咯?”
…
刘原没眼看,痛苦地别过了目光。
·
最后三人另找了家餐厅吃过饭,梁景行跟姜词回别墅。姜词估摸着自己的家还是得收拾出来,结果却被告知,霞王洞那一片要拆迁了,上两周才出来的消息。那片要建成高档商业小区,拆迁款颇为可观。
姜词后悔不迭:“我爸当年怎么就没多买几套呢。”
梁景行笑不可遏,“姜词,你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
八月下旬的崇城温度仍然居高不下,室外烈日灼灼,远远的似有蝉声。
姜词将长长的头发挽起来,收拾衣服去冲了个凉。
出来时,没看见梁景行人影,她唤了一声,从书房传来应答。
她走到门口,却见梁景行正站在椅子上,往墙壁上钉钉子,脚边立着她的画。他几下钉牢,将画提起来挂上墙壁,左右调整之后,回头问她:“正了吗?”
姜词点了点头,声音却几分低沉,笑说:“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随便就挂起来。”
梁景行挑眉,“这画是我弄回来的,我难道没有自主权?”
“是是是,你丧权辱国弄回来的。”
梁景行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走到她身旁,“再说一遍?丧什么权,辱什么国?”
“我的独家占有权。”姜词仰起头,不甘示弱。
她刚洗过澡,眉目清亮,日光下一张小脸白皙清透,整个人散发着浅淡的香味。
梁景行笑了一声,目光渐深,按着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
绵长的吻渐而急促激烈,一只手探进衣内,充满意味地轻抚她还沾着水汽的肌肤。
姜词喘了口气,捉住他的手,“不行。”
湿润的吻落在她精致分明的锁骨上,梁景行黯哑着嗓子问:“不想要,嗯?”
“恐怕有人不想。”
梁景行顿了一瞬,手里动作却是没停,“谁不想?”
“唔…”姜词忽觉羞赧,脸颊发烫,一手推开他的头,一手攥住他的手指,一寸一寸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你儿子恐怕不想…”
一时静了。
姜词突觉不安,莫非,梁景行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正要开口,忽听梁景行出声“…真的?”声音发颤,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真的,验孕纸测过了,你要看照片…”
话音未落,被一个狂乱的吻堵在口中,就在她即将窒息时,梁景行总算退开,却又紧紧抱着她腰,猛将她一把抱起。
姜词双脚悬空,在心里低呼一声,低头,对上梁景行的眼睛。
一贯深邃沉静,此刻却泛着泪光。
第56章 水洗蓝(09)
好半晌,梁景行情绪都未平复下来,一面说着先得通报家里老人,梁静思和陈臻那边也得说明,还得抓紧时间立即去医院做检查…姜词见一贯稳重沉着的男人此刻躁动好似毛头小子,不由觉得好笑,“你别晃了,晃得我头晕。”
梁景行这才停下来,攥着她的手亲了一口,“…我太高兴了,体谅一下。”
姜词拿眼瞅他,“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那个…唔,不戴套…”
“你也没叫我戴啊。”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梁景行沉沉笑了一声,只说:“真好。”
“能不好吗,老来得子。”
“老?”梁景行挑眉,“这话你先记着,过几个月再来收拾你。”
姜词乐了,知道自己怀孕便似拿了柄尚方宝剑,起码这□□个月内,让梁景行向东,保管他不敢往西。
怀孕生子都是大事,梁景行半点不敢马虎。他先给梁静思打了电话,让她亲自陪姜词去做体检。
第二天,梁静思驾车来别墅接人,见面先道贺,拉着姜词的手仔细看了半晌,眉目间难掩喜悦,“梁家也是好久没有添丁增口了,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梁静思在医院有朋友,姜词去了直接做检查,没耽误功夫。检查结果下午才出,梁静思便让姜词中午先去她家歇着。
走到一楼大厅,梁静思停了脚步,“你稍等我片刻,我去中药房拿两服药。”
“谁生病了?”
梁静思笑说:“觉非他爸胃不好,我最近在帮他调理。”
姜词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跟梁景行发了条短信。正等着回复,一抬眼,忽见前方挂号窗口有个身影分外熟悉。
她盯着看了片刻,认出来了,是刘亚芬。
她穿一条黑底暗花的连衣裙,头发深栗色,烫了卷。
姜词正要起身避开,刘亚芬已挂完号转身离开队伍,一抬头,视线便对了上来。
她目光一凛,几步走过来。
姜词急忙起身往外走,便听刘亚芬冷笑一声:“跑什么?做贼心虚了?”
高考那日刘亚芬持刀踹门的景象仍在眼前,姜词骤觉双脚一软。她怕激怒刘亚芬,便定下脚步——她如今怀孕了,要跑恐怕是跑不过的。
她将手里提包护在身前,抬眼看着刘亚芬,暗自镇定呼吸,“刘阿姨。”
刘亚芬将她从头打量到尾,“听说你现在成画家了?”
姜词没吭声。
“也是,傍上梁家这棵大树,自然不愁吃穿。你跟你老子可真是一个德性,只管自己吃饱,哪管他人死活。张德兴这人吃亏就吃亏在老实,帮人卖了十多年的命,转头人家卸磨杀驴,如今瘫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还替旧主着想呢!”
那从未远离的重压似一记重锤再次袭来,姜词只觉胸中郁积,“…张叔叔曾说,今后再不想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