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的时候,看见被拉上的深色窗帘,室内一片昏朦,无法根据天色判明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有一只手,轻轻碰她的脸颊,温声说道:“该起来了,午觉不能睡这么久。”
宁樨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温岭远叫醒的。
所幸室内仅余的光线,使她能够看清他的轮廓。他似乎是坐在地板上的,只将手臂搭在床上,手掌揉一把她额顶的头发,笑说:“还没睡醒?”
宁樨捉住他的手,拿下来,侧过头去将一个吻落在他的掌心里,问道:“我睡多久了?”
“两个小时。昨天晚上,你跟我说晚安之后没有立刻睡觉?”
宁樨笑说:“……不只昨天晚上。每天晚上,都要看一下视频,刷一下微博什么的才会睡。”
温岭远有一些无奈,“反正你是仗着自己还年轻。”
“你下班了?”
“还没有。看你一直没给我发消息说你醒了,所以上来看一看。”他的温柔,都在这些细节之中。
他抬手去按住台灯的按钮,“我开灯了?”
灯光亮起,宁樨看见他没有穿着白大褂,可能是进门之前专门脱下了。
睡得太久,使宁樨有一些醺醉的症状,于是借机撒娇,“要你亲一下才能起来。”
温岭远笑意有一些无奈,却是站起身,双手撑在床沿上,俯下身去。
气息洁净而又热烈的一个吻。宁樨摸到他毛衣之下分明的肩胛骨,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在澄净的灯光中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他连接吻都是心无旁骛的。
起床后的宁樨,玩着手机打发一下时间,等待温岭远和池小园下班。
六点钟,他们准时出发。
宁樨没有见过温济深夫妇,只听小园形容过温济深已经中年发福。等见了面,发现所言非虚,确实是有些“幸福胖”,不过却是一个开朗幽默的胖子。
温济深的夫人姓乔,开着一家烘焙教室,学员都叫她“乔老师”,后来,所有人都开始叫她“乔老师”,包括温济深,也包括偶尔没大没小的温南川和温北歌。
于是,宁樨也就顺理成章地叫她乔老师。
温家也是独栋别墅,但是是美式的装修,与宁樨家土到掉渣的欧式宫廷风格全然不同。
为了更具节日气息,他们在客厅里放置一棵圣诞树,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礼品盒。后方有一座封闭式的壁炉,玻璃视窗后摇曳的火焰,使宁樨一秒钟喜欢上这个地方。
这里,只有温济深夫妇不认识宁樨,而温岭远向他们介绍,仍然说这是宁治东的女儿。
作为全场唯一的知情人,池小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得意。
温爷爷在和北歌下围棋,似乎已经失利,每落一子都要唉声叹气。宁樨凑去他身边,打声招呼,“温爷爷。”
这时温济深摸了摸自己脑袋,有些疑惑地笑问:“不是该跟小园一样叫太爷爷?”
温爷爷摆一摆手,仍然是这个态度,“小宁樨想怎么叫怎么叫。”
而温岭远和宁樨,隔空对视一眼。宁樨摸摸鼻子,她真不是故意的,喊了这么久的温爷爷,哪知道现在照辈分看是刚刚好的,歪打正着。
乔老师在厨房里,准备烤苹果塔,喊南川去帮忙。南川在玩switch,答应得有一些不情愿。宁樨便拉上小园去了。
乔老师和温济深结婚早,二十二岁就生下南川,因此今年也不过刚满四十岁。她是很大气的美人,且美不在外表,而在气质。
她说话十分温柔,且和温岭远的那一种会让陌生人觉得有些距离感的温柔不同,她是眼角都会溢出笑意的和煦。
乔老师也随小园叫宁樨“樨樨”,笑问:“樨樨从前做过烘焙没有?”
宁樨老实说没有。
“嗯……那分给你一个简单的,”乔老师从购物袋里拿出三个苹果,又递给她相应工具,“先把苹果去皮去核,等一下我再教你怎么做苹果馅。”
在客厅里面的温岭远,和温济深聊了一会儿天。他始终关注着宁樨的动向,怕她在这里不适应,因此等话题告一段落时,不自觉地朝厨房走去,查看情况。
宁樨和小园都穿着墨绿色的围裙,站在厨房正中的中岛台边忙碌,仿佛烘焙课的学生。一人在切苹果,一人在将冷藏过的面皮擀成面片。明明后者工作更难,但前者表现得却更笨拙。
温岭远不自觉地笑了声,走到动作生硬的宁樨身旁,笑问:“还习惯吗?”
宁樨点着头,仿佛没有精力应付他,说着“我觉得这个苹果好香”,然后转过头去问乔老师,“我可以尝一片吗?”
“可以,但是不能吃太多哦。”
宁樨拿起贴在了水果刀刀刃上的那片,送入嘴里,点点头,“好吃”。
这时候,小园转身去喊乔老师过来确认面皮的厚度。宁樨便从干净的案板上又拿起一片苹果,飞快地送到温岭远嘴边。
温岭远愣一下,赶紧张口咬住,而后朝她使一个警告的目光。
宁樨只是笑,无声问他:“好吃吗?”
温岭远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一语双关地嘱咐一句:“小心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大雪(03)
晚饭开始, 餐厅的长桌上摆放白底墨绿条纹的桌旗,前菜是盐渍鳕鱼和萝卜泥,主食是一整只表皮焦黄松脆的烤鸡, 配菜有烤土豆和烤孢子甘蓝, 小食是培根香肠卷。两支酒放在冰桶里冰镇,一支是大人喝的香槟酒, 一支是小孩儿喝的起泡酒。在厨房里的烤箱和冰箱里, 还分别放着作为餐后甜点的苹果塔和百露华蛋糕。
这一整桌菜, 都是温济深和乔老师两人做的,那一只烤鸡,则完全是温济深的杰作。
分配座位时,在小园的帮助和温岭远的私心之下,宁樨毫无悬念地坐到了温岭远的身旁。
宁樨坐下之后,侧身问温岭远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家的烹饪天赋,是不是都遗传给大温叔叔了?”
温岭远笑着, 低声问:“你还叫他大温叔叔?”
“那不然?跟着你叫吗?”
没给他们继续讨论称呼问题的时间,温济深打断他们, 笑说:“在聊什么呢?——岭远,今天你生日, 我说两句祝酒词,我们先喝两口酒再吃饭。”
宁樨也被归为了小孩子,分到的是一杯起泡酒,百香果味的,使她喝完这小半杯尤觉得意犹未尽。
坐在她对面的是南川和北歌兄妹, 不知道他们闹了什么矛盾,这个时候拿着刀叉作为武器,在白色餐盘的方寸战场里打闹起来,直到被温济深出声喝止。
宁樨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羡慕。她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样气氛温馨的家宴,十二岁以后,连除夕夜都过得不开心,起初是宁治东和奚纹玉无休止的争吵,后来他们三个人甚至都很难聚在一起吃顿饭。
她开始有一种真切的感知,温岭远给她的,或许不止一段爱情,还能有一个家庭。
一声门铃,打断宁樨的思绪。
温济深疑惑:“不是都到齐了吗?还有谁来?”他放下餐叉,起身去开门。
大家都关注着门口,宁樨也不例外。
门外走进来一位黑色长发,容姿清丽的年轻女人,穿高领毛衣和半身裙,精心化过妆,却并未显出化妆的痕迹,即通常所说的“伪素颜”妆。
她一手拿着一支葡萄酒,一手端着一盘蔓越莓曲奇饼,笑着对乔老师说道:“多烤了一些饼干,所以拿过来给乔老师尝尝。”同时,将目光转向大家,“平安夜快乐。”
显然,南川和北歌是认识她的,叫她的英文名字“薇拉”打招呼,回以一句“平安夜快乐”。
乔老师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盘子,笑说:“我烤了苹果塔,马上就好,你分一些带回家吃,先坐下喝一杯酒?”
乔老师向大家介绍,这是她烘焙教室的学员,也是这小区里的邻居。
薇拉坐下之后,指一指壁炉上方“happy birthday”的彩字装饰,笑问:“今天有人过生日?”
当被指明今天的寿星是温岭远之后,薇拉方才将目光投向温岭远,“温先生生日快乐。”
温岭远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平安夜快乐。”
宁樨一下就看明白局势,哦,这个薇拉,是冲着温岭远来的。
果然,她借此机会便与温岭远攀谈起来,“我常听乔老师说起过你,没想到今天能够碰见。温先生从事中医行业的是吗?”
温岭远点了点头。
薇拉笑说:“不知道要是趁现在跟温先生请教两个相关的问题,会不会冒昧?通常跟你咨询需要收费吗?”
宁樨一直在观察着薇拉,平心而论,她长得很漂亮,而且漂亮得很有特色,尤其挺拔而秀气的鼻梁。此外,一头柔顺的长发也十分令人羡慕。说话也是不疾不徐,音色悦耳。
温岭远则完全不觉得。
对方的用意太过明显,且一定是乔老师答应过她才会这时候跑来叨扰,由此,他不免觉得这一顿饭的性质变了味。修养使他没有将这份不悦表现在脸上,但笑意已经很淡了,“抱歉,我休息时间一般不谈工作。”
没让气氛变得尴尬,乔老师第一时间站起来,笑着对薇拉说道:“苹果塔应该已经烤得差不多,跟我来一下厨房。”
片刻后,薇拉端着承装苹果塔的盘子从厨房出来,笑着跟大家打声招呼,便离开了温家。
乔老师将薇拉送到门口,一阖上门,温南川便八卦开了,“妈,你又给小叔做媒!”
温济深说:“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作为吃瓜群众的温南川兴奋得不得了,转而问当事人之一:“小叔小叔,你觉得她怎么样?我妈眼光还好吧?”
一旁的温北歌翻一个白眼,“哥,你能不能有点眼力,没看见小叔已经不高兴了吗?”
温济深出来打圆场,拿上餐刀给大家分烤鸡。这一个插曲,就算过去。
宁樨分到一只鸡腿,心不在焉地拿餐刀切着,没有控制好力道,在盘子上撞出声响,将她自己吓一跳。
温岭远看过来,她却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叉一块鸡肉送进嘴里。
正餐吃完,端上苹果塔和插着“32”的数字蜡烛的百露华蛋糕。
温济深关上了大灯,只有壁炉里火焰的光线。温岭远闭眼的时间很短,大家怀疑他要么根本没有许愿,要么就是“一夜暴富”这类非常简单粗暴的愿望。
这个蛋糕的分量很少,有效避免了浪费。
吃完以后,大家纷纷给温岭远送上礼物。宁樨准备的没有带过来,因为她知道今天晚上温岭远会送她回家,想那个时候再把礼物给他。
她主动地缺席了这一环,坐到壁炉旁边去,望着里面跳动的火苗发呆。
南川和北歌帮忙收拾了桌子,温济深出去倒垃圾,乔老师去厨房收拾餐盘。她将食物残渣刮进垃圾袋中,把盘子放入洗碗机里,这个时候,温岭远走了进来。
她明白温岭远是来找她谈话的,先一步笑着道歉:“对不起,薇拉一直拜托我,让我很难拒绝。我想,让她见你一面或许就会死心。”
上一回,温岭远被温济深喊出去吃饭,到餐厅发现还有一位女士,同样也是乔老师烘焙教室的学员。那种场合他不能没有礼貌地拂袖而去,很不舒服地吃完了那顿饭。
他相信,上回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很反感这样的安排,乔老师不会不明白。只是,她的性格太温和,不懂拒绝人。
温岭远语气比平常严肃:“如果以后还有类似的请求,麻烦你帮忙转告,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乔老师惊讶道:“真的吗?”
温岭远一时间没有回答,目光越过乔老师的肩膀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宁樨。
宁樨似乎是要进来找人,在他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的时候,恰好走了过来,听见他说的话,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而后疯狂摆手示意他千万不要说。
温岭远没有控制住,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真的。”
“是谁?今天为什么没有带过来一起吃饭呢?”
温岭远说:“来了,你回头看。”
乔老师回头,与没来得及跑掉的宁樨四目相对,甚至她方才挥动的手都还举在半空。
宁樨尴尬地放下了手臂。
乔老师捂住嘴,好半天都没办法消化这个新闻,她回想方才在桌上问过宁樨的年龄,十九岁,也就比南川大两岁,比小园小两岁。
她了解温岭远的为人,正因为知道他十分正派、严谨又自律,所以这件事就更显得惊世骇俗。
宁樨清楚这个时候,自己最好是进去和温岭远站在一起,大大方方地再自我介绍一遍,只是,她还有事情要传达,看向温岭远,说话声音已经有些不自然了:“那个……温爷爷叫你去陪他下一局围棋。”
“我去一下就过来。”温岭远朝门口走去,和她错身的时候,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宁樨踌躇一下,走进厨房。
乔老师紧跟着道歉:“抱歉,我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不会让薇拉到家里来的。”
“没事没事,是我决定先不要说的,温岭远也觉得这么多人在不是公开的好时机。也麻烦乔老师先不要跟其他人说,尤其是温爷爷。 ”
“当然。”乔老师不会评判别人的生活方式,倘若这就是温岭远的选择。当然,也可能因为宁樨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乖巧、聪慧又大方,与他们所有人都能相处融洽。
不难理解,温岭远为什么喜欢她。当年龄是唯一阻止他们在一起的理由,这个理由也就不存在了。
温岭远说去一下就回来,却没有回来,估计被温爷爷留住下围棋了。
而乔老师知道宁樨会觉得尴尬,拜托她帮忙把布丁拿出去分给大家,结束了这次一对一的谈话。
晚上十一点,今晚平安夜兼温岭远生日聚餐结束。
温爷爷就在这里住下,温济深委托司机送温岭远他们回去。
车子先到青杏堂放下池小园,再送宁樨回家。
温岭远原本坐在前排,这个时候换到了后座。宁樨往旁边让了让,别过头去,不看他。
奇怪的是,温岭远也不跟她说话。
几分钟过去,宁樨被好奇心折磨得按捺不住,转头一看,温岭远正低着头,看着手表,看了十几秒钟。
“……你看表做什么?”
温岭远煞有其事地说:“我在计算,你生了我几个小时的气了。”
宁樨还在微妙地闹着别扭,却又被他逗笑,“……让你不要告诉乔老师,你非要说。”
温岭远笑一笑,“我要是不告诉她,你现在不是更生气吗?”
“你在影射我在吃那个什么薇拉的醋?我才没有!”
“你说没有,那就是没有吧。”
“听你的语气,是觉得不服气咯?”
“没有。”温岭远笑说,“不敢不服气。”
宁樨气得要去掐他,却一下被他捉住了手。
他用她的手掌,碰一下自己喝过酒之后微微发热的脸颊,叹声气,说道:“想带你开心地吃一顿晚餐,却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宁樨一下就没了脾气,“没事的……我承认有点不高兴,不过就一下下,现在已经好了。”
温岭远看着她,微醺的眼里有很明亮的笑意,将她的手抓过去,一根一根地分开手指,而后把一个温热的吻印在她的掌心里。
她对他这么做过的,但自己变成了被吻的那一个,就觉得慌得不行,忍着才没有把手抽回去。
今天宁治东不在家,车子放心地开进了小区里面。
宁樨让温岭远下车去客厅里等,自己跑上楼,拿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温岭远坐了一会儿,感觉似乎等得有一些久了,抬腕看手表,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他站起身,走去走廊那边看水族箱。
又过几分钟,听见脚步声,等转过头一看,原来宁樨将自己的整个行李箱都提了下来。在她腋下,夹着一只体积不算小的礼物盒子。
宁樨走过来,把礼物递给他。
温岭远正在犹豫是现在拆还是带回去拆的时候,宁樨忽然指着一条褐色的鲤鱼问他,“你有没有觉得,这条鱼很特别。”
温岭远认真地观察片刻,思索过后,这样回答:“原本我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你既然这样问,就说明它是特别的。关于它的来源,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会让你觉得特别。”
“……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好累,好没有成就感。”
温岭远笑了,看向她,语气是有些动容的,“你养了这么久?”
“其实我是随便指的,这里面一共三条褐色的,我早就分不清哪条是当时的那条。也有可能,它们都不是。”
温岭远便又观察片刻,而后指向一条尾巴颜色比较深的,“是这条。”
宁樨惊讶,“……真的?你还认识?”
“我说是,它就是。”
宁樨顿时笑出声,因为他今天喝了酒吗?好像比平时要幼稚一点,还怪可爱的。
她歪一下头,打量他片刻,指一指自己放在一旁的行李箱,“我今天晚上想去你那里住。”
温岭远沉默几秒,才说:“我今天喝过酒。”
宁樨也沉默几秒,“……所以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好歹是跌跌撞撞地破了一万收藏了,也是不容易。
而且,我没有缺勤,开文一直日更,一次假也没有请过!(暗示大家赶紧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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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04)
……所以呢?温岭远有片刻的无言以对, 有些话,是不用解释更不能解释的。
不过,她明天晚上就要飞回北京, 他也希望,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能够久一点,于是说道:“那就跟我一起去吧, 只要你不介意, 我住的地方家具还没置办完成。”
宁樨有些疑惑, “你重新装修了吗?”
“我之前住的那套公寓卖掉了,现在的新房子七月左右才装修完。”
“为什么?”
温岭远看着她,稍微犹豫片刻,才说:“和钟映分手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常会去青杏堂或者我住的公寓找我。而且,那套公寓我们原本打算用来结婚。我不喜欢留下任何牵扯不清的东西, 考虑再三,就联系了房产中介。”
“啊。”
温岭远以为她不高兴了, 忙说道:“或许不该提起她,但是既然你问了, 我认为不应该隐瞒。”
“不是不是,我没有生气。”宁樨解释道,“其实小园跟我提过,分手之后钟映打算挽回这件事,我只是没有办法想象, 可能我认识她不够深入吧,她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纠缠不清的人——分手是你提的吗,还是她?”
“我提的。”
宁樨点点头,“难怪。被分手的人,是会更意难平。”
“你不问为什么?”
“我当然好奇,但是我不想在你生日这天,聊你前女友的话题,这样我才会真的吃醋。”
温岭远笑了,“那我们走吧,我怕司机等太久,要在我车里抽烟,他有过‘前科’。”
出门的时候,司机真的在抽烟,不过没在车里。看见温岭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着手里不剩多少的烟,“稍等,我马上抽完。”这位司机很年轻,板寸头,穿件皮夹克,个子不高,精瘦精瘦的,很有精神。
温岭远将宁樨的行李箱装进后备厢里,回后座坐下,没多久,抽完烟的司机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宁樨看得出来,这位司机小哥与温济深的雇佣关系一定十分融洽。方才过来的路上,她与温岭远并没有避讳,司机小哥一定是清楚的,但什么也没问,十分具有职业素养。
不知道为什么,宁樨就想逗一逗他,于是笑问:“你是不是看出来我和温岭远的关系了?”
司机小哥十分有求生欲地说道:“其实我主要在看路。”
“那您会告诉大温叔叔吗?”
司机小哥琢磨了一下,才回答说:“宁小姐是想我让告诉,还是不想让我告诉?”
“你们会有偶尔说漏嘴的情况吗?”
“有。”
“那要不你找个机会说漏嘴一下?”
司机小哥笑了。
宁樨听见温岭远也笑了一声,转头去看他,“不好吗?还省得你专门跟大温叔叔说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称呼让我有一些错乱,你看,你现在都不叫我叔叔了。”
“我敢叫,你还敢答应吗?”
“……不敢了。”温岭远非常诚恳地回答。
“不过说起来,好像是应该确定一下,我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你。”宁樨歪头看着他,“岭远”、“远哥”好几个称呼在她心里过了一遍,都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温岭远还在等着她的下文,奇怪她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你想怎么称呼?”
“连名带姓叫你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不觉得稍显正式,并且不够亲密。”
“我怕叫其他的你会觉得太过亲密。”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温岭远看着她,脸上分明带着有些促狭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