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岐然笑,“忽悠住阔太太我不指望,忽悠住你就行了。”

他这话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听着像句玩笑,但又仿佛十足认真。程如墨觉得有些糟,因为自己独家毒舌技能好像受到了挑战——对方不跟她硬抗硬,专门四两拨千斤。

晚饭无论如何陆岐然都不答应她去吃快餐了,挑了家氛围极好的西餐厅,半杯红酒下肚,喝出点别样的滋味来了。

程如墨想,温饱思淫|欲,古人诚不我欺。这会儿借着壁灯柔和的光芒,总觉得陆岐然怎么看怎么顺眼,好像平日里不苟言笑时显得有些疏离硬朗的五官,这会儿有种禁欲的性感。

又觉得自己的目光好像太露骨了,看了几眼,立即别过去。

吃完以后,程如墨跟着陆岐然往宾馆的方向走。夜色清明,路边两侧种满花树,空气里一阵浓烈的气息。

两人走得很慢,有好一阵子没说话。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一处小广场,来到岔路口。他们身后是一排的紫藤花,清明夜色中花束随风摇曳。

陆岐然忽地顿下了脚步,程如墨也立即跟着停了下来。

陆岐然指了指右边,“那是你住的地方,”又指了指左边,“我在那个方向。”

程如墨喝酒之后上脸,这会儿不但没有缓过来,反而更热,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静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陆岐然,低笑一声,说:“跟你讲个笑话吧。有个男生和女生一块儿出去看电影,两人回学校,女生摇了摇大门,说,已经锁上了,进不去了,要不咱们在外面找个地方吧。男生说,瞧不起我是吧。说着攀着校门,蹭蹭几下翻进去了…”

陆岐然没有笑,低头看着她,目光极为认真,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程如墨有些不自在,微微别过目光,低声说:“那我回去…”

话没说完,手让陆岐然攥住了。陆岐然将她往前一拽,拉着她大步朝着左边方向走去。

——

小旅馆是民宅改建的,庭前院子里种了些叫不出名的花树,从白色的栅栏外伸出花枝。程如墨跟在陆岐然身后,踩着落花的石板路走进旅馆里头。楼梯上铺了厚重的暗红地毯,木质的扶手一路往上。程如墨手被陆岐然紧紧握着,手心里起了一层汗。她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亦有些义无反顾。

陆岐然掏出房卡打开了门,伸手开了灯。

程如墨将包放下了,说:“喝了酒有点热,我先去洗个澡。”

这一洗就洗了四十分钟,磨磨蹭蹭出来了,看见陆岐然正挽着袖子在笔记本上快速打字。她穿着浴袍,看到这场景莫名有些尴尬,瞧见地上放着陆岐然的旅行袋,便从里面找了件干净的黑色衬衫出来,蹑手蹑脚重回到浴室里头。将内衣复又穿上了,套上了陆岐然的衬衫。她穿好以后,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这比仅穿着浴袍还要不妥。

正慌手慌脚打算立即换回去,忽听见敲门声,“好了吗?我上个厕所。”

程如墨一闭眼,索性将浴袍套在衬衫外头了。飞快往脸上浇了捧冷水,开门出去。

陆岐然洗澡的时候,程如墨就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过了三四关,听见浴室门锁咔哒一声,陆岐然围着浴巾出来了,又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程如墨假装没有注意到,继续玩着手机游戏。但玩得极其糟糕,萝卜被怪物啃得七零八落。她早没了玩的心思,但陆岐然始终不动,只能这么继续硬撑着。

过了半个小时,程如墨撑不住了,心里生出阵微妙的委屈出来。她从床上起来,去拿自己搁在椅子上的衣服,说:“林苒叫我回去,我得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啪”地一声,陆岐然合上了电脑,转过身大步走到床边,一言不发,伸手一把将她手里的衣服夺下来扔回去了,随即紧扣住她的腰,低下头凶狠吻她。

程如墨被吻得呼吸困难,逮着个间隙伸手将他推后了一点,喘息着问他:“做个决定就这么难吗,既然来都来了。”

“不是,”陆岐然深深看她,“我怕你以为我过来,是专门为了这件事。”

程如墨顿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陆岐然复又吻上去,手掌沿着她后背摩挲,一用力将她浴袍扯开了一角。陆岐然见她里面还穿着件衬衫,动作顿时一停,忍不住笑:“还穿两层,你怕什么?”

程如墨不服气,“谁说我怕了,我是怕你怕。”

陆岐然低头望着她,伸手将浴袍扯开了,望着她穿着他衬衫的样子,目光极深极黯,他似乎是受了蛊惑,低下头轻舔了一下她颈侧的那点痣,声音钝哑:“我当然怕,才过了十五天,我怕自己忍不住弄伤你。”说话间,手沿着衬衫下摆探进去,将她里头内衣搭扣解开了,随即温热的手掌循着狭窄的空隙覆了上去。

程如墨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了,当时早该各回各处才是,但这会儿叫停,只怕更加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停在这里的我才是最残忍的…顶锅盖给你们打。

第31章 时光与你不可辜负(四)

陆岐然手掌在她衣里潦草地抚弄了几下,动作极其用力,有股子想将她拆了的的狠劲。但也只这么几下,陆岐然忽地一抽手,将她松开了,说:“睡吧。”说罢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程如墨看了他许久,抬手将房间的灯关掉了,动作轻缓地贴着他躺下。

陆岐然说:“离我远点。”

程如墨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笑,“还没见过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遇见你之后,狼狈的时候还少吗?”

程如墨好奇:“你什么时候狼狈了?我看你不像二十七岁,倒像是五十七岁,总是一副老神在在如如不动的模样,看了就特别来气。”

“我是不是五十七岁,你还不知道?”陆岐然笑,翻过身来看她,“五十七岁的能有我这体力?”

“那可说不准,七十岁生孩子的老头子都有呢,人家五十七岁的时候,肯定比你五十七岁管用。”

陆岐然大笑:“那五十七岁的时候,你一定得试试。”

程如墨脸顿时烧红,低着头半晌没说话。虽是关了灯,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昏暗中仍能看见陆岐然的轮廓。即便看不见,两人呼吸缠着呼吸,一伸手就是彼此滚烫的体温。

程如墨微微屏住气息,轻声问他:“你…难不难受?”

“所以让你离我远点。”

程如墨轻轻咬了咬下唇,往陆岐然跟前又凑拢了几分。

黑暗里他一声低笑:“你专爱跟我对着干。”

程如墨没说话,将头深深低下去,避开了陆岐然的目光,而后手缓慢地探到底下。

陆岐然极低地“嗯”了一声,伸手将她手指捉住了,“不用。”他声音有些哑,带着点慵懒的鼻音。

程如墨将他手轻轻挣开了,手指挑开了浴巾和底裤,缓缓伸了进去。她像是触到块烙铁,下意识想要丢开,又立即忍住了。静握了片刻,尝试着动了一下。

空间极静,两人呼吸粗重,一声一声似要砸破黑暗。程如墨动作生涩,总觉得似乎不得其法,反而害得陆岐然更加难受。

陆岐然将她衬衫扣子解开了,内衣推高,滚烫紧实的身体靠上去。程如墨仿佛要被他体温灼伤,手里的动作受了些阻碍,变得艰难起来。

陆岐然伸手将她手捏住,说:“你看着我。”

程如墨睫毛轻颤,顿了片刻,缓缓抬起头来。他那双寒星般锐利的眼中此刻充满了极为灼热的情|欲,但又极其坦荡透彻。

陆岐然握着她的手,稍稍退开了些,引导着她动作。程如墨要被难以言状的羞耻淹没至顶,然而又被陆岐然那双眼睛深深吸引,一边随着他的动作而动作,一边紧紧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种羞耻夹杂着微妙满足感的情绪,远比她与他第一次上床时更为丰沛。那次是单纯的征服与被征服,这次是更为纯粹的慰藉,远远更亲昵亦更让人魂悸魄动。

她想,这辈子能让她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只有陆岐然了。

手里动作越来越快,陆岐然呼吸也更急促,望着她的眼神里仿佛带着孤狼般凶狠的征服欲,到最后他忽地往前凑拢,狠狠堵住她了嘴,与此同时,程如墨感觉他身体微微一颤,自己手指淹没在黏滑温热的液体之中。

陆岐然松开她,长长地喘了几声气,而后伸手从床边柜子上抽了几张面巾纸出来,伸进被子里将程如墨手抓住,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岐然呼吸渐渐平复了,伸手将她轻轻拥住,说:“你说要好好想想,想得怎么样了?”

程如墨立即抬眼,看着陆岐然。

“我们满打满算的,一起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我自认为,还是了解你的,”陆岐然沉声说,“你这个人,十句话有九句要反着理解。说话常常带刺,噎得人想一把掐死你(程如墨底气不足地哼了一声)。总迫不及待将人往坏处想,因为你觉得万一那人真是坏人,你提前假设了,就能及时撤退,就更不容易受伤。看着似乎戴着盔甲,背后软肋全暴露给人了。”

听到这一句,程如墨动作顿住了。

“你觉得,我们相处愉快吗?”陆岐然忽然问她。

过了半晌,程如墨方才点了点头。

陆岐然笑:“点头得这么勉强,倒像我逼迫你一样。”

程如墨轻声开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迁就我。”

陆岐然将她抱得紧了几分,下巴抵着她头顶,说:“你肯不肯信我一次?”

程如墨许久没说话,眼眶突然酸涩得厉害,她头埋在陆岐然胸前,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仿佛一张网,将她包裹地密不透风。

而她就在这网里,多年如一日。

她声音低涩:“我早就向你露出了后背,又亲手把武器递到了你手里,你可以随时杀死我,而我甚至不能反抗。陆岐然,我从来不会向任何一个人乞怜。如果我肯相信你,你肯同样把武器交给我吗?”

静了片刻,听见陆岐然低沉如水的声音:“我保证。”

程如墨眼眶立即就湿了,她哽咽着说:“前面路长,我们之前还有太多困难,我只信你一次。如果一旦你不能与我背靠背应敌,而是将矛头转向我,我一定毫不犹豫放弃。人生没有那么多次不管不顾,也没有那么多滔天的勇气。那种事情,这辈子做一次也就够了。你要知道,壁虎都是有断尾求生的本能的。”

陆岐然没说话,手上用力,将她抱得更紧。

——

第二天早上,程如墨被窗帘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照醒,一睁开眼望见陆岐然正在电脑前面。她抻了个懒腰,咕哝着说:“这么忙还非得赶过来。”

陆岐然听见她声音,将鼠标丢开了,椅子转过来看着她,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没听过?亏你还是写小说的。”

程如墨立即警觉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写小说?”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三本书初版再版的稿费都给你父亲了。”

程如墨顿时松了口气。

却见陆岐然微一挑眉,接着说:“我觉得《轻红浅白》的男主角不行,性格太弱了,看着着急。《灯火夜微明》里头,那老师塑造得有些猥琐,跟你设定的儒雅形象…”

没等他说完,程如墨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过去捂住他的嘴:“谁让你看的?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陆岐然将她手掰开,笑说:“你出都出版了,还怕人看?要是大家都不看,出版社喝西北风去?”

“谁都可以看,就你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我觉得那什么不可辜负的男主角瞅着有点眼熟,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

“陆岐然你少自作多情!我写的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有那么帅吗?有那么有钱吗?有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吗?有三百平米的海景别墅吗?”

“后面三项都没有,帅的话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程如墨身上还穿着他那件黑色衬衫,推推搡搡间扯开了些,露出白皙的肩头。陆岐然动作忽然停下来,定定地望着她。

程如墨见状也停了动作,“怎,怎么了?”

陆岐然伸手将她肩膀盖住了,为她整了整衣服,低声说:“你退后一步,让我看看。”

程如墨立即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胸前扣子解到了第三颗。她迅速将伸出手臂掩住了,望见陆岐然的目光,又将手臂缓缓放了下来,咬了咬唇,依言往后退了一步。

陆岐然目光深黯,坐在椅上一言不发地看了她约有一分钟,忽地起身捞起床上的被单,将她裹住了,说:“快去换衣服。”

程如墨扑哧一笑,“把持不住了吧,老同志。”

陆岐然故意把脸上一沉,“你现在是在狼窝,有点自觉,别随便挑衅。”

“我就挑衅了怎么样,有本事你倒是吃了我啊?”

陆岐然哼了一声,“我现在吃不成,还不会攒着以后吃?还要到五十七岁呢,着什么急。”

程如墨听着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狮子座啊,这么记仇。”

“比起你还差得远了——去换衣服,下去吃早餐,林苒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了。”

“…你怎么不早说!”程如墨飞快跑进浴室。

——

林苒见了他们之后,一个劲地坏笑。她一边揪着面包一边说:“如墨,你是不是该介绍一下?”

程如墨咬了一口面包,瞅着陆岐然说:“陆岐然,男,二十七岁,珲城人士,崇城就职,品格端正,样貌及格。月薪…不知道,不动产…不知道,存折密码…也不知道。鉴于不知道的太多,目前只能算我半个家属。”

林苒笑得不行:“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管账了。陆帅哥你千万别理她,这人尖酸刻薄得要命,娶回去基本等于剥夺人格权利终身。”

“林苒,你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你知道吗?我可没逼着他娶我啊,戒指是他主动给我套上的——虽然现在已经退给百货公司了,对吧,”她扭头看着陆岐然,“陆帅哥?”

陆岐然憋着笑,点了点头。

林苒作势摩挲了两下手臂,“妈呀看我身上这鸡皮疙瘩…我这灯泡太亮了,实在惭愧,不好意思。我就吃个早餐,马上给你俩腾地。”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就是同时拥有了盔甲与软肋。

这是少数墨墨和然哥吐露真情的地方,大家一定要珍惜啊!!表只盯着那啥那啥啥啊!

 

第32章 过关斩将(一)

第二天程如墨与陆岐然在机场分别。本来陆岐然他们整个小组都是没有假的,被他剥削着加班加点了两天,搞得一片的鬼哭狼嚎,最后在清明假期来临之前成功完成项目。陆岐然自己留了一整天,把收尾工作做完了,紧接着就直飞沿海坐船到了扶风岛。

程如墨听他讲述笑得不行:“看你这马不停蹄的,知道的说你是为爱奋不顾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赶着去投胎呢。”

陆岐然似笑非笑,“可不是,遇见你就重生一次,跟蛇脱一层皮一样。”

“这就嫌弃上了,果然林苒说得对,男人就是贱骨头。”

说笑了一会儿,听见广播飞崇城航班开始登机的信息,程如墨看着陆岐然,说:“那你注意安全,悠着点,别那么拼命。”

陆岐然笑,“行,绝对保证你最大限度的使用权。”又说:“你好好调养,别老熬夜。”

说完伸出一只手将她抱了抱。

程如墨笑了笑,“别这样,所以说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搞得生离死别一样。”虽这么说着,也伸出手将陆岐然的背微微揽了揽,低声说,“保重。”

陆岐然松开她,将地上的行李袋拎起来,“行,那我走了,过几天去江城找你。”

程如墨手伸进衣袋里,点了点头。

陆岐然看了她略有几秒,转身朝里走去了。

待陆岐然身影消失了,林苒也刚好接完电话走过来,瞧见这边没人了,笑问:“这就走啦?没上演个什么kiss goodbye?”

“妨碍公众,多恶心。”程如墨抬头看了看大厅屏幕上的时间,“我们的还要会儿,先找个地方坐坐吧。”又问,“谁的电话,怎么接了这么久?”

“杂志社的,电话里扯不清楚,我这休完假回去还有得忙。”叹了口气,拉着箱子跟程如墨一块儿往外面的星巴克走去。

——

两人没看天气预报,到了江城,出了机场大厅才知道刚下过雨。江城气温本就比沿海低些,这会儿天色阴沉,刮着点风,两人都穿着单衣,暴露在潮湿的空气里,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颤。

林苒赶紧给林森打电话问停车地点,问清楚以后飞快赶过去。走到半途程如墨望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了,笑说:“看他这大步流星的,肯定是想你想得不得了。”

“他?想我?巴不得我不回去他好逍遥自在。”虽这么说着,她脸上的笑还是掩饰不住。

林森飞快走到近前,还没说话,先将身上的夹克外套脱下来给林苒披上了。

程如墨笑说:“森哥,我替你安全护送回家了。”

林森笑着跟她寒暄了两句,问了问旅游情况。瞅着天又有降雨的迹象,连忙将她俩箱子拎过来,朝停车场走,边走边说,“林苒,我妈也跟着过来接你了。”

林苒怔了怔,“妈不是晕车吗?何必过来受这个罪。”

“她说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顺便去菜场买点你爱吃的菜,”说着转头看了程如墨一眼,“如墨,正好你也去我们家吃吧。”

程如墨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本来也应该早点拜访老太太才是。”

三人走到停车场,远远便瞅见一辆别克车旁边蹲着个穿酱色衣服的老太太。

林苒赶紧几步走上前去,“妈?你没事吧?”

老太太听到林苒声音,伸手扶住了车身,打算站起来,林苒连忙将她扶住,“您本来就晕车,在家里等着,让林森来接就行啊。”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笑了笑:“我本来也要出来买菜。”

林苒和程如墨坐后面,老太太坐副驾驶。路上开着车窗,老太太手肘撑着了,说两句话就开始犯恶心,到最后也就不说话了。这会儿正碰上堵车,左右望不到头。林苒看老太太越来越难受,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忍不住埋怨林森:“你知道妈晕车还不劝两句,这会儿这么难受你高兴了?”

话音刚刚落下,老太太捂着嘴说:“是我非要跟来的,林森肯定得听我的。”

林苒顿时被噎住了,住了嘴,再不讲话。

开了半个钟头,好歹到了林苒家附近的菜场。林苒不敢让老太太跟着奔波了,坚持要自己去买菜,让林森先带着她回去。程如墨也下车帮忙。

这会儿天飘了些小雨,温度似乎更低了,程如墨一下车就打了个喷嚏。林苒忙将自己身上的外套取下来给程如墨披上,“要算是小产的话,你这都还没出月子呢,别着凉了。”

程如墨也不推拒,“哪有这么娇气。”

两人买了快两百块钱的菜,一人拎着两大袋子往回走。发丝已被细微的雨水沾湿了,两人手被勒得发疼,路像是没完没了。

程如墨瞅着林苒神情有些不悦,低声说:“没事吧?”

林苒冷冷笑了一声,“我没事,我有什么事。”

好歹到了家门口,两人放下袋子,正要敲门,忽听见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媳妇是娶回来不是当摆设的啊林森。你说她一声不吭,一出去十几天没个音信儿,除了乱买东西往家里寄,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问问好歹吗?”

“妈,她工作忙,休假出去放松放松是应该的。”

“那她这趟出去花了多少钱?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我早就跟你说过,城里的女孩子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前几天给她打扫卧室,看她桌子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抽屉里还有没拆封的呢,就这么一小瓶,千多块钱,这要是放在老家,够好几个月的花销了。不都是涂脸吗,非得整那么贵干什么,二十块钱一瓶的涂了脸上就长疮了,不至于吧?”

“林苒自己挣自己花,又不是用的我的钱。”

“我不信,你们看个电影你不得花钱?吃个饭你不得花钱?她过什么三八妇女节,什么洋人的节日,你不得给她买礼物?”

“要是这点钱都舍不得花,我还娶什么媳妇。妈,您别说了,我了解林苒。我没房没车,她跟着我本来就算是下嫁。”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老太太抬高了声音,“你样貌人品,哪点比人差了?不就是现在没房没车吗?你挣得又不少,今后还怕没有?要我说,她除了样貌好点,也不比孙家那大姑娘好到哪里去。人家是师范毕业,现在教小学,工作又稳当又清闲。关键是她性格温顺,说话斯斯文文的,还特别会当家。之前有做媒的悄悄给我递过话,说人家看着你可顺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