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去!”司徒远陡然出声,楼明傲只觉得头顶的房梁似乎有稳不住塌下来的危险,司徒元难得如此大声,怒言一出,自己也方觉失了分寸,才低了声音,气势依旧不可挡,“我说送回去没听见吗?!不论什么侯女,王女,来一个送回一个!”
杨回已然好久不闻主上如此忿怒,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生出了如此的事端,且不管连下的三道圣旨和江陵侯与山庄的故交,就说眼下沈君慈的状况,他还是不得不顾直言而出:“沈夫人于轿中割腕了…”
楼明傲忙把视线偏向紧闭的窗子,想去推窗,却当着司徒远的面,不敢动半分。司徒远右掌一挥,半扇窗子顷刻间灰飞烟灭,只见杨回依然跪在院落中听候发落。司徒远竟也不看,只冷冷出声,言语中无丝毫波澜:“好啊,等她没气了再来告知我。”
言罢全然不顾的回身推门而出,冷看了眼跪着的杨回,随即快步走出东院。杨回目送主上远去,仍觉得没有主意,透着裂开的窗户看里面冻得发僵的楼明傲:“主母,要怎么办。”
楼明傲呼了口气,走上两步到窗前,打量了毁坏程度,心底狠狠一疼,“上上等的阴沉木啊。”
“主母,轿里的人…”
“不是还没断气吗?不急着放鞭炮。”楼明傲摸着凸凹不平的窗棱,三心两意道,“要么就送走要么抬进来,大门口死人最晦气。”
林蕊坊,温步卿在和林微蕊喝酒。三两杯冷酒入胃,温步卿忍不住大叹一声痛快,林微蕊弹了几首曲子,亦走过来抢了酒壶给自己满上,笑着抿了三两口,皱眉道:“又苦又辣,何来的痛快。”
温步卿笑了,长袖一挥,酒杯即满:“今日山庄不大太平。”
“你是指?!”林微蕊故作不知,佯问道。
“东边,西边,都不太平。”温步卿随着一笑。
“我看,最不太平的当属正院。”林微蕊诡秘的一笑。
温步卿顿时了悟,摇头笑开了怀:“难得司徒远也有郁闷的时候了。”
“他们不太平,我们才有乐子看呢。”
“此言甚好。”
已是三更,停了好几个时辰的喜轿由后门悄无声息的抬进山庄,这个惊为江陵第一人的奇女子,惊世骇俗的才艺曾经博得天下人的追捧,今日值此欢烛吉日,以如此窘魄奇特的方式入门,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沈君堂坐落在西院再偏僻的院落,沈君慈由丫头嬷嬷抬入里间时,虚弱的说不出一个字,只双眼狠狠含了泪,清傲如她,硬是死死忍住不肯落。
众人都散了去,沈君慈缓缓坐起,从腕上狠狠撤去包扎的白纱,触目惊心的伤口痛了她的眼,恨恨咬了唇,把最后一丝苦意咽下肚,终究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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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玉楼花似雪
更新时间2009-12-6 18:29:46 字数:2354
这几日的气氛煞是诡异,东院的女人称病不出门,正院的男人言忙不动地,西院的所有女人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个不动声色的观望。于是不久之后,满山庄还是疯传谣言说主母生妒,不允主上纳妾,硬是将喜轿拦于庄外四五个时辰不入,主上与之争执,一气之下破窗伤了主母,迎了喜轿却遁身于正院。
“为什么谣言总要把我说得这般没出息?!”楼明傲仰头无辜的看了眼娓娓道来的璃儿。璃儿恰是也觉得自家的主母有些可怜了,虽然平日里多是可气,可是关键时刻,她还是一心护卫主母的权威。璃儿一叹气,本想借机好言相劝几句,却在听到楼明傲的后半句后,好半天没有反映过来。
“你帮我去传另一个说法的谣言。就说主母妒意大发,不准纳妾,于东屋和主上出手,二人气势不相上下,所幸还是主母使出一招惊天动地占了上风,逼得主上无奈只得破窗而逃,遂躲于正院不敢露面。主母忙于修窗外加重新上漆装修东屋不得闲暇,体乏而休养。至于那个姓沈的女人,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后才有机会入庄,现检讨于西院。”
璃儿应得艰难,只道:“这么说…靠谱吗?”
“此说法再好不过了,甚合本主母的心意。”楼明傲换了个姿势于软塌,伸手够了最近的糕点,一口咬下。
待到新谣言传到满天飞之时,自然不能避免入司徒远的耳朵。身后是暗笑的温步卿和忍俊不禁的杨家兄弟,司徒远在窗前换了个姿势,只微眯了双眼,轻问道:“什么是…一招惊天动地?!”
温步卿忙把含了半口的茶水喷出,只觉得笑得脸颊生疼:“远远,我是越发喜欢你的女人了。”
司徒远听着庄外越来越盛的炮竹声,只随口问了句:“还差几日才是小年,怎么炮仗就起了?!”
温步卿亦随着望去,玩味的笑了笑:“不是年庆,是大婚。”
“大婚?!”
“帝后大婚,远远你还真是闭塞了呢。”
“后?!”司徒远随着愣了半晌,出手关窗,仿若挡去了半世的浮华,“这么快…就另立新后了?!”
“自古男人皆薄幸,更何况是帝王之家,弱水三千,恐怕都是过眼浮云。”温步卿忍不住大抒感想,“只不过,云家的女人从来都是享福的命。”
天下臣民同庆“天喜”,盛大隆重的场面是历朝未有的奢华,从纳彩、大征、册立、奉迎、合卺、朝见至庆贺颁诏,全宫城经历了最忙碌最疲惫亦是最兴致昂扬的一日。
上阳殿,美酒佳肴,皇帝喜筵,君臣同乐。云诗然坐在珠帘后面,与她的帝王夫君共同接受着群臣的朝拜和祝福。皇后的朝服甚是沉重,层层叠叠裹得紧密严实,从日出的忙碌到此时的疲惫,云诗然随着上官逸已然笑到麻木。
于礼节章法,第一个走上前来祝辞的是夏相,做了二十多年的大宰相,亦是从前的国丈。两任为相,三朝元老,身份自然是不同一般的尊贵。
“恭祝吾皇,皇后夫妻恩爱,子孙满堂。值此吉时良日,我天朝与日月齐辉,吾皇吾后与江山同春齐寿。”夏相执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一番吉言庆贺,却不能抬头以对,斑白的鬓发在宫灯靡丽的光辉下顿显辛酸,
他自问是历经了数朝的血雨腥风,看透了宫廷内斗,尔虞我诈,再没什么不能承受。可恰是此刻,却不忍仰头,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扇珠帘,只是方时佳人已驾鹤西去。今日上阳殿,再鸣宫乐,颂贺复起,五年前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怕是多会怅惘辛酸一番,自叹人间如梦。
“承蒙宰相大人的吉言,朕心甚慰!”上官逸的声音很好听,云诗然也忍不住偏头看了他,只见上官逸含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咽得有些艰难。
夏相也随着将酒饮尽,默默地退身于一旁,一个小仆迎上来轻扶了他:“老爷,您的身子…”
夏相微阖双目,只轻轻点了头,“扶我去殿外吹吹冷风。”
从内殿走到堂间,无非十步的距离,竟是走的如此艰难,堂间的冷风刺骨,夏相偏头重重的一咳,落于素帕间触目惊心的血色。小仆骇了一跳,哭道一声:“老爷。”
这一声刚出,丝竹奏乐之声渐渐隐去,宫殿上的朝臣重将顿显躁动,几个老臣亦相携走来,三阁元老一手扶了直不起身的夏相,还未出言,长泪已逝:“元舫,身子要紧啊——”
夏相轻笑以对:“多谢阁老劝言,夏某无碍。”
“还不快送你家老爷去偏殿传太医。”阁老嘱咐了小仆,忧心忡忡道,“元舫,国事家事,都不能没有你啊,宰相的身骨可是国之砥柱中流。”
上官逸一同看了不远处的场面,只面色不动的吩咐了声:“传——太医。”
夜已寂,嘈杂了一整天的宫城终于恢复了平静。晓风残月,霍静卧窗凝眉浅视冷寂的月影,忽而一笑,反手洒下一盅热酒,女仕忙近身相劝:“娘娘,您这身子不能用酒啊。”
“怕什么?!生墨儿的时候,我没少饮。”霍静微醉的阖了目,一行清泪滑落至唇间,面色疲惫,“紫儿,你说我悲哀吗?”
“主子。”
“不。”阖目轻摇了头,霍静苦苦一笑,一壶热酒尽数洒落至裙间,“最悲哀的不是我…她只是死了,如若活着一定不是我最悲哀。”
坤宁宫,一番云雨后,云诗然含笑倚在男人的臂弯沉沉睡下,上官逸并无睡意,只一手撑额半卧于榻上看着熟睡的女子,面色冷寂,空看了半晌,缓缓垂头轻吻上女子的耳后,女子被人惊扰了清梦呢喃着出声娇羞一笑,并未睁眼只一瞬又眠,男人由耳根一直吻上额头,直吻到眼眉之处,一滴冷泪忽落在女子的眉间。
身后竟似有女子在对镜梳妆的声响,上官逸愣愣的回头,镜前女子依然是风华绝代,只摇头浅笑对着铜镜自嘲:“若水三千,后宫佳丽,终抵不过云氏的女人。”
上官逸再细看,只觉镜中的明初摇身一变方现出废后杨氏的容貌,她于镜端痴痴冷笑,笑意直冷到上官逸的肺腑,猛然起身披上长衣,大喝一声:“是谁?!”
待到宫人疾步而至,宫灯亮起,镜前只余冰冷空荡的实木圆凳。上官逸于镜前愣了好久,一手紧紧攥了檀香木梳,孤身举灯步出内殿,全然不顾身后睡眼朦胧不知发生何事的云诗然。
东间光亮骤起,上官逸提笔于书案前,凝神片刻,落笔于金笺之上——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第五十三章 自谋姻缘
更新时间2009-12-7 22:51:17 字数:2131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难相见,易相别,又是玉楼花似雪。
暗相思,无处说,惆怅夜来烟月。
想得此时情切,泪沾红袖黦。
楼明傲难得起了个大早,精细的用了早膳,开始她相夫教子母仪东院的充实生活。辰时的时候就召集了绣西坊兰坪院归亭居的三房夫人搓马牌,搓了三两个时辰,直到兰坪院的吴夫人输光了银袋才散桌。四个人坐在小西亭子上吃茶点听曲。
三房夫人里,璃儿最欣赏归亭居的岑夫人,清清淡淡的,好像秋天山野烂漫中一枝散菊,不起眼却依然有自己的颜色。璃儿初也想不透行为举止乖张的楼明傲会结下岑夫人这个密友,她也确实问过,记得楼明傲当时只是笑笑言道岑归绾这个女人能让自己清醒。
绣西坊的尤夫人,是戏子出身,昆曲京戏均不在话下。据说她是因为戏班子欠了山庄的银两补不上,就抵了她做夫人,只可惜司徒远不听戏,山庄也没有摆戏台闹戏的惯例,一个个都喜舞文弄墨装清高,偏她大字不识一个全然格格不入,她尤如绣在得到楼明傲赏识之前方觉得自己被淹没了才华,偏巧遇上了戏痴的主母,终于觉得自己的人生又重获了生机。
恰此时,尤如绣正摆弄着眼前的白瓷杯嘴,“凭什么她一侯府出身,就不允我唱曲。她就可以五更不到弹琴,夜里念诗到三更,我大白天练个嗓子都不行吗?”
岑归绾笑笑,抬头看了一眼岑如绣,“她是千金大小姐的身价,我们能忍就忍吧。”
楼明傲一拍石桌,怒瞪了一眼两个人:“忍?!为什么要忍?!她现在不过就是个沈夫人,论资历,不如你们俩老,论名分,不及我这主母来的大,凭什么忍她?!她要是不老实,我改个轮班册子,让相公一年半载碰不了她!”
“主上还没碰她?!”尤如绣不由得觉得有意思,带着笑意忙问。
岑归绾着给二人满了茶,笑看了一眼尤如绣:“幸灾乐祸。”
尤如绣摇起了自己的锦扇,一骨子的柔媚:“今儿我就回去对着她的后院唱一出好一个俊娘子,却落了个下堂妻~~~”说着便也加了曲调唱起来。
楼明傲随着调子小哼了几句,忙一瞪眼:“什么下堂妻?!说我呐?!她是妾,下堂妾。”
岑归绾看着得意的二人,才想起自己来时的准备,小心翼翼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荷包递了上来,被笑成一朵花似的尤如绣一把抓过来:“谢谢岑姐姐啊,我腰上正缺个物件。”
楼明傲忙一个瓜子皮扔上去:“你个目不识丁,让你学几个大字就是不听。上面可是绣着愿君千好。亏你拿着还不烧手。岑岑,你放心,我一定帮你交给小温。”
尤如绣一看自己的姐妹有个机会,忙翻遍了全身,掏出了锦帕一只塞到楼明傲手中:“主母你好事成双,把小女子的姻缘也结了吧。”
“绣绣,不是我不做,你换个目标吧。上桓辅他实在不靠谱。”
“尤如绣我就非他不嫁了!”
“那你怎么还嫁了司徒远。”
方才还一副艳阳天,忽然间乌云满布,青衣的唱句遂起:“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堪言,不堪言。”
楼明傲不由得摇了头:“司徒远真是够失败,他的女人争相改嫁啊,千古恨都出来了。”
“我尤如绣的改嫁目标就是,以上桓辅为先,杨回随后,再不济杨归,再再不济,我就随了厨房的雷虎子。”
楼明傲努力摆出微笑,冷汗淋漓,扔回了她的帕子:“这就是你非上桓辅不嫁的决心吗?”
“我也想改嫁,你能摆平吗?”这一声于亭外忽起,忙引得三个人回头看去,只见小石桥处迤逦身姿的女子,发如靛黑绸布,满身清冷,虽是笑着,人淡若菊。此人对比之下,亭中的三人不知觉已落入俗庸之辈。
楼明傲随着二人看都看怔了,好半晌挥了手:“林夫人,你先过来说话。”
待到林微蕊淡定入座,尤如绣才得以机会细细看这个传说中备受宠爱神秘的女人,果然是画中不食凡尘烟火的女人,好半天合拢了嘴,尤如绣出言:“沈君堂那女人没法跟你比。”
林微蕊被说得一愣,有些无措的问道:“这种情况…我需言谢吗?”
楼明傲忙着立白纸黑字的合同,无暇关顾,只继续锤头奋笔疾书,口中随道:“你自便。”
自便,这个词对林微蕊来说就是不用,她只淡淡一笑,回头对上尤如绣的注视:“不谢。”
这二字忙把喝茶的岑归绾惊到呛住,再抬眼看林微蕊的目光已是哭笑不得。
楼明傲呼了口气,大笔一甩,一指林微蕊才言:“跟她说话,都会糊涂的。”
林微蕊恰回头看着她:“我说我也想改嫁。”
楼明傲把手里的合同一推:“在这里按了手印,附上定金五百两,书面凭证我们一人一张,至事情办成了,你一口气要付清一千八百两,书文销毁。”
林微蕊显然没有异议,伸手就画了押,只道银子过后遣人送来。楼明傲第一次遇见这种不用诱惑劝说自愿改嫁的主顾,做成了生意,还是忍不住问了:“林夫人,你怎么就想改嫁了?!”
林微蕊一双明眸眨了又眨:“我看司徒远看腻了。”说罢连自己都质疑自己,这算是个理由吗?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此时,尤如绣正托着下巴满是欣羡道:“虽说铁了心改嫁,但不得不说,我看司徒远从来都没看够过。”
林微蕊一咬唇,忙把积压了一肚子的理由搬出来:“不仅如此,他管的太多,心细到我房里挂哪幅画都干预。喝酒也不准我超过三杯,过了三更就一定会催我去睡,掉眼泪了还不准我用冷帕子擦,一定要用热巾敷。见了我就听我弹琴,错了一个音都会纠正。最最可恨,连我赤脚他都要震怒。天底下还能见哪个男人如他这般让人倒胃口。”
不仅是尤如绣,连岑归绾都忍不住惊叹她说得可是那个连打声招呼都嫌多此一举的司徒远?!楼明傲听了半晌,只皱着眉道:“等等,你这哪里说得是个相公,简直就是父亲。”
“倒是比父亲都麻烦呢。”尤如绣亦随着点了头。
第五十四章 真真假假
更新时间2009-12-8 11:41:38 字数:2399
自从沈君慈入了山庄后,庄内的用纸量明显翻倍。隔三差五,沈君堂的纸笺都会送入正院,今抄一首诗,明是一首曲,时不时加点小令,从委婉含蓄到露骨缠绵,各色各样的诗词源源不断送入。好在在送到司徒远桌前,都会先落入杨归手中,而后又经过楼明傲那女人的好言利诱恶言威胁,一叠叠的信笺都摆在了东院的书案前。
楼明傲早先还在饭前批阅这些小情话,三两次后只觉得用膳时都没了胃口,于是改在了饭后消遣,却常常引来恶呕。下人都开始疯传东院有孕,只有璃儿几个最清楚,是那些诗词惹得祸。
这一次饭后,楼明傲又扬起了一份,悠悠然念道:“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念完了扔给身后的璃儿,璃儿再传给书案前端着笔听候吩咐的焕儿,楼明傲摇着扇子附喝着:“你无耻,我不耻,才知无耻真。”
“好。”尤如绣忙迎了一声,长袖一甩,好不快意。
岑归绾无奈的笑笑,从楼明傲手边捏了另一份诗也随着读了起来:“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改!”楼明傲忙道。
“怎么改?”璃儿忙问了道。
“相思一夜红杏出,忽到床前都是君。”
一语而出,连清心寡欲的岑归绾都忍不住皱眉苦笑,尤如绣笑得简直要背过气去,焕儿羞红了半张脸,好半天落不出一个字,反被走上来的楼明傲接过了笔,替自己写了下去。
等到写罢,罗列了好几十份诗件,璃儿一件件动手码好。楼明傲笑也笑过了,伸手擦了眼角笑出来的泪,只道:“都送回杨归那吧。”
司徒远已经连续在自己的正院睡了多日,他自觉睡这里和睡那些女人的宅院没有多大区别。自己的床榻反而随意,杨归送上那些诗件时,手边正好缺书看,听说是出自沈君慈之手,犹豫了并没有接。只杨归看透了主上的心意,憋了笑方言道:“主上,主母言道,这些诗词都是经过她层层把关严守的,没有问题,可以翻看。甚至还有她亲自回批的。主上,真的不看吗?”
司徒远愣了半晌,才道:“她又做了什么‘好事’?!”连着几日,他全当之前那些事没有发生,好在她也没来自投罗网,本意是想就此忘过,偏偏这女人又要换着花样的博得自己的主意吗?既然不在意,又何来这一出出好戏。他只能想到这层,却全然想不穿楼明傲此番肆意妄为完全是解了自己的闷,顺便给人些难堪。
杨归只觉得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只得把诗信一递,扭头出了寝间,靠在门外捂着嘴笑了又笑,又抬眼看看今日的夜景月色,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再回身透着半扇窗子看司徒远时,才发现司徒远竟已吹冷睡了。怎么这般平静,平静到无任何反应。心里不由得对主上的敬佩又跃升了一个层次。
东院的烧水间,瘦弱的小丫头还在烧最后一锅,是夜里要给墨少爷服用的汤药。这个叫满月的丫头,日里并不打眼,只是干起活来比谁都肯吃苦。分配了她在烧水间,便毫无怨言,做的也是最认真的。璃儿在东屋的别屋和主管院中杂物的老嬷嬷甚至也谈到了这丫头。
“璃儿姑娘,你怕是多心了,这个满月,的确是难得好丫头。”老嬷嬷说着实话,她自己也很赏识那个能干的小丫头,“我都多少年都碰上这种孩子了,自己那么辛苦还知道体谅我们岁数大的,要不是烧水间不适合这般年轻的女孩,我说什么也不舍得求您给她换个差事。”
“嬷嬷,不瞒您说。这孩子就是太稳当了,才让我有些不安啊。”璃儿说着一皱眉,“我们都是她那个年岁走过的,自然知道她那个年纪的小心思,无非就是偷懒讨闲,平日里好话说着,盼着主子的好脸色。可是哪里有她这般不显山不显水,却有心思缜密,手快伶俐的?!”
“这…那就再留她些时日观察观察?!”虽有些遗憾,老嬷嬷还是道,“所谓日久知人心,璃儿姑娘心思细腻,更有您的道理。您也是在大主子们跟前侍候久了的,看人察色自然比我们柴火堆里的老太太强。”
璃儿不再出言,只是随着笑笑,掺着老嬷嬷出屋的时候还忍不住看向烧火间的光亮,愣了半晌。直到焕儿来同自己换班,才回身进了主院。
辰时不到,杨回即伺候了司徒远更衣,虽然不情愿,但是司徒远还是接受了那顶将盔。沉重甚至有些破旧却象征着军中权威,明光铠曾经是一个世代的昌盛,今日再回到司徒远的身前。推门而出,立于门外的杨归,再看到这般模样的主上,只觉得是什么重重击在胸上,扼于喉间,有那么一瞬间激动到几欲落泪。
兵部的轿子就落在山庄门外,司徒远不给自己片刻犹豫的时间,大步迈出山庄,身后女人的身影忽然浮现。女人由身后抱住一身盔甲的男人,声色凄厉,几欲哭出声。司徒远只停了步子,却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