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远也随着站起了身,似乎是闻到了菜香,举步向膳厅走去,完全不顾刚刚那女人的话。楼明傲自己抱了本册子出来,却不见司徒远的身影,一路走到膳厅看着净手的司徒远,忙赶了上去,“今儿可是十八房闵夫人的日子。”
司徒远自顾自净了手,接了璃儿递上来盛好的饭碗,吃了一口饭,暗自琢磨了这米煮的恰到好处,方道:“闵夫人死了。”
“死了?!”楼明傲大惊,这么大的事,堂堂主母怎么不知道。
璃儿忙抬头提醒道:“闵夫人就住在林蕊坊附近的宅院里,闵夫人本是在吃茶的,恰听到您和林夫人斗琴,不知怎么一口气呛过去就没喘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等屋里几个丫头发现时,身子都冷了。”
楼明傲偷偷打量了司徒远,发现璃儿一通话说下来,他并无异端,忙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伸了胳膊等着丫头递帕子净手。
一通饭吃下来,司徒远照例在东间的软塌上看律书,楼明傲闲来无事倚在另一边身旁看自己的连环画,看到逗趣时不顾旁人的哈哈大笑,好在司徒远从来都练就了一番不受打扰的内力,无论到楼明傲闹到天翻地覆,他都不动分毫。只看了半个时辰,楼明傲也就腻了,脑袋枕着司徒远的大腿睡得香甜,司徒远看完了手里的书,又碍于怕惊醒了楼明傲不敢动半分,只得把刚刚从头看过的书再翻一遍。
璃儿在外间约摸着时候到了,才领了丫头端着洗漱的器皿巾具敲了门轻步而入,只看见睡姿极不雅的楼明傲,忙把手里的银盆递给后面的丫头,自己忙近走几步,伸手去扶主母起来,楼明傲正迷糊着,一手甩开璃儿,赤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后一下揽住了司徒远的腰。
璃儿急得都要落了一头的汗,看司徒远的神情中掺杂了些许无奈。司徒远也理解她的难处,一手揽起楼明傲的身子,作势要抱起,只是双腿被枕了太久,麻木到使不出半丝力气,站了个半起反要倒下去。情急之下,几个丫头忙冲上去。璃儿只顾着楼明傲,丝毫没管司徒远的状况,趁着危机,只一把稳住要落地的楼明傲。一个丫头眼疾手快,忙去扶了司徒远。
璃儿把楼明傲扶到内寝间的床榻上安置好,才回身关顾司徒远,仰头看见一个平日里并不打眼的小丫头扶着双腿尚处麻痹的司徒远,不由得有些看不过去,却碍于主上在不好说什么。好在司徒远并不习惯与人靠近,只稳了片刻,便抽离了小丫头的手,径自朝着内室走去。小丫头退身去端银盆,璃儿快一步轻道:“由焕儿去端,平儿静儿伺候主子们洗漱,你随我出来吧。”
小丫头随着璃儿出了几步,璃儿猛回身道:“你叫什么名字,新来的吗?”
“奴婢满月,是…是从西厢馆调来的。”
“打今儿起,你不用侍候在屋里,去烧水间做点轻便的事就好了。”
“是。”
璃儿看着满月退步时小心翼翼的身影,为自己的刻薄内疚了片刻,但转念一想,在山庄被规定了不得碰主上的下人们,无论是出于什么情况,碰了主上都要被视为有非分之想。为了顾全东院的脸面和他日主母的权威地位,她决不能让这种不利的苗头滋生于自己的眼皮底下。
内寝间,几个丫头帮迷糊中的主母洗漱毕,也都退了身出来,司徒远披着长衣倚在床沿边看书。烛光微微打到楼明傲的半边脸上,司徒远愣愣的出神,看着光下她半边明亮的脸颊下缓缓淌落的泪水,从眼角流出,顺着鼻侧而下,断在唇间,司徒远想了很久,这女人又在做什么梦,梦里竟是这般伤心。
灭了烛火,和衣而卧,竟是久久无眠,司徒远突然有些不适应这般的安静,尤其是在她身边时的此般静谧简直让人窒息。
夜太过静的时候反而会无睡意,正如此刻失眠的人远非司徒远一人,还有屋檐上吹响空寂萧音的上桓辅。曲调悲转,缠绵而悱恻,时儿空音,时而长嘘。温步卿踩着梯子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半俯着身子,一步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大半夜不睡觉,找人屋顶吹箫,你抽得什么风?”
“难得你今天没去酒楼。”上桓辅轻笑了笑,回言道。
温步卿临着上桓辅坐稳了才道:“现在没一家酒铺青楼不掺水,一个个拜楼明傲讲学所赐,都不肯送酒白喝了。我打算再捞点银子就入京城喝花酒。”
“有人说离家太久,就会忘记思念的味道。”
“你没事啊,乱发什么感想,你还没醉呢?!”
“你说我们为了什么而活?”
“吃啊,喝酒啊,搂美人笑看世间啊。”
“那是你温步卿的世界。”
“是啊,你上桓辅的世界,无欲无酒无女人。”
“杭梓夜死后,你的人生就成了这副模样。”
温步卿眼神中的温暖渐渐褪去,最后只剩赤裸裸空寂的黑瞳。
上桓辅轻笑了:“看来那个女人的作用还真大。也许,我真不该杀她,应该留着你的这处弱点。”
温步卿亦随着笑了:“人要是没了弱点,就是真正的肆意了,如同我现在一样。”


第四十九章 寂寞
更新时间2009-12-5 21:31:27 字数:2263

 温步卿眼神中的温暖渐渐褪去,最后只剩赤裸裸空寂的黑瞳。
上桓辅轻笑了:“看来那个女人的作用还真大。也许,我真不该杀她,应该留着你的这处弱点。”
温步卿亦随着笑了:“人要是没了弱点,就是真正的肆意了,如同现在的我一样。”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竟这般放不下?!”
“楼明雪…有什么好?”
上桓辅看着温步卿亦随着笑了,“是啊,我们还真是最没束缚的两人。”
“楼明傲那女人…”温步卿看着远方,眼中的闪烁越发清晰,“司徒远似乎陷进去了。”
“是吗?”上桓辅不以为然地笑了。
“不会吗?”
“上官裴会喜欢上夏明初吗?!”
温步卿敛了笑意,面色复杂的看着身旁的人:“不会吗?!”
晨起的时候,楼明傲依然睡得欢畅,司徒远也没有惊醒她,从洗漱到着衣都比平日轻了半分。用过了早膳起步出门时,正与收拾妥当要去上课的司徒一迎面遇到。
司徒一小心翼翼退了半步,垂了头恭敬道:“父亲。”
司徒远淡然地点了头,抬步走了出去,只落于身后轻飘飘的一句:“随着彦先生好好历练。”
司徒一猛的僵住,一阵冷风吹过,好半晌清醒过来,浑身已是瑟瑟发抖。待到司徒墨走上时,看着与平日不一样的哥哥,疑惑道:“大哥,你还好吧。”
“不——好。”牙缝里硬是挤出了两字。
司徒墨竟也不问下去,只做了仰头状,大有楼明傲的风范,“今天天气真好啊,大哥,我去用早膳了。”
焕儿跟在司徒墨身后忙追了过去,直进了膳间才含糊不清道:“为何走得这般急?”
司徒墨站在凳子上够着桌上的香馍馍,洒意笑道:“娘亲说了,别人心情阴郁时一定要躲着远点,心情好自然可以套近乎讨赏银。”
焕儿歪着头轻笑了笑,只见偏门离儿端着烫过的帕子边走来边嘟囔着:“你同她学个什么不好,那些市井刁民的小算盘全被你学了去,亏你大哥日里那么疼爱你,关键时刻,见你跑得比谁都快。”
司徒墨伸了手给璃儿,等着她给自己擦手,眼眉笑得弯弯的:“璃儿姑姑好。”
“好好好,就你会识眼色,小嘴讨巧。”璃儿嗔笑了道,一把拉过伸来的小手轻轻擦着。
“娘亲呢?!”
“这会不是她起床的时候。”璃儿自言自语了起来,“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平日里多少还能爬起来伺候主上穿上三两件的,如今她怕是连眼都不睁了,话说女人不能宠就是这意思吧。”
司徒墨随着笑得甜甜的:“墨墨将来也要宠女人。”
“你啊,什么都有你。”
“娘亲说的,不宠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璃儿忙拉下了脸,“后面那句呢?”
司徒墨讨好的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给清晨的薄雾带来一丝光曦,“只宠女人的男人不是人。”
璃儿看着晨曦下的司徒墨,已完全没了兴致去打趣,只看着俊秀的小脸蛋,忍不住啧啧出声:“墨墨真是好看啊,难不成真会随了主母的话,将来恐怕是艳绝之姿,祸水一方?!”
林蕊坊的东侧是襄水居,就在一日之前它的主人闵夫人依然健在,那是个颇具风情的妖娆女子,平日里喜欢在自家院落侍弄花草,亭落间品茶论花,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
如今院落清冷下来,只几个丫头扫着夜里的落叶,一两个丫头守着灵堂。楼明傲刚刚迈进襄水居的时候,平日里多闷在小院落里的丫头还认不出她是东院主母,只以“夫人”呼之。
“都有多少夫人来堂祭过了?”楼明傲出声问了一个小丫头。
“昨晚半晌才完全散出了消息,夫人您还是第一位。”
楼明傲点了点头,一指西侧的林蕊坊:“林夫人知道了吗?”
几个丫头不答,楼明傲回头看了眼璃儿吩咐道:“去把林夫人请来吧。”
缓步迈入灵堂,楼明傲只觉得檀香缭绕刺鼻又熏眼,隔着远远的,点香敬了三下,递给身旁的丫头。林微蕊由璃儿引着缓缓步入堂间,她似乎对此更不适应,些许厌恶的退了几步,皱眉看着楼明傲:“有什么事?!”
楼明傲作势长叹了一声,“子虽非死于我手,却是因我而死。”
林微蕊一吸鼻子,“说这做什么?!”
楼明傲回了半个身子,递过去三柱香,故作一脸幽怨:“这话,你不觉得甚合心意吗?”
林微蕊不快的接了一拜,大有应付的样子,一手捏鼻,递了身边的丫头随即迈出了堂间。走了几步,反而停下来等着楼明傲上前。
“我只知道自己弹琴能逼人咬舌,还不知道自己有让喝水吃茶的人呛死的能耐。”
楼明傲笑笑,“这年头,做了坏事还自觉很无辜的人也不多了,今儿难得真见到了一位。”
“你也不是本性善明之辈,何必在这装腔作势?!”
“就是因为不是好人,才要好人的样子来。”楼明傲满身得意,随即言道,“你这样,早晚有一天要把自己的名声累了,也不能总指着相公护着宠着。”
林微蕊扑哧笑了:“你这也算是为司徒远分忧了?!”
“不敢当。”
“我很喜欢你。”
楼明傲被这一声吓到,忙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无他人,对着林微蕊讪讪一笑:“似乎我更能接受你说你很讨厌我。”
林微蕊也随着笑了:“你知道吗?从前我只道是山庄寂寞的女人只有自己,如今发现不是,还有你。”
楼明傲这才发现自己和这女人已然边说边走至了林蕊坊外,她止步于院外,并不打算随着迈入,点点头:“其实,不只你我,这里所有的女人都是,甚至也不乏男人。”
空气仿佛凝滞,她散落的青丝遮去侧脸,只听声音有些落寞:“我之所以寂寞,是不知道在为谁活。”
楼明傲仰目看了眼墙外的天空,声音释然:“我的寂寞是因为,她们都走了,我却不知道我活着是谁。”
林微蕊诧异的转目看着眼前的女人,非天香倾城的美貌,也透不出惊世骇俗的才华,只眼中那一瞬即逝的淡然洒脱,竟能引人深深的陷落。
“日后我能有机会邀你入林蕊坊品茶论琴吗?”虽是一句放下架子的邀请,在她林微蕊口中还是透着丝丝清傲。
“如果你不在茶里下什么哑药迷药砒霜,我会考虑的。”


第五十章 实言相告
更新时间2009-12-5 22:49:36 字数:2248

 “相公,要过年了呢。”
“嗯。”司徒远嘴上应着,手中翻开了下一页。
“相公,你会给我包压岁钱吗?”
“…”
“相公,我又老了一岁啊。”
“…”好像他比她更老吧。
“相公,你今天来的很早,所以也比之前多带了一本书。”楼明傲半倒在躺椅中,轻轻剥开一个橘子,像对待一件艺术品般,透着阳光打量了起来,“相公,和我共处一室就这般无聊吗?”
“…”
楼明傲掰开一骗橘子送入嘴中,轻轻咀嚼了,满足的笑笑:“好像…沈君慈,今天入庄吧。”
司徒远翻书的手微怔住,抬目看了眼楼明傲,轻道:“是吗?”
楼明傲瘪嘴一叹:“什么日子来不好,偏偏选带八的日子,明显就是毁人夫妻感情来的。好在我们夫妻情深,不怕这种小女子和稀泥。”
司徒远完全没有反应,眼神回到书中,夕阳下,这一处光景似乎成为东院最和谐的一幕。男人,女人,书墨,碎碎念,平凡的家庭,无非也就是这幅模样。
一座红顶喜轿自宫门而出,轿中的女人清高冷傲,像这种颇具才情的女人往往目空一切。身为江陵侯的嫡女,她本有傲视凡俗的资本,又怎会甘愿做一个妾。是她想嫁的男人,却不是她想要的位置。她到的第一日就准备好了给那女人一个下马威。共膳时,便打量了那个女人,庸俗肤浅之辈,真不知道又是如何坐上了东院主母之位。她向来不喜欢自己的对手太过容易对付,可如今的楼明傲竟不堪到让自己不屑一顾。
三年前,江陵侯府一遇,她就知道他是自己等候已久的良人。听闻他不近女色,便以男装相掩,才得以和他共饮于一室,更得幸惊闻他的琴音。他欣赏她的才情,更出言沈恩慈乃江陵第一人,这也算一种认肯吧,这般才貌俱备的女子,他一定不会不倾情。她自恃为世间难得的佳人,定要他这般的才子方配得起。
天色渐渐暗下,楼明傲方站起身要回屋,院落外杨归大步迎来,司徒远仰目迎上,却发现杨归不是走向自己,反而立于楼明傲身前言道:“主母,沈夫人的轿子落在庄外。”
楼明傲三言两语间满是大度:“既然到了,就要好好相迎,等我换身靓丽衣服,召齐了满庄的女眷去迎。好歹是侯爷家的千金,万不能被人嚼了舌头说我们不懂礼数。”说着,甩了司徒一眼,“相公,你也别愣着,你一个大男人就守在房里给儿子喂饭吧,外屋间我们女人操持就行了。”
司徒远也没什么意见,起了身准备往屋里走,却怎么听这话好像说反了。什么时候,阴阳倒置,女主外,男主内了?!
杨归来不及给主母捧场,忙道:“沈…沈夫人说了,要她入庄也可以,只是她不做妾,要做妻。”
楼明傲脚下一顿,眼珠子迅速转了,出言:“叫她滚回去。”
“主母——”
楼明傲不理左右为难的杨归,领了司徒墨就往屋里走,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样。司徒远亦跟着走回去,杨归情急之下,忙唤了他:“主上您看——”
司徒远一脸淡漠,看着杨归,轻描淡写道:“这事不归我管。”
从黄昏到一更,那顶喜轿就落在明佑山庄的匾额下,没人敢抬进来,亦没人轰其走。轿中的沈君慈却比任何人都镇定,没有片刻的焦躁,淡然冷傲的盯着那扇半开半闭的门。她心里明白,不能一进门就被人看匾了半分,这口气,定要死死撑着。
东院依然平静,只是平静到让人心慌。
东侧间,司徒远依然在看书。西侧间,心情不错的楼明傲在教司徒墨弹琴。轻轻拨弄了几根弦,司徒墨便觉得无趣,嘟着嘴道:“娘亲,墨墨为什么要学琴?”
“因为女孩子都喜欢弹琴弹得好的男人。”楼明傲说着,还故意偏头瞪了眼东间看书的木头人,“你要好好弹琴,才能做风雅贵公子,将来去茶楼酒楼卖艺,一场就能挣好些银子。运气好了,钓到名门贵族的女儿,搞不好这一辈子都不用你愁了呢。”
“名门贵族的女儿好吗?”
“这个…”楼明傲说着叹了口气,“要才有才,看貌有貌,总之男人晤寐思求的都是这一类吧。”
窗外杨回的声音再起:“主上,宫里连下了三旨,都是命您速迎沈氏入庄。这事恐闹到朝野,别说您,侯爷,怕是皇上那…都过不去。”
司徒远依然若无其事的翻书,楼明傲看了这个样子的司徒远,眨了眨眼,让丫头们领着司徒墨都下去,等到东间西间都只剩自己和司徒二人,方慢悠悠走上去,看了眼司徒远手中的书,笑着言道:“相公,这本书,你上个月时就看过了。”
司徒远轻轻放了手里的书,淡然地对上她犀利的目光:“是吗?”
“是我影响了你吗?”
司徒远觉得有趣,绕步走于楼明傲身前:“何意?!”
“如果是从前,东院换作除了我之外的任何女人,你今日会怎么做?!会接沈君慈入庄吗?”
司徒远似在思考,似不愿作答,只看着眼前的女人,陷入无休止的沉默中。直到楼明傲真的有点厌倦了,轻笑着呼了口气:“相公,你得告诉我。这很重要。”
“会。”此一言落地有声。
楼明傲并不惊讶,像司徒远这种对待任何事情都不掺杂个人感情的人,他不大会去拒绝一个女人,他的院落从来都没有少一个女人多一个女人的问题。因为…他对这一切都不在意。
“相公,你已经给足了我面子,所以去迎吧。别为了我抗旨,你也知道高居宫城的那男人不好惹。为了女人惹他生气实在不值。”
司徒远却不动丝毫,他盯着楼明傲,反问出心中所想:“我想听你说句实话。”
“那要看你问了什么?”楼明傲迎上他高深莫测的目光。
“你对我说了几句真话?!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哪些?”
“你在意我?!”竭尽浑身气力,司徒远才说出这四个字,他从前并不承认的,却是事实——他是陷入了,而且是如此狼狈,曾经不屑天地间万物,凛若冰霜的司徒远竟然会拿眼前的女人毫无办法。如果她否认了,如果她说这一切只是个玩笑,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第五十一章 一夜不太平
更新时间2009-12-6 1:43:23 字数:2029

 “你在意我?!”竭尽浑身气力,司徒远才说出这四个字,他从前并不承认的,却是事实——他是陷入了,而且是如此狼狈,曾经不屑天地间万物,凛若冰霜的司徒远竟然会拿眼前的女人毫无办法。如果她否认了,如果她说这一切只是个玩笑,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楼明傲闻言只觉得可笑:“你不会…真的开始在意我了?!”
深深吸足了气,直到手指攥得生疼,司徒远的心狠狠跌了下去,冷气直扫屋内每一处摆设。
“其实,相公…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女人的话什么时候能信,什么时候绝对不能听。你看我跟你说过那么多话,你还不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在意。”此刻的司徒生生压下想把眼前的女人撕了揉碎的欲望,一出言,就冷到让楼明傲浑身打一哆嗦。
看着与平日不大相同的司徒远,楼明傲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努力咽了口气,仍觉得嗓子冒干火。司徒远的眼眸很深,深到她不敢多看,这个从来满口说着空话心不跳脸不红的女人,在如此注目下,竟说不出一个字。此时再说谎,怕是将来难以出口一句真言了。
“相公,有的时候太认真了,反而不大好。”
“是。”
“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似乎是。”
这三个字夹杂着冰冷的气息钻透耳膜直入脑壳,楼明傲只觉得冷流在自己的脑中混合着热气膨胀了起来,直到胀到脑子发胀,钝钝的痛。她仍然站在原处,不动分毫,哪怕此刻天塌下来她也不会躲半下。夜风穿堂而过,不仅吹痛了她,也吹醒了司徒远。他当然也知道不能信,第一次听了可以当作穿堂风不去在意,第二次再听只道是戏言,所谓言不过三,有些话,不能一再言及,说了——就要负责。
“你说了那么多,有的没有的,无非就是等我的这句?!”司徒远扯出一记不合时宜的冷笑。
楼明傲狠狠摇了痛的发胀的脑袋,钝痛一丝丝蔓延,直至肺腑。
司徒远努力咽了一口气,笑得轻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这个意思吧。”
是他容忍的太多吗?她一次次的说谎,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可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女人被戳穿了谎言后还做出一副对方早应该了然于胸的表情,好像就在讽刺说,“你知道我说谎,偏偏你还信,就是你输了。”
司徒远的双眸紧紧地锁住楼明傲,漆黑的眼眸含着某种杀伤力仿佛能生吞活剥了她。楼明傲的帕子早已在无知觉间从手中落下,当她下意识想去攥帕子的时候,却发现双手空空。这种沉默简直让人窒息,她或许应该马上迎上去一个笑脸,对他敷衍道“相公,我刚刚在逗你,其实很在意你。”至少,这能够保命,可是这一次活下来了,那么下一次呢,终归还是会倦怠这种扯谎的游戏。有一日,不管是冲动还是兴起或者悲愤,她终究会说出实言。谎言不能说的太多,否则自己也走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