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昊的心里有所戒备,总觉得梨浠是意有所指,或许这里的确是一个陷阱,而梨浠是冒险前来相告的?
洌昊在心里冷笑,他从来不会过分地相信一个人,就算那个人是梨浠。李府的人惨死以后,梨浠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除非她并不知道!再说,梨浠是否真的不知道多年以前杀死她母亲的人就是他?也有可能梨浠是知道的,可是她隐忍,所以一直到了今天才打算把他彻底打败,彻底地复仇。
“大人,现在是否愿意看梨浠为大人舞一曲呢?”梨浠没有走近洌昊,她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几乎没有等洌昊回应,她转身就舞了起来。
那是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魅力,洌昊就算很清楚现在身处危机之中,却依然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梨浠的身上移开。他甚至可以肯定,即使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一剑,他多半也躲不开。
梨浠的舞,或许是天下最美丽的,纵然没有乐师的演奏,她的舞依然可以跳出了曲韵来。
起舞的时候,梨浠总是在笑的,那样的笑容如花如叶,并不带任何的意义。在她伸展出去的指尖处,泛着月光颜色的白梨花瞬间花开花败。她旋转,长长的舞袖翻飞,如那仙子的羽衣一般滑过云彩。
记得神话传说里记载,湘水女神也能歌善舞,她的脚镯水琉璃带有天下间最动人的叮当声音,随着女神的舞步,发出堪比天籁的清脆响声。
今夜,洌昊见识到了。
原来有一些神话传说并不会骗人。
雪白的舞袖半掩梨浠那绝世的容颜,她如深秋一般的眸子映出了那白梨花的光,也映出了深不见底的爱恨情仇…
其实刚才看见梨浠的时候,洌昊就知道梨浠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她的脸色苍白,那是病态的苍白。直到梨浠一舞未尽,却一步踏错几乎跌倒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伸手挽住了梨浠的腰。
其实长久以来,他们两人都没有如此亲昵的动作。很多男人认为,美丽的女人都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可是洌昊却不这样认为,至少现在已经不会这样认为。他可以和梨浠住在一起,有空的时候闲话家常,这样无关风月,却是另一种让他一试,就一辈子无法忘记的滋味。
美丽的女人纤腰如柳,不堪一握,在搂住梨浠的瞬间,洌昊的心仿佛第一次活了过来,他的心在跳动,如那情窦初开的小毛头一般,面对怀里佳人手足无措。
想要得到,却害怕伤害了她…
“梨浠,跟我走吧。”
“不…”看起来万分虚弱的梨浠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在洌昊的怀里独自站稳了脚跟,身体靠向洌昊,这是两人第一次紧紧相拥,“今夜还不行。你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然后…活下去。”
“梨浠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在渡头安排了船。从雾谷回来以后,我已经飞鸽传书通知了几个与我出生入死的部下,他们已经到了金陵。明天天亮以后,在西码头等我,我们一起离开金陵。等事情结束以后再回来吧。”是的,洌昊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有的东西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只不过是在等天亮…
梨浠没有说话,她不过是静静地看着洌昊。
其实安排是一连串的,但洌昊知道今天已经被赵恒逼到最后一步了。现在他已经无法选择,明天必须离开金陵。他与梨浠说话把声音压得很低,他相信不会被别人听见的,他只把这件事告诉梨浠。因为他相信梨浠,就算梨浠如何恨他也罢,这次梨浠是不会出卖他的,因为…
梨浠爱他。
他知道。
梨浠犹豫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应,洌昊知道梨浠为何犹豫,因为梨浠并不希望离开金陵,这是违命侯的故乡,也就是她的故乡,不是吗?
“梨浠,离开金陵以后,我们就成亲。我保证,事情我会解决的,然后我再带你回来,我们一定会回来的,相信我好吗?”洌昊的话语几乎是哀求,他一辈子就只求过一个人——梨浠,这个他一辈子最爱的女人。
“好吧,现在你赶快离开。天亮的时候,我一定出现在西码头。”


第十八章 目,不见
“好吧,现在你赶快离开。天亮的时候,我一定出现在西码头。”
得到了梨浠的回应,洌昊觉得胸口的位置顿时涌出一股温暖来,第一次,第一次觉得,原来“爱”是那么温暖的东西。
洌昊张了张唇还想说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箫声,那是一首很动听的曲子,只可惜这样悦耳的曲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非常诡异。
在箫声响起的时候,洌昊清楚地感觉到了梨浠的身子微微一颤。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洌昊明白,那箫声必定来自赵恒,是警告,警告梨浠立刻离开,因为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
洌昊并没有让梨浠为难,虽然放开梨浠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虽然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放开梨浠只是暂时的,天亮以后他们必定会再见面。
但是…心里满是不舍。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去那里的,请你一定要等我!”梨浠离开洌昊的怀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便转身跑出了宅子的大门。
就在梨浠跑出去的一瞬间,一直埋伏在宅子里的人便全部现身,每个人的手里都持着武器,利刃上散发出来的寒光,把院子照得宛如白昼。
“挡我者…死。”洌昊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说话。
“杀啊!”不知道是谁叫了出来,然后所有的人便蜂拥而上。
其实,被如此密集地包围,洌昊已经试过很多次,唯一的不同是,以前包围他的人都不过是普通的小兵,但今天的却是来自宫廷的高手。
他成为将军也已经有好些岁月了,朝廷里的武将他都认识,有的是他以前的部下,有的是他以前的竞争对手,不管以前是什么,今天都是敌人。
挥动着手中的剑,这是赵恒送他的佩剑,听说在很久以前出于一代名剑匠之手,然后跟随在某一位英雄的身边饮尽了鲜血。最后英雄倒下了,化作了尘土,而这把剑依然如崭新的一般,默默地寻找新的主人。
剑是有灵性的,洌昊深信。因为在他完全无意识地挥剑的时候,手中的剑都会毫不客气地砍开对方的身体,保护自己的主人。
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洌昊的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有些血是别人的,有些血是自己的——他背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虽然痛,却让他无比的清醒,同时也让他觉得迷茫。为何大门明明就在眼前,却被敌人的身影挡着看不见?
血流满了衣衫,洌昊觉得脚下是温的,粘的,满满是血。
踏着血,他一步一步走向大门。
手中的剑,舞成圆,舞成幕,不让任何人接近。
血,溅落在衣服上,洇开,把挂在腰间的香囊与玉佩都染成了红色。
突然,左边的肩头一热,被一把利剑刺进,握剑的人也不怕死,他死死地把剑推进了洌昊的身体之中。
洌昊大喝一声,挥剑砍断了对方的双手,也砍断了那刺在他左肩上的剑。只可惜这把剑已经透肩,现在已经不是***的时候了。
虽然有很多人在叫喊,那箫声却没有停下来,洌昊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洌昊咬紧了牙,也不顾的身上的伤,左手握剑,以右手握紧了那刺穿左肩的断剑。剑刃陷进了手掌之中,那已经不能称为疼痛。因为一个人不想死的时候,就不会害怕疼痛。
握紧了手中的断剑,然后从身体里拔了出来,几乎是随手地丢了出去,断剑刺进了一旁杀手的身体,那人大叫了一声,倒地不起。
那些不怕死冲上来的人已经死光了,剩下的人紧紧地围着大门,没有一个人再鲁莽地冲上来。
“修罗…不愧是修罗。”
箫声停了,人的说话声和着掌声响起,那曾经是让洌昊非常喜欢的声音,可是现在听来无比刺耳。
声音的主人便是赵恒,他曾经的结拜小弟,当今的三皇子寿王,未来的大宋皇帝。
在洌昊的眼里,赵恒是瘦弱的。
记得多年以前第一次见面,赵恒不过是一个弱冠的孩童,总是用一种仰慕的眼神看他,跟在他的身后,“大哥”、“大哥”地叫他。
今天,洌昊才发现赵恒已经变了,不仅仅是长大了,现在的赵恒早已经不是那个温文的三皇子了。
站在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之间,赵恒脸上温柔的微笑一点也不变,就像地上的那些不是尸体,而是美丽的花草一般。
“殿下,你的剑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洌昊才缓缓地开口。
“剑?”赵恒把手中的玉箫插到腰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把金色的折扇,“原来大哥你那么不了解我,我从来不用剑。剑是奴才们的东西,我从来不喜欢。大哥…我记得你曾经教过我剑术,可是我却一点也学不会。那个时候我也不明白为何我与剑无缘。后来我才发现,因为我天生就是王者,王者…就应该高贵一点的。”
赵恒的话音刚落,轻轻朝一旁挥出了手中的折扇,便切断了在他身边的一个士兵的人头。人头盛在折扇之上,远远看去,宛如一件艺术品。
没有了头的尸体倒下去了,在场却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人指责赵恒杀死自己部下的做法,有人说这就是忠心,可是在洌昊的眼里,这叫做“愚忠”。
不过,洌昊没有把自己所想说出来,他知道“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他杀不死赵恒。而且,现在他的右手已经无法再握剑,左肩上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背上的伤口见骨,几乎使得他连背也挺不直了。
“大哥,你不放弃吗?”
“不会,我答应了梨浠,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是的,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梨浠…
洌昊知道,梨浠是恨他的,因为他杀了她的母亲,杀了她的弟弟,甚至…间接性地摧毁了她的国家。可是他更清楚,梨浠是爱他的,因为梨浠有一百种甚至一千种杀死他的方法,以及无穷无尽的下手机会,可是最终没有这样做,如果这不是爱,还可以是什么?
“大哥你真固执,修罗都是这样的吗?”
甩掉了折扇上的人头,赵恒看向洌昊的眼神里全是不满,事情到了此时此刻,早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往日的情谊在此已经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不要再废话了!”洌昊猛地挺直了背,大声地说道,“要不就从我面前消失,要不就过来领死!”
“好大的口气…”赵恒似笑非笑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他看着洌昊,仿佛看着很久以前跟随父皇去狩猎时看见的那只老虎一般。
一只落难的老虎被几十条猎狗团团围住,它早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可是在最后的一刻依然要维护自己作为百兽之王的尊严,至死…都不愿倒下,不愿倒在猎狗的面前。
或许…不是不放弃,而是无法放弃吧。
洌昊他…认为梨浠在等他回去!
摇扇的动作一顿,赵恒生气了,他再也笑不出来。是的,一想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在等别的男人去救她,哪一个男人可以忍下这口气?
也许是看到了赵恒的破绽,洌昊左手握剑飞伸向前,一剑直直向着赵恒的心脏刺去。
洌昊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他很清楚,如果要杀一个人,在知道自己无法一击即中的时候,绝对不能选择对方的头出招,因为这样的目标太小了,很容易因为对方的闪避而落空。可是攻击对方的心脏就不一样了,即使对方可以避开要害,这一击依然可以伤害到对方。
洌昊是修罗,他从来不介意背负上卑鄙的罪名,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偷袭…
赵恒的反应也很快,在洌昊的剑刺过来的时候,他想到要拿东西阻挡,但是情急之下只能以折扇相迎。剑尖刺穿了折扇的金色扇面,这可是他多年以来小心翼翼地保管着的东西,纵然染上了血,却从来不曾破损。
可是现在,它破了…
赵恒大喝一声,双手持扇,一个反手,扇骨折断了洌昊的剑。在断剑飞起来的时候,赵恒用左手握着断剑,狠狠地对着洌昊划下。
——总有一天我会像大哥一样那么厉害吗?
——大哥,为什么剑那么重…
脑海里响起了赵恒小时候的声音,那个喜欢拉着他的衣角,娇弱得如女孩子一般的小皇子。
——大哥,总有一天我也会上战场去的,我会和大哥一样,不怕苦,不怕痛的,一定可以把敌人打败。
脑海里赵恒的声音渐渐变化,从奶声奶气的童声到了少年的声音,然后过了少年的变声期,到了现在成熟沉稳的声音。
——虽然我不知道大哥你怎么会认识梨浠,不过我知道梨浠本是一个流浪的舞娘。所谓的舞娘,就是没有夫家也没有主人的舞者。既然如此,大哥何以称梨浠是你的女人?再说,梨浠已经答应成为我的人了。
多可笑啊…
曾经以为,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闹翻的…
只可惜美人情长,英雄气短啊…
眼前一边血红,右边的眼睛就这么瞎了…
洌昊抽身后退,因一步站不稳而单膝跪到了地上,他的右脸被赵恒划出了一道不长也不短的伤口,右眼已经盲了,左眼也溅上了血,刺痛,并且模糊。
大概,走不出去了吧…
可是他真的不甘心!
没有丢掉手中的断刃,洌昊喘了几口气以后站了起来。即使没有了一只眼睛,即使已经没有了完好的武器,即使身上的伤多处致命,他依然站了起来,背挺得笔直,依然笔直。
洌昊…他的结拜大哥,他曾经真心诚意地将他当作唯一亲人的男人…真的就像那一头不愿意在猎狗面前倒下的老虎一般,到了现在,还要坚持下去!
狗?他也是狗吗?
不!他不是!他是皇帝,未来的大宋皇帝!
梨浠说过的,他会成为皇帝!不管这是预言也罢,是梨浠的希望也罢,他一定会赢,一定会成为皇帝的!
只有他成为了大宋的皇帝,才有机会把梨浠这个前朝公主的命保下来!只有他赵恒才可以!
丢掉了手中的断剑,赵恒冷冷地盯着洌昊:“刚才我失手了,下一次…我会砍开你的头。”
对于赵恒的话,洌昊没有怀疑,因为根本不需要怀疑。虽然不知道赵恒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一身功夫,但是现在洌昊清楚地知道,受了重伤的自己已经不可能战胜赵恒了。
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刚才他试过了,也失败了。
那么…命运是不是也不能改变?
他这个被称为“修罗”的男人就注定死在这里吗?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去那里的,请你一定要等我!
残存的意志里一直响起的是梨浠的声音。洌昊知道自己不能死,赵恒…还不是可以杀他的人,如果他要死,也只可以死在梨浠的手中。
“大哥…永别了。”已经不耐烦等别人来动手了,扇面被抽出收进袖子里,赵恒持着手里的扇骨向洌昊刺去。
其实,赵恒也有很多不能放弃的理由,为了梨浠,他不能输,为了楹罗,他不能输,为了徐安,为了所有对他忠心的部下,他也不能输。
他要夺权,他要扫除一切障碍,他还要让梨浠给他制作紫色曼陀罗花的干花,然后送给那个千方百计要对他下毒的二皇兄元僖。
所以…大哥…不,洌昊,永别了。
洌昊侧身闪避赵恒的第一击,可是胸口依然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痕。其实,刚才他原本可以用手中的断剑刺伤赵恒的,可是,在他举起断剑的时候,在他确定自己可以伤害赵恒的时候,竟然…
——大哥,为什么剑那么重…
竟然下不了手…
没有再给机会让洌昊避开,赵恒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没有想过要留情。只不过是转眼之间,他已经给洌昊的身体添了几道伤痕,一次,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他会砍开洌昊的头!
在扇骨的利刃再一次戳上洌昊以前,一道红纱隔进了他们两人之间,血红的颜色,迷茫了所有人的眼睛。
“修罗有了心还真是活不下去了,你为什么刚才不用剑杀了他?”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一个美丽的男人,长长的头发随风扬起,配上他一身红衣,血红的感觉强烈得几乎让人头晕目眩。
“凤羽…斐凌…”洌昊很吃惊,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见到凤羽斐凌。


第十九章 西,行远
“你刚才说什么?”赵恒才不管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什么来头,虽然刚才那男人的红纱挡下了他的攻击,但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阻碍他的计划。
只不过…
——修罗有了心还真是活不下去了,你为什么刚才不用剑杀了他?
这句话实在太刺耳了!
“我说什么?”凤羽斐凌伸出手去扶住了洌昊那已经站不稳的身子,然后才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看赵恒,“我说,刚才洌昊手下留情,没有杀你。否则你以为你这个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人施展出来的回天扇舞,难道会天下无敌?”
赵恒心一颤,他惊讶地看着凤羽斐凌,他本以为天下间已经没有人可以认出他的功夫是什么了。回天扇舞是来自西域的武功,而且是已经失传的武功,若非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秘籍,大概天下间就再也没有这种武功了!
“回天扇舞的确厉害,它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为武功高手,而你…相信已经练了很多年,招式狠辣,底子相当不错。可是…”凤羽斐凌的话音一转,冰冷的语气堪比十二月的寒风,“武功的修炼主要就是实战,我相信你根本就没有很多机会与真正的高手动手。你以为就凭你的武功真的打败了有‘修罗’称号的洌昊吗?刚才是他手下留情没有杀你罢了!”
凤羽斐凌的语气很冷,可是让赵恒愣在当场的却是那一句话——洌昊是手下留情的…
修罗,有了心,就会心软,就会…活不下去。
而他赵恒为了成为皇帝…早已经抛弃了心…
赵恒没有说话,他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赶尽杀绝。就算这个红衣男人也很厉害,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洌昊就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好例子。
可是…他却犹豫了。
“哇啊…”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赵恒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有第三方包围了这座宅子,大门的外面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数…多得数不过来。
“殿下,是军队!我们被军队包围了!”一个眼力好的部下走到了赵恒的身旁,如此说道。
“啊呀,看来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凤羽斐凌冷笑着,然后用手中的红纱缠到洌昊腰上:“将军大人,为了不让我的宝贝不高兴,我只好委屈你一下,让你被我救出去了。”
洌昊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凤羽斐凌一眼,虽然他并不知道凤羽斐凌口中的“宝贝”是谁,但是他还不会与自己的性命作对:“有劳了…”
凤羽斐凌没有再理会赵恒,搂着洌昊转身就施展轻功离开了。
“殿下…不追吗?”那个部下眼睁睁地看着洌昊被救走,小声地问了赵恒这么一句。
“追什么?”赵恒瞪了那个部下一眼,然后静静地看着那包围了宅子的军队,“朝廷的军队?这根本就是二皇兄的私军!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杀,给我杀出去!”
赵恒一声令下,宅子内的人毫不犹豫地冲向了大门。
看着那些冲出大门的部下,赵恒却走进了屋子的大厅,伸手扶起了坐在椅子上的徐安:“计划失败了,所以你绝对不能死!”
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恒,徐安点了点头:“奴才…遵命。”
带着洌昊离开了那座宅院好一段距离,凤羽斐凌才在一座房子的屋顶上停了下来。看着身旁那已经只剩半条人命的洌昊,他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药递到了洌昊的面前:“吃两颗,我家的密药,虽然不是仙丹,不过至少可以让你快点好起来。”
“谢了…”接过凤羽斐凌递过来的药,洌昊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因为现在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不是突然出现的啊,我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凤羽斐凌撕掉了一块红纱给洌昊简单地包扎起伤口来,视线却落在洌昊右肩膀上的包袱上,“刚才那么危险,你也不丢掉这个包袱啊。”
“里面的东西是梨浠的,本以为我拿着会有用,可是经过今夜一战,我也知道‘历史’是不可以改变的了…”洌昊拿下包袱,从包袱里拿出了那本红色封面的书,递给了凤羽斐凌,“给你吧。”
“既然是梨浠的东西,那么我就收下来。”凤羽斐凌对这本书并没有兴趣,不过他依然收了下来,那是因为…“我想我的小宝贝会很高兴的。”
“那是谁?”
“不告诉你!”
洌昊冷哼了一声,面对凤羽孩子气的答话也不再追问下去。在凤羽斐凌给他包扎好伤口以后,他站了起来:“我要去找我的马,我必须在天亮以前去到西码头。”
“你不用找你的马了,它早就被人砍了。”凤羽斐凌轻声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认得我的,我本来在金陵城里找你的,却突然看见它朝我跑来,于是我就跟它来到了那座宅子。不过你要知道,马是不会轻功的,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抱着它施展轻功。大概…它也知道我救不了它吧。在靠近那座宅子以后,它就自己跑了,不出几步就被最后出现的那些士兵给砍了。”
“墨儿…”洌昊咬了咬牙,紧紧地握着腰间的剑鞘,虽然剑已经断了,但是他还是把剑插回了剑鞘之中,不管是剑还是马,都已经为了保护他而死掉了,所以…“我现在去西码头,我们就此告辞。凤羽公子的恩情,将来我一定会还的。”
没有等凤羽斐凌回答,洌昊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看着洌昊离开的背影,凤羽斐凌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将手中的书往身后一抛,那本书便落在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背后的人手中。
“这是梨浠的书,所以给你了。”凤羽斐凌转过身来,看着那拿着书低着头的白衣少年,“庆儿,你怎么一副想要哭出来的表情啊。”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要重生了,李庆这个名字留给我的儿子好了。”白衣少年抬起头来,正是梨云,“师父,姐姐她拒绝了我,果然我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
“我早就猜到了。”凤羽斐凌轻轻拍了拍梨云的肩膀,“不过没关系,她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情。不过…你说你的儿子是怎么一回事?”
“将来我会让我的儿子恢复‘李’这个姓氏的…”
看着梨云那悲伤的表情,凤羽斐凌满肚子的郁闷也说不出口:“罢了,罢了,天快要亮了,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我想去西码头看看姐姐,至少…看着他们离开…”
只要一动,全身都刺痛不已,虽然因为吃了凤羽斐凌的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是疼痛反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墨儿已经死了,洌昊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前进,脚上不是没有受伤,可是比起背上、脸上以及左肩上的伤口来说,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值一提。
右眼已经盲了,他不过是随手地用布包了起来,头上的发带早已经用于包扎伤口,现在的他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果真是名副其实的修罗了。
洌昊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来施展轻功,可是他受的伤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内伤,若非那“活下去”的信念,估计他早已经倒了下来。
因为身受重伤的关系,去到西码头的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
西码头上是一片潮乎乎的露水气味,随着第一线阳光的来临,树影子渐渐淡了,星斗渐渐少了,天空渐渐高了,远处沿岸两旁的白梨花顶着露珠儿开了,娇嫩的青叶在微风里摇摆。
很安静,很美丽的早晨。
可是下一刻,洌昊便看见了那停在渡头上的小船,小船上也染上了血,不过比起小船上的血,渡头上的一大片血红更显得狰狞。
“大人,快过来!”那个伏在小船上的男人向着洌昊招手,洌昊认出了那个已经全身浴血,显然经过一番恶战的男人,正是前来接他的其中一个部下。
洌昊快步上前,从渡头下边跳出了三个男人,那三个男人身上也多处挂彩,不过显然比船上的那一个受伤轻一点。
“大人快上船,刚才我们中了埋伏,遭到了袭击!”一个受了轻伤的男人冲到洌昊的身旁,扶住了洌昊,“看来有人泄露了消息,刚才我们来到码头,拖出我们预备好的船,就在这个时候被袭击了。对方是朝廷的士兵。”
“朝廷的士兵?”洌昊挑了挑剑眉,蹒跚地走到渡头上去。小船旁的水面上浮着不少士兵的尸体,他们身上都穿着朝廷士兵的服饰,很显然是被杀以后推下水的:“你们做得好,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可是为何不把渡头上的血洗去?”
“我们想大人很快就来了,所以就没有洗了。”一个男人是这样回答的。
因为对手是朝廷的人,所以必须在被百姓发现以前尽量把尸体藏起来,可是既然因为他很快就赶到所以就没有清洗渡头上的血,那么为何又故意把士兵的尸体推到水里呢?没有了尸体,那些没有清洗的血迹不是更显眼吗?
可这不过是洌昊一时之间的胡思乱想,很多时候面对突发事情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可以顾及的,更何况这些部下每个人都受了不少伤,能等他来到已经很不错了。
“大人,我们马上要离开了,刚才有一小部分士兵逃走了,我想很快就会有另一批士兵要来!”
是的,已经没有时间让洌昊去犹豫了,可是…
洌昊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码头,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呢!
“不行,还不能走,我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洌昊咬了咬牙,坚决不愿上船。
——请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一定会去那里的,请你一定要等我!
不能食言啊,梨浠一定会来的,一定会来的!所以他要等,一定要等到梨浠!
那些部下还要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见了密集的马蹄声,然后一阵沙尘滚过,一队队士兵已经包围了西码头。不,这已经不是士兵,是骑兵…
在战场上长大的洌昊很清楚骑兵的实力,凭他们几个已经受了伤的人怎么去应付这一大队的骑兵?那些骑兵装备精良,对方可以调动这样的骑兵,很显然是有皇上授意的!
皇上已经无法再容忍他了,洌昊很清楚自己的任性总有一天会招来这样的下场,可是过去他只求随心所欲,逍遥自在,从来不介意死亡。
可是现在…他答应了梨浠,一定要活下去的。
“大人,快上船啊!”
所有的部下都护到了洌昊的面前,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拉,怎么劝,洌昊依然站在渡头上一动也不动。
不能走啊,还不能走,梨浠…还没有来。
“好一个痴情种子!”
说话的人,正是二皇子元僖。洌昊一直以为皇上会把这次行动的兵权交给赵恒的,可没想到竟是二皇子元僖。
看来就算赵恒将来可以坐上皇帝的位置,要面对的困难还真不少呢。
“那个女人说,只要她说过要你等她,你就一定会啊。我真是想不到,被称为修罗的洌昊大将军你竟然真的拼死在这里等她啊。”元僖大笑,在他眼里那曾经让他无比畏惧的男人已经变成了蝼蚁,只要他一声令下,洌昊必死无疑。
“你说谎!”洌昊不相信元僖的话,梨浠…怎么可能出卖他?
洌昊在怒吼,因为害怕了!
害怕被背叛,害怕被出卖。
“我说啊,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真是古人诚不欺余。对一个流浪的舞娘动情,是你人生最大的败笔。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就下地狱去问问阎王吧!”
元僖一挥手,所有的士兵开始了整齐的攻击。
“大人!”“快上船啊…”
部下们纷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们嘶喊着,拼死地维护着自己,其实…已经不用救他了,他是答应了梨浠要活下去的,可是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活下去了。
面对东方,洌昊很想闭上眼睛,日出时候的阳光实在太刺目了,使他唯一的一只眼睛也想闭上了。
“小心啊,大人!”
一个部下在自己的面前被一个骑兵的长矛刺穿了身体,血溅到了洌昊的脸上。
很温暖…
洌昊大喝一声,上前一步抢过了那骑兵手中的长矛,然后一个手刃劈断了那长矛,扶住了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部下。
“大人…快上船…”那个人临死的时候是这样说的,在说完这句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洌昊抽出了那半截长矛,用力一挥,杀死了冲上来的一个骑兵,然后丢出长矛,又把下一个骑兵刺下了马。
“走,上船!”洌昊大叫一声,那个时候只剩下了两个活着的部下了。
上了船,以最快的速度划了出去,元僖的人并没有追上来,元僖只是在大笑,因为他成功地打败了修罗。
其实,打败洌昊的不是元僖,而是梨浠…
从一直贴身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了那件属于梨浠的红色罗裳,本来…想作为梨浠的嫁衣的,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朝着渡头,洌昊用力地抛出了手中的红色罗裳,然后拔出了腰间的断剑,抛出去刺向了罗裳。
只有半截的剑刺穿了罗裳,带着罗裳钉到了元僖的马前。马匹被惊起,连带元僖也被甩下了马背。洌昊默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转头扬长而去。
火红的罗裳迎着风,在渡头上展开了宽大的衣摆,血红血红…


第二十章 梨,香末(大结局)
至道三年三月,已经离开了江南七年的洌昊再一次重回旧地。
这七年以来,他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北漠、天竺、波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回来江南。江南这里有太多太多回忆了,比任何地方都要多。若非早已经从当年那本预言书中得知今年三月赵恒会成为皇帝,洌昊大概也不会回来吧。
洌昊也是这样想的。
这七年的四处游历使得他有了很多的改变,洌昊摸了摸自己那满是胡子的下颚,忍不住笑了起来。记得七年前来到江南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模样呢,活像一个山贼土匪。不过七年前的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将军,七年后的他只是一个异域商人。
身后的马是黑色的,名字也是墨儿,那不过是因为洌昊放不下这个名字罢了。马,已经不是七年前那有着上等血统的千里战马了,这不过是一匹普通的马,因为一个商人不需要战马。腰间还是挂着一把长剑,剑鞘还是那把宝剑的剑鞘,可是剑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他的宝剑早已经在七年前断了。只不过…虽然成为了一个商人,他还是放不下剑,纵然…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必要。
小船在金陵城的西码头靠岸了,在踏上渡头的一刻,洌昊的心颤了一下。渡头是新的,应该是近年重新修建了,七年之前,他最忠心的部下都死在这里,他本来想给梨浠作为嫁衣的红色罗裳也被他以半截断剑钉在了这渡头之上,甚至直到现在,他还记得二皇子元僖跌下马的狼狈模样。
不过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洌昊的心里很感慨,后来他才知道,七年前出卖他的人不是梨浠,而是最后一个与他一起离开的部下。那个人原来被二皇子收买了,打算随他离开以后再杀他然后邀功领赏,没想到自己却赔上了一条命。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洌昊翻身上马,骑着墨儿缓缓地前进。
七年前他的观察没有错,渡头上的血已经干了,很可能是在那些士兵被杀以前曾经有过一番恶战,不过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只是…不知道那天梨浠有没有去到西码头,毕竟二皇子元僖始终没有提起过,他一直说梨浠是消息的提供者,却没有说梨浠有没有来过西码头。
“消息的提供者”这一个说法是假的,洌昊已经知道了,但是梨浠有没有去过码头,他现在已经不太在乎了。
如果梨浠去了西码头,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她没有去…也就是说他们的誓言…
洌昊冷笑了一声,“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大概也是真的。
春风四溢,芳草萋萋,一片青翠之中,走来踏青的人。
马,四匹一般高矮,紫棕色,不带一丝杂毛。鬃毛被精心修剪过,整齐的如同刷子。
车,紫檀木的曲轨、曲衡,二十四辐的车轮,密密錾着铜钉。紫罗车盖的四角,垂着銮铃,一路喧哗着走来。
洌昊不禁瞟了一眼那马车,马车里是一个可爱的少女,少女倚在身旁的人怀里,甜甜地笑着:“相公,雾谷是一个漂亮的地方吗?”
“是啊。”男人的声音很轻柔,说话的语调也非常的温柔。
“以前相公都不愿意带我去呢,怎么现在突然愿意了?”
“因为十六岁…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男人的话,洌昊并没有听完,马车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虽然有点惊讶,不过洌昊还是没有停下马。雾谷在七年前虽说是凤羽斐凌的地方,但现在已经过了七年了,换了主人也不出奇。
不过提起雾谷,洌昊却想到了御香楼,不知道…御香楼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掌柜还是安语吗?他记得安语有一个女儿呢,如果没有记错,现在也有十六岁了…
骑着马向着御香楼的方向走去,沿路可以闻到河堤上传来的白梨花的香气,又是白梨花开的季节了…
心神烦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忐忑,洌昊挟紧了马肚,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御香楼还在的,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从大门远远看去,那个在柜台后忙碌的身影还是安语,洌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看见店小二迎了过来,洌昊翻身下马。他还记得当年孙立就住在御香楼中,只可惜事出突然,他没有把孙立杀死,今天那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把缰绳交给了店小二,洌昊大步走进御香楼的大厅。大厅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改变,那个舞台还在,不过上面表演的舞娘远远不及梨浠的美丽了。
“安语,我回来了。”
听到了洌昊的声音,安语连忙抬起头来,那双因为岁月而混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先是吃惊,然后便是兴奋,大概一辈子…安语也想不到自己会因为看见洌昊而兴奋得流泪吧。
“大人…”安语用力地一擦眼泪,走出了柜台紧紧地握住了洌昊的手,“总算给我把你盼回来了。你快上二楼,小姐…小姐在品香阁里呢!”
梨浠…还活着…还在御香楼中…
洌昊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其实这七年来他想过梨浠还活着,想过梨浠已经死了,却没有想过…再次相见…在御香楼之中…
“梨浠…她还好吗?”
安语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小姐的身体一直很好呢,多得梨云少爷的照顾…梨云少爷并没有死,他在七年前就回来了,上一年还娶了我那个小丫头,当了我的女婿呢。不过今天他们刚坐马车出去玩了。”
原来刚才的马车是…
洌昊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楼梯走去。
御香楼的二楼是品香阁,梨浠制作香料的地方,洌昊还是熟悉得很。
推开了品香阁的门,房间内依然燃着消除异味的薰香,所有的一切都与七年前一样。
扦起了内室的垂帘,洌昊看见了梨浠,梨浠并没有穿她最爱的白色舞裙,反而是一身鹅黄色的道家装束,黑发挽成简单的朝云髻。比起秋色一般萧瑟的衣饰,静婉的眉睫间更有种沉香燃尽的淡淡倦意,连同之前打开香盒,挟出香料,将它们放到香炉中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的熟练,却带着姑射仙人一般的淡漠神情。
七年的岁月并没有在梨浠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使得她有着一种成熟的美丽,美丽得让人完全移不开视线。
看见了洌昊,梨浠似乎也有点吃惊,不过她却依然低下头去继续手中的动作。
“大人,回来了啊。”不过是看了一眼洌昊,梨浠是这么说的。
冷漠的眼神,冷淡的语气,这一切都让洌昊愣在了当场。
他们曾经说过会成亲的,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是…她背叛了他。
对于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洌昊并没有打算好言相向。
“梨浠姑娘,多年不见,风采更胜从前呢。”洌昊也冷言冷语地回应,虽然他并不希望这样。
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梨浠抬起头来:“大人也依然安好啊。不知道大人此次回来有何要事呢?”梨浠这番说话显然没有让冽昊回答的意思,因为她马上接着说:“请恕我工作繁忙,无法抽空与大人闲聊,如果大人没有什么事情,就请离开吧。大人身上的气味可是会使我制的香味道改变呢。”
“好一个御香姬…”洌昊冷哼了一声,大步走到了梨浠的面前,“多年不见,你的礼仪都丢掉了?见到我连万福礼都不行了呢!”
生气…他无法让自己不生气!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他失去了所有,现在他仅有的,却是一颗碎了的心!
“哼,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庶民。我何须向你行礼?”
七年过去了,这个女人依然一身傲气,这样的气势曾经让他无比动心,可是现在…
“好大的口气啊。”洌昊一挑剑眉,冷冷地笑了起来,“那么还请梨浠姑娘把水琉璃还我吧,我去过西域,已经知道如何打开那水琉璃了,只要把那铃铛拿下,水琉璃就可以解开了。”
听到洌昊的话,梨浠的身子明显一颤。
果然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因为那个水琉璃价值连城,所以现在就不想还他了?什么骨气…那不过是假象罢了!
洌昊觉得,他看错她了,他本以为…
“如果姑娘不想自己动手拿下来的话,那么也别怪我无礼了!”
洌昊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所以在说话的时候,他伸手拉住了梨浠的手,毫不客气地把她甩到了地上,因为对付一个出卖了他的女人,根本不需要客气!
“别碰我!”梨浠想要用手推开洌昊,可是她怎么敌得过孔武有力的男人?
一声裂帛,梨浠的衣摆已经被洌昊撕开了,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肌肤依然胜雪,洌昊甚至没有怀疑过梨浠的贞洁,可是那雪白的大腿之下…空空如也。
洌昊愣住了,然后放开了梨浠,而此时此刻的梨浠,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
“水琉璃…已经没有了。”梨浠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如那春风拂脸一般,“七年前的那一天,我在西码头等你…二皇子元僖把我的腿砍了下来…所以,水琉璃…我已经无法还你了。”
此时此刻,洌昊总算明白了何谓“晴天霹雳”,他的眼前浮现出七年之前渡头上那一大滩已经干掉的血迹,那是…梨浠的血。
他太笨了…居然笨到了这个程度。
“对不起,大人。你的梨花仙子已经不存在了。所以…请放开我吧。”(全本完)